通化道人微微一笑,伸手接住。就在月光之下,細細一瞧,不由臉色驟變。順手往右邊遞去,口中沉聲問道:“三師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通霄道人臉上微微一紅,躬身答道:“此事小弟昨日迴轉桐柏之後,因大師兄無暇,故尚未稟明內情。”
通化道人輕輕哼了一聲,並未作答。
通霄道人臉上更掛不住,但繼續說道:“小弟奉命率領蒯師侄,探訪這姓萬的小子行蹤,剛到洛陽,就和這小子,還有姓岳的帶著一個丫頭,也在洛陽落店,小弟命蒯師侄前去蹂探清楚,以便親自下手,把這小子捉來……”
萬小琪見他一口一個小子,早已氣得柳眉倒豎,瑤鼻中嘿的一聲冷笑,道:“恐怕未必!”
通霄道人見她突然插口,也怒道:“小子!不信你試試。”
通化道人喝道:“三師弟,你且說下去!”
通霄道人怒目如電的瞪了萬小琪一眼,續道:“那知蒯師侄去沒多久,就把小丫頭摛來,說已經留了封信,約姓萬的小子,五日之後,到桐柏山來。”
通化道人臉似嚴霜,怒目橫了一旁站著的蒯翔一眼。
直嚇得小喪門蒯翔,全身一個抖嗦,幸虧通化道人目光很快的移開,瞧著通霄道人問道:“那麼人呢?”
通霄道人被問得臉色更是尷尬,一陣紅,一陣白的說道:“小弟因蒯師侄既然把這小ㄚ頭擒來,而且又留書訂約,自然不好把她再送回去,當夜就和蒯師侄帶著小丫頭趕回汝州。
這時天色已將黎明,正好在汝州城外,遇見了鄔師弟父子。”
通化道人目光又向通天劍鄔贊廷瞧去。
鄔贊廷忙道:“那時小弟因汝州鏢行中人談起,才知金刀褚瑞芳為了報殺子之仇,邀約武林同道,上五臺山玄陰教分壇拜山,傳聞姓萬的小子一行幾人,也是往五臺山方向去了,小弟聞訊之後,才連夜追了下去。”
通化道人點了點頭。
卻聽通霄道人又道:“小弟瞧到鄔師弟之後,就在城牆邊把此行經過,約略敘述,並說明已和姓萬的小子約了五日之期,要鄔師弟一同回桐柏山來。那知就在這幾句話的時間,回頭一瞧,小丫頭業已不見,鄔蒯兩位師侄,卻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分明著了人家道兒。
再一細瞧,果然有一條白線,如飛的往洛陽方向駛去,一瞬工夫,便已消失不見。這時路上行人漸多,不便追趕,鄔師弟也把兩人解開穴道,訊問情形,才知他們只覺得眼前白影一晃,便失去了知覺,照今日情形看來,分明是這小子把人救走,卻故意要人……”
萬小琪見他說自己把人救走,故意要人。聽這口氣,莫非鳳兒已遭了雜毛道士的毒手?
心頭一凜,陡的臉露殺氣,把自己白玉洞簫往腰中一插,翻手取出一對白玉匕首,分握兩手。她今天存心要用“玄天十二式”,大開殺戒。
突然雙手一揚,瑩光乍閃,嬌聲叱道:“雞毛住口!今日你不把我侄女兒放出,萬小琪就要你們‘崆峒五通’,血濺桐柏,屍陳絕頂!”
通霄道人狂笑一聲:“小子好狂的口氣!今日不知誰血濺桐柏,屍陳絕頂?”
話聲未落,“嗆啷”一聲,業已撤出長劍。
通化道人雙手一擺,微含怒意的道:“近來一切事務,你們都擅自作主張,劫持人家小女孩,已不是光明正大之舉,居然還敢用‘崆峒五通’的名義?”
通霄道人和鄔贊廷受大師兄一陣責備,不由低下頭來,不敢答辯。
通化道人又轉望著萬小琪,很嚴肅的說道:“令侄女如已由小施主救去,還望小施主和本門有極深淵源為重,勿因些許小事,引起誤會,貧道且尚有正事相商。”
萬小琪怒道:“道長別再假惺惺啦!今日之事,你們把我侄女放出來便罷,否則,哼!
一個也別想活著下山!”
通化道人雖然不知人是否已由萬小琪救去?但因理屈在己,還是忍氣說道:“小施主不可誤會,令侄女如果不是小施主救出,當由貧道完全負責……”
萬小琪見他說來說去,還是不把鳳兒乾脆放出,分明要把鳳兒留作人質,準備和自己談判,交換“玉匕令”?
她心中越想越對,本來是個急性的人,三句不對,就要豎眉毛瞪眼睛。何況藝高膽大,出道江湖,又怕過誰來?
這時氣憤填膺之下,那管得許多,聞言陡然喝道:“崆峒五通,聲名狼藉,還有什麼可說?你們就一齊上罷!”
通霄道人方才被大師兄責備了幾句,心中對萬小琪更是銜之入骨。這時見他說“崆峒王通”聲名狼藉,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也忍耐不住,仗劍而出,先對通化道人立掌一禮,低聲說道:“這小子口氣狂妄,不如讓小弟先去教訓教訓他。”
通化道人被萬小琪一再辱及“崆峒五通”,心頭也自火發。聽通霄一說,點點頭道:
“他和本門淵源極深,在未說明師承以前,你和他動手,不可大意,更不可傷他。”
通霄應了一聲,橫劍急步而出,劍尖向萬小琪一指,怒喝道:“小子,有多少本領,儘管使來!”
萬小琪卓然而立,不屑的道,“憑你幾手通天劍法,也想賣狂?”
“崆峒五通”在江湖上久享盛名,也從沒有人敢當面如此放肆。
通霄道人憤怒得眼中要冒出火來,獰笑一聲:“小子,你試試祖師爺的寶劍。”語聲方歇,人影倏合,劍光匕影,陡然暴漲。頃刻之間,兩人已換了五招之多。
通霄道人身居“五通”之三,對崆峒派視為鎮山之寶的通天劍法,積數十年鍛鍊之功,自然比師弟通靈道人和鄔贊廷要高明得多。他滿擬對方如此年輕,自己一出場,還不手到擒來?不過這小子口出狂言,今天多少先要給你吃點苦頭,嚐嚐厲害才好!
通天劍法素以奇詭譎異著稱,那知一劍堪堪出手,便吃對方制住。五招一過,通霄道人更發覺對方手上兩柄匕首,寒光閃閃,出招極為怪異。每一手,不論自己劍法如何變化,全被對方佔了機先,從容破去。雖然只有僅僅五招,已是連遇險著,一再後退。
通天劍法,經崆峒派開山祖師手創,歷代掌門各憑練經經驗,又各有增補。時至今日,雖不能說盡善盡美,但變化奇詭,攻守嚴密,總也說得上無懈可擊!那知在這小子面前,居然當真一文不值,全是破綻!舉手投足,輕描淡寫的玉匕一挑一刺,便迫得自己手忙腳亂。
奇怪!這小子所使手法,分明也是崆峒家數,而變幻之奇,出手之速,真有神出鬼沒,意想不到之功。唔!自己五師弟通靈,和六師弟鄔贊廷,不是都敗在這小子白玉洞簫手下?難道這小子當真是他老人家的再傳弟子?那麼,他這一套匕法,定是從通天劍法中,取精用宏,演繹變化而來。不!這套匕法,近似通天劍法,而玄奧之處,卻又勝過通天劍法,似乎是專破通天劍法而設。想到這裡,心頭雖然一凜。但他在劍術上浸淫了二三十年,豈會因對方几招匕法能破解自己的劍法,便現怯意?只聽猛的暴喝一聲,運劍如風,劍法突然加緊。
剎那之間,劍影漫天,風雷迸發,那本來已被對方剋制的一柄長劍,陡的又划起綿密劍光,幻出一片劍山,向萬小琪罩去!這一施展,果然威勢驚人。
萬小琪一對白玉匕首,所使“玄天十二式”,雖是專破“通天劍法”的剋星。但對方對通天劍法,苦研了二三十年,其中許多招式,變化精微,已不在通天劍法的常規之中。是以在通霄道人突發的快速攻勢之下,微微一愣,立被搶去機先,逼得向後連退。她明知這正是自己對“玄天十二式”的精奧變化,還不能純熟運用之故。因前兩天,只是獨個兒練習,沒人給他喂招。是以匕法雖然練得十分純熟。
但一到真正動手,而對方又是對通天劍法浸淫了數十年的老手,含憤出手,自然便感到應付生疏。差幸萬小琪本身武學,已有相當功力,一身兼具兩派之長。
一任你攻勢凌厲,依然一面對敵,一面用心索求通天劍法下一招的變化,用“玄天十二式”那一招去破。這一陣比鬥,她無異找了一個喂招的人。
對崆峒家法“玄天十二式”奧秘之處,也已逐漸領悟,威力不斷的在增強之中。這一來,直把“崆峒五通”的老三通霄道人,驚駭得不知所云。對方那套匕法,分明還是初學乍練,居然借自己通天劍法的變化,給他餿招!自己劍法的威力越發越強,對方就好像循序漸進,威力越來越厲。不由又驚又怒,暗想今日如果不把這小子活劈劍下。他這套專門剋制‘通天劍法’的匕首,假以時曰,自己‘崆峒五通’,那裡還能在江湖上立足?”他心念一動,凝氣運神,準備全力一擊的同時。
萬小琪也因打了大半天,不但把通天劍法的路數,摸得一清二楚。而且對“玄天十二式”,也越來越純熟,毋須再事拖延。
兩人這一發動,可說出於同時。
通霄道人一支長劍,厲若潑風,驟然灑出之際,也正是萬小琪白玉雙匕,一片冰影迎面飛到之時。
這不過像電光石火,一眨眼的工夫,但聽一聲清叱,通霄道人一輪劍光,已被盤進在兩條銀虹互絞的匕影之中。劍法零亂,劍光支離,通霄道人雖然仗著他數十年功力,還在竭力苦撐。但因自己的劍法,已被對方剋制住,每一出手,立遭破解。一柄長劍,左衝右突,卻始終無法擺脫對方銀虹似的匕光,若不是平日功力深厚,早已喪在匕下。就是這樣,也鬧得手忙腳亂,汗流浹背,情勢十分危急。
通化道人靜靜的站在一旁,一對精光閃爍的眼神,注視著萬小琪手上白玉匕首,所使招法,心頭猛震。他曾聽師傅說過,本門歷代相傳,有一套使用雙匕的招法,叫做“玄天十二式”,專破“通天劍法”。但因失去雙匕,致“玄天十二式”也因之失傳。這次聽說“玉匕令”落在一個萬姓的少年手上,難道他所使的就走“玄天十二式”不成?他不愧為崆峒一派掌門,居然業已看出一點眉目。就在他一陣沉思之際,驀聽幾聲吆喝,只見通一、通靈和鄔贊廷三人,各自拔出長劍,同時向場中躍落。
三人一式右手託劍,左手掏訣,圍著場中兩人,分站三個方位。六道眼神,全都焦灼的望著自己,正在等候自己發令。
通化道人還想到對方分明和本門有著極深淵源,正想喝住。但眼看三師弟已被對方圈入在兩條銀龍似的匕光之中,生死一線。看來除了使出崆峒派壓箱子的絕學“通天劍陣”之外,實在無法把對方制住。而且自己三個師弟,已眼巴巴的只等自己發令了,實逼處此,真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好!先把他困在劍陣之中,再慢慢的設法探詢來歷也是一樣!心念一轉,立即拔出背上長劍,大踏步向場中走去。
右臂一振,劍尖向天,口中念道:“一氣鴻化,五心朝天,各就宮位……”
通一道人一見大師兄“劍令”出口,立即率領通靈道人和鄔贊廷,各向方位上站定。
劍尖同時向天舉起,口中齊聲接唱了一句:“劍法無邊!”
“邊”字才一出口,鄔贊廷微一側身,劍光乍起,對準萬小琪兜胸刺到!
通霄道人正在萬分危急之際,一聽“劍令”齊唱。知道“通天劍陣”業已發動,大援已到,心頭一寬。
就在鄔贊廷一劍遞到之際,立即虛晃一劍,人便向旁側躍開!
萬小琪弄不懂他們在鬧什麼玄虛?左腕一圈,剛把鄔贊廷來劍架開,右匕正待揮攻去。
突然人影閃動,通靈道人已欺身擋住去路,手中長劍,勢勁力銳,疾向自己眉心點到!萬小琪冷哼一聲,玉手輕揮,白玉匕首對準劍尖上削去!
那知還未接觸,通靈道人又已閃開。身軀微胖的通一道人,卻又揮劍攻上。眨眼工夫,“通天劍陣”之中,五行變化,人影亂晃。
萬小琪雖然沒有被此周彼退的連綿攻勢所困擾。但這種捉摸不定的循環攻勢,分明陣中之人,只有捱打,沒有還手的機會,也著實暗生驚駭!自己接過幾招,早已看出“崆峒五通”的這個劍陣,不但進退攻替,聯手合擊,渾如一體。而且還按著五行生剋變化,循環消長。如果稍不留神,只要被穿插遊走正反互用的陣法變化,擾亂心神,就會被困在劍陣之中。
“萬小施主,瞧你身法招法,也是崆峒一脈,你到底是何人門下?還請及早說明,免傷和氣!”
通化道人閃進萬小琪身前,手中長劍,依然劍尖向天,並沒剌出。
他心中只是想問問清楚。
“哼!你們認為區區‘五通劍陣’,就困得住我?如果不把我小侄女先放出來,就免開尊口,大家從手底下見真章罷!”
“大師兄!別和他多說話啦!這小子見好不收,自己找死!”
這是通霄的聲音,在通化道人身側響起!
萬小琪如何能忍?方要揮匕撲去。
瞥見人影連閃,五人業已交互移動,劍光流轉,快若掣電。
“小施主,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劍陣一經發動,貧道也無能為力了。”
通化道人的聲音,又從劍光人影中清晰傳來。
要知萬小琪的脾氣,乃是吃軟不吃硬的,她此時早已氣得面紅耳赤,那會聽得進去?
“哼!雞毛道士,有本領,儘管使出來就是,姑娘難不成還怕了你們?”
她口中雖在大聲嬌叱,其實何嘗不知以“崆峒五通”的名頭,這劍陣絕非等閒。人早已抱匕凝神,靜以待變。
果然!萬小琪話聲才落。通化道人敢情也被她激起了怒火,嘿的冷笑一聲道:“貧道為顧念小施主和崆峒派極有淵源,才一再容忍,既然小施主不肯實言相告,這可怪不得貧道了!”
說著右腕一振,舉劍向空中劃了一個圓圈,大喝一聲:“疾!”
通化道人這舉劍一圈,原是指揮“通天劍陣”的暗號。
通一、通霄、通靈,和鄔贊廷四人,早已臉現憤怒,全有點耐不住了,只待大師兄發令,發動劍陣。
這時通化道人“疾”字剛一出口,四人差不多同時從各個方位上,突然轉身。四柄長劍,寒光乍閃,分四個方向,一齊出手,向萬小琪攻到!光是這一著,如果武功稍弱的人,就難免有顧此失彼之慮。
但萬小琪出身崑崙,在她父親拏雲手萬松齡身邊,從小長大。
崑崙派素以“少清劍法”馳譽武林,其中最厲害的“少清劍陣”多達三十六人。就是以互相配合發揮威力,她自然耳熟能詳。這次“崆峒五通”劍陣開始,就按五行方位遊走,萬小瑛早已料到他們既然安上了劍陣形式,當然會同時搶攻。是以四柄長劍一齊攻到,她反而顯出十分沉著,玉臂一圈,使出“玄天十二式”中的“兩儀初分”。
一雙白玉匕首,劃了個太極形,身隨匕轉,疾旋一週,把四柄同時刺到的長劍,一齊封開。
通化道人目睹對方才一出手,就立把四位師弟的長劍逼開。雖然這不過是“通天劍陣”
的剛剛開始,但對方這一招,也著實凌厲。心頭一震,長劍斜劃,劍陣立即發動,五人穿叉遊走,越轉越快。剎那之間,但見劍氣漫天,幻化成一片劍幕,重重劍影,連綿湧起!
要知“通天劍陣”乃是崆峒派鎮山之藝,“崆峒五通”浸淫在“通天劍法”和“通天劍陣”上,差下多全有二三十年火候。不僅對“通天劍法”,功候精湛。就是劍陣中的五行生剋,正反變化之理,也熟能生巧,變化多端。
萬小琪適才一招,逼開四人,膽氣立壯。心知崆峒派以“通天劍法”名世,那縻這個劍陣,準是從“通天劍法”中變化出來的。“玄天十二式”既是專破“通天劍法”,自然也能破“通天劍陣”。心念一動,就以雙匕護身,全神貫注,細心察看。只見四道一俗,星移斗轉,方位互易,五柄長劍,發出嘶嘶微嘯之聲,交織成一座劍幕。愈演愈密,五個人的身形,悉數隱沒在森森劍氣之中。
他們所使固然仍是“通天劍法”,但一經加入五行生剋之學,。變化就愈來愈繁複。使人看得眼花繚亂,莫可捉摸!不由心頭大驚,猛的足尖一點,玉匕上撩,一招“舉火燒天”,直向辛金位上的通靈道人撥去。
她身形一起,正值通靈道人和癸水位上的鄔贊廷,移宮換位。她雙匕突發,一擊之下,兩人的劍招,同時被她撥開。心頭一驚,便稍微後退。
萬小琪那還容他們還手,身軀微旋,一個轉身。匕分左右,接連使出“天外飛虹”“風電交擊”兩招。左攻乙木位上的通一,右攻丙火通霄。“玄天十二式”當真不同凡響!
她只不過使了三招,便已搶制先機,把四人的通天劍法,全部破解,“通天劍陣”,因四人移動受阻,就微現呆滯。
通化道人身居中央戊土,眼看情勢驟變。大喝一聲,長劍疾揮,劍尖上陡然射出一大片金星,向萬小琪當頭灑落。
萬小琪知道五人之中,要算通化道人功力最深。
這一劍,來勢勁急,急忙舉匕迎去。那知轉眼工夫,一片金星,倏然自滅。
通化道人連人帶劍,業已一閃而逝。“通天劍陣”又立即恢復原位,五劍連綿出手。這回劍勢愈演愈密,直若狂暴風雨,洶湧波濤般向自己攻到!心知這回上了人家的當,對方分明只是一個虛招,乃是為了穩定劍陣而發。自己迎著一接,反使他們緩過手來。
不由氣得雙足一頓,嬌叱聲中,立即展開“玄天十二式”。寒風起處,兩圈銀虹,陡然暴漲。疾如電掣,向五人長劍所匯的劍幕中投去!
這在萬小琪來說,她是憤怒填膺,知道“玄天十二式”既能剋制“通天劍法”,管他劍陣中的五行變化。三七二十一給你們來個硬拼!那知這下正暗合機先,“通天劍陣”雖然內蘊正反五行生剋變化。
但還是以“通天劍法”為主,五劍合一,即使是絕世高手落入陣中也應付困難。何況還有五行變化相輔而行,陣行時換,使人無可捉摸,自然談不到破陣。
萬小琪可不同啦!“玄天十二式”乃是專破“通天劍法”的絕招,“通天劍陣”既以“通天劍法”為主。劍法一破,五行變化,也就失去了相輔相成之義。
閒言表過,卻說萬小琪雙匕如輪,欺身暴撲,兩圈銀虹到處,只聽“嗆啷”連響。
通霄通靈兩柄長劍,立被削斷!變起倉猝,五人同時一愣,“劍陣”也同時緩了下來。
正當此時,猛聽一陣十分刺耳的桀桀怪笑,從五六丈外傳來。笑聲甫落,響起一個夜梟般的聲音,陰森森的笑道:“有我老婆子在此,萬姑娘,不要心慌!崆峒五通,你們幾個老不死,也不打聽打聽,這萬姑娘是我老婆子什麼人?仗著區區劍陣,居然以長欺幼,以眾凌寡!欺侮起我侄孫媳婦兒來?嘿嘿!你們且瞧瞧。這五丈周圍,我老婆子已經設下‘蚩尤毒霧’,饒你一等一的好手,只要稍微沾上一點,立即毒發身死。桐柏絕頂,倒真是你們連袂證仙的好所在!”
這是毒姑婆的聲音!萬小琪不禁心頭又是一震。唔!自己服過“烏風散”,可不怕你搗鬼!她心念方動,以通化道人為首的五人,也立即停下手來,向四外一瞧。
果然離自己五六丈外,起了一層灰濛濛的濃霧,把自己圍在中間,那毒姑婆就在濃霧堆中發話!砍花劍鄔贊茂和小喪門蒯翔兩人,手捧長劍,原是侍立在劍陣之外。
這時一聽毒姑婆口發狂言,他們仗著師父師伯們全在身邊,立即大喝一聲:“你是人還是鬼,還不給少爺出來?”
兩人一個旋身,同時出手,兩柄長劍,猛向毒姑婆發音之處刺去!
通天劍鄔贊廷觀狀大驚,要想喝阻,已是不及。只見兩人撲近灰霧還有三五尺光景,便悄無聲息的往地上倒去,立即一動不動。
鄔贊延只此一子,也只此一徒,急怒攻心,如何還計及厲害。暴喝一聲,長劍一領,方要施展“通天劍法”中身劍合一的絕招“長虹經天”,向隱身毒霧中的毒姑婆衝去。
猛覺自己右臂,已被人一把抓住,耳邊響起大師兄通化道人的聲音:“鄔師弟,不可造次!”
就在鄔贊廷微一停頓之際,忽聽灰濛濛的濃霧之外,突然有一個蒼老聲音,低宣了一聲道號,喟然嘆道:“無量壽佛,烏蒙一派和崆峒素無過節,居然下此絕情,謝道友快請大力施展罷!”
接著又聽另外一人,朗聲笑道:“哈哈!我們雖然分工合作,主力還在道兄身上。”
這兩人只是隨口談話,既沒使出千里傳音一類功夫,而真氣凝聚,如在目前,來人功力之深,自不待言。
通化道人眼看自己師兄弟五人被困毒霧,束手待斃。這聲音入耳,心頭陡然一震,立即大喜過望,毐蓩惡陣之外,已然來了救兵。他聽出先前那個蒼老聲音,正是崆峒後山閉關潛修,不預塵事的師叔麻冠道人。但另一個聲音軒朗的又是誰呢?敢情是師叔臨時邀來的幫手。難道他老人家有先見之明,預知自己師兄弟,會被毒姑婆的“蚩尤毒霧”所困,邀人相助?
“蚩尤毐霧陣”乃是烏蒙派制練的各種劇毒中最厲害的一種,任你絕世高手只要稍微沾上一點,立即毒發身死。如果妄用掌風把它劈散,但一經震動,毒霧便四散飛揚,為禍更烈。烏蒙派曾懸為厲禁,不遇深仇大敵,不準輕易使用如此劇毒之物。不知自己師叔和另外一位幫手,如何下手?
通化道人心念轉動,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眨眼工夫,毒霧外面兩個人,聲音才落,瞥見右側灰濛濛的濃霧,突然齊中分裂。好像被人在中間用利刃剖開似的,一條白影,比閃電還快,倏地從裂縫中飛了進來。這真是電光石火,間不容髮,通化道人還沒看清這飛進來的白影,究竟是否是人。毒霧早已重新合攏,依然灰濛濛的沒有半絲空隙。回頭一瞧,那條白影並沒在場中現出身來。灰濛濛的毒霧,包圍在五丈方圓,有若一個深灰色圓桶。
自己師兄弟和萬小琪六人,就站在圓桶中間。而那條白影。從飛入之後,即沿著圓桶邊緣,不停的繞場疾飛。而且越飛越快,越繞越速,不要說人影,連白影都無法看清了。惟有在灰濛濛的毒霧裡層,好像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白煙。目光雖然看不清楚,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了感覺。
在鐵桶似的五丈方圓,片刻之間,被一陣陣的陰寒之氣所充塞,寒風凜烈,砭人肌骨。
場中六人,全非庸手,自然立時體會到,這種森森寒氣,只有劍術高手,才能把真氣從劍鋒上透射出來。此人徒手飛行,那能有此銳利之氣。
通化道人一代掌門,見多識廣,也驚奇得差些叫出聲來,“這是隻有傳聞的劍氣功夫!”正當此時,驀地裡一聲悠長清越的長嘯,從淡淡一圈白影中響起。這聲音,當然是那條分不清人影的白影所發,因為他飛繞得太過迅速,一片聲音,在五丈方圚,附壁(指毒包圍圈內像鐵桶般的霧壁)迴旋,歷久不絕!場中六人,直被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謝道友注意!”毒霧之外,蒼老聲音如響斯應,一聲大喝。緊接著又是一聲銳厲尖叫由近而遠,往峰下落去!這是毒姑婆的聲音,從他這聲厲叫判斷,準是受創而遁無疑。靠近南端的毒霧,首先裂開,遂獑往左右退縮。中間現出一個白髮披肩,長髯拂胸的老道,目射xx精光,凝神而立。從寬大袍袖中,露出一雙枯乾的手掌,一左一右向前平推,作出撐拒之狀。灰色毒霧,有若兩堵厚牆,被老道人雙掌搖推。隨著五丈方圓一個圓形的包圍圈,分左右兩方,極其緩慢的向後移動。那繞場疾飛的白影,依然上下流轉,寒風凜烈,只見一層淡淡白影,把五丈方圓之內,包了個水洩不通!
大家不由恍然大悟,如果沒有這圈白影,事前把自己幾人一起罩住,那麼縱使有人從外面把毒霧推開,自己幾人,也勢難倖免!這陣工夫,萬小琪固然看得十分驚奇,就是連江湖閱歷極深的“四通一劍”,眼看自己帥叔,鬚髮飄動,雙掌微顛,好似極為吃力。尤其這圈繞場疾飛的白影,顯煞也是一位絕世異人。但屈指武林,會這種只有傳聞的“劍氣”功夫的人,可從沒聽人說過,自然更是瞠目結舌,莫測高深。“蚩尤毒霧”循著圓形,分左右逐漸後移,差不多隻剩了四分之一的光景。只聽一聲暴喝,宛若春雷,一圈淡淡白影,倏然消失。同時飛落一個身穿一襲白色長衫的人,面對那堵被壓縮得比墨還黑的毒霧,雙袖齊揮!
遠遠看去,似乎並沒發出勁急風聲,但行家眼內,自然瞧得出這份內家真氣,潛力之強,勢若排山,何等凌厲!毒霧經兩個絕世高手的真氣推動,迅如流雲,崩若山頹,向峰北百丈絕壑,滾滾而下。
眨眼工夫,消失得乾乾淨淨!
白髮白鬚的老道,雙掌一收,對著白衣人打了個稽首道:“善哉善哉!今日設非謝道友仙駕經此,貧道一人,正不知如何下手,來挽救崆峒門人的這場浩劫。”
大家這時業已看清和麻道人並肩站著的白衣人,竟然是一個三十來歲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中年文士。
只見他微微一笑,朗聲說道:“道兄何必太謙,些許微勞焉足掛齒?倒是你這手‘離合神功’,端的爐火純青,使兄弟大開眼界!”
通化道人經白衣文士這麼一說,才恍然自己師叔方才所使的,竟是本門中最為難練的“離合神功”。
他老人家在後山潛修,原來正是為了探求本門的無上武學,不禁精神為之一振。
卻聽麻冠道人微微一笑,回頭說道:“通化,你們還不趕快謝過這位謝老前輩的救命之恩!”
四通一劍,自白衣文士現身之後,心中正在各自猜測。瞧他方才這一手功夫,和身上打扮,早已想起一個人來,只因對方年齡不符未敢確定。此時一聽師叔口氣,這“謝老前輩”
四個字鑽入五人耳中,才證明自己所料不錯!他正是三十年前名震武林,正邪各派側目而視的大魔頭謝……
通化道人連忙一整道袍,率領四位師弟,齊向白衣文士深深打了個稽首。口中說著:
“崆峒後學通化率領師弟參見謝老前輩。”
白衣文士連連還禮,口稱“不敢”!
四通一劍然後又參見過師叔,方想把萬小琪之事,向師叔稟報。
只聽白衣文士已開口笑道:“這次兄弟和道兄相遇,倒並非偶然經過,實系受人之託,特地從千里之外,兼程趕來。”
麻冠道人歉然的道:“啊啊!謝道友原來尚有要事待辦,貧道這倒耽誤了道友的正經事兒。”
白衣文士微微搖頭道:“兄弟此來,實和貴派有關。”
麻冠道人聽得微微一愕,不由順著白衣文士的口吻問道:“和敝派有關?哈哈!謝道友如有吩咐,請只管明言相告!”
白衣文上用手指了指站在場中的萬小琪,然後說道:“兄弟受人之託,就是為萬姑娘而來!”
麻冠道人目光向場中一瞥,回頭問道:“那位小施主,可就是你們所說,身懷本門重寶‘玉匕令’的萬小施主嗎?”
通化道人連忙應了聲“是”!
麻冠道人轉過頭來,笑道:“貧道二十年來,未履江湖,這次特意為了萬小施主之事,才趕下山來。”
他話才說完,白衣文士陡然哈哈大笑。
麻冠道人不由又是一愣,徐聲問道:“謝道友因何大笑?”
白衣文士笑聲一落,冷冷的道:“崆峒派二代高人,傾巢出動,原來就是為了要劫奪人家兩柄匕首?”
麻冠道人不禁被他說得臉上一紅,接著面色一正,十分莊重的道:“謝道友不可誤會,貧道因聽敝師侄報告,本門重寶‘玉匕令’,和另外一支白玉洞簫,重現江湖,落在一個姓萬的小施主手上,已由敝派掌門師侄,率領同門,下山追蹤。貧道因這兩件東西,關連著本門一位前輩尊長,是以親自趕下山來……”
“於是就準備親自動手,向人家姑娘手上強行奪取?”白衣文士截斷他話頭,出言反問,語氣甚是冷峭,聽得四通一劍,全那臉色倏變。
麻冠道人雙手連搖,道:“謝道友不可誤會!什麼?你說萬小施主,還是一位姑娘?”
白衣文士並沒理他,大聲笑道:“我謝某人可不管這對匕首,關連著你們崆峒派幾位前輩尊長,兄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檔事我既然伸出手來,你們就衝著我謝某人來好了。”
這時雙方情勢,已到了劍拔弩張,四通一劍,各人全都手按劍柄,怒目而視。
麻冠道人卻微微一笑,打了個稽首道:“謝道兄這份為友義氣,貧道十分欽佩。只是此事內情,並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清。‘玉匕令’重現江湖,雖是本門重寶,但既然已有敝派掌門師侄,親自下山料理,自然毋須貧道再趕下山來。實因這‘玉匕令’和另外一支白玊洞簫,貧道方才說過,關連到敝派一位前輩尊長,貧道深恐敝師侄對上輩之事,倘有未能完全瞭解之處,是以特地匆匆趕來。謝道兄且請稍待,容貧道向萬姑娘問明情形如何?”
白衣文士聽他一說,原來這中間還有如許曲折,也就嘿然點頭,隨著麻冠道人往場中走去。
萬小琪自毒姑婆暗設“蚩尤毒霧陣”,把敵我雙方,一齊困入,“通天劍陣”無形停頓之後,就一直凝立場中,全神戒備。後來毒霧陣一破,麻冠道人和白衣文士同時現身。她一聽老道人居然還是“崆峒五通”的師叔,那麼同來的那個白衣文士,自是他們一路。這兩人武功高不可測,自己雖得西崆峒真傳,最近又學會了“玄天十二式”,但和他們相比,一對一,自己也決非敵手。要知她乃是個性倔強之人,面對強敵,豈肯示怯?心中更重重的哼了一聲:“今天我就是最不濟,也要憑一簫雙匕,鬥你們一斗。”
她卓然而立,故示從容!及聽雙方對話,顯然那白衣文士,並非崆峒一路。什麼?他受人之託,專為自己而來?這人到底是友是敵?心中一陣嘀咕,白衣文士卻居然代自己強行出頭,言詞越來越僵,崆峒四通一劍,已有劍拔弩張之勢!
忽見那白髮老道和白衣文士兩人,已緩緩的向自己走來。
“萬姑娘請了,貧道麻冠,適才和謝道兄的談話,姑娘想已完全聽到。貧道斗膽,想請姑娘賜藉手上白玉洞簫一觀,不知肯惠允嗎?”
萬小琪先前聽他一再提起“玉匕令”關連著他們崆峒派一位前輩尊長,這時麻冠道人又索閱自己的白玉洞簫。當然這事情已非常明顯,自己師傅玉簫真人,就是他口中的前輩尊長無疑。想到這裡,毫不遲疑,右手一伸,把籠在袖中的白玉洞簫,遞了過去,口中說道:
“道長請瞧罷!”
麻冠道人雙手過玉接簫,一陣端詳。
突然手臂顫動,老淚縱橫,喃哺自語道:“啊,不想麻冠在四十五年之後,還能重睹你老人家的兵器!”
他這一舉動,不但白衣文士和萬小琪感覺十分奇怪,即四通一劍,亦相顧愕然。再看麻冠道人卻十分依戀的把白玉洞簫還給了萬小琪,口中說道:“貧道一時失態,萬姑娘講勿見笑。貧道斗膽,還想請問,姑娘尊師何人,能否見告?”
萬小琪見所料不錯,自己恩師,果然是崆峒派的前輩尊長,但麻冠道人既已認出白玉洞簫來歷,還要向自己詢問,不是多此一問嗎?
當下一手接過玉簫,含笑答道:“道長既知此簫來歷,恩師名諱,即在其中,又何必多問?”
麻冠道人一聞此言,突然面現驚喜,雙目精光暴射,注視著萬小璵十分興奮的道:“如此說來,萬姑娘你果真是師叔他老人家的嫡傳弟子,這……這太好了,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萬小琪這時才知自己師傅,原來還是老道人的師叔,但他老人家為什麼從沒提起過呢?
她見麻冠道人問及師傅隱修之處,不由微微搖頭道:“他老人家已多年不履塵寰,隱居之所,在沒有稟明他老人家之前,恕我無可奉告!”
麻冠道人頓了一頓又道:“貧道痴長几歲,就稱呼你一聲小師妹,聽說本門重寶‘玉匕令’現在也在你身邊,不知當時師叔他老人家傳你之初,可有什麼吩咐?”
萬小琪因面前白髮皤皤的麻冠道人,乃是五通的師叔,在崆峒派中,已是碩果僅存的上輩長老,地位極為崇高,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師門淵源,自然不會有錯,而且瞧他滿臉慈祥,語氣又十分懇切,心中也極為感動,正想上前拜見師兄。但聽到後來,不禁暗暗冷哼,心想你說了許多好聽的話兒,搬出師門淵源,轉彎抹角,原來也是為了這對白玉匕首!她這種想法,確也難怪,那知正因她起了這一絲誤會,致令她的全部人生完全改觀!
卻說萬小琪心念一動,猛然想起匕首柄上的綠玉敕令,我就旋出來給你瞧瞧,看你更有何說?
她望著麻冠道人冷冷一笑,取出白玉匕首,緩緩的旋開玉柄,突然右手往前一豎,嬌聲說道:“道長請看這個!”
只見纖纖玉掌之中,綠光晶瑩,那是一支綠玉令牌!
“崆峒派開山祖師敕令”
萬小琪才一揚起,麻冠道人陡的面現驚喜,“啊”了一聲,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俯伏在地,口中禱告似的說道:“願祖師爺慈悲,保佑新掌門人!”
四通一劍,只知“玉匕令”是一對白玉匕首,為本門歷任相傳的重寶。但到底如何重要?連現任掌門人的通化道人,也不知底蘊。先前聽師叔麻冠道人和萬小琪一段對話,才知對方這位易釵而弁的小姑娘,竟是自己師叔祖玉簫真人的嫡傳弟子,算起來自己還得叫她師叔,難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他深悔方才自己沒有問清來歷,孟浪出手,忽見萬小琪手上,綠光晶瑩,揚起一支小小令牌,自己師叔,立即俯伏下去!
通化道人四五十年功力,內功精深,目光何等銳厲,一瞥之間,早已瞧清令牌上一行細字,心頭一懍,已揣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了。趕緊叫身後四個師弟,一揮手勢,也急忙隨著師叔身後一齊跪了下去!
這一下,不但使萬小琪大出意外。就是站在一旁負手靜觀的白衣文士,臉上也不禁掠過一絲驚愕,但瞬即平復。這是他聯想起五十年前一段往事,和目前情形對照之下,便了然於胸。不由微微點頭,面帶笑容的望著萬小琪。可是萬小琪不同啦!
別看她平時兇霸霸的天不怕,地不怕,這會人家崆峒派齒德俱尊的唯一長老,連同掌門人師兄弟一齊伏地不起,跪在自己面前,她那能有這份鎮定功夫?女孩家總是女孩子家,這就鬧得面紅耳赤,驚詫萬狀!
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她瞧著跪在面前的麻冠道人和四通一劍,心中十分納罕。
“老道長快請起來!”
“謝祖師恩典。”
麻冠道人恭恭敬敬站起身來,接著通化道人和四個師弟,也相繼站起,恃立身後。
“老道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萬小琪等六人站起之後,忍不住向麻冠道人問了出來。
只見麻冠道人臉色莊重,向自己打了個稽首,道:“我做老師兄的,不知小師妹已蒙祖師慈悲,繼掌本門。”說著回頭喝道:“通化!你們還不趕快招見本門第七代新掌門人。”
他此話一出,使得四通一劍,同時怔住。不是嗎?崆峒派掌門人,明明是五通之苜的通化道人。他二十年前,繼承第七代掌門人恩師雲冠道人的衣缽,出任第八代掌門人,以迄於今。怎麼又鑽出一個第七代掌門人來,這不是鬧了雙包案?但是武林之中,最重長幼之序,這是從本門中唯一長老自己帥叔口中說出,那敢違拗?四通一劍臉上帶著疑問,望了麻冠道人一眼。
只見老他人家面色十分莊重的站在一旁,大家只好依言再次向萬小琪面前跪下,口稱:
“崆峒第八代弟子,通化、通一、通霄、鄔贊廷、參見小師叔!”
他們不稱參見掌門人,只喊了“小師叔”,自然按萬小琪是玉簫真人的門人,照輩份叫師叔是不錯的。顯然他們對“掌門人”這三個字,還有存疑之處。
麻冠道人當然看得十分清楚,自己師侄還有懷疑。這卻不能怪責他們,因為這事情發生得太以兀突了。
萬小琪出身崑崙,對武林過節,自然十分清楚。論輩份,自己既是“五通”的師叔,這份大禮當然受之無愧。
但人家年齡,可和自己父親不相上下,自己那好意思讓人家跪拜下去。
當下側避開身,還了一禮,口中叫道:“道友們不可多禮。”
四通一劍站起之後,麻冠道人笑著向白衣文士說道:“謝道兄三十年不出,今日仙駕賁臨,就碰上敝派五十年來一件盛事,寧不快哉!此處非待客之所,道兄不嫌簡慢,請至敝派下龍朝天宮奉茶如何?”
萬小琪經這一來,和五通一場過節,業已煙消雲散,化干戈為玉帛。而且又當上了崆峒五通的師叔,當然不虛此行。但鳳兒蹤跡,始終不見,四通一劍也沒再提起,心中不禁疑竇,正想動問。
只聽白衣文士敞聲笑道:“這倒真是一件盛事,玉簫子前輩有萬姑娘這樣一位高足,光大貴派,自是意料中事,可喜可賀!兄弟還有一個小徒,留在松樹之上,也要還給萬姑娘哩!這娃兒實在淘氣,時間一長,保不定又出花樣,我們這就下去也好。”
麻冠道人奇道:“謝道兄,你又收了一位高足!”
白衣文士點頭笑道:“這徒兒本來是我小兄弟的,我搶過來做記名弟子,她就是萬姑娘的侄女兒。”
麻冠道人聽得十分糊塗、他說什麼記名弟子,是從小兄弟手上搶來的,又是要還給萬姑娘。這老魔頭幾時又鑽出一個小兄弟來?白衣文士這一番話,聽到萬小琪耳中,卻不由心中一動。他記名弟子,是自己侄女,要還給自己?難道他說的就是鳳兒?人家方才說過,他是受人之託,專程為自己趕來助拳,自己也得向他道謝一番才對。
當下就向白衣文士作了個長揖,道:“謝老前輩不遠千里為晚輩趕來,使晚輩銘感,只不知老前輩是受那一位前輩之託,知道晚輩有事桐柏絕頂?還有老前輩所說的令高足,又是晚輩侄女,不知可是鳳兒?還請老前輩明示才好。”
白衣文士哈哈笑道:“掌門人言重了,你老前輩的可叫得我十分不自在。唔!小兄弟,你也叫我謝大哥不好嗎?走!我們下山去,你就知道!”
說著就和麻冠道人萬小琪三人當先起身,往峰下走去!
通天劍鄔贊廷,因愛子愛徒同遭毒姑婆毒手,心中悲痛,自不在言,當下由通霄道人,幫他把兩具屍體運回朝天宮辦理後事,不在話下。
卻說萬小琪隨著白衣文士和麻冠道人身後,走下峰頂。
白衣文士對著一叢參天古松,含笑叫道:“娃兒,快下來,你瞧,誰來了?”
松濤輕嘯,落葉片片,除了這一片天籟,月明星稀。松林如畫。
那裡有人下來?
那裡有人答應?
“咦!這娃兒那裡去了?”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像白衣文士平時這樣鎮定的人,顯然也沉不氣起來。
“娃兒!”
“野丫頭!”
這兩聲嗓門提高了,一縷聲音,悠長的向林中直貫進去,驚得宿鳥噗噗亂飛!
………………
空山寂寂,還是沒有影子。
半晌,突然從松樹上傳下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氣鼓鼓的埋怨著道:“喂!師傅!你叫得輕一點好不好?人家好不容易等了半天,才誘著兩隻松鼠鑽出頭來。現在被你嚇跑了,我不來啦!你要賠我。”
一條小黑影,像風飄落葉,悄無聲息的躍落地上。扭腰頓足,還在不依哩!她是向師傅在撒嬌!
“哈哈!野丫頭,別小孩子氣啦!你瞧瞧,這是誰?”
“嗯!啊!”小黑影驚喜的叫了一聲。
驀地像乳燕投懷般向萬小琪撲去,口中喜極而叫:“萬叔叔!”
“鳳兒!”萬小琪一把摟住鳳兒。
這回她知道鳳兒又拜了白衣文士為師,不禁為她暗暗高興,有這樣一位絕世高手的師傅。
放下鳳兒之後,便拉著她小手問道:“鳳兒,你幾時拜在謝大哥門下的?”
鳳兒瞧了白衣文士一眼,點點頭道:“那是嶽叔叔叫我拜他做師傅的。”
萬小琪臉色一正,說道:“唔!你對師傅,怎好如此沒大沒小?”
“哈哈!萬姑娘你不知道,這是師傅拜的徒兒,不是徒兒拜的師傅啊!說實在,我就喜歡她野得天不怕,地不怕哩!”大家邊說邊走,一陣工夫,就到了朝天宮。
通靈道人引著眾人到客廳落座,小道僮獻過了茶。
麻冠道人吩咐四通一劍,齊在下首坐了,面容莊重的向通化道人說道:“通化,從現在起,我們崆峒派,才算正式有了掌門人,今後你們都得聽從萬師叔指揮,為光大本門而努力。”
“啊!啊!師兄,這個千萬使不得!”萬小琪這會才聽清楚麻冠道人原來要自己出任崆峒派掌門,她心中一急,雙手連搖。
麻冠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師妹,這事可不是我做師兄的胡亂作主,師叔他老人家,授你雙匕之時,早已決定的。此中因果除了謝道兄略知梗概之外,通化也未必清楚。”
四通一劍,被師叔這一突然宣佈,也全都疑雲滿腹,靜待他說出原由。
只見麻冠道人微微頓了一頓,道:“這事還得從‘玉匕令’說起,這對白玉匕首,實是從前崆峒開山祖師遺傳下來的鎮山之寶,當年祖師手創‘通天劍法’,因恐後世門人,流入邪惡,無人能制,於是根據‘通天劍法’,另創‘玄天十二式’,以一雙匕首,專破劍法,歷代只傳掌門一人。這‘玄天十二式’,就藏在匕首玉柄之中,而在另一支匕首柄中,藏入了開山祖師的敕令,使歷代弟子,見令如見祖師。這一詳情,乃是我數年前在崆峒後山一處碑文中,無意發現的。我因你們發現‘玉匕令’重現江湖,且為一少年所得,這少年身邊還有師叔他老人家的玉簫,才使我想起前情,親自趕來山下,不想小師妹,果然是師叔他老人家指定的掌門人。”
麻冠道人說到這裡,目光掃了萬小琪和四通一劍一眼,又道:“我這樣說,你們敢情還不瞭解,遠溯六十年前,本門第五代掌門祖師紫霞真人有兩位門人,大弟子是先師玉版真人,二弟子就是師叔玉簫真人。那是師祖尚未仙去,先師為了修煉本門中一種最難練的功夫‘離合神功’,致走火入魔,胸口以下,全部僵化,不能動彈。當日先師是師祖預定的繼承人,期許甚高,先師本人,平日也兢兢業業,刻苦自勵,不想遭此打擊,意念俱灰,就趁人不備,自震天靈而死。那時我和大師兄雲冠道人,入門未久,即遭此遽變,多虧師叔他老人家,代傳技藝。所以我和大師兄的武功,十分之八九,可以說全是他老人家所栽培。”
萬小琪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適才峰頂上,他一眼瞧見白玉洞簫,就涕淚縱橫,孺慕良殷!
“後來祖師仙去,就把‘玉匕令’傳給了師叔,照理這第六代掌門人,該由師叔繼承,但第二天早上,他老人家飄然而去,不知下落。大師兄和我到處找尋,始終不見他老人家影子,可能他老人家因大師兄技藝已成,足可擔當大事,是以飄然遠引。崆峒一派,在江湖上也薄有聲譽,掌門一職,自然不能久曠,這才由大師兄權且代理。之後,有人看到師叔他老人家就隱居在西崆峒絕頂,大師兄和我兩人,聽到這個消息,大喜過望。幾次登山苦求,均被他老人家嚴詞峻拒,聲言再苦纏不休,就離西崆峒他往,這已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當初也許他老人家不知‘玉匕令’就是本門歷代相傳的重寶,才一直留置身邊。這會他老人家既傳給了小師妹,這正證明我崆峒一派,當在小師妹手上,光大門戶,才有這般巧合。”
麻冠道人說完這段往事,四通一劍,不由恍然大悟,立即站起身來。
由通化為首,向萬小琪身前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弟子愚昧,不想其中還有如許周折,萬望師叔以本門為重,出任艱鉅。”
萬小琪還想起身推辭,麻冠道人卻早已按在她肩頭,肅然的道:“小師妹!這是祖師恩典,你現在已是本門第七代掌門人,自應受他們小輩一拜。”
白衣文士也笑著說道:“萬姑娘,此中情形,方才麻冠道兄,已說得十分清楚,姑娘既是玉簫子前輩衣缽弟子,傳你雙匕,自然具有深意,姑娘可推辭不得。我謝某受小兄弟之託,專為姑娘之事而來,躬逢其盛,尤感榮幸,謝某五十年前,和玉簫子前輩,也有數面之緣。這樣罷,姑娘儘管出任重任,今後如有困難,我謝某也捱上一份如何?”
麻冠道人喜得笑出聲來,趕緊說道:“謝道兄武功通玄,崆峒派能得千金一諾,受賜良多,小師妹還不趕快道謝。”
萬小琪心知情勢所逼,自己無法再為推辭,只得依言向白衣文士致謝。
一面慨然說道:“五位老師侄快請起來,大家坐著好說。”
四通一劍,這時心悅誠服,神情莊重,恭恭敬敬的回到自己位上,依言坐下。
萬小琪也十分恭敬的從懷中取出一對白玉匕首,讓大家傳閱,然後鄭重的道:“萬小琪身受祖師恩典,恩師栽培,今日又蒙老師兄作主,膺此重任,小妹年輕識淺能力有限。今後不但老師兄要多多指導,就是幾位老師侄,在年齡和閱歷上,也比我高出許多,也要多方指教才好!”
四通一劍連聲:“不敢。”
萬小琪接著又道:“何況此等大事,小妹也須稟明家父,另外也尚有私事待辦,預計當在明年元旦,始能趕上崆峒。在此期間,仍擬請通化老師侄暫時代理。”
通化道人躬身領命。萬小琪收好“玉匕令”,隨命鳳兒拜見麻冠道人及四通一劍。
萬小琪才知白衣文士,乃是受敏哥哥之託而來。那末敏哥哥呢?英妹妹既不是玄陰教擒去,茫茫天涯,到那裡去找?
白衣文士也把自己在巫山望霞峰和嶽天敏訂交,及收鳳兒做記名弟子經過,詳細說了出來。
她方想動問,只見白衣文士繼續往下說道:“我和小兄弟分手之後,一路上還聽到了不少傳言,據說南海碧落宮最近派出一撥弟子,向中原武林尋釁而來……”
麻冠道人猛然一震,攔著他話頭問道:“謝道兄此話當真?碧落宮和中原武林,相安數十年,這次敢於再番出動,恐怕武林中又要掀起軒然大波呢?”
白衣文士微微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當年泰山論劍,碧落真君雖抱著獨霸武林的雄心,但他親眼看到中原各門各派,著實有不少奇才異能之士,是以只當場試爆了一顆碧焰陰雷,向大家示威之外,也就知難而退。這幾十年來,上一輩的人死的死,隱的隱,中原武林早呈衰象,難怪他又蠢蠢欲動。這次首當其衝的,卻是太行山的大雄禪寺。”
麻冠道人驚異的道:“他們敢向枯木大師挑釁?”
白衣文士“嘿”的冷笑了一聲,道:“枯木和尚在武學上,固然稱得上一流高手,但也未免太囂張了些,居然自詡為什麼‘武林第一高手’?這次事情就出在‘武林第一高手’這幾個字上。”
麻冠道人微笑了笑道:“武林第一高手,這個名稱,許是江湖上一班後輩,為了推崇他,才加上去的,枯木大師,可能還不知道呢。倒是這回海南的人,既然向太行山公開挑釁,不知後來怎樣,謝道兄可曾聽說?”
白衣文士又道:“聽說這次來人,一共七個,由碧落真君的二弟子麻旡咎所率領,他們聲言要叫枯木和尚,自動取銷‘武林第一高手’。恰值枯木和尚外出未歸,他們就用‘碧焰陰雷’震毀了大雄寺一進大殿,揚長而去。”
萬小琪輕哦了一聲,猛然想起,自己在洛陽到汝洲的官道上,遇見一批服裝奇突的人,中間還有一個頭挽道髻的老道人,不是正有七八騎嗎?後來在汝州客棧落店,他們還住在自己隔壁,自稱從廣東來的。聽他們談話之中,不時提到太行山和枯木和尚,當時自己還認為這行人,是慕太行山之名而來的呢?
她想到這裡,卻聽白衣文士又道:“這一路上,這從種種跡象上推測,和你們一起的尹姑娘,可能也落入海南來人的手中。”
萬小琪突然驚叫起來:“謝大哥,你說英妹妹,是被海南的人擄去的?”
白衣文士微微點頭道:“我正在作如此假定。”他頓了一頓,又解釋著道:“我聽小兄弟談起尹姑娘失蹤的情形,再由小兄弟和你的武功上推測。那尹姑娘能和你們在一起,武功自然不會太弱,普通高手,決非其敵。而且那天晚上,聽說還有不少武林同道,在同一客棧之中,竟會一點聲息都沒有聽到。自然來人武功之高,迥非尋常。除了幾個寥寥可數的頂尖人物,有誰能辦得到?而且你們到達黎城之日,和海南來人向太行山尋釁,只隔了一天,在時間上亦極吻合。還有一點,就是海南來人,上太行山去,一共只有七人,但這一路上回去之時,卻有了八騎,其中一人,似乎還負著重傷,上下須人扶持。大雄寺既未聞有人被擄,那末此人,可能就是尹姑娘。”
萬小琪想到汝州客棧中,店夥果然說過,他們有一個人生了重病,當時自己並未在意。
唉!那準是英妹妹!她深悔沒去留意,以致當面錯過。不由急道:“謝大哥,你說得不錯,英妹妹準是被海南的人擄去了!”
白衣文士沉吟著道:“我只是不懂,海南的人和尹姑娘無怨無仇,而且尹姑娘又不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第一高手,把她擄去,用意何在?”
萬小琪道:“謝大哥,敏哥哥沒有把以前的事情,全告訴你?”
白衣文士笑道:“那天,小兄弟既耽心尹姑娘下落未明,又耽心你桐柏之約,左右為難,分身乏術。時間又那樣迫促,他只匆匆的告訴我尹姑娘失蹤情形,及你和崆峒這檔事的前因後果,我就帶了這娃兒上路。”
萬小琪道:“那是今年年初的事,敏哥哥和英妹妹從貴州求取烏風草回來,在湘西就和海南的人起了誤會。後來君山排教總壇上,敏哥哥不但收了碧落宮三仙古九陽的三顆‘碧焰陰雷’,當時還答應遲則三年,早則一年,親上碧落宮去。那天我和英妹妹兩人,也打敗了幾個海南門人呢!謝大哥,經你一說,英妹妹準是落入海南賊人的手中無疑。唉!不知敏哥哥知道不知道這個消息?”
白衣文士道:“這幾天,江湖上正在紛紛傳說,海南碧落宮向中原武林挑釁之事,我想小兄弟如果在路上把各種情形略加連貫,自然也會推想得到。那末他現在可能正在向南海追蹤的途中。”
萬小琪聽得心頭大急,暗想:麻旡咎既是碧落真君的二弟子,那該是碧落宮三仙的老二。雖然以敏哥哥的武功,自然足可對付,但他們一行畢竟先走了好幾天。萬一路上沒追上,敏哥哥一人追上碧落宮去,那可不是玩的!她想到這裡,神色大變。
白衣文士自然瞧得出來,不由敝聲笑道:“萬姑娘,你別心急,小兄弟如果已經追去,我們不會跟蹤前往?碧落真君雖然厲害,我謝某自問還抵擋得一陣。”
麻冠道人道:“哈哈!你們說了半天,貧道才摸清頭緒,掌門人既然要上碧落宮去,貧道也想乘機去見識見識這個近百年來號稱南海魔窟的碧落宮,到底是些什麼景象?”
麻冠道人說到這裡。四通一劍也一齊站起身,全說要去。
萬小琪還想攔阻,卻聽白衣文士搶先笑道:“道兄要去,自然最好不過。如果上碧落宮去,兄弟還真嫌人手不夠呢?不過,此番去不去海南,目下還無法斷定,小兄弟能在半途上把人救出,雖然雙方一樣有了樑子,遲早總得走上一趟,但時間就可能不在現在。所以兄弟倒有一個計較,萬姑娘乘的是千里名駒,我謝某也有一個‘飛天’醜號,明日就由我和萬姑娘先行,你們幾位,不妨稍遲起身,作為後援。我們沿途留下記號,如果確須上海南去,大家再會齊好了。”
麻冠道人聞言,連連稱好,大家就這樣作了決定。
一宿無話,翌日清晨,白衣文士和萬小琪別過麻冠道人,帶著鳳兒,首先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