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含微笑,瀟灑的稍稍回頭,目光朝左右兩邊掃過,他看到祝纖纖時,四目相投,她的眼光中竟然含有焦慮之色。
祝纖纖下首是辛七姑,他在眾目之下,嘴皮不好亂動,但已把“傳音入密”的話聲傳了出去:“記著,待會不論發生任何情況,你都不用管我,不可露出一點形跡來,我不會有事的。”
束無忌看他沒有作聲,但卻揹負雙手,神色自若,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四師弟在自己面前,決不會如此,也不敢如此,心頭暗暗冷笑,一面續道:“但是真是假,立可分曉……”
說到這裡,目光一抬,喝道:“來呀!”
只見一名青衣漢子手中捧著一個銅面盆走入,放到右首一張茶几上,便自退去。
束無忌朝谷飛雲冷峻一笑道:“四師弟,面盆中是可以洗去易容劑的鹼水、你要證明並不是谷飛雲所冒名頂替,就該去洗把臉才好。”
“洗就洗。”谷飛雲坦然一笑道:“真金不怕火,小弟自然非洗不可。”
他知道乙道長合制的易容藥劑,和一般江湖易容藥不同之處,就是除了洗容藥液,鹼水是洗不掉的,因此話聲一落,擄擄袖子,轉身朝右首茶几走去,雙手掬起銅畫盆中鹼水,往臉上潑去!
他這一下,看得祝纖纖心中暗暗懷疑,辛七姑更是替他耽心。
就在谷飛雲俯身掬水之際,束無忌就站在他身邊,這一瞬間,突然雙手疾發,十指連彈,朝他背後十處大穴閃電般點落!
谷飛雲倏地轉過身來,雙手還在臉上揩拭,張目道:“大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束無忌疾退數步,大笑道:“谷飛雲,你裝作得真像!”
“小弟已經用鹼水洗過臉了。”谷飛雲雙手一攤,驚奇的道:“小弟會是谷飛雲,大師兄沒有弄錯吧?”
辛七姑叫道:“大師兄……”
“你不用多說,他是谷飛雲錯不了。”
束無忌刷的一聲掣劍在手,喝道:“谷飛雲,你此時束手就縛還來得及。”
谷飛雲抬目道:“我不是谷飛雲,大師兄要怎麼才能相信呢?”
束無忌目射厲芒,凜然道:“你不是谷飛雲也要束手就縛,等我驗明後再說。”
谷飛雲道:“小弟既非谷飛雲,何用束手就縛?”
“哈哈,束某面前豈容你一再狡辯?”
束無忌長劍向空一振,大聲道:“師弟妹們,他不是四師弟,你們只管給我上,若敢頑抗,就當場格殺勿論。”
他此話一出,張少軒、秦劍秋、祝纖纖、白素素、雲芸娘等六人,不得不一齊掣出長劍,圍了上來。
辛七姑是聽到谷飛雲“傳音入密”說道:“你快拔劍,不可猶豫”,才拔劍的。
“這是莫須有的罪名。”
谷飛雲目光轉動,大聲說:“看來大師兄早就設下圈套,要把小弟置之死地而後快,小弟真弄不明白那裡得罪你了……”
“住口!”束無忌大喝一聲:“束某劈了你!”長劍一揮,劍光如虹,朝谷飛雲迎面劈去。
谷飛雲腳下跨出一步,就讓開了劍勢。
羊角人含笑道:“大公子,割雞焉用牛刀,區區小事,由貧道把他拿下就好。”
接著跨上一步,說道:
“谷飛雲,你總看得出來,今晚要想從這裡衝出去,那是比登天還難的事,依貧道相勸,還是束手就縛的好。”
谷飛雲雙目一瞪,沉喝道:
“羊角道人,大師兄身邊,就是你這種妖道搬弄是非,才會指鹿為馬,殘害同門,你給我閉嘴!”
羊角道人被他罵得不禁一呆,幾十年來,還沒人敢當面罵他“妖道”的,一時雙目盯注著谷飛雲,呵呵笑道:
“你果然是谷飛雲!”
笑聲未落,左手直豎,輕飄飄朝谷飛雲推來。
谷飛雲吃過他“子午陰掌”的虧,但如今練成“紫氣神功”,豈會懼你區區外門陰功,身子凜立不動,嗔目喝道:
“好個妖道,你敢對我出手!”
羊角道人一記“子午陰掌”,不帶絲毫風聲,悄悄印到,但掌風堪堪湧到谷飛雲身前還有三尺來遠,他立時察覺不對,那是陰寒的掌風突然撞上了一道溫煦的無形氣體,他這道掌風雖然沒有強烈風聲,但足有六七尺長,前面一段此時撞上了這堵溫煦氣體,登時如春風發凍,悄無聲息的消失。
這明明是遇上了玄門罡氣一類神功,正是自己陰功的剋星,心頭驀地一驚,等他發覺,已經有一半掌風撞了上去。
羊角道人數十年修為,“子午陰掌”已到了收發由心之境,此時那裡還敢收回,身形急急往橫裡閃出,這還是谷飛雲不想在此時此地傷他,否則那裡還有你閃得出去的機會?
束無忌眼看羊角人一掌出手,谷飛雲身子連動也沒動,羊角人竟然如遇蛇蠍,臉色發白,急急躍退,這一情形,他自然看得出來,羊角道人準是吃了暗虧無疑,心頭也暗暗震驚,口中大喝一聲,左手揮手一掌,朝谷飛雲迎面擊去,右手長劍同時閃電劈出。
他左手發掌,聲如裂帛。敢情也就是發動的暗號了。
這一瞬間,張少軒、秦劍秋、祝纖纖、白素素、辛七姑、雲芸娘六隻手掌同時緊跟著劈出,六支長劍也同時出手,其中辛七姑當然不會真正使出全力來,但祝纖纖居然也只是虛應故事,沒有盡力施為。
谷飛雲耳中聽到有人嬌喝了聲:
“你還不快走?”
這時要走已經來不及了!
剎那之間,七道掌風,一經交匯,就旋捲成風,勢若雷霆!
七道劍光同樣在空中結成一片網罟,頭當直罩而下!
本來他們每個人的功力.並不怎麼,但一經匯合,就強烈凌厲,森寒劍風,冷砭肌骨!
谷飛雲心中暗想:
“這一掌、一劍,大概是通天寶笈上最厲害的武學了。”
心念閃電一轉,右手已從身邊取出紫文劍,隨手揮起,一道紫光向四外併發,但聽一陣嗤然輕響,如雷掌風,如網劍光,倏然盡收,束無忌等七人手中長劍已經悉被削斷,人影紛退。
谷飛雲早已返劍入匣,朝束無忌抱抱拳道:
“小弟既不見容於大師兄,自會去請師傅定奪。”
話聲一落,轉身朝廳外走去。他削斷了他們的長劍,還一直以孟時賢自居!
束無忌一下擲去半截斷劍,朗笑一聲道:
“谷飛雲,你真行!”
身形一晃,直欺過來,右手在這一瞬之間,已經多了一柄摺扇,人還未到,摺扇幻起幾點扇影,朝谷飛雲身後三處大穴飛襲過來。
谷飛雲堪堪走近廳門,天機子早已攔在前面,徐徐說:
“貧道斗膽,請四公子留步。”
谷飛雲肩頭一偏,讓開束無忌襲來的扇招,腳下一停,冷聲道:
“道長請讓開。”
天機子手持拂塵,當胸一揮,說道:
“你是四公子應該留下來,不是四公子,就更應該留下來了。”
這幾句話的工夫,張少軒等六人又迅快的圍了上來,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把兩尺長的鐵骨摺扇。
羊角道人也一下閃到了天機子的左首。
谷飛雲淡淡一笑道:
“道長大概也想賜教了?”
束無忌看他肩頭一偏就讓開自己五點扇影,他居然偷學了師門“通天身法”,心中更怒,沉笑道:
“你居然偷學了咱們的身法!”
同樣肩頭一晃,欺向谷飛雲右首,摺扇豁然有聲,化作一道白虹,像巨斧開山般朝他肩頭劈落。
這一招他怒極而發,只是普通一記直劈,沒有招式,但卻因含憤出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扇上已經貫注了十成力道,鋒利如刀的一道匹練,寒氣逼人,凌厲已極!
谷飛雲暗暗一怔,忖道:
“束無忌從前和自己只是在伯仲之間,沒想他武功內力也精進得極為可觀。”便迅速從袖中取出一柄摺扇來,隨手劃出,但聽“嗒”的一聲,已把對方扇勢架住。
束無忌沉嘿一聲,左手一掌迎面劈出。這一掌雙方相距極近,在他吐氣開聲之際,就有一股力可開山的勁道猛撞過來。
谷飛雲同樣左手一豎,一掌朝前推出,隨手發出一股無形潛力,迎著對方掌勢推去。
圍著谷飛雲兩旁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這一記大師兄敢情早有準備,發掌在先,掌風如濤,威勢極猛,谷飛雲只是及時應戰,事前沒有準備,故而推出的掌勢,沒有強勁的風聲,比大師兄自然弱了許多。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他們相距極近,只要伸手一推,就可夠到對方身子,此時兩隻手掌各自推出,才到一半,就很快擊上了,但聽“啪”的一聲脆響,雙掌擊實,一明一暗兩股潛力也一起湧到。
束無忌立時感到不對,只覺自己劈去的掌力,似是被一股無形潛力擋住,再也劈不過去。
不,他被谷飛雲玄門真力反彈,腳下不穩,不得不移步後退了三步。
張少軒、秦劍秋兩人眼看大師兄被谷飛雲一掌逼退,不約而同刷的一聲,打開兩柄摺扇,正待劃出。
四位女將因兩位師兄已經打開摺扇,她們也隨著豁豁連聲,一齊打開摺扇,舉步逼上。
束無忌一張瘦削臉上,青氣隱現,左手一擺,喝道:
“你們退後幾步,愚兄今晚要和他放手一搏。”
他似已動了真火,非和谷飛雲分個高低不可,這和他小諸葛平日為人,大相逕庭!
張少軒、秦劍秋看大師兄這麼說了,只得退後了幾步。
谷飛雲瀟灑一笑,說道:“看來大師兄真把小弟看作了深仇大敵……”
他越是叫束無忌“大師兄”,束無忌聽得越氣,沒待他說下去,就截著他話頭,口中大喝一聲:“姓谷的,你再接我幾招試試!”
喝聲中,人已直欺而上,右手揚處,鐵骨摺扇划起一片光影,宛如風飄雨勢,千點萬點,瀟瀟灑灑,漫天飛舞,朝谷飛雲灑來。
通天教主門下弟子,都是英俊少年,甚至連女弟子,行走江湖,也都要改扮成男裝,每人都有一把摺扇,隨手搖著,藉以增加他翩翩風度。
摺扇,當然也是他們隨身兵器之一,但大多數一旦和人動手,還是以長劍為主。
這回束無忌長劍被谷飛雲削斷,才使摺扇的,但他這一輪扇招,出手如電,嘶嘶生風,威力之強,不減長劍!
不,劍招縱然凌厲,也沒有它的瞬息變幻,來得快捷!
谷飛雲瀟灑一笑,右手一振,摺扇豁的一聲打了開來,他出手並不快,但卻打開的正是時候,迎上了束無忌急如驟雨的點點扇影,也好像束無忌這一輪攻勢,是他等著他摺扇打開了才攻到的,但聽一陣灑灑輕響,谷飛雲只是扇面一抬,就把束無忌點到左右前後的一片扇影全接了下來。
束無忌一招出手,自然不會停下手來,右腕連搖,勢如驟雨的扇形,一波一波的攻出。
谷飛雲手中摺扇沒有對方使得急驟,他只是把打開的扇面,一翻一覆的使著,他扇面翻過來,正好接下你一波暴雨般的快攻,扇面再翻過去,又正好接住你另一波快攻。
束無忌身形飄飛,千百點扇影,隨著他身形呼嘯飄灑,現在幾乎已經看不清他的身形了,所能看到的只是一條青影圍著谷飛雲四周騰躍打轉,扇影划起絲絲呼嘯勁風,宛如風雨飄搖,使人不可捉摸!
谷飛雲呢,他只是站在一片的飄灑的扇影之中,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手中一把打開的摺扇,只是隨手一翻一覆的翻著,看去絲毫不吃力,但要把束無忌一輪接一輪攻勢,在扇面一翻一覆之間,悉數接得下來,這份功力,也就非同小可了。
現在大家心裡都已有數,看來大師兄縱然全力搶攻,也未必能佔得上風?
辛七姑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漸漸的放了下來,當然祝纖纖心情也一直在緊張之中,她弄不明白,自己催他快走,他何以遲遲不走呢?
這一陣功夫,束無忌已把三十六式通天扇法,施展到一半,依然只攻到谷飛雲身前三尺就再也攻不進去,心頭更是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聲,左手向上一振,五指勾曲,手臂伸展,朝著虛空連抓幾抓,雙足隨即一頓,飛撲起一丈多高,爪先人後,猛向谷飛雲當頭撲了過來!
這是“通天寶笈”中最具威力的“天龍爪功”,通天教主門下,只有大弟子束無忌一個人練成,據說“天龍爪”一出,無人可以倖免!
辛七姑眼看大師兄突然使出“天龍爪”來,她一顆心也隨著往下直沉,人也幾乎搖搖欲倒!
谷飛雲並不認識束無忌使的是“天龍爪”,看他忽然爪先人後,凌空撲來,人還未到,手臂伸屈之間,五道銳利掌風已經籠罩了一丈方圓,就因為他手臂倏忽伸屈,使人不可捉摸,使你感到任何一記招式幾乎都無法和他抗衡,心頭不覺一怔,暗道:“這是什麼手法?”
心念閃電一轉,左手迅速朝上迎起,虛握的拳頭五指一放,推了出去。
他這一記使的是“縱鶴擒龍”中“縱鶴手”。(“縱鶴擒龍”,是一放一收兩式神功,“擒龍手”是伸手一招,把龍擒過來,這一招手,五指就成為虛握的拳頭。“縱鶴手”是把虛握的拳頭凌空推出去,就像把鶴放出去一般)。
這一招上,雙方都施展了驚世絕技,“天龍爪”出之“通天寶笈”,通天教主就因得了一部“通天寶笈”,才自稱通天教主的。
“通天寶笈”倒也並非旁門左道,而是道家玄門武功,只是偏重練氣,不是正宗之學罷了。
“天龍爪”凝氣於指,透指如戟,威力奇猛,一抓之勢,可以洞金碎石,生裂虎豹,有如雷霆一擊,莫之能御。
“縱鶴擒龍”,是崑崙派最著名的道家玄功,“縱鶴手”只要輕輕一放,即使是千斤巨石,都能應手飛出數丈之外,這一推之力,自然非同小可!
這兩種神功,既然同是出之玄門,那就要看誰的修為功深了。
但要知谷飛雲練的“紫氣神功”,可是玄門中至高無上的紫府神功,谷飛雲使的雖是“縱鶴手”,全身流注的卻是“紫氣神功”,揚手之際,不用你運功貫注,自然應掌而生。
這下一個手爪抓落,一個放手上推,一來一往,何等快速?
但聽一聲裂帛大響,大殿上狂風飛卷,無形潛力向四處飛旋,通天門下幾個女弟子功力稍差的,幾乎站立不住!
束無忌吃虧在身子凌空,無處可以著力,他凌空飛來,也凌空飛出,砰然一聲,背脊撞上右首一堵牆壁,落到地上,雖然還能勉強站住,但雙目緊闔,臉上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胸口起伏,“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箭!
谷飛雲只被震得後退了幾步,他臉上易了容,自然看不到他的臉色,但只要看到他依然手搖摺扇,神態從容,大概沒負傷了。
辛七姑是知道的,他一身武功極高,但也想不到能夠接得下大師兄的一記“天龍爪”。
祝纖纖更覺驚異,暗道:“他不走原來有恃無恐!”
谷飛雲搖著摺扇,瀟灑的道:“大師兄,小弟現在可以走了嗎?”
這時天龍門下幾個女弟子慌忙朝大師兄圍了過去。
張少軒、秦劍秋卻同時搶出,沉喝道:“姓谷的,你還不站住?”
天機子就站大殿門口,森笑道:“他逃不出去的。”
話聲未落,谷飛雲已經欺到他面前,目光陡射,喝道:“你敢擋本公子的去路?”
天機子看他一下欺到自己面前,身法神速已極,心頭不由一楞,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白玉拂塵陡地朝前一拂出。
這一拂,經他佈滿真氣,一拂出手,千百縷拂絲,化作一蓬白光,像扇面般灑開!
羊角道人方才一記“子午陰掌”,差點吃了大虧,他一直站在大殿門口的左側,靜待時機,此時眼看天機子出手,那還待慢,長劍倏然遞出,劍尖幻起五點銀星,急襲谷飛雲身子右側,五處大穴。
張少軒、秦劍秋兩柄摺扇同時迅疾無儔朝他身後大穴敲落!
這四人幾乎是同一時候發出的攻勢,尤其天機子和羊角道人,都有數十年勤修苦練的功力,出手自然又快又準,凌厲無匹!
谷飛雲凝立不動,口中大喝一聲,左手直豎,一記“金剛掌”朝天機子迎面劈出,右手朝羊角道人點來的長劍屈指彈去,對身後兩人襲來的扇招卻渾似不覺,既不封架,也不閃避。
五人出手均極快速,谷飛雲這記“金剛掌”,雖是由左手使出,但“金剛掌”本是佛門禪功,此刻他又練成了“紫氣神功”,這一掌上,幾乎包含了佛道兩門神功,一道無形潛力,一下就把機子扇面般灑來的拂絲逼住。等到天機子發覺不對,一個人已被震得離地飛起,呼的一聲,朝階前天井摔出。
就在這時,谷飛雲右手“彈劍神功”,也“錚”“錚”兩聲,把羊角道人刺到右首的長劍,彈斷了兩截。
只有張少軒、秦劍秋兩人縱身掠去,兩柄扇子同時襲向谷飛雲身後,谷飛雲雖然一掌震飛天機子,也彈斷了羊角道人的長劍,因他只顧對付眼前兩個高手,似是無暇兼顧到身後兩人,因此兩柄扇頭疾落如雨,一下點上谷飛雲背後十處穴道,(每人點了五處)心中還在暗暗高興!
谷飛雲震飛天機子,彈斷羊角道人長劍,然後回過頭來,朝二人瀟灑一笑道:“多謝二位師兄扇下留情,小弟實逼處此,不得不走,告辭了。”
張少軒、秦劍秋眼看點了他十處大穴,他居然若無其事一般,心頭猛然一驚,急忙往後躍退。
谷飛雲也沒去理他們,話聲一落,舉步走出大殿,才雙腳一點,一道人影凌空飛起,眨眼工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消失在黑暗之中,並不是說谷飛雲已經離去,他越過兩重殿脊,瞥見從暗陬竄起十條人影,朝自己拱拱手道:“小弟見過大師兄。”
原來谷飛雲在越過一重毆脊之時,早已搖身一變,扮成了小諸葛束無忌。
這是他前來桐柏山早就準備好的,只有扮作束無忌,可以通行無阻,易於辦事。
這時目光一注,才看清攔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張少軒,心中暗暗冷笑一聲:“你們縱有埋伏,我又何懼之有?”
心中想著,腳下不由一停,口中冷然道:“你……”
張少軒不待他說下去,忽然湊上半步,摸摸鼻子,笑道:“大師兄是小諸葛,小弟自然是小孟嚐了。”
谷飛雲笑了,他不是丁易還是誰來?忙道:“丁兄……”
丁易低聲道:“快隨我來。”說完,縱身朝前掠去。
谷飛雲跟在他身後一連越過幾重屋脊,丁易已經停下身來,朝左首指了指,說道:“他們副總護法金鸞聖母就住在那幢精舍裡,你快去吧!”
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湊上一步,壓低聲音道:
“辦完事情;你還是回到西院來,你的新職務,是總管陳康和。”說完,閃身往下縱落。
谷飛雲微微一笑,就長身朝左首一幢精舍掠去,以他目前的身手,每進屋宇。差不多都有崗哨,也不會發現,他堪堪飛落到精舍的前面圍牆之上,耳中就聽到一個老婦人聲音說道:
“什麼人?”
這是金鸞聖母的聲音,谷飛雲自然聽得出來,急忙抱拳道:
“在下束無忌,有事晉見聖母。”
金鸞聖母道;“好,你進來。”
谷飛雲縱落院前,只聽耳邊又響起金鸞聖母的聲音說道:
“老身還在後進。”
谷飛雲聽得暗暗一怔,心想:
“自己差點露出馬腳來了。”
當下神色恭敬的折入左首迴廊,剛轉過精舍前進,就見兩名垂髫少女手持宮燈,並肩迎出,看到谷飛雲立即躬身道:
“聖母有請。”
轉身走在前面引路,一直來至後進階前,腳下一停,朝階上躬身道:
“啟稟聖母,總提調來了。”
屋中響起金鸞聖母的聲音道:“請進。”
兩名少女,立即走上幾步.左右一分,打起簾子,同聲道:
“總提調請進。”
谷飛雲舉步跨上石階,走入屋中,目光抬處,只見這是一間起居室,上首一張高背雕花椅上,端坐的正是和金鳳聖母生得一模一樣的金鸞聖母,這時霎著兩道熠熠精光的眼睛正朝谷飛雲射來!
谷飛雲慌忙拱手道:“在下見過聖母。”
金鸞聖母臉含微笑,說道:
“谷飛雲,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扮束無忌,來見老身,被他們發現,你這條小命不要了?”
谷飛雲一怔,望著她道:“聖母……”
金鸞聖母含笑道:
“你很奇怪是不是?老身只不過是他們副總護法,束無忌是這次大會的總提調,見到老身,那會像你這麼神色恭敬,這樣拘謹的,不是你還會是誰?尤其你的眼神老身一看就認出來了,唔,你夤夜來見老身,究竟有什麼事?”
谷飛雲看她說話神情。似乎神志並沒有被迷失,但服了迷迭散的人,神志也一樣很清爽,外人是不易看出來的,這就迅速從懷中取出驪龍珠絲囊,雙手遞了過去,說道:
“晚輩本來想假扮束無忌,可使聖母不易起疑,現在聖母既然認出晚輩來了,這是驪龍珠,專解天下奇毒,聖母只須握在左手掌心,運一回氣,無論任何奇毒,均可消失,而且一月之內,可以百毒不侵。”
金鸞聖母並未伸手來接,只是含笑問道:
“你認為老身中了奇毒?”
谷飛雲道:
“據晚輩所知,凡是被通天教聘請而來的人,他們都可能暗下奇毒,武功高的,下迷迭散,較次的下歸心丹,這兩種奇毒,除了他們獨門解藥,只有驪龍珠可解。”
金鸞聖母微微點頭,一面輕哼一聲道:
“老身豈會輕易中他們的毒,谷飛雲,謝謝你的好意,你把驪龍珠收起來吧!”
谷飛雲奇道:“聖母真的沒有中毒?”
金鸞聖母道:
“他們當然下了,老身方才不是說過,老身豈會輕易中他們的毒?”
谷飛雲收起絲囊,說道:“聖母沒有中毒就好。”
金鸞聖母問道:“你如何知道他們內情的?”
谷飛雲就從母親失蹤說起,自己如何以驪龍珠救醒金母,今晚是奉金母之命,給聖母送驪龍珠來的。
金鸞聖母嘿然道:“金鳳居然還會想到老身!”
谷飛雲乘機道:
“金母和聖母平時容或有意見相左之處,但這是正邪之爭,道長魔消與道消魔長,在此一舉,必須大家同心協力才行。”
金鸞聖母看了他一眼,輕哼道:
“你很會說話,通天教敦聘老身為副總護法,卻在老身身上下毒,老身自然也用不著真心幫助他們了,唔,你們要老身怎麼做?”
谷飛雲立即以“傳音入密”和她說了一陣。
金鸞聖母頷首道:
“好,老身看在你的份上,就依你這麼辦吧!”
谷飛雲沒想到金鸞聖母會答應得這麼幹脆,心中大喜,連忙拱手道:
“多謝聖母。”
金鸞聖母沉吟道:
“通天教主一身修為雖然已臻化境,但他門下幾個弟子,年事極輕,武功只得他十分之一,不足為慮,但被他拉出山來的玉杖彭祖惲南天,擔任他們總護法,此人已有四十年不曾在江湖露面,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
她不待谷飛雲開口,續道:
“除了西路,還有東、南、北三路,東路由東海龍王敖九洲為主,號稱東龍,不過據老身推測.他在江湖上打滾了四五十年,應該已經老得成了精。通天教暗施迷迭香,連老身都迷不倒,自然更迷不倒他了。”
谷飛雲問道:
“聖母方才說的,還有南、北二路。不知是些什麼人?”
金鸞聖母微哂道:
“南、北兩路,都是不足道的人,南路由衡山派掌門人南雲子為首,還有離火門的羅尚祖、排教的冉勿贊,北路由長白派掌門人傅一飛為主,和山西快刀門的古福星。”
谷飛雲道:“晚輩還有一件事,要向聖母稟報。”
金鸞聖母道:“你還有什麼事?”
谷飛雲道:
“聖母門下宇文蘭、許蘭芬二人也來了。”
金鸞聖母問道:“她們人在那裡?”
谷飛雲又把荊月姑、宇文蘭等四位姑娘,被荊溪生擒往隴山莊,自己如何把他們一一換出,她們聽到師傅擔任通天教副總護法,心頭大急,此次她們扮作金母侍女一同前來,就是為了來探望聖母,簡單的說了一遍。
金鸞聖母點頭道:“好,你明天帶她們來見我。”
谷飛雲躬身應了聲“是”,說道:
“聖母如果沒有什麼吩咐,晚輩就告退了。”
金鸞聖母道:
“你快去吧,這裡的情形,表面上只有少數武士值崗,實則還是有不少高手在暗中巡邏,你行動小心些。”
谷飛雲道:“晚輩會小心的,晚輩告辭。”
說完躬身退出,立即長身電射而起,他這一展開崑崙雲龍馭風身法,當真恍如一縷輕煙,在天空間一閃而過,神速無倫,即使高手巡邏,也只能發現有人從頭頂掠過,未必追得上,也未必看得清。
谷飛雲很快飛落西院,只見西院從院子前面,一直進去,沿路都放了崗哨,看他們裝束,全是終南派的弟子,他們似是奉到命令,對谷飛雲(扮成束無忌)的走入,不加盤問,一路無阻,直入後進。”
只見樓下站著荊月姑、宇文蘭二人,看到谷飛雲立即迎了上來,荊月姑一臉關切的道:
“大哥,聽說束無忌把你誘去,群起圍攻,原來他早就知道你是假扮的了。”
宇文蘭道:“聽說束無忌被你震傷內腑,還傷得不輕呢!”
谷飛雲笑道:
“你們都是聽丁兄說的了。”
宇文蘭道:
“是聖母叮囑他暗中跟你去的,看你沒事了,才趕回來報告的。”
荊月姑道:
“大哥,聖母等著你呢,方才交待我們在院子裡等著,大哥一來,立即請你上去。”
谷飛雲點點頭,當下就由二女,在前面領路,進入一間起居室。
荊月姑走入裡首一道門戶,剛躬身說了聲:
“啟稟聖母……”
裡面已經傳出金母的聲音笑道:
“谷飛雲來了,就叫他進來好了。”
荊月姑站起身,回頭朝谷飛雲道:
“大哥,聖母請你進去。”
谷飛雲掀簾走入,室中只有金母和扮成陸碧梧的席素儀兩人,當即上前朝金母行了一禮,口中說道:
“晚輩拜見聖母。”
接著又朝席素儀叫了聲:“娘。”
金母道:
“束無忌果然精明得很,咱們剛到桐柏,他就揭穿了你的身份,要是換了一個人,今晚這一關就捱不過了,唔,你去見過金鸞了,她怎麼樣?”
谷飛雲道:
“金鸞聖母並沒有被他們迷失神志。”
金母奇道:
“她會沒有被迷失?”
谷飛雲就把自己晉見金鸞聖母的情形說了一遍。
金母喟然嘆道:
“她沒有內奸,要在她飲食中暗下迷迭散,自然很快就會發現,老身是那該死的逆徒逐漸下的,所以老身會在毫無防範之中,被他們迷失,說來還是老身,自己出的毛病,誰要我收了這樣一個逆徒……”
谷飛雲連忙岔開話題,說道:
“晚輩聽金鸞聖母說,通天教敦聘來的總護法,卻是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
金母問道:
“總護法是什麼人?”
谷飛雲道:
“一個叫玉杖彭祖惲南天的人。”
“會是玉杖彭祖。”
金母臉上飛起一絲驚異之色,徐徐說道:
“這老怪物已有四十多年沒聽人說起了,真要是他的話,倒是很棘手的問題,咱們這裡只怕沒有一個人有把握能夠勝得過他的……”
席素儀道:
“師傅,這人有這麼厲害嗎?”
金母微微一笑道:
“玉杖彭祖遠在四十年前就已經很少有對手了,這四十年不出,自可想見他功力更為精進無疑,唔,當今之世,大概也只有一個人會使他稍有忌憚。”
谷飛雲問道:
“聖母說的是誰呢?”
金母笑道:
“除了南山前輩,還會有誰?”
說到這裡,哦道:
“你有沒有問她,還有三路總令主,是些什麼人?”
谷飛雲道:
“金鸞聖母說了,東路是東海龍王敖九洲,南路是衡山派掌門人南雲子、北路是長白派掌門人傅一飛。”
金母道:
“敖九洲還有點門道,其餘兩路看來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她口氣和金鸞相同,沒把衡山派和長白派掌門人放在眼裡。
谷飛雲又道:
“金鸞聖母明天要晚輩把宇文蘭、許蘭芬二人帶去見她。”
金母沉吟道:
“明天是大會前夕,今晚束無忌設下陷阱,依然沒有把你截住,明裡暗裡,都會加強戒備,你送她們兩人前去,並不妥當……”
席素儀道:
“隴山莊主今晚出了事,辛七姑明天一定會來見師傅的,不如就讓她把兩人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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