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車來到華陰縣。
鄭六子幾次三番來勸說陳野和他師傅一塊行走,不但可以學些功夫,還可以和皇甫姑娘多“親近親近”。
陳野固執地只願當鏢夥,說什麼也不去。
第二天,鄭六子一行人只少了個何劍雄,他早就追趕寶貝兒子何玉龍和黃烈去了,餘人都上華山去找華山派掌門子午神劍羅義斌對質。
鏢車繼續前行,皇甫敬他們答應從華山下來後就去追趕縹車,和鏢車一起赴長安。
三天後,皇甫敬一行追上了鏢車,何玉龍和黃烈兩個寶貝兒子也被何劍雄追了回來。
陳野眼見皇甫霓虹又和他們在一起,一顆心更是冷了。
鄭六子一來到就找陳野,講述了華山之行的經過,他萬萬沒料到的是,賣藝的於翠蓮、華珠母女也在華山。他們一家在陳野回開封的當天,趕路先走一步,以後就沒碰上,哪知卻在華山相遇,只是沒見華震東。
陳野道:“見到華珠,那很好啊!”
鄭六千一聲嘆息“好什麼?簡直糟糕已極!”
陳野不解:“你不是和人家套近乎麼?人家可是瞧不起不理你?”
他按自己的想法去猜度。
鄭六子道:“聽我從頭說來吧……”
原來,他們一行上了華山,通報後滿以為掌門人會親自出迎,哪知等了一陣,出來個稍為年長些的弟子,雙手一抱拳:“各位光臨敝山,不知有何見教?”
這是什麼話?生分得很呀,也怠慢得很呀。鐵扇先生生氣了,道:“有事會見掌門,快去通報!”
那弟子冷冷道:“家師事務纏身,有什麼話各位就對我說吧!”
黃一鶴怒道:“你不過一個門人弟子,擔當得起麼?快叫你們掌門出來!”
也難怪黃老發了脾氣,就憑他們四老的名頭,華山掌門無論如何也得親自出迎,如此怠慢貴客,其中必有緣故。
飛叉頭陀蹌道:“施主稟報掌門,就說我等有要事求見。”
那弟子並不理會,哼了聲鼻子:“家師有事,恕不待客。”
黃一鶴喝道:“華山派出人馬,將我等以迷藥迷翻,還將我等縛住,名門正派幹出這等惡事,還敢拿腔擺調,再不識相,休怪我乾坤掌手下不饒人!”
那徒弟叫司徒華,聞言變了臉色,忙道:“好,請各位稍候,在下立即通稟。”
說了半天,人家還是不讓進去。
又等了一會,出來了一大幫子人,一個個手持兵刃,如臨大敵。
華山派掌門子午神劍羅義斌率徒眾來到,張口就道:“黃一鶴,你血口噴人,今日不說個明白,休怪羅某翻臉不認人!”
原本大家是見過面的,不料今日相見卻成了仇人一般。
陶榮道:“羅義斌,休擺你那掌門的臭架子,我等身遭其害,難道平白來冤枉你?”
無極叟皇甫敬道:“大家有話好說,不必臉紅脖子粗,這其中想必有誤會,也極有可能有人使離間計。羅掌門。就由老夫把事情經過敘說一遍,以辨直偽。”
他講了受害經過。
羅義斌聽完,一點也不驚奇,他環顧左右徒眾道:“聽見了麼?讓你們長長見識,這就叫作‘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華山派一向光明磊落,豈會幹這無恥之事?倒是有些在江湖上混出點名頭的老傢伙,不惜自己羽毛,居然於出攔路搶劫的勾當。自己於了不說,又編造了一通謊言,拿來誣陷我華山派。試問,你們既然被一個什麼紫鷹怪俠救出,何不把暗算你們的劫鏢大盜捉了一兩人,看看是不是我華山派的門徒。要是捉到了人,證據不就有了嗎?”
他含沙射影,語言刻薄,頓時激怒了四老,福敬、無極叟還能壓住火氣,陶榮、黃一鶴卻跳了起來。
陶榮喝道:“我等攔截佛寶,為的是抱打不平,你話中有話,莫非和許老兒勾結一起麼?
許老兒竟敢……”
羅義斌喝道:“你說對了,華山派與南宗站在一起又會怎的?”
這時,小六子看見了於翠蓮、華珠母女,欣喜地向她們招手.母女倆也向他點頭,卻不走過來。
雙方眼看說僵,就要動手。
只聽黃一鶴冷笑一聲:“你華山派站在南宗又嚇得了誰?佛寶本屬北宗,硬生生被許培忠等人搶去,這天下有這個理麼?”
羅義斌也冷笑道一賊喊捉賊,是天下賊人一貫的伎倆,北宗唆使武林人搶奪了南宗的佛寶,獨臂金刀許老英雄實在看不下去,仗義挺身而出,與少林、恆山、龍虎山協商一致,由許老英雄將佛寶取回,不料又被你們這幾個助紂為虐,是非不分的老糊塗蟲中途劫去,然後又編造出什麼神秘人物打傷了你們、劫走了佛寶的鬼話,妄圖欺瞞天下英雄。這還不算,又陰謀到長安找許老英雄索要佛寶,硬說是許老英雄派人奪了佛寶,倒打一耙,以此把一盆汙水潑在別人身上,好一個移花接木之計,。真是惡毒已極、卑鄙已極,今日還有臉到華山撒野,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還當我華山無人呢!“這一席話,罵得四老怒火萬丈。
鐵扇先生罵道:“你們劫走佛寶,處處暗算我等,把罪名反扣在我等頭上,卑鄙至極、惡毒至極的正是你們!”
乾坤掌黃一鶴亮出鐵掌,大喝一聲:“羅義斌。出來!”
司徒華扯出長劍,吼道:“吾師乃一派之尊,豈能隨便與人動手?看劍!”
黃一鶴怒罵道:“螢火之光,也敢稱光華,你既自不量力,就讓老夫成全成全你!”
司徒華劍法雖精,但終究敵不過乾坤掌黃一鶴。二十招過後,被黃一鶴一鐵掌擊傷。
羅義斌的師弟洪天雷立即出陣,與黃一鶴打得不可開交。
鐵扇先生陶榮一晃鐵扇,與華山掌門師弟管錦嶽鬥在一起。
緊接著對方又出來個丁良山,與飛叉頭陀交起手來。
三對兒大戰五十回合,除鐵扇先生佔了上風,其餘仍然難分高下.無極叟皇甫敬經過思索,忽然喝令雙方住手,然後道:“羅掌門,佛寶之事,今日暫不議論是非,若華山派未遣人暗害我等,這事就算揭過。你我並無深仇大恨,今日也不必硬拼到底,孰是孰非,自有公論。”
然後對眾人道:“我們走,改日領教!”
羅義斌也不想繼續交手,道:“隨時奉陪,有算總帳的一天,又何必今日?”
下山的路上,鄭六子忽然明白華山派對己方行蹤一清二楚的原因了。
不是華珠母女又會是誰?
為此,他懊悔不已。
聽完敘述,陳野對佛寶的事又有了多一層的認識。
他想,各說各有理,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皇甫霓虹一行人到長安,定要惹起一場風波,他該怎麼對待?
到長安的路途上,只有鄭六子不時來找陳野說閒話,皇甫霓虹一次也未來過。
陳野也並不奢求,一個鏢夥,能對一位出身名門的小姐有奢望麼?
到達長安,小六子等和鏢局分了手。
皇甫霓虹臨別前又找了他一次。
“野哥兒,你真的就自甘當一輩子鏢夥麼?跟著爹爹,你總能學出一身本事來的。一個男兒,總不能沒志氣……”
陳野感到這話又刺傷了心,淡淡地回答道:“小姐,一個男兒的志氣是掛在嘴上招搖的麼?在下無才無德,只配當個市井之徒,哪能和名門家的公子相比?”
皇甫霓虹氣極:“你說話總含諷帶刺,我哪兒得罪你了?”““小姐,從骨子裡說,你看不起野哥兒,野哥兒只是個凡夫俗子,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所以,並非小姐得罪了野哥兒,是野哥兒自慚形穢,望小姐千萬不要多心!”
皇甫霓虹震動了,她一時想不通這話,十分委屈地道:“人家對你……你,一片好心,可你卻……”
“小姐,你的好心我知道。但若一個人只被人憐憫、靠別人的施捨過活,這大約也不算有小姐所說的志氣吧少?”
皇甫霓虹的心亂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忍著悲痛離開了他。
陳野和小六子也互道珍重而別。
鏢銀既已運到,他向顏世良辭了工,領到了五兩銀子的盤纏。
有了五兩銀子,他可以過兩三個月的貧寒日子了。
當夭,他在長安東市的一家小客店住下。
有了這趟走鏢的經歷,他對塵世生活已經熟悉,不再呆頭愣腦,瞧著什麼都新鮮。
時辰還早,不到晚飯時刻,他在這鬧嚷嚷的商市中,找了家茶館坐下,一邊喝水,一邊聽四周的閒人聊天。
這是佟四海教他的打聽消息的方法。
消息確也聽到不少,可就是些芝麻綠豆大的事,不值得注意。
他想了想,出店另外找了一家門面大、出人茶客衣著也更鮮亮的茶店坐下,果然,這裡的人與小茶館不同,聽到了他想聽的東西。
靠窗那兒坐著幾個武林人,邊喝茶邊議論,並無顧忌。
一人道:“聽說了麼?近來江湖接連出了幾件大事,嘿,真是轟傳一時呢!”
“聽說了一些,只是不明端倪,你老兄與揚威鏢局的鏢師素來交好,定能說個仔細,就請老兄費些唇舌,說完了,由小弟作東,到芳華樓一醉如何?”
“那好,一言為定。這頭一件大事麼,就是佛家南北宗爭佛寶的大事,此事已牽動了整個武林,說來也難令人相信,這一次武林之爭不是白道對黑道,卻是白道對白道,你說驚人不驚人?”
“啊喲,這事兒的確古怪,到底為了什麼?”
“佛寶南北宗之爭本是好幾十年前的事,如今奉行南宗修禪方法的越來越多,北宗卻逐漸式微。不過,儘管如此,南北禪宗各走各的道,也無多少紛爭。殊不知江湖上突然傳出,禪宗五祖當年贈給上座弟子神秀大師的一串琥珀念珠,竟突然從昔日神秀大神傳法之玉泉山被南宗派人偷走,說是五祖傳給六祖的聖物,怎能由不是嫡傳的北宗繼承。於是,有那不平的武林志士,如飛叉頭附、太行三友、鐵扇先生、無極叟、一指神龍、乾坤掌等名重一時的老前輩等,不知從何處偵知琥珀念珠由忻州富商錢達仁和一群年輕武林俊彥護送,於晉豫邊黑道上將念珠截了……”***瀟湘書院bigcat掃校,轉載請說明***
“老兄,這只是,一種說法而已,還有另一種說法,當年五祖將達摩祖師的袈裟傳給六祖,附帶也給了這串琥珀念珠,後來神秀大師自稱受了五祖衣缽,因而產生了後來的南北禪宗之爭。這串念珠被六祖妥為收藏,達摩祖師爺的袈裟。已經敬獻給當朝則天皇帝.哪知數十年後,式微的北宗又挑起南北禪宗之爭,派人盜走了南宗的念珠,長安著名鏢師獨臂金刀許培忠受人之託,輾轉將念珠奪回,請忯州富商錢達仁秘密護送,哪知被無極叟太行三友等人查知,於途中奪了下來。無極叟等人慾蓋彌彰,賊喊捉賊,謊稱念珠被許漂頭派蒙面人奪回,欲到長安尋許漂頭的晦氣呢!”
“不錯,這個說法也是有的。還有更驚人為消息在後呢。五臺山溝事聽說了麼?大興寺方丈被知藏法爭知客法明等人害死,由法淨出任方丈,恢復北宗修禪。提倡漸悟,對南宗的頓悟之說,痛加駁斥,聲稱恢復神秀大師繼承的五祖正統。大興寺的做法,波及了五臺山各大禪寺,紛紛將前方丈大師逐出廟門,恢復了北宗傳統……”
陳野聽到這兒,不禁目瞪口呆,五臺山竟然發生了鉅變,這是他想也未想到的.如此說來,大興寺方丈的更迭,決不是一時之舉,也不止大興寺的法明法淨兩人,試圖恢復北宗的勢力還不小呢!
他更加專心地聽下去。
“五臺山的事,影響極廣,聽說少林寺已回答外界,少林侍奉六祖正統,信仰頓悟修行之說,決不允許北宗在少林得逞。”
“老弟,還有新鮮事呢、太原府最近突然出了兩個飛賊,一個叫白飛馬,一個叫黑飛馬,專竊富商財物,事前遞上拜貼,索要多少多少財物,違抗者殺無赦。這兩個飛賊武藝高強,連丐幫幫主瘦金剛與他的好友胖佛爺也拿他倆無法,你說厲害不厲害?據說白飛馬公開揚言,此舉是為了恢復北宗而籌集款項……”
“呀,事情豈不越來越離奇了?”
“還有呢。無極叟等人在潼關道上被人以迷藥迷倒。開封虎威鏢局正走鏢到此,被一夥盜匪攔截,盜匪個個年紀輕輕,武功卻十分高強,眼看鏢局吃緊,難以護鐵,卻又突然跳出一個紫衣蒙蔑阡士,頭戴黃頭罩,罩上嵌有紫飛鷹,這人身手之高,說來令人難以置信,舉手投足之間,便將盜匪擊敗,救出了困在盜匪馬車中的無極叟等人。鏢夥們稱紫衣人為紫鷹怪俠,此人救人後不打照面,眨眼便隱去了蹤跡。”
“啊喲,真是怪事越出越多……”
“無極叟等人說迷倒他們的惡徒自稱華山派人士,因而到華山派對質。華山派站在南宗一邊,豈能向無極叟等人示怯,一言不和雙方就動起手來。後來無極望等人自知不敵,知難而退,一氣趕往本地,來找獨臂金刀索要念珠……”
“這麼說來,長安也有好戲看了?”
“各位,這戲不看也罷,正道武林自相成仇,豈不讓黑道人士拍手稱快?”
“唉,那也是無法的事,冤仇已經結下,雙方勢均力敵,只怕是個不了之局。‘“你我各排武林末流,說不上話,只能茶餘酒後閒扯幾句,這是是非非又怎說得清?”
“這話不錯。這串琥珀念珠當初究竟在誰手裡,這又怎麼說得清?據在下看來,武林人物又何必卷人佛家南北禪宗之爭,二位說呢?”
“不然,雖說念珠只是佛門之寶,但武林人講個義字理字,明明是南宗之物,你北宗又何必硬要去搶?”
“老兄,這話就不對了,念珠明明是北宗之物,南宗又何必掠人之美?真是豈有此理!”
“咦,二位這是怎麼了?這事與你我何干?走走走,由兄弟作東,不必再談了吧!”
三人說著,離開茶桌走了。
陳野默默思索了一番,也出了茶室。
三
無極叟等人上揚威鏢局興師問罪的消息不脛而走,每天都有一大群人把鏢局門口堵個水洩不通。這些人裡面,也有陳野。
鏢局的人大為不滿,但無法驅走如此多的老少爺們。
揚威鏢局的氣派,比虎威縹局大得多,名望也非虎威縹局可比。
認識揚威鏢局許老鏢主的,不斷進進出出,打聽無極叟等人是否來了的消息。
一連三天,不見無極叟等人上門。
陳野忽然想到,門口圍著數百人,無極叟他們怎會公開上門呢?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晚間無人時再來。他便迴轉旅店,到了三更,換上紫衣,戴上紫鷹頭罩,施展師傅教的跑得快的方法,片刻便到了鏢局。
白天他已看到大門一側的巷裡,可以越牆進人鏢局。於是,他蜇到小巷深處,一縱身上了牆頭。舉目一看,是一進院子,有個很大的天井。房舍都是三層樓,氣派很大。
他從牆頭提氣一躍,上了三樓的瓦簷,伏在瓦楞上。靜觀動靜。
樓下一排五間房子,中間的客室亮著好幾盞燈,裡面有幾人坐著。
這是他上牆頭時就看清楚了的,他想,深更半夜不睡,莫非就是等著無極叟他們來上鉤的麼?
忽然,他聽見了破空聲,前一進院子的房頭上,“嗖嗖嗖”接連落下了九個身影.“皇甫敬、陶榮、福敬、何劍雄、黃一鶴等拜遏許老鏢頭!”
這是何劍雄的聲音,陳野不但聽清了,還隔著個天井把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五老,皇甫霓虹、何玉龍、黃家兄妹都來了,只不見小六子。
樓下大廳立即響起一個蒼勁的聲音:“各位不遠千里而來,老朽十分歡迎,就請下來一敘如何?”
“打擾了,多謝多謝!”何劍雄回答.
接著九人相繼躍下天井,由許老鏢頭迎進大廳去了.陳野在這座樓的樓頂上,自然看不見他們,便一打量,看中了天井裡的兩株槐樹。
他猛吸一口氣,閃電般躥人左首邊一株樹的葉椏裡。沒碰響一根小枝,也沒撞掉一片樹葉。儘管如此。他仍嚇得心跳不已。
師傅教的玩意兒,件件有用。
這回,大廳裡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
皇甫敬他們九人,坐在大廳左邊的座椅上,右邊則坐著三個人。有兩人五十上下,中間那人六旬有餘,只有一條右胳膊。
人如其名,定是獨臂金刀無疑了。
只聽許老縹頭說道:“諸位光臨敝鏢局,想是為了佛寶之事。老朽不禁要問,各位於晉豫道上劫走了佛寶,還到長安來找老朽要麼?”
黃一鶴一聲冷笑:“老鏢頭,你耍盡了奸計,在襄城又將佛寶劫走,如今想把事情推個乾淨,這不是太可笑了麼?”
許培忠道:“各位賊喊捉賊,這套伎倆一用再用,令人齒冷!”
坐在旁邊的一人道:“你們到華山來尋華山派的晦氣,也說什麼遭人襲擊是華山派乾的事,其用心可謂惡毒之至。事到今日,是非自有公論,各位枉充了幾十年的正道人物,現在總算原形畢露了。”
原來這就是華山掌門羅義斌,還有一人又是誰呢?陳野正猜測著,恰好那人也開了腔。
他道:“我北嶽門弟子被你等所傷,佛寶護送北嶽門有一份,各位自命武林正道,又怎能幹出攔路搶劫的勾當來呢!”
何劍雄道:“孔掌門,佛寶本為北宗所存,你們為何又要巧取豪奪,逼人太甚呢?”
許培忠道:“笑話,佛寶本就是南宗之物,被北宗使人偷去,我輩為維護正義;將佛寶取回,以使物歸原主,何大俠為何是非不分、黑白混淆呢?”
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扯得個天昏地暗,星辰無光。
陳野越聽越不明白。到底這串念珠該是誰人所持有呢?
雙方越說越上火,便由大廳出來,要以武力決高下、算總帳了。
就在這時,兩邊廂房十來間屋子的門一下開了,擁出許多人來,僧俗道齊全,不下三十多人。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少林監寺空了,向各位施主問訊!”
一個宏亮的聲音,響徹全院,人們頓時安靜一下來。
陳野看那和尚,年約六旬,相貌清奇。一望而知是有道高僧.只聽他繼續說道:“南北禪宗乃佛門一脈,至於如何修禪之說,向來不一。貧僧以為,修禪方法儘可各自選定,不必強求。至於五祖遺物琥珀念珠,究竟是北宗保存還是南宗保存,少林對此一無所知。時下雙方各持一辭,更有甚者,五臺山大興寺謀害方丈,強興北宗,使五臺山各大叢林紛紛仿效,做出有違佛祖遺訓的憾事。貧僧以為,此風不可開,少林仍維護南宗正統,北宗挑起的種種事件,隱含著大陰謀,亟盼各位施主不要助長北宗之勢,以免再次引起紛爭,血染禪門。”
福敬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大師此言差矣!貧僧等人並不助北宗恢復正統,只是主持正義,念珠本為北宗所有,南宗不該自恃有高手坐鎮,強搶念珠。如若佛珠歸還玉泉山,貧僧等人便不再過問此事!”
陳野想,仍是各持一辭,只怕仍要動手一少林監寺空了禪師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念珠之事仍無法辨清。
一個老道開言道:“無量壽佛,貧道乃龍虎山玉虛官金龍真人,劣徒馮元坤奉命護送佛珠,卻為施主們以大欺小,搶走念珠。貧道今日到此,就為的向各位討個公道!”
陳野心想,這下可熱鬧了,站在南宗一方的人真不少呢!
此刻從人叢中又走出一位青年俠士,這人是見過的,正是那目高於頂的流光劍嚴子鈺。
只聽嚴子鈺道:“劫走佛珠之事,今夜就與你們作個了斷,在下對此耿耿於懷,不報此仇誓不甘休,哪一位出來讓嚴某討教!”
陳野在人叢中還看到了韓天貴、錢達仁錢士傑父子、劉師爺父子、北嶽門的孔慶廣、玉虛宮馮元坤。站在他們一旁的還有錢彩蔚、錢彩霞、錢彩雲、湯四姑。
嘿,盡都是熟人。只見他們面顯忿怒之色,各人將手按在兵刃上,似乎已急不可耐,馬上就要動手。
鐵扇先生陶榮一翻小眼睛,道:“嚴子鈺,你等不得了麼?好好好,今日你們仗覂人多,膽壯氣粗,不動手一搏是不甘心的了?來來來,我鐵扇先生就來陪你走幾招!”
無極嗖皇甫敬道:“慢,此地窄小,不是動手的地方,也不必非要今夜動手不可,不如明日約個地方一決雌雄如何?”
嚴子鈺一聲冷笑:“好漂亮的遁詞,皇甫老兒你聽著,今日不交出佛珠,休想離開!”
乾坤掌黃一鶴大怒,道:“好狂的小輩,就憑你留得住爺們麼?既然你急不可待,今日就在此一見高下,誰還怕了你們不成!”
少林寺監寺空了大師道:“阿彌陀佛,依老衲之見,雙方不必大動肝火,念珠之事,是非不清……”
嚴子鈺居然不顧少林和尚的佛面,喝道:“大師,念珠明明被他們劫去,還有什麼是非不明的?嚴某是護寶人之一,今日定要討還公道,不索回寶珠,嚴某決不罷休!”
他年輕氣盛公然頂撞少林大師,但他來頭不小,也無人敢指摘他的狂妄無禮,他氣沖沖把話說完,“錚”一聲,長劍出鞘,劍尖一點鐵扇先生:“來,鐵扇老兒讓小爺稱稱你這把老骨頭,有多重的斤兩!”
何玉龍、黃烈兄妹和皇甫霓虹都氣憤已極,無奈上次見過這小子的武功,自忖不是對手,只好門聲在一旁看著。
鐵扇先生成名江湖幾十年,幾曾受過一個小輩的當眾侮弄?
當下怒氣填膺,鐵扇“譁”一聲抖開:“小輩,有多大的本事,顯出來瞧瞧吧!”
嚴子鈺一晃長劍,潑風也似幻起一片白光,出手就是三招,一手流星劍法的確不凡,瞬間就將鐵扇先生裹住。
鐵扇先生喊一聲:“來得好!”鐵扇一張,“叮、叮、叮”三聲,擋住了長劍。
嚴子鈺表面雖狂,內心裡卻很有主意。他知道鐵扇先生武功高絕,一點也不能大意,故一交手就竭力爭取佔上風,殺對方個措手不及。所以,他猛提一口真氣,三招失效後一鼓作氣,盡展流光劍法的快捷迅猛,迫使對方無還手之力。即使不能勝了對方,他也能聲譽鵲起。
試想,一個剛剛成名的少年英傑,居然能和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輩打個平手,那也不等於取勝了麼?
他這一盡力施展,只見劍氣森寒,勁風呼嘯,流光劍法的厲害,使在場諸人莫不驚駭。
鐵扇先生在江湖稱雄數十年,身經不下百戰,見過各種各樣的獨門功夫,這一套流光劍法儘管厲害,但要想把他制住,只怕還難.他迭經磨礪,能沉著應戰,因此不與對方爭這一時之勝,為了摸清流光劍法的招式,他暫且採守勢,只守不攻或少攻。
這樣一來,從表面上看,形勢對他不利,從骨子裡說,生薑還是老的辣.他將一柄鐵扇忽開忽合,恰到好處地把對方劍尖劍刃擋住,把自己維護的滴水不漏。
坐在樹枝裡的陳野,細心琢磨著兩人的招式對流光劍法的變化,瞧得一清二楚.他看出流光劍法許多奧妙的招數,有的地方也頗似師傅教自己的枝條兒戰法,不禁十分驚異,但又十分高興。
原來,師傅教的枝條兒,酷似劍法呢。
看到三十招以後,陳野看出了幾處破綻,嚴子鈺要是不這麼使招,而是把劍從左攻中途轉換為右攻,鐵扇先生可能就要倒了黴。
接著,他驚奇地發現,老是處於守勢的鐵扇先生已經開始反攻。一柄鐵扇專點對方三十六大穴,招招都足以致對方死命。鐵扇先生點穴功夫的高明,讓人欽羨。
只見鐵扇先生逼近了對手,點、戳、打、擊、擋、格、架,不僅攻得兇猛靈巧,而且把對方長劍封住,使長劍不能發揮流星劍法的長處,招招半途而廢,一招也使不全,到處憋手憋腳,完全失去了優勢。
陳野眼也不眨地盯著鐵扇先生,任他身法多快,也瞞不了他。
鐵扇先生的點穴術的確高明,陳野學到了不少招式,他忽然感到,師傅教的枝條兒,其中也有些地方和鐵扇先生的點穴招式相仿。只不過都不如嚴子鈺、鐵扇先生的招式好看。師傅教的枝條平平淡淡,就像隨心所欲鬧著玩兒,不像人家的招術有氣派。
那麼,誰的招術更有用呢?
他邊看邊琢磨,根據雙方攻守;他想像自己出招與鐵扇先生出招相仿哪一個的招式更有用,更能制敵叫對方難以閃避。
比如說眼前這一招吧。
鐵扇先生在擋開對方的劍刃後,往左一閃,端在前胸的扇子順勢一揮,直點對方肋下。
而對方立即將劍身一橫,劍隨身轉,避開肋下受攻之點……
要是他按師傅教的枝條几招式,根本就不去擋對方劍刃,而是往在一閃,在閃的同時,枝條已點對方助下。那麼,對方無論如河也是避不開的了。
師傅的法兒似乎更直接了當,比別人搶先了半招。這半招,正是對手捂式剛使出又立即變換招式成第二招的過渡中間,所以無法抵擋自己的枝條兒。
他邊看邊想,對自己的枝條兒有了很大的信心。下次與人交手,他要好好試一試。
迄今為止,他只在救鏢車時與人認真動過手。但他心虛膽怯,拼命先下手為強,人家冷不防著了道兒。所以那次雖取勝,他總覺得是一種僥倖。以後再要與人動手,他應該沉住氣,把師傅教的枝條兒搏擊法慢慢試他一試,瞧瞧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這時,鐵扇先生與嚴子鈺已交手五十回合,雙方都打出了火氣,越打越激烈。鐵扇先生覺得面子上下不去了,沒想到老怪物玄武子的武功果然驚人,調教出來的弟子年輕輕就這麼厲害。今日要是勝不了這小子,豈不墮了威名?
他立即提氣將功力加到了七成,鐵扇每點出一下都帶著強勁的嘶聲,迫得嚴子鈺採取了守勢,但他腳步靈活,劍法不亂,一時半時仍不會輸招。
站在一旁的金龍真人忍不住了,抽出肩上長劍,道:“貧道討教,哪位出來指點。”
乾坤掌黃一鶴一搶手中鐵掌,道:“來未來,老夫陪你走幾招。”
金龍真人左手挽個劍訣,一提真氣,右手長劍爆出兩尺劍光,抖手就向黃一鶴刺來。
這老道一出手。劍光森寒,單憑這份功力,就令人咋舌。
黃一鶴不敢怠慢,手中鐵掌一揮,“砰”一聲來擊對方劍身,勁力之足也煞是嚇人。
陳野又把注意力轉到他們身上。
黃一鶴的鐵掌四指微屈,指尖鋒利,其實也是“抓”,一般使用雙杆,但他卻只用一杆.只見他點、刺、劈、砸、截、攔、撩、挑、抓,手法獨特,又能抓對方長劍,是一門難使而又非常厲害的獨門兵刃。
再看那老道,一把劍緩急相濟,腳踩八卦,腰身轉換極快,手腕動作不大,異常靈活,往往避實就虛,不與對方鐵掌硬碰硬撞,招式變換極快,身隨步走,劍隨身轉,自有一番獨到的功夫,與他的徒弟馮元坤比起來,自是高明瞭不知多少.陳野默默地觀察著、比較著、思索著,不但看出了老道劍法的玄妙,也看出了他的不足.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他也拿不實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奇怪的是,他看的劍法越多,與師傅的枝條兒法相比較得越多,就越感到師傅教的玩意兒不是東西,不成規矩,不成方圓,可就是便捷有用,不必劃圓圈,也不比大開大闔、躥高伏低,沒有舒展的架式,沒有生輝的姿態,師傅的那一套,就和師傅一樣,懶得出奇。明明可以擺出個曼妙矯健的姿式,就象場中動手的人一樣,他偏偏懶得這麼比劃,只是隨手那麼一點或一挑,就打發過去。
要是讓他和老道,或是和黃一鶴動手,極可能早把他們點倒了。
師傅為什麼就不把招式弄成個招式樣呢?唉,懶得出奇、懶得無藥可救,幹什麼都省一點力算一點力,所以就馬馬虎虎。
正在痴想著,華山派掌門子午神劍羅義斌出場索戰,指名無極叟出來應戰。
無極叟皇甫敬邁步走出。
陳野頓時來了興趣。
羅義斌道:“久聞無極叟一條九節鞭罕逢敵手,本掌門特請賜教。萬一本掌門僥倖獲得一兩招小勝,望無極叟及時交出佛珠。”
皇甫敬微微一笑:“羅掌門不必過謙,只不過佛珠已在你們手中,掌門即使勝了,老夫也無念珠交出,又何必為難人呢!”
羅義斌喝聲:“執迷不悟,悔之將晚,得罪了!”
“了”字才落聲,劍已刺出。
無極叟“嗆啷啷”一聲,從腰上解下九節鞭,在閃避對方招式的同時,九節鞭已出手。
兩人一搭上手,另有一番威勢。
陳野看出,華山派的劍法又自有其獨到之處,柔中帶剛,剛中化柔,以剛為主,以柔為輔。一把劍在華山掌門手中使出,氣勢恢宏,卓爾不俗。加之掌門內力深厚,劍氣時伸時縮,猶如一條靈蛇吐信,威力十分強大。
掌門畢竟是掌門,而且是名門大派的掌門,武功之高,令人咋舌。
那麼,無極叟皇甫敬呢?
只見他腳下步法怪異,一條軟鞭猶如一條靈蛇,忽而挎臂上肘,忽而纏腕纏腰,但無論怎樣變化,鞭都走的一條直線,既靈活又有力,宛如它是一條活生生的蟒蛇,具有靈性,對華山掌門的劍勢,起了很大的阻塞作用。
場中三對都是一流高手,看得場外敵我雙方都驚歎不已。那些輩份較晚的年輕俊傑,更是雙目不眨地盯著,從中收取教益。
這樣的高手對陣,平日很難一見。
院子中心三對人影走馬燈似地幻動,圍觀人眾退到兩廂過道上去了,偌大個天井,只容得下三對廝殺。
正打得不可開交,忽聽少林監寺空了大師沉靜地說道:“房上高人,何不下來一見,使主人慢待了貴客。”
接著房上有人哈哈一笑,道:“下面打得不可開交,難以下足,我胖和尚身寬體肥,容不下身軀,卻怎生是好?”
陳野早發覺房頭上來了數人,一聽聲音是胖佛爺德恩,不禁大奇,他怎麼也來了?
院中狠斗的三對兒不知房上人屬哪一方,自動地停了手,齊朝房頂張望。
拼鬥一停,就見房上墜下一個大圓球來,落地時居然無聲,引得眾人大奇。待看清楚是個滾圓得出奇的胖和尚,便有人笑出了聲。
獨臂金刀許培忠忙單手打個問訊,道:“原來是胖佛爺大駕光臨,失敬失敬!”
“胖佛爺”大號一出,知道的不免心中一懍,這可是江湖上大有名頭的人物,也不知他幫哪一邊?
胖和尚還未答話,只見房頂上又躥下個骨瘦如柴的老化子,和胖和尚一比,真是相映成趣,令人忍俊不已。
一落地,老化子就開口道:“許老頭兒,老化子醜駕光臨,不知歡不歡迎!”
許培忠忙道:“原來是何幫主,久違久違,幫主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哪有不歡迎之理,那是請也請不到的呢!”
何澤道:“好說好說,今日鏢局裡竟有如此多老少英雄聚會,可喜可賀!”
眾人一聽,不知老化子說的什麼話。
英雄固然多,但雙方大打出手,這能是可喜可賀的事麼?
忽然,房頭上又“嗖嗖嗖”接連跳下四個人來。
陳野瞧見其中一人是牛三,不由愣了。
怪不得從開封出來就不見他,敢情是約幫手去了,連胖和尚、丐幫幫主都被他弄來了呢,這牛大哥倒真有本事。
牛三一落地,就笑嘻嘻地說道:“各位,見見這三位……”
跟他來的,原來是三個老者。
許培忠打個哈哈道:“這不是太行三友麼?幸會幸會!”
陳野暗自好笑,這三老不是太行三友呀,你瞧他們獐頭鼠目,猥瑣邋遢,衣冠不整、簡陋寒傖,比叫化子好不了多少,怎比得上錦衣華服、氣宇軒昂的太行三友呢?這三個東西就是給太行三友提鞋也不配。
不過,陳野並不以貌取人。他很有興致地看著,瞧瞧他們有什麼舉動。
這三個相貌酷似,鬼頭鬼腦的傢伙,才聽許培忠說他們是太行三友,氣得立即嚷嚷起來,也弄不清哪句話是哪個人說的。
“胡說八道,誰耐煩扮太行三友?”
“有眼無珠,居然連我們都不認識!”
“氣死我了,竟敢把爺們當成太行三友這三個不成器的老東西、老朽物!”
三個老兒都翹起頭,扯直脖子喊叫,但他們叫出來的聲音,既嚇不倒人,也唬不住人,反而引人發笑。因為,三位的嗓子眼裡,就象塞著一團亂麻,發出來的聲音又尖又細而又只有常人發出的一半聲音。
這一來,站在兩廂的人都笑出了聲。
許培忠看看己方的人,競沒一個認識這三個東西的。而他們卻出言不遜,大言不慚!
不過,老鏢師有涵養,不慍不怒,雙手一抱拳:“有眼不識泰山,恕罪恕罪,敢問三位大號”
一個老頭說:“聽見了麼?老二老三,這老糊塗問爺們的大號呢!”
一個老頭道:“聽見了。老大,他既不識爺們,爺們又何必理他!”
一個老頭道:“老二說得不差,報名號豈能爺們自報,讓牛三說吧!”
雙方的人都注視著這三個怪東西,沒有一個認識他們。無極嗖皇甫敬等人也暗想,牛三這傢伙怎麼找了這三個寶貝來,莫非他誇口說的搬來三個煞星,竟是這樣的貨色麼?觀三人言行舉止,替牛三當個幫手倒相配,做不了神偷就做個扒手吧!
這時牛三笑嘻嘻地說道:“是是是,三位大爺免開尊口,就由牛三替爺們吹捧幾句吧!”
老大道:“慢,牛三,你不是說中原武林人都認識爺們麼?怎麼爺們一來,這些人都傻得楞站著,一個個猴頭猴腦,也不像你說的上來打躬作揖,說什麼‘久仰三位大名,如雷擊耳,三生有幸……”
老二接嘴道:“還要說眾望所歸、馬頭是瞻,臭名遠揚……”
老三道:“不對不對,是香名遠揚……”
如雷貫耳說成“擊耳”,馬首是瞻,說成馬頭是瞻,這本已使人開懷,猛地裡又跳出個臭名香名遠揚來,有誰還能忍得住?
於是,哈哈哈,嘿嘿嘿,咕咕咕,男女老少笑成了一團。
三個老東西給笑朦了。
老大問:“牛三,他們笑什麼?”
牛三忍住笑,道:“他們見了三位爺臺,著實高興,所以才……”
老二道:“報爺們的大號吧,讓他們洗了耳朵……什麼聽?”
老三道:“公聽。”
老二道:“不對吧,這裡有男有女,怎麼只能讓公的聽?母的又怎麼辦?讓她們塞住耳朵麼?”
“譁”一聲,眾人又笑開了懷。
這三個目不識丁、偏咬字眼的傢伙,哪裡會是什麼著名人物,分明是牛三這偷兒從街上叫來的老渾蟲,故意上鏢局尋開心搗亂起來的。
許培忠涵養再好,也不能任人在此胡攪。
他臉一沉,大聲道:“這裡不是你們油嘴滑舌、插科打渾的地方!還不快滾!”
陳野心想,主人下逐客令了,看這三個傢伙怎麼辦,只怕要大打出手吧!
只聽老二道:“老大,你聽懂他的話了?”
老大道:“只聽懂一句,別的會是渾話。”
老三道:“我也只聽懂一句,他叫爺們滾,老大,自小長大起,可曾有人敢叫爺們滾的?
怎麼我記不得有這種事?”
老大道:“從來沒有人敢,你知記不得了,有什麼奇怪的?”
老二道:“不對不對,有的。”
老大道:“胡說、渾說!誰人膽子那麼大,敢冒犯爺們?”。
老二道:“懶和尚。”
老大道:“他不算。”
老三道:“不算不算,他不是人。”
在樹上的陳野大吃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三個不成形的東西,居然認識師傅老人家?
老大道:“對了,他是神。”
老二道:“是仙。”
老三道:“是鬼!”
老大道:“好了好了,反正不是人,不算數的。”
老二道:“這個老東西叫爺們滾,該不該打他一耳光?”
老大道:“老三,你打吧!”
這番說話先是讓人們莫名其妙,除了皇甫敬父女和少數幾人,誰都沒有聽過懶和尚的大號。說到後頭,他們狂妄到要打獨臂金刀許培忠的耳巴子,這不能不令人氣憤!
從老鏢頭身後突然躥出一人,大喝道:“好狂妄的東西,讓大爺教訓你!”
這人是許培忠的徒弟霍武,他馬大三粗,身架魁梧,足足比這三個老兒高出一頭,只見他兩隻大手一揮,變掌為拳,兜胸一拳朝老三打去,拳出有力,快若閃電。
“蓬哧”一聲,打個正著。
“哎喲一”霍武一聲大叫,右拳趕忙收回,左手立即去捧住右拳,就象它要掉了一樣。
“啪!啪!啪!”三聲脆響,人人聽得清清楚楚,一點不含糊。
霍武是怎麼挨的嘴巴,場中沒有幾人能看掘清楚。當然,看不清也不要緊,反正他是捱了,這是明擺著的事。
許培忠身後又衝出他的兩個兒子許雲彪、許彥彪,趕忙把霍武架了回去.老三那瘦弱的身軀捱了霍武一拳若無其事,這倒沒有什麼太出奇之處,在場的高手,也辦得到的.
但是有一點不同,人們先前低估了他們,所以仍然感到吃驚.許培忠這一下面子上太難看,喝道:“好小子,敢到揚威鏢局邀野,今日……”
哪知他話還未說完,那三個傢伙又開了腔,說出來的話震驚全場,無—例外.所以,老鏢頭只好閉了嘴.
三個不成樣子的東西說些什麼呢?
老大說:“喂,你們知道哪兒藏著人麼?”
老二說:“怎麼不知道,樹上!”
老三說:“這傢伙挺好玩,藏在那裡不出聲,莫非他在掏雀蛋?”
瘋人說瘋話麼?
在場的人無不驚訝萬分,倘若樹上真藏著人,他們怎麼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三個不成形的東西又怎能知激
老二這時道:“我去瞧瞧。”
老三道:“喂,樹上的人,下來下來,有雀蛋分我一半,我最愛吃了!”
陳野被他們點破藏身之地,也不禁大吃一驚,神了,他們怎麼知道?
正猶豫著,不知該怎麼辦,老二老三“唰”的一聲,像兩隻猿猴,朝陳野抓來,認得極準,毫不含糊。
陳野只好兩腿一蹬,躥到房頭。
兩個傢伙撲空,大笑道:“追呀,好玩好玩!”
“嗖”一聲,他們也跟到了房頭,身法之快,使院中諸君目瞪口呆,這才曉得三個不是東西的東西,居然真是東西,就憑這份輕功,就無人能及.陳野這一亮相,皇甫霓虹不禁叫出了聲:“紫鷹怪俠!”
這名號剛出現在江湖,今日竟然現身到此,又使眾人吃了一驚。
陳野怕兩個傢伙糾纏,只好往外飛奔,兩個老東西不肯罷手,急起直追。
老大見了,雙腳一跺,也飛身追去,剎時便不見了蹤影。
紫鷹怪俠的輕功,足使院中諸俠震駭。
這一親眼目睹的結果,使紫鷹怪俠的名頭又高了一層.攪場的渾蟲走了,該是辦理正事的時候了,理應雙方出陣,再見個高低。
奇怪的是,今夜怪事太多,所有的人都無心再作較量,都想有個思索的時候.正好,丐幫幫主的話符合雙方心意。
何澤道:“老化子與胖和尚前來,不欲站在南北兩宗的任何一邊。依老化子之見,雙方暫時停止爭執,罷息干戈,另找時日,平心理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何劍雄道:“佛珠乃北宗之物,只應歸還北宗。這事恐難調和,但今夜挑的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錯過今夜,我等再來領教。”
許培忠道:“不錯,此事不能就此了結,佛珠本南宗之寶,若不歸還南宗,許某等決不罷休,至於了斷的時候,任由你方擇日。”
鐵扇先生陶榮道:“擇日不擇日無關緊要,只要追回佛珠,你們一日不交還,我們一日不罷休!”
錢達仁道:“很好,你們一日不交還,我們也是一日不罷休,賊喊捉賊,有違天理,你們自以為武功超人,就可凌駕別人之上發號施令麼?這你們就想錯了,等著瞧吧!”
老化子見又要吵起來,忙道:“雙方不必再多言,老化子自知也管不了此事,今夜就請各自散了吧,從明日起,丐幫不再過問。”
皇甫敬道:“好,改日拜會。”
眾人施展輕功,一個個上了房頭。
許培忠道:“今日暫別,下次再來,只怕出人就不那麼容易了!”
黃一鶴一聲冷笑:“大話也能唬人?你等著瞧吧!”
老化子道:“胖和尚,這個和事佬當不成,人家不買帳,走我們的吧!”
兩人上房走了。
一個大院子,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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