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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火災

    採石,是個小地方,曲指算算,當地的居民,沒有多少戶人家,只為這地方既靠山又靠水,所以當地居民,有一半是漁民,一半是種田的莊稼漢,還有一小部分是獵戶。

    不管是打漁的、種田的,抑或是獵戶,這類人家都是早出晚歸,要辛辛苦苦勞累-天的。

    此際,東方已發白,當慕容嵐一行七人到達“採石”的時候,正碰上荷鋤負網扛槍的,敢情這時候人家都出門了。

    也許是小地方罕見生人,尤其這一夥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武夫有書生,扎眼異常。

    所以兩方面一碰頭,便引得這小地方上的樸實居民頻頻住足觀望,投過詫異-瞥,神情還帶著點不安。

    那本難怪,男人們都出了門,剩下都是女人家,突然一大早來了這麼一支奇異的“隊伍”,怎不引人注意讓人不安。

    慕容嵐瞭然,他也不願招惹人家不安,飛快的向古寒月遞過一個眼色,古寒月會意,立刻大步越前,向著荷鋤、負網、扛槍的那一夥走去。

    走近,他一拱手,開了口,手往後指指點點,口中自然問的是那輛馬車那批人的去向。

    豈料,那一夥樸實的居民面面相覷搖了頭,雖是搖了頭,但那面上的不安神色已隨之消失。

    旋見古寒月又衝著那一夥一拱手,轉身走了回來。

    慕容嵐開口說道:“怎麼,古大哥,他們不知道?”

    古寒月點子點頭,沒說話。

    慕容嵐皺眉不語,百里相卻突然說道:“慕容兄,那有可能羅剎教那批人是昨夜由此遠遠路過,他們都在睡夢中,自然不會知!”

    慕容嵐點了點頭,仍沉吟未語。

    閔三姑忽地插口說道:“小地方本難打聽出什麼,慕容大俠,我老婆子以為,咱們該跑趟當塗,找丐幫當塗分舵問問看!”

    慕容嵐點頭說道:“只好如此了!”

    於是,一行幾人義奔向了當塗。

    天大亮時,當塗已在眼前,猶距當塗百丈之際,一條人影由城門內飛掠而出,迎著慕容嵐等疾馳而來。

    慕容嵐雙眉一剔,-擺手,幾人一起停身住步。

    轉眼間,那條人影已掠至近前,一丈內落地,那是個蓬頭垢面、面目陰沉的中年化子,他舉手一拱,道:“諸位可是慕容大俠與白裡大俠……”

    慕容嵐跨前-步,還禮說道:“我等正是慕容嵐與百里相……”

    中年化子忽地曲下一膝,神情有點激動道:“敝分舵恭候諸位俠駕已久,容帶路!”

    單膝一點地便自站起,他轉身要走,慕容嵐忙道:“閣下,請候一步!”

    中年化子聞言忙又轉回身形,說道:“慕容大俠尚有何吩咐?”

    “不敢!”慕容嵐道:“賢分舵怎知我等要來此地……”

    中年化子忙道:“敝分舵片刻之前接獲六合分舵飛鴿傳書,因而知之!”

    慕容嵐道:“貴幫六合分舵也不知道我等要來此處!”

    中年化子“哦”了一聲,道:“六合分舵在傳書中說,慕容大俠諸位有可能過江,要各分舵隨時恭候使駕,聽候差遣!”

    慕容嵐釋然了,笑道:“不敢當,貴分舵可有羅剎教人車消息?”

    中年化子未答,卻道:“請諸位駕臨敝分舵,敝分舵主自當奉知一切!”

    慕容嵐眉鋒微皺,道:“我等不願多事耽誤,閣下不能說麼?”

    中年化子赧然笑了笑,恭身說道:“非不能說,實是敝分舵主另有機密大事奉告!”

    這倒不好不去了,也不能不去,慕容嵐不再猶豫,一擺手,道:“那麼,煩勞閣下帶路!”

    中年化子應聲躬身,轉身飛步而去。

    慕容嵐等忙緊步履,跟了上去。

    中年化子由城門口而來,如今轉身折回卻不走原路,而折向東南,繞城向前奔去。

    未片刻,來至一處,這地方,是一片密遮天日的大樹林子,地處曠野,四無人煙,空蕩寂靜異常。

    來至林前,中年化子回身說了一句:“敝分舵就在林深處,林內路不好走,諸位請自小心!”

    慕容嵐點頭笑道:“多謝閣下,我等自會小心,閣下只管請!”

    中年化子應了一聲,轉身一頭鑽入林內,慕容嵐等自是毫不猶豫地舉步跟了進去。

    甫一入林,眼前一暗,緊接著一陣陰涼襲上身來。

    路,是雜草地上人踏出來的一條路,婉蜒曲折,一直延深到樹林深處,而且,越往深處走,眼前越黑,那隻因為濃蔭當頭,幾乎蔽了天日。

    行走間,只聽閔三姑笑道:“沒想到當塗城外還有這種好所在,大熱天裡到這兒來,那才稱心快意呢,這地方不但絕佳,而且隱密,更別具有情趣,丐幫的這位分舵主眼光不差!”

    說話間,眼前燈光乍閃,緊接著前方有人喝問道:“什麼人?”

    只聽前行中年化子應道:“我,杜時,慕容大俠諸位到,還不快通報舵主掌燈迎接?”

    繼聽前面林深處有人“哦”了一聲,隨即燈光大亮。

    藉著燈光向林深處望去,慕容嵐等心頭不由一震,也禁不住面面相覷,暗暗稱奇。

    林深處,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坐落著的,一非草茅,二非破廟,而是座圍牆丈高的大院落。

    不,仔細看,卻又不是什麼丈高圍牆的大院落,那黑黝的一片、一堆,卻是座又像巨冢,又似磚窯的圓形石屋。

    既稱石屋,自然它是由石塊砌成的,有門,門跟常門-般大小,也有窗,但那窗小的卻只能伸出個頭!

    除此,別無一絲縫隙,別無一個孔洞。

    石屋門口,此際點燃著兩盞巨燈,將石屋前那十丈方圓之內,照耀得纖細畢現,一目瞭然。

    石屋門口一丈外,站立著另一名較為年輕的要飯化子,一見同門領著慕容嵐來到,立刻恭謹趨前見禮。

    帶路的中午化子適時問道:“柴明,怎未見舵主?”

    那名喚柴明的年輕化子忙道:“東梁山附近有事,舵主率兄弟們出去了,馬上回來,先請慕容大俠諸位裡面坐坐!”

    中年化子面有不悅色,道:“什麼事值得舵主親自出去,慕容大俠諸位可不能久等!”

    那名喚柴明的年輕化子搓手窘笑,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

    慕容嵐忙道:“既來之,則安之,不急,突發事故也在所難免,我等可以多候貴舵主片刻,沒關係!”

    帶路中年化子頗為不安的道:“多謝慕容大俠不罪,那麼,諸位先請裡面坐坐!”

    說著,側身讓路,躬身肅客。

    慕容嵐等略一謙遜,舉步行了進去。

    石屋內,空蕩蕩地,除了幾張石桌石椅,及幾片乾草鋪成的地鋪外,別無長物,而且潔淨異常。

    石屋內,也點著燈,但那幾盞燈不是放置石桌上的,而是分別懸掛在石屋周圍壁端。

    幾人遊目四顧越發地暗暗稱奇,背後,那帶路中年化子適時陪笑說道:“林內本難見天日,這石屋中更黑,便是在白日裡,也不得不點上燈火!”

    坐定,閔三姑更忍不住瞪著老眼問道:“喂,要飯的,這是什麼所在?”

    帶路中年化子忙道:“聽說此處本是前朝廷大臣的墓冢,後來被宵小將墓中什物偷盜-空,因而成了一座空冢,本幫在此設置分舵後,分舵弟兄幾經整修才成了今日模樣……”

    閔三姑掀眉笑道:“怪不得我老婆子-進此地便覺得陰森森地頭皮直髮炸,原來是座墳墓,早知如此,我老婆子說什麼也不會進來……”

    幾人不禁失笑,中年化子也陪上笑臉。

    又談了幾句,中年化子一躬身,忽道:“諸位請坐坐,我出去招呼一聲!”

    雖當世第一,但禮不可失,慕容嵐欠身擺手,道:“閣下只管請便!”

    中年化子謙遜一聲,轉身出門而去,而且,出門之後還隨手帶上了那兩扇鐵門,稱得上知禮而周。

    中年化子走後,幾人隨之開始談笑,談笑中,只聽閔三姑笑道:“也錯非是要飯化子,走哪兒吃哪兒,走哪兒睡哪兒的丐幫,要是換換我老婆子,說什麼也不會撿上這塊地方安幫立舵!”

    幾人懼皆失笑,單隻百里相皺眉不語,若有所思。

    慕容嵐望了他一眼,道:“賢弟……”

    百里相搖頭談笑,道:“沒什麼,只是,只是,小弟總覺得這地方有些不對!”

    慕容嵐尚未開口,閔三姑已然笑道:“別說你百里大俠了,我老婆子坐在這兒,心裡就不是滋味兒了!”

    幾人又自失笑,但,笑聲方出,驀地裡一聲冰冷嬌笑傳自石屋之外,緊接著一個冰冷話聲說道:“古人樂而忘憂,我看你們是樂而忘死了,死到臨頭,猶不自知,還在那兒談什麼笑?”

    這話聲,慕容嵐熟悉,他心頭剛震,幾人已然變色而起,隔著石頭洞般的窗子外望,不由臉色又復一變。

    石屋外,那燈火照耀下的空地上,兩前兩後地站著四個人,前面的兩個,是一個面目俊美,但目光陰沉狠毒的華服少年,與一個豔若桃李卻眉目間蕩意盎然的紅衣少女。

    那赫然竟是金環玉二郎厲玉,與羅剎夫人陰妙香之女,那猶不知名的紅衣羅剎女。

    他兩人背後的那兩個,望之更驚人,竟是適才那名帶路的中年化子與侍立門前的年輕化子。

    這變化太驚人,太以出人意料之外。

    丐幫之中也有奸徒,要飯化子也吃裡扒外。

    百里相雙眉一挑,目射凶煞,冷冷-笑,道:“慕容兄,你且起來看看……”

    慕容嵐沒站起,卻淡淡說道:“賢弟,那穿紅衣的,便是愚兄日前西子湖邊,冷泉亭前所遇,陰妙香之女,羅剎女!”

    百里相冷笑說道:“沒想到陰妙香有女若此,但有其母必有其女,以小弟看這羅剎女也好不到哪兒去!”頓了頓,又道:“慕容兄,她身邊還有一人……”

    慕容嵐截口說道:“那該是獨臂劍客郝老二的好徒弟,六弟子!”

    閔三姑突然說道:“不,我老婆子看,那該是厲無影夫妻的獨子,慕容大俠揚州第一樓頭所遇的厲玉!”

    慕容嵐沒動,“哦”地一聲笑道:“這倒頗出我意料之外……”

    百里相冷笑說道:“只怕還有更出慕容兄意料之外的,慕容兄可要知道,他二人身後侍立著另二人是誰?”

    慕容嵐道:“按理說,該是那當年邪毒二兇卻似乎又不是!”

    百里相冷笑說道:“慕容兄說對了,是兩名丐幫當塗分舵的好弟子!”

    慕容嵐神情震動,霍然站起,隔窗外望,目中冷電飛閃,倏然地笑道:“想不到,這真是太出人意料……”

    窗外,那紅衣少女目射厲芒眉挑凶煞冷笑道:“慕容嵐,你想不到什麼,什麼又出你意料?”

    入耳三字“慕容嵐”,慕容繼承勃然色變,目中寒芒暴射,方待抬手,耳邊,適時傳來上官蘭柔和話聲:“承兒,學學你爹那臨危不亂、大度能容的鎮定工夫!”

    慕容繼承心頭一震,紅了臉,轉目投注,慕容嵐泰然安詳,淡淡笑道:“便是眼前這兩件事!”

    紅衣少女道:“哪兩件事?”

    慕容嵐道:“其一,這是你羅剎教詭謀之一,其二,你身後那二人!”

    紅衣少女冷笑說道:“對你們這死到臨頭之人,我不厭其煩,可以為你釋疑,第一,兵不厭詐,兩國交戰,非你死便是我亡,這稱不上好謀,要怪只能怪你這當世第一奇才虛有其名,太懵懂,太糊塗,如今也不妨告訴你,你等一路之上,盡在我教耳目之中,第二,我身後這兩人,不是丐幫弟子,乃我教門下,不過喬裝改扮,引你等進陷阱而已!”

    慕容嵐笑道:“我說丐幫之中,怎會出此不忠不義不肖之徒!……”

    閔三姑笑道:“我老婆子也本不以為丐幫會撿上這塊地方設置分舵!”

    紅衣少女冷笑說道:“如今你等都明白了?”

    慕容嵐點頭說道:“如今我等都明白了!”

    紅衣少女道:“只可惜你等明白的太晚了!”

    慕容嵐淡淡笑道:“姑娘,你就那麼有把握,區區一間石屋能困住我幾個麼?”

    紅衣少女道:“有沒有把握,你稍時自會知曉,我也不妨告訴你,我教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沿途之上,我教有多少次下手的機會都放過了,那皆因沒有把握!”

    慕容嵐道:“據我所知,你羅剎教並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紅衣少女臉一紅,道:“那旨在阻攔你等尾隨……”

    牽強得很!

    慕容嵐道:“而我等畢竟能尾隨至此!”

    紅衣少女道:“那是你還不算太糊塗,只是,你該明白,你雖跟到了這兒,對你等並沒有好處,等於進了‘枉死城’?”

    “是麼?”慕容嵐淡淡笑道:“姑娘,我可是始終不以為這區區石屋能困住我幾個,更不足以使我幾個埋骨於此!”

    紅衣少女道:“你試試看吧,石屋全由堅逾鋼鐵的石塊砌成,窗戶過小,不足出入,唯一的門戶也由生鐵打造,無殊封死,稍時只消我一聲令下,毒物由窗口湧進,這座樹林也要點火焚燒,內毒外烤,我不以為你幾個能倖免於難!”

    這樣的殺人方法,她說來竟輕輕鬆鬆!

    幾人暗暗心驚之餘,慕容嵐皺眉笑道:“小小年紀竟有著一副歹毒心腸,看來,你不亞於你母親當年,青出於藍、且有過之,姑娘,女兒家不該如此,心腸過於狠毒,是會遭天譴的!”

    紅衣少女面不改色,冷笑說道:“我不在乎天譴,只要殺了你幾個,便死也甘心!”

    慕容嵐眉鋒又復一皺,道:“我幾個與你羅剎教有什麼江海湖河之恨麼?”

    紅衣少女點頭說道:“有,但我不願說,你幾個永遠也別想知道!”

    慕容嵐笑道:“這麼說來,你羅剃教捲土從來,復出武林,真正的目地,是找我幾個人,對麼?”

    紅衣少女神情一震,道:“不,還有聖心和尚與三音老尼!”

    閔三姑白髮豎立,厲聲笑道:“陰家的女娃兒,你是想……”倏地威態一斂,笑道:“多謝夫人棒喝,我老婆子忍下了就是!”

    慕容嵐適時笑道:“姑娘,不管你怎麼說,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

    紅衣少女臉色一變,道:“我不懂什麼心照不宣不心照不宣,只知道奉命除去你幾個,除去心腹大患!”

    慕容嵐道:“奉誰之命?”

    紅衣少女道:“你多此一問!”

    慕容嵐道:“我不認為多餘,因為我不知道你奉的是父命還是母命。”

    紅衣少女道:“我不以為那有什麼兩樣?”

    慕容嵐搖頭說道:“不,姑娘,那差別很大,奉母命,那或有可說,奉父命,卻令人難懂,因為我不以為跟他有仇。”

    紅衣少女道:“武林之中,有些事不必仇恨!”

    慕容嵐笑道:“這麼說來,姑娘是承認奉的父命了?”

    紅衣少女道:“我沒有承認什麼!”慕容嵐笑道:“那由不得姑娘,姑娘,在你下令之前,可願答我幾問?”

    紅衣少女道:“我不以為有此必要!”

    慕容嵐笑道:“對一個將死之人,姑娘何其吝嗇!”

    紅衣少女道:“那無關吝嗇,是我不願意,也沒工夫!”

    慕容嵐笑道:“姑娘該說根本就沒把握。所謂石室之困,也不過是藉此以達到另-更歹毒的陰謀罷了!”

    紅衣少女目中厲芒一閃,道:“你不用激我,有話只管問我就是!”

    慕容嵐道:“這才是,姑娘先答我這第一問,丐幫當塗分舵怎麼樣了?”

    紅衣少女道:“完好無損,我教對付的只是你幾個,跟他人無關!”

    慕容嵐心中一鬆,道:“那麼,儀徵分舵近百名丐幫弟子,悉遭殺害一事何解?”

    紅衣少女道:“那不難解釋,我不犯他,他也最好別犯我!”

    慕容嵐道:“擄人長老,羅剎教犯人在先!”

    紅衣少女道:“我教擄得是六奇,不知道他是什麼丐幫長老!”

    慕容嵐道:“好一個蠻不講理的姑娘家,那麼,姑娘,八劍與六奇他幾位又如何?”

    紅衣少女道:“你儘管放心,我教向來言出不貳。他幾個備受款待,則正在往阿爾金山途中,好得很!”

    慕容嵐道:“據我所知,貴教約我三個月之內往阿爾全山,並沒有說明,在沿途設下歹毒埋伏害人!”

    紅衣少女道:“那不能怪我教,誰叫你等尾隨,那是自找的。”

    慕容嵐道:“貴教只說明三個月內,可並沒說明不許跟!”

    紅衣少女道:“可是我教心並末讓你等尾隨,更末說明倘若你等尾隨,而不下手於你等,我教於理無曲!”

    慕容嵐笑道:“會說話的姑娘……”

    紅衣少女截口說道:“我教佔一個理字,那無關口才!”

    慕容嵐點頭笑道:“好吧!搬開這不談,姑娘,那姓白的老人是誰?”

    紅衣少女道:“我教主座下的一名車伕,微不足道!”-

    句話聽得百里相紅了臉,他方待發作,慕容嵐已然笑道:“姑娘好厲害的一張嘴,奈何太謙?他一身功力高得很呢,該不是個無名之輩!”

    紅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本教高手如雲,奇人輩出,他不過一名車伕,職位低賤,如何能稱得上高手,本教之中比他功力還高的多得很呢,宇內第一的十絕怎也大驚小怪?”

    慕容嵐輕笑說道:“小小年紀,也弄心機,姑娘,弄心機,那要看對象,對別人,也許可以,但是你對不了慕容嵐,我以為那姓白的老人,在羅剎教中的職位,高得很!”

    紅衣少女道:“職位高的人,焉肯委曲趕車?”

    慕容嵐道:“為圖大事,奉命如此,那該當別論,再說,我也沒聽說過,一個職位低賤的車伕,而被人尊稱為‘老’的!”

    紅衣少女臉色一變,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慕容嵐笑道:“那麼,姑娘,對我等將死之人,姑娘尚有何畏懼,而不敢把那姓白的老人姓名來歷說出?”

    紅衣少女冷冷說道:“我沒有任何畏懼,我只是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慕容嵐朗笑說道:“我又要說,姑娘怎不說,如今這石屋之困,其用意不在殺害我等,而在逞另一歹毒陰謀?”

    紅衣少女道:“你不必激我,那沒有用,我想不出本教有任何不殺你等的理由,只要除去你等,本教從此武林霸權在握,何樂而不為?那該是求之不得!”

    慕容嵐淡淡笑道:“那不難解釋,你教今日安排這困人之所,不夠堅固,不堪一擊,那該表示你教目的不在殺人!”

    紅衣少女冷笑說道:“石室牆厚盈尺,僅有的一處門戶已被封死,你說它不夠堅固,你說它不堪一擊!你何不試試看再說!”

    慕容嵐道:“待會兒,我等是免不了要試的,姑娘,你當真吝於告我那姓白老人的姓名、來歷?”

    紅衣少女道:“宇內第一的十絕書生,何其關心本教一名車伕?”

    慕容嵐道:“那是因為九妙百里大俠都傷在了他手下,彼此立場敵對,為自身,我是不得不關心!”

    紅衣少女冷笑說道:“字內第二的九妙百里大俠都輕易的傷在本教-名車伕手下,你等還有什麼臉面言武?”

    慕容嵐道:“姑娘何顧左右而言他?”

    紅衣少女冷笑說道:“寨容嵐,你少費心機吧,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慕容嵐淡淡笑道:“不敢說就是不敢說,姑娘藉口何其多?”

    紅衣少女道:“就算我不敢說吧,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慕容嵐道:“我只為陰妙香惋惜!”

    紅衣少女道:“你為我娘惋惜什麼?”

    慕容嵐道:“我為她惋惜,她怎會有一個懦弱無膽的後人!”

    紅衣少女臉色一變,但旋又強自忍下,道:“這不是表現勇氣的地方,我說過不會上你的當的!”

    慕容嵐道:“姑娘要是真怕,那就算了。”

    紅衣少女道:“心機難逞,目的難達,自然是隻好算了。”

    慕容嵐未加答理,目光自厲玉面上掠過,最後卻落向了紅衣少女,笑同道:“姑娘,白玉臣哪裡去了?”

    但紅衣少女神情微震,道:“他已奉派在別處去了,怎麼,你要找他?”

    慕容嵐笑道:“我找他幹什麼,派往別處去了,那最好不過,免得厲玉跟他見了面分外眼紅,他跟厲玉都可眼不見心不煩,姑娘做事好高明!”

    紅衣少女臉色-變,道:“慕容嵐,你別想挑撥離間我兩家的交情與盟約,厲玉他知道白玉臣,知道我有這麼一位師兄!”

    慕容嵐笑道:“姑娘何必著急,我可沒說什麼?……”

    頓了頓,一笑又道:“原來厲玉知道,不過,我懷疑他究竟知道什麼,我也懷疑他究竟知道多少,姑娘,這不是根本辦法……”

    歷玉突然厲笑說道:“慕容嵐,你少費心機,就是你舌翻蓮花,日出西山,也休想動我心分毫,我相信紅妹!”

    紅衣少女半轉螓首,投過媚蕩一瞥,媚笑說道:“謝謝你,玉哥!”

    厲玉謙然笑道:“紅妹這是什麼活,你我名份已定,還言個什麼謝?”

    他神色中,有著一種出奇的激動,顯然,那是紅衣少女那既媚又蕩的酥骨一笑收了效。

    慕容嵐毫不在意的揚眉笑道:“厲玉記得揚州第一樓頭我說的話?年少風流,憐香惜玉,那本無可厚非,倘若糊里糊塗地憐錯了香,惜錯了玉,對一個名份雖定,心卻他屬的未婚嬌妻百般呵護,我只怕有一天你會懊悔莫及!”

    厲玉臉色-變,道:“慕容嵐,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慕容嵐笑道:“我何止是操心,我是怕他日你羞憤之餘,尋了短見,使得厲無影大婦絕了後,懂麼?”

    厲玉臉色再變,身形顛抖,目中厲芒暴射,滿口牙咬得格洛作響,神態怕人,他剛要答話。

    紅衣少女及時又飄過媚蕩一瞥,柔聲說道:“玉哥,看來你是真糊塗,他正巴不得你生氣,可是玉哥你卻得為我保重身子!”

    厲玉身形暴顫,目中異采電閃,怕人之態逐漸斂去,伸手-把抓起了紅衣少女那欺雪賽霜的羊脂般滑膩皓腕。

    慕容嵐雙目微桃,倏揚冷哼。

    仲孫飛瓊卻緩緩地把螓首轉向-旁。

    只聽慕窖嵐淡淡一笑,道:“此女媚人之術不下乃母,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怕厲玉已成了她不貳之臣,厲玉既已死心塌地,何愁厲無影大婦不甘心締盟,水稱親家……”

    百里相面上掠過-絲異樣神色,只未開口。

    卻聽窗外紅衣少女冷笑說道:“慕容嵐,你該想想你的身份!”

    慕容嵐截口笑道:“你也該讓厲玉想想看,以我的身份,會不會無的放矢。”

    厲玉臉色又變,紅衣少女卻已然冷冷說道:“武林之中,不乏欺世盜名,外稱仁俠,內存險詐之輩!”

    慕容嵐笑道:“姑娘,你好一張利口,至此,我不願再多說些什麼,究竟如何,你我心照不宣,各自明白就行了……”

    紅衣少女冷笑說道:“我明白,我自然明白你的用心,我更明白你等即刻就要屍橫此屋,還有什麼話,你可儘量的說!”

    慕容嵐淡淡笑道:“我只有-句話,奉勸姑娘以後多改改那不正的心性,否則他日姑娘你必有懊悔莫及的一天!”

    紅衣少女嬌靨-亡花朵綻放,笑得很美、很甜,但看來怕人:“慕容嵐,你只有這句話了?”

    慕容繼承突然冷冷說道:“有,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紅衣少女美目移注,笑道:“是麼,那麼你只管說,我洗耳恭聽!”

    慕容繼承道:“你最好能一舉殺死我等,否則,要是等我脫出此困,衝出此屋,你幾個將不會有-個活口。”

    紅衣少女忽地格格矯笑,如花枝亂顫,蕩意橫生,道:“喲,你慕容少俠好威風,好煞氣,發起橫來那橫樣也愛熬人,只可惜你是十絕之後,我非殺你不可,不然……”

    “住口!”慕容繼承舌綻春雷,雙眉倒剔,-聲大喝,威態侵人,那喝聲更震得石屋輕顫,嗡嗡作響!

    雖然隔著一道牆,紅衣少女卻嚇得花容微微失色,身形不由的往後退了一步,厲玉趁勢輕舒手臂,攬住矯軀。

    紅衣少女,她不但不躲,反而更往厲玉身上擠了擠,嬌靨半揚,眉梢兒眼角春意橫生,飄過那嬌媚的一瞥。

    慕容繼承看得心頭火起,怒笑一聲,道:“好個無恥的羅剎女!”下意識的跨步就要衝前。

    突然,他覺得衣角被人扯了-下,回首投注,所碰上的,是美姑娘飛瓊的含嗔一瞥。

    慕容繼承呆了一呆,連忙停了步。

    適時,窗外厲玉厲笑說道:“慕容繼承,對你的威風煞氣,厲玉我久仰,也早有鬥鬥你之心,只可惜你如今身落困中,活不了片刻,否則你我定可好好放手一搏!”

    慕容繼承雙眉陡挑,冷冷說道:“揚州第一樓頭,一步之差,我失之交臂,如今要打架也容易,你讓我出去,咱們決個雌雄!”

    厲玉大笑道:“慕容繼承,你把我當做了三歲孩童,你想我會那麼傻麼?”

    慕容繼承冷笑說道:“厲玉,你休要以你小人之心度人之腹,慕容繼承可沒有想那麼多,你要是不放心,那麼且在外面等著,稍時等我出困,不愁沒有打架的機會!”

    厲玉狂笑說道:“好天真,慕容繼承,你還想出來?”

    慕容繼承道:“我懶得跟你作無謂口舌之爭,不信你就等著看!”

    厲玉笑道:“我厲玉自會瞪大了眼,看你等怎生出困!”

    轉過頭目注紅衣少女,道:“紅妹,你下令吧!”

    慕容嵐突然笑道:“堂堂毒魔之子,竟聽命於人,這倒出我意料之外!”

    厲玉臉一紅,一時未能答下話來。

    厲害的畢竟還是紅衣少女,她嬌媚一笑,道:“這沒有什麼稀罕的,你慕容嵐未必不聽嬌妻的!”

    慕容繼承、古寒月與閔三姑、美姑娘幾人齊齊色變,唯獨慕容嵐與上官蘭平靜泰然。

    慕容嵐更是淡淡笑道:“男人當家為主,自古皆然,慕容嵐愛妻在此,你不妨問問看!”

    紅衣少女沒問,卻格格一笑,抬了皓腕:“慕容嵐,或許你不如我玉哥哥憐香惜玉,疼愛嬌妻,尊重嬌妻!”說著,皓腕跟著落下。

    適時,數股煙霧狀物,自那僅有的幾個窗洞中湧進石室,沒怪味,反覺異香陣陣。

    只聽窗外紅衣少女笑道:“慕容嵐,這是本教獨門秘製‘七情香霧’,緊接著這密林,也會起火。外烤內燻,你等慢慢消受吧!”

    話落之同時,一陣格格嬌笑再起,卻由近而遠,剎時寂然不聞,顯然,她跟厲玉都走了。

    諸人既驚且怒,個個色變,慕容嵐卻揚眉輕笑,道:“七情香霧好對付,密林起火難為人,古大哥,請以兩儀神罡與閔婆婆禪門神功大般若掌同力一試鐵門!”

    他話聲方落,古寒月已與閔三姑雙雙飄近鐵門,聲揚沉喝,四掌齊出,兩儀神罡道家絕學,大般若掌禪門神功,威力豈同凡響,足使石破天驚。

    只聽轟然一聲震天大響,天搖地動,石屋劇晃,那扇鐵門四分五裂,飛出數丈之外。

    不但如此,便連石門門框也塌了一角。

    一陣沙飛石走、塵土激揚之中,古寒月與閔三姑,當先掠出石屋,慕容嵐等人緊跟著掠了出去,而,慕容繼承緊隨乃父身側,美姑娘仲孫飛瓊卻緊跟閔婆婆之後!

    剛出石屋,一陣熱風襲人,撲面欲炙,緊接著一陣剝剝異響由四面八方響起,濃煙四起,火勢沖天,聲威至為驚人!

    百里相仰天怒笑,厲喝一聲:“好一批卑鄙無恥、毒辣陰損的東西!”

    身形閃動,便要前撲。

    慕容嵐他手快,右掌疾揮,一把把他拉住,道:“賢弟,你要幹什麼?”

    百里相神色怕人道:“小弟衝出去,擒那羅剎女與厲玉……”

    慕容嵐笑道:“賢弟想必已為急怒蔽了靈智,四周火勢已起,休說衝出去了,便走近也不能近,賢弟怎可冒險!”

    顯然,那一方面固然是怕他冒險,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一個人跑了,倘若他真跟羅剎教有勾結,有他在一起,羅剁教多少有點顧忌。

    百里相不知懂也不懂,立即揚眉說道:“慕容兄,難道咱們要等待火勢越大,困在火海中不成?”

    慕容嵐笑道:“那豈不是自己送命,咱們走上面看看!”

    說著,拉著百里相,率同眾人破林而起,直上樹頂。

    在他意料中,平地或難出火海,由樹頂半空中該不難飛渡,豈知,意料雖好,事實卻大大不如想像,他幾人剛踏上樹梢,慕容嵐便自心頭一震,涼了半截。

    舉目望去,四周火勢如海,火焰上衝雲霄如一圈圍牆,正好把他幾人圍在當中,同時,一眼望去,四周火勢如海,火焰上衝雲霄,如火焰既高,幅度也廣,距離更遠,便是插翅也難飛渡。

    再說,上面力盡,下面火烤,真氣一洩,墜入火海,那死得更慘,必然是落個屍骨盡焦、毛髮無存。

    震驚之餘,慕容嵐可也暗暗詫異不解,似這種陣仗,分明有意置他幾人於死地,不留一絲縫隙,沒有一絲顧忌,難道說,他料錯了,百里相跟羅剎教沒有勾結。

    前數日那場搏鬥負傷,或可來個假戲逼真,掩掩天下人耳目,但今日事關生死,這假戲卻真做不得!

    看來,他是冤枉百里相了……

    突聽百里相問道:“慕容兄!如何?”

    慕容嵐苦笑說道:“我料錯了,也失算了,下去吧。”

    說著,率先同眾人又掠下樹去,落回原處。

    此際火勢燃燒更近,熱風炙人,拂面有熱意,不但令人不能站立,而且令人隱隱有窒息之感。

    人人神情凝重之餘,百里相挑眉說道:“慕容兄,難道真沒確辦法可想了麼?”

    慕容嵐苦笑說道:“賢弟也看見了,倘若有辦法可想,誰願意坐以待斃,葬身火海,愚兄是束手無策,一籌莫展了!”

    百里相默然不語,但旋即跺腳恨聲說道:“死不足惜,小弟也不怕死,但咱們英雄一生,落得個這般死法,而且是死在羅剎教手中,卻令人好恨!”

    轉身往石屋內行去。慕容嵐一把拉住了他,道:“賢弟,你要哪裡去?”

    百里相回身說道:“雖然俱是一個‘死’字,但小弟寧願被烤卻不願落個屍骨盡焦、毛髮無存地被燒死!”

    慕容嵐笑道:“屍骨盡焦,毛髮無存,豈不乾淨?”

    不愧蓋世奇豪,宇內第一,到了這時候,他還能平靜、泰然、專詳,語出詼諧地開個玩笑。

    百里相目光深沉,默然不浯,良久,突然說道:“慕容兄當真了無懼意?”

    慕容嵐揚眉笑道:“人生百年,誰無一死,不過遲早與死法各異而已,賢弟與愚兄知交多年,怎做此-問?”

    百里相面有愧色,一嘆說道:“別的不談,單這一點九妙便難及十絕,小弟雖也能不畏死,但卻不如慕容嵐這般鎮定、泰然!”

    慕容嵐笑道:“那是賢弟忒謙,你我知交多年,生不問時同地,死卻要同時同地,走,咱們-起都進去!”

    百里相面上飛快掠過-絲極其輕微的異樣神色,笑道:“慕容兄友情感人,那是小弟的榮幸!”

    與慕容嵐當先住石屋中行去。

    上官蘭與古寒月、閔三姑等人對望一眼,一手拉起慕容繼承,一於拉起仲孫飛瓊,跟著行了過去。

    這表示什麼,任何人不難明白。

    那該表示,她要跟她的愛子、兒螅死在一起。

    古寒門與閔三姑父換了一瞥,那-瞥目光中,多少帶著點悲傷、黯然意味,頭一低,跟著行去。

    剛進石屋,一副景象看得幾人既驚又詫,簡直是驚詫欲絕,立刻怔住,瞪目張口,作聲不得。

    便是連慕容嵐那等宇內第一的奇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詫異欲絕的莫明所以,其餘幾人就更不必說了。

    百里相更禁不住驚呼出聲地退了一步。

    石屋那花磚地上,多了個人。

    這個人,是盤膝打坐,臉上還帶著微笑。

    這個人,是個紅臉銀髯的清癯古稀老僧。

    他,赫然竟會是老和尚神僧聖心!

    半晌,慕容嵐先定過神來,急步趨前詫聲說道:“大和尚何來?”

    問得是,唯一的可能,是老和尚在幾人破林而起,騰身上樹時,進了石屋,但四面皆火,飛鳥難渡,便是金剛不壞之身,也不能在烈火中來去自如,他何來?

    老和尚一笑而起,合十微躬身形,答得妙:“諸位檀越受驚,貧衲來處而來!”

    慕容嵐道:“大和尚,慕容嵐不相信你能……”

    聖心和尚截口說道:“而事實上,貧衲如今站在檀越面前!”

    慕容嵐還待再問,百里相等也自定過神來,一起趨前見禮,見禮中,老和尚還開了百里相一個玩笑,他說:“百里大俠終於還是見著了貧衲!”

    百里相臉微紅,赧然而笑,神色顯得有點不安。

    適時,慕容嵐問道:“大和尚,你來此為何,莫非……”

    聖心神僧笑道:“貧衲與檀越多年之交,雖不同生,義願同死,知道檀越有難,焉敢不趕來捨命奉陪!”

    兒人不禁失笑,慕容嵐笑道:“這麼說來,你大和尚是自知時辰已至了?”

    聖心神憎笑道:“不錯,貧衲飛昇之時已至,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慕容嵐笑道:“我不領這個情,你和尚是討打,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聖心神僧笑道:“貧衲靜中打坐,突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立知諸位有難,未敢怠慢,連忙騰雲駕霧而來!”

    慕容嵐道:“大和尚,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倒把你這禪門說成了野孤禪了!”

    聖心神僧笑道:“那是你儒家,我佛門難離怪力亂神!”

    慕容嵐皺眉說道:“大和尚,你不能說點正經的麼?”

    聖心神僧道:“檀越好大的‘火’,外面火勢熊熊,倘若這石屋之內再點燃起來,咱們一個也別想出去了……”

    慕容嵐搖頭苦笑,聖心神僧卻接著說道:“不敢再不正經,貧衲行經此處,這才知道諸位被困此中,所以立刻趕了來!”

    慕容嵐道:“大和尚,我是問你怎麼來的?”

    聖心神僧笑道:“檀越不相信貧衲有騰雲駕霧之道行,想必可以相信貧衲有借土遁行之能耐,貧衲由地下而來!”

    慕容嵐恍然大悟,笑道:“大和尚,你是說……”

    聖心神僧截口說道:“虧得檀越胸羅萬有,驚世奇才,傲稱第一,怎麼連此處是什麼所在都不曉得,真是令人……”

    百里相突然插口說道:“大和尚,此處是什麼所在?”

    聖心神僧目光轉註,望了百里相一眼,道:“怎麼百里大俠也難得糊塗起來……”

    百里相臉一紅,不安地笑道:“大和尚指教!”

    聖心神憎道:“好說,此處是嚴嵩假冢,墳下闢有一條地道直通當塗城下,於安葬之後,棺木及一干珍物,皆山此地道中運往真冢,嚴嵩一代奸相,他是唯恐死後遭人挖墓……”

    百里相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羅剎教是不知有此地道了?”

    聖心神僧笑了笑道:“那就非貧衲所能知了,不過羅剎教並未把地道封死是實!”

    老和尚高明,他不說“倘若羅剎教知道,地道早被封死了”,那意思是說,知與不知,要問羅剎教自己。

    由老和尚的話,再想百里相適才要進石屋,不知是巧合,還是……慕容嵐目中異采為之一閃,暗暗尋思不已。

    百里相卻絲毫不懂地赧然笑道:“說的是,是百里相問的糊塗,不過,倘若羅剎教已有所發覺,在大和尚進入地道來此之後封死地道出口……”

    聖心神僧笑道:“多謝百里大俠提醒,貧衲事先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故此在這地道的出口處留了一個人!”

    百里相忙問道:“但不知是哪一位……”

    聖心神僧淡淡說道:“貧衲佛門之交,三音神尼!”

    百里相神情猛地一震,忙笑道:“原來是三音神尼,那就不虞……”

    慕容嵐幾人也自震動,尤其閔三姑與仲孫飛瓊更是驚喜,閔三姑失聲一呼,忙道:“大和尚,家師她老人家當真……”

    聖心神憎笑道:“貧衲焉敢欺騙各位,是貧衲往訪,半途不期而遇……”

    閔三姑老臉一紅,赧然不語。

    聖心神僧抬眼外望,道:“此處已不能久待,莫讓神尼久等,咱們走吧!”

    橫跨一步,單掌虛空微提,一塊五尺見方的鋪地方磚應掌而起,老和尚合十微躬身形,道:“容貧衲為諸位帶路!”當先行了下去。

    順石階拾級而下,眼前頓時一片黝黑,好在這難不了幾人中的任何一人,順著地道,一路婉蜒曲折,未片刻,眼前忽亮,走出地上回身望處,果如聖心神僧之言,這出口正在當塗城下,而且是一株合圍白楊之後。

    往前看,丈餘外。站立著一位面貌清癯、威嚴懾人的高年比丘,正是與聖心神僧並稱僧尼二聖的三音神尼。

    美姑娘仲孫飛瓊早如歸巢乳燕般掠了過去,飛投三音神尼懷中,閔三姑也緊跟著而至。

    慕容嵐等人也慌忙趨前見禮,互相寒喧之中,三音神尼雙目之中神光湛湛,逼視百里相,道:“百里大俠,多年末見,別來無恙?”

    百里相慌忙笑答:“多謝神尼,百里相托福,尚稱粗健!”

    三音神尼道:“聽說百里大俠義伸授手,除去一缺老人,為慕容大俠一門洗刷子不白之冤,貧尼好生欽佩!”

    百里相揚眉笑道:“神尼誇讚謬獎,令百里相羞愧汗顏,實際上說,百里相也是為了自己,再說,百里相與慕容大俠知交多年,那也是義不容辭!”

    三音神尼道:“據貧尼所知,那一缺老人樂全相卜筮,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無所不精,所缺者唯武學一途,故自號‘缺’引為憾事,如今看來,是傳聞有誤,貧尼所知不確!”

    此言一出,慕容嵐目中異采飛閃,百里相則笑道:“想必是傳聞有誤,他若不懂武學,如何能教出承侄兒這般身手高絕的徒弟?”

    三音神尼未再多說,轉註上官蘭,面上立刻堆起笑容:“十九年前貧尼遲到一步,至今夫人與慕容小施主淪入魔手,引出這大禍患,貧尼每每難安……”

    “好說!”上官蘭忙道:“福禍吉凶,冥冥早訂,半點由人不得,豈是人為之過?倒是慕容一門,不但擾亂武林,且驚動神尼與大和尚佛駕,上官蘭以為罪孽良深,神尼救援仲孫夫人,上官蘭已感同身受,引為大恩!”

    三音神尼謙遜之餘,點頭嘆道:“夫人福禍吉凶,冥冥早訂之語說得好,陰妙香只為一念糊徐,為人所惑,捲土重來,再上中原,他日的後果恐已難如當年,只怕會落個萬劫難復……”

    百里相挑眉插口說道:“神尼與大和尚當年悲天憫人,一片佛心,如今如何?佛心也有難渡之人,他日無論她落個什麼後果,那都是她咎由自取,半點怨天尤人不得!”

    三音神尼臉色一變,合十低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上官蘭有心改變話題,嫣然笑問:“神尼,上官蘭那婉妹妹可好?”

    三背神尼道:“仲孫夫人近年來一直很好,也至為想念夫人,此次貧尼臨出門時,她還要貧尼代問夫人安好!”

    上官蘭道:“多謝神尼,上官蘭也至為思念婉妹妹,多年來忙於己身私事也一直難往探望,但願妖氛早日掃滅,我姐妹早日重逢!”

    三音神尼點頭說道:“說得是,不過,羅剃教令非昔比,不但有厲無影夫婦為之所惑,傾力為助,便是長白天池老怪及座下一妖二魔三鬼四怪也都離巢而出,同上阿爾金山……”

    此言一出,群情齊震,閔三姑:“叭”地擊了一掌,老眼圓瞪,失聲叫道:“我怎未想起他來,一妖白摩天……”

    慕容嵐震聲說道:“閩婆婆,那所謂羅剎教主車伕的白姓老者,莫非便是天池老怪座下一妖白摩天不成?”

    閔三姑點頭說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既有天池老怪,準是他!”

    三音神尼愕然忙問所以。

    閔三姑遂把百里相受挫負傷之事說了一遍。

    三音神尼聽完,白眉一皺,轉望百里相,道:“百里大俠,那老車伕確實姓白麼?”

    百里相點頭說道:“不錯,百里相聽得清楚,那班劍手呼他為白老!”

    三音神尼沉吟說道:“便是天池老怪本人也得跟百里大俠拼上個百招方得見出勝負,一妖白摩天他何來這高功力?”

    百里相道:“這就令人費解了,倘若那人確是一妖白摩天,除非他近年來有什麼奇遇,功力大進,否則他傷不了百里相!”

    三音神尼道:“何止傷不了百里大俠,他根本不是百里大俠的對手!”

    百里相道:“那就有可能他近年來有甚驚人奇遇了!”

    三音神尼軒了軒眉,道:“倘若果不幸被百里大俠言中,那天池老怪本人豈非更為可怕,恐合你我幾人之力也非他對手!”

    慕容嵐突然說道:“果真如此,咱們就不必言武了。”

    百里相卻眉鋒深皺連連搖頭地道:“這委實令人費解,這委實令人費解……”

    聖心神僧忽地笑道:“貧衲明白了……”

    百里相微微一驚,忙道:“大和尚明白了什麼?”

    聖心神憎道:“貧衲明白,那拼戰之過,非百里大俠不敵,乃是白摩天他詭譎狡猾,耍了花招,愚弄了百里大俠!”

    百里相呆了一呆,訝然說道:“大和尚這話怎麼說?百里相自信目力不差,並未見他有任何異動,也末見他耍什麼花招啊!”

    本來是,九妙心智商絕,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人愚弄的?

    無如,聖心神僧他有說辭,淡淡笑道:“百里大俠如今莫問,便是貧衲如今說出來,百里大俠與諸位也未必肯信,還是等貧衲屆時證明給百里大俠與諸位看吧!”

    他既然這麼說,諸人自然不便再問,百里相遂也閉口不言,可是他臉上那神色,卻難掩心中困惑之情。而,慕容嵐卻面帶微笑,望了聖心神僧一眼。

    老和尚他看見了,可是他故作未見方欲開口。

    閔三姑突熱說道:“這麼說來,陰妙香那寶貝女兒口中的教主,當是指天池老怪而言了,換個人誰能讓白摩天甘為車伕!”

    百里相點頭說道:“不錯,該是如此,沒想到陰妙香竟會嫁了天池老怪!”

    慕容嵐卻忽地搖頭說道:“閔婆婆與賢弟之見,我不敢苟同!”

    百里相呆了一呆,道:“怎麼,莫非慕容兄不以為那羅剎女口中所指的教主,是天池老怪麼?”

    慕容嵐淡笑點頭說道:“不錯,愚兄既不以為那羅剎女口中所指的教主是天池老怪,也不以為陰妙香會嫁給天池老怪!”

    百里相詫聲說道:“那麼會是誰?”

    慕容嵐道:“我不知道是誰,但我不以為那會是天池老怪!”

    百里相道:“何以見得?”

    慕容嵐淡淡笑道:“賢弟奈何糊塗一時?賢弟可記得天池老怪那慘痛教訓?事後作何誓言,以後的性情如何?”

    百里相瞿然說道:“慕容兄是指當年他那愛姬與他那唯一愛徒私奔一事?”

    慕容嵐點頭說道:“不錯,賢弟該記得事後他一怒追殺了二人,甚至發下重誓,以後絕不近女人,而且武林中凡屬蕩婦淫娃一流,碰在他手中,便絕無活口,以此看來,他如何肯要陰妙香!”

    百里相點了點頭,沉吟說道:“話雖不錯,可是白摩天……”

    慕容嵐笑道:“賢弟今天是怎麼了?天池老怪都肯自抑身份,降尊紆貴地尊那人為教主,何況他座下的白摩天?”

    百里相呆了一呆,默然不語。

    “阿彌陀佛!”聖心神憎突揚佛號,道:“天色不早,此地非談話之地,咱們該換個地方!”

    慕容嵐道:“大和尚,咱們該哪兒去?”

    聖心神僧笑了笑,道:“諸位不追那輛馬車了麼?”

    慕容嵐道:“焉有不追之理?大和尚請指點!”

    聖心神僧道:“諸位可往九華、黃山方向追下去!”

    慕容嵐道:“大和尚,你說諸位?”

    聖心神僧點頭說道:“貧衲跟神尼另有他事,必須他往,不過,當諸位追上那輛馬車時,貧衲跟神尼必會及時趕到!”

    慕容嵐皺了皺眉,方欲再說。

    百里相突然說道:“大和尚可知,那羅剎女與厲玉哪裡去了?”

    聖心神僧道:“百里大俠是要……”

    百里相道:“只要擒下他兩個,何愁陰妙香不乖乖交出八劍與六奇?”

    慕容嵐笑道:“對,倘若他二人就在左近,何必舍近而求遠。”

    聖心神憎望著百里相笑道:“百里大俠難道不急著要貧衲證明,白摩天耍的什麼花槍麼?”

    百里相神情微震,毅然挑眉說道:“大和尚,勝敗乃兵家常事,武林沒有常勝之人,百里相不在乎被人愚弄,被人耍花招!”

    聖心神僧笑了笑,道:“百里大俠胸懷坦蕩,令人佩服,只是那羅剎女與厲玉如今下落,百里大俠何須問貧衲?”

    百里相呆了一呆,惑然說道:“大和尚這話……”

    聖心神憎道:“百里大俠高智,當該想得到,諸位該到密林石屋走一趟!”

    百里相又復一怔,詫聲說道:“大和尚,百里相愚昧……”

    聖心神僧截口說道:“百里大俠何忒謙?貧衲不以為他放過一把火之後,也不管陰謀是否得逞,便會不顧而去!”

    百里相一震說道:“大和尚是說,他們必會去探視?”

    聖心神僧點頭笑道:“百里大俠畢竟明白了,不過,是不是那羅剎女與厲玉,貧衲不敢斷言,但至少他們該有個人去探視一番!”

    百里相冷哼一聲,道:“多謝大和尚明教!”翻身便要走。

    “阿彌陀佛!”聖心神僧突揚佛號,笑道:“百里大俠何其莽撞,火不熄,他們也難進入,倘若他們有人隱身左近,等待火熄,百里大俠此一去豈非暴露行跡,打草驚蛇,不如等火熄後再去!”

    百里相抬眼左望,果見密林方向火苗猶高,濃煙蔽天,赧然一笑,道:“多謝大和尚及時阻止,否則百里相當真做了莽撞懵懂之人!”

    聖心神僧笑了笑道:“好說,貧衲……”

    慕容嵐突然說道:“大和尚,以你看,他們必會派人前往探視究竟麼?”這話中有話,含意頗深!

    原先以羅剎教其欲置幾人於死地的手法看,他不敢懷疑百里相,但石屋中既有了退路,百里相要進石屋,說什麼寧願被烤死,這情形,又使他懷疑羅剎教仍不是真欲置幾人於死地,而是在掃除他對百里相的懷疑。

    既如此,倘百里相與羅剎教有勾結,而這一著陰謀又是出自百里相授意,那麼,羅剎教還會派人探視麼?

    而,聖心神僧卻仍然點頭,答得至為肯定,道:“以貧衲看,他們必會派人前往探視!”

    這就令人難懂了,慕容嵐終感不解,但沒有往下問。

    聖心神僧又道:“火再片刻便會熄去,貧袖與神尼未克久待,要先走一步了!”說著,合十微微躬了躬身。

    美姑娘有依依不捨意,三音神尼卻笑著道:“傻孩子,如今跟著你未來的公公婆婆,又有你承哥為伴,還纏著為師做什麼?別讓人笑話了。”

    一句話羞紅了兩張臉,美姑娘頭垂得更低。

    三音神尼也趁勢合十施禮,與聖心神僧雙雙飄然離去。

    僧尼二聖離去後,未到片刻,看看密林方向火苗已縮,濃煙漸散,火已差不多將熄。

    百里相忽地挑眉說道:“是時候了!”當先騰身疾掠而去。

    慕容嵐向著幾人一打眼色,古寒月與閔三姑聯袂掠起,緊跟著百里相身後追射而去。

    慕容嵐與上官蘭、慕容繼承、仲孫飛瓊幾人也跟著起步,望望前行百里相相隔甚遠,上官蘭壓低了聲音,問道:“嵐哥,那白摩天真的耍了什麼花槍?”

    慕容嵐笑道:“蘭妹智慧高絕,奈何作此一問,何妨拭目以待。”

    上官蘭笑了,道:“還是大和尚高明……”頓了頓,笑容凝住,接道:“以嵐哥看,那天池老怪與他座下一妖二魔三鬼四怪……”

    慕容嵐搖頭說道:“恐怕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蘭妹沒見大和尚那眉宇間難掩的凝重、憂慮神色?只怕天池老怪等今非昔比,毒魔夫婦精擅施毒,再加上天池老怪等幾人的一身詭異武學,後果不太樂觀!”

    上官蘭皺了皺眉,道:“嵐哥真不以為天池老怪是羅剎教主?”

    慕容嵐點了點頭,道:“是誰我不敢斷言,但絕不會是天池老怪!”

    上官蘭道:“那麼,對百里相……”

    慕容嵐道:“我仍表懷疑,他很高明,適才密林中,險些推翻了我的想法!”

    上官蘭道:“那麼!羅剎教既並不真欲置咱們於死地,又怎會派人前往探視究竟?”

    慕容嵐道:“大和尚的話,我有點明白了,唯一的可能,便是羅剎教除陰妙香等有數幾人外,只知道他是站在咱們這一方的九妙秀士百里相,蘭妹沒見他如今跑在最前面?”

    上官蘭冷笑道:“他高明,可是大和尚比他更高明,嵐哥,關於那一缺老人,嵐哥作何看法?”

    慕容嵐道:“秦遊魂證明於前,神尼復證明於後,足見確有其人,而並非百里相他假造出來的。”

    上宮蘭眉鋒微皺,道:“這麼說來……”

    忽聽前面百里相大喝一聲,幾人抬眼望去,只見百里相一閃撲進那堆堆火燼猶未全熄的焦木叢中,在他前面,隱隱約約地另有一條人影一閃而沒。

    隨見古寒月與閔三姑如脫弩之矢,身形似電,跟著撲了進去,一閃兩個身形俱都不見。

    上官蘭挑眉說道:“果然被大和尚料中了!”

    慕容嵐道:“大和尚由來料事如神,令人欽佩……”

    說話間已抵林緣,滿地焦木,火星飛舞,熱猶灼人,觸目驚心,只見古寒月與閔三姑雙雙自石屋中掠了出來,閔三姑揚聲說道:“慕容大俠,他追人追往地道中去了!”

    慕容嵐略一沉吟,立即挑眉說道:“麻煩閔婆婆與古大哥折回去,守住出口,快!”

    閔三姑笑道:“我老婆子就是這個意思!”一拍手,與古寒月雙雙摺了回去,去勢比來勢還要快速。

    上宮蘭道:“嵐哥是怕他放了那個人?”

    慕容嵐搖頭笑道:“不,我怕他跟那人一起跑了!”

    上官蘭呆了一呆,道:“怎麼,嵐哥以為……”

    慕容嵐截口說道:“事實逼得他不得不離開咱們,這也是他離開咱們最佳時機、最好藉口,蘭妹想想看,對不對?”

    上官蘭悚然動容,美姑娘也挑了眉,慕容繼承則冷哼說道:“承兒明白了,原來如此,好高明的手法……”

    上宮蘭忽地笑道:“承兒,多學學你爹那冷靜慎思與觀察入微,也多學學你瓊妹妹那隱斂鋒芒,不動聲色!”

    慕容繼承神情一震紅了臉,閉口不言。

    按說,百里相追入地道之後,憑他的武力,再說那出口還有古寒月與閔三姑把守,入口也好,出口也好,這片刻功夫後,該有動靜了。

    豈料,理雖如此,事卻不然,片刻工夫已過,別說未見百里相或擒著人,或追丟了人出來,便是連一絲聲息也無。

    按理說,那個人是怎麼也跑不掉的:可是既未見那出口處有迴音,也末見這入口處石屋中有動靜。

    這可奇了,那個人未見出來不說,怎麼百里相也未見露頭?

    難道說,百里相跟那人猶在地道中搏鬥?

    莫非是地道中有什麼埋伏,兩個人俱都中了埋伏?

    這地道,適才已走過一道,未見有任何埋仗,也未見有任何異狀,大和尚也未說有埋伏。

    那麼……慕容嵐等幾人正自皺眉尋思,忽見古寒月遙遙如飛而來,慕容嵐一怔與上官蘭交換了一瞥。

    適時,古寒月已至近前,他也一怔,道:“怎麼,恩主,這方面未見……”

    顯然,那方面也末見動靜!

    慕容嵐雙眉-挑,道:“古大哥,那方面情形如何?”

    古寒月道:“老奴與閔婆婆-直守候至今,末見動靜!”

    慕容嵐眉鋒一皺,道:“會不會古大哥跟閔婆婆遲到了一步?”

    古寒月搖頭說道:“不會,老奴跟閔婆婆到了之後,曾登高眺望,一里內未見人影,縱是遲到了一步,他們也不會跑得那麼快!”

    慕容嵐回首苦笑,道:“蘭妹,看來!有八成咱們是失算了!”

    上官蘭沒答話,慕容嵐卻轉向慕容繼承,道:“承兒,跟爹這頭下去看看!”

    慕容繼承聞言點頭應聲,腳下才動,古寒月忙道:“恩主,還是由老奴下去看看……”

    慕容嵐擺手笑道:“有承兒保駕,便是龍潭虎穴,我兩個也能來去自如,古大哥過去吧,閔婆婆一人恐怕照顧不了,蘭妹有瓊兒相件,也可無虞!”帶著慕容繼承向石屋中行去。

    這邊,古寒月也騰身掠起,飛射折回。

    上官蘭與仲孫飛瓊眼見著慕容嵐與慕容繼承父子進入石屋中不見,半晌之後,又見他爺兒倆皺著眉先後由石屋中走出,再看看,古寒月與閔三姑也由那邊掠了回來,心中立即明白了八分,迎前問道:“嵐哥,怎麼樣?”

    慕容嵐搖搖頭苦笑說道:“大和尚沒有借土遁之道行,他倆卻有隱身之能耐,我跟承兒一路前找纖細不遺,就是未見他兩個蹤跡。”

    上官蘭道:“這麼說來,那地道之中必另有出路?”

    慕容嵐點頭說道:“只有這一種可能了,可是我跟承兒一直找到那頭,並未找到一處暗門,也未能尋獲一點蛛絲馬跡!”

    上官蘭道:“總而言之,他跟那人一起不見了是事實!”

    只聽閔三姑一聲冷笑說道:“好狡猾的東西,我老婆子說什麼也該跟他下地道,看看他還能往哪兒溜!”

    慕容嵐淡淡笑道:“咱們又怎想到,這地道之中另有出路,我讓閔婆婆跟古大哥緊跟著他,就是為防他來這一著,結果……”搖搖頭,自嘲一笑,住口不言。

    閔三姑冷哼說道:“日後就別見面,見了面看他怎麼說?”

    慕容嵐道:“那好辦,他會說,眼見那人遁入另一出口,他來不及打招呼,只好追了下去,咱們能怎麼辦?”

    上官蘭道:“難怪他,他是該走了,要不然,以後的他更難應付!”

    閔三姑呆了一呆,忙問所以。

    上官蘭談淡笑道:“我也學嵐哥賣個關子,閔婆婆何妨拭目以待!”

    閔三姑一怔,搖頭苦笑不語。

    上官蘭轉望慕客嵐,道:“嵐哥,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慕容嵐道:“一頭已落空,不能兩頭都落空,咱們迫那輛馬車去!”

    上官蘭道:“要不要到丐幫‘當塗’分舵去看看?”

    慕容嵐搖頭說道:“不必了,想必他們……”

    只見一人由城門口方向飛奔而來。

    慕容嵐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那不是,丐幫來了人,且聽聽他怎麼說,說不定咱們能夠聽到些……”

    適時,來人已至近前,那是一名蓬頭垢面的中年要飯化子,他停步一丈內,揚聲說道:“當面可是十絕慕容大俠?”

    慕容嵐點頭說道:“慕容嵐在此,閣下是丐幫當塗分舵弟兄?”

    那名中年要飯化子近前曲下一膝,道:“敝分舵久候慕容大俠不至……”

    閔三姑哈哈笑道:“說什麼久候不至,我老婆子幾人早就到了,差一點沒被你們這要飯化子坑苦害死!”

    那名中年要飯化子呆了一呆,滿面訝然,不知所以。

    慕容嵐笑了笑,遂把適才諸事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那名中年要飯化子臉色連變,慕容嵐話落,他臉色煞白,倏又一膝點地,道:“多謝慕容大俠明智,否則敝分舵……”

    慕容嵐忙還禮說道:“閣下不必多說,丐幫人人忠義,個個英豪,豈會有此不肖敗類,閣下見我有何教言?”

    那名中年要飯化子忙道:“稟慕容大俠,敞分舵今早接獲南陵分舵傳書,說羅剎教馬車已至南陵地畀,頃接青陽分舵傳書,說該馬車已近青陽。”

    聖心神僧果然料事如神,慕容嵐暗暗佩服之餘,點頭說道:“多謝相告,我知道了,我請教,貴分舵可知道石屋底下有地道通往外間?”

    那名中年化子呆了一呆,道:“這個敝分舵倒不知道……”

    連有地道都不知道,其他的就不必問了。

    慕容嵐忙道:“歸告貴分舵主,請代我致謝,就說慕容嵐等已趕往九華,追那輛羅剎教馬車去了,後會有期,告辭!”

    說著,一拱手,偕同上宮蘭等由官道直奔青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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