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吟可以死,但卻不可以忍容這句話。
他本來想以狠心來絕了桑小娥之深情,但桑小娥竟為了他削髮為尼──這怎可──這萬萬不可他在風雪之中,呆了半晌,想追出去,但天地蒼蒼,白雪茫茫,他該往何處去?
然後他心才依稀有個明晰的觀念──他一定要在桑小娥未落髮前,阻止這件事。也就是説,馬上要趕到恆山。恆山在那裏?恆山同在此省,於渾源域外,號稱北嶽,雄掠一方。他必須趕赴恆山。
恆山,恆山。恆山方歌吟心無別唸,此刻雖萬死換得一見,也不足惜。近月來他恍恍惚惚,不知所以,縱學武亦是為求渡過餘日而已,也儘可能不去唸及桑小娥。如今一旦決定找尋她,便精神大振,判若兩人,心中焦急無限,生怕自己一死成遺憾,只求苟活片刻,見桑小娥也好。
他長身而起,幾乎撞到一個人身上。
那人冷哼一聲,一閃就避了開去。
那人原先在他渾渾噩噩時,至少可以殺死他十次,但那人原想逼問誰人殺死尚拍魂等,故遲遲未下殺人,見此少年一會兒悲,一會兒振起,如此失魂落魄,絕不會是殺精似鬼的鄧歸、騰雷等之兇手,為問這發生何事,又輕蔑對手,故並未出手,猛見方歌吟如盲眼蒼蠅撞來,閃身避過,心卻開始驚歎。這少年身法的快捷,不覺暗自留心了起來。
這是一個白髮老人,臉色紅潤,狀若童子,常眯起眼睛要笑:像個小孩子一般。
方歌吟險些兒撞了他,心中歉然,恭敬地道:“對不住,老丈……”
“那。”那老人笑道,突然出手,雙手右扣方歌吟“肩貞穴”、左抓“神封穴”,齒冷峻地道:“奶是誰?因何來此?”
方歌吟猝不及防,那人出手如電,因被制住,因要追截桑小娥,心中急極,怒問:“奶是……”猛地心念一閃,想起尚拍魂等人所説的話,只聽那老人問道:“他們……是怎麼死的?被誰殺的?”
方歌吟變色道:“你是嚴一重?”
嚴重目光閃動,看了方歌吟背掛的金虹劍一眼,變色道:“宋自雪是你什麼人?”
宋自雪劍法飲譽天下,以專精的劍術,兵器之神,闖蕩江湖,全仗一柄劍,故“金虹劍”之名,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且就算未親見過金虹劍的人,也因別人的繪影圖聲,對金虹劍形狀早有印象。
嚴一重一見金虹劍,如天羽派一門,劍招凌辣,出手迅急,絕不可以讓他撥出劍,便不足懼;是以“大力王擒拿手法”,緊緊抓住,貼身頂住,絕不放鬆。
他想向方歌吟迫問這的事,車佔風的下落,而方歌吟他想向他追問殺父的仇,費四殺的蹤跡;方歌吟一急,根本不理會嚴一重所制,一掌拍了出去。
嚴重原以臂胳緊貼方歌吟身軀,方歌吟出掌,根本不可能沾得上他,可是方歌吟的手腕,似自行扭轉一般?一下就推向嚴重的小骯。
兩人相距極近,嚴重驚覺時,已來不及,他是“忘憂四煞”中的老大,在黑道中,身份可説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昔年暗殺蕭秋水一役中,四煞的重二絕、尉三遲、費四殺都出動了,結果董絕、尉遲死,費殺重傷,他自己卻未與役,逃得一死,這十幾年來,在武林中的地位,已高到駭人聽聞的地步,只要點一點頭,黑道、白道、鏢局、武局、金銀珠寶、財庫銀票,都端送到面前來。
這次他之所以要與尚拍魂等謀刺車佔風,乃因域外、大漠的路線,別人不賣他這個情,便是鐵臉無情的車佔風,另一方面,嚴一重也以為暗殺車佔風后,他可以名列“三正四奇”
之中,以他三十六“大小開碑”少陽手,以及“七十二看到就抓”
擒拿手,擠身入天下七大高手之中,吐氣揚眉,名震天下,武林中又那再有人敢有不從?
而今來到此處,只不過遲了一步,車佔風影蹤全無,尚拍魂、鄧歸、騰雷,以及傀儡牛頭,全遭毒手,心如何不氣?
方歌吟驟然出手,嚴重何許人物,情形一不對勁,擒拿手變開碑手,猛運力劈下,要方歌吟一隻手臂脱臼。
“喀咯”一聲,方歌吟手臂一轉,變成肘向前,而並非脱臼,反掙脱了嚴重擒拿手的控制。
嚴重心中大驚,另一隻手,全力抓住,他自少練擒拿手,可在池中抓握游魚,也自幼習開碑手,掌可擊碎卵石,可是方歌吟的肩膊一轉,肩頭完全轉向,肩膀又脱離了嚴一重的控制。
嚴一重此驚非同小可,方歌吟已出劍。
“怒曲神劍”
“嗡”地一聲,劍甫屈彈長,劍芒大熾,劍氣遊射,劍至中途,改為天下第一攻招:
“玉石俱焚”
嚴一重大叫翻出,猶如夜梟,劃過雪地長空,地上一行血跡,鮮得令人驚心。
方歌吟想待追趕,但念及桑小娥,無瑕追趕,就在這時,他慕然聽到一種聲音,一種奇異的、也是熟悉的,甚且是陌生的,令人不寒而悚的聲音。
一下子天地無聲。
雪落無聲。
人無聲。
忽然八馬齊嘶,猶如神兵天降,血光大現,怒鼓金兵,翻湧而近血河車血、河、車□□□血河車又出現了──桑書雲、嚴蒼茫等在不在車上?
──那人呢?是不是任狂?還是不是跟血河車在一起?
方歌吟心念翻動。殺父仇人,在不在車上?找桑小娥,來不來得及?(血河車已在三十丈內)
方歌吟心念劇轉。先搶此車,以覓仇人,還是在有生餘日,先找到桑小娥?
(血車已在十丈之內)
方歌吟心意已決,先登此車,看有無仇人蹤跡,設法駕此車赴恆山,可以縮短行程時間。
血車在眼前方歌吟大喝一聲,一招“漫天風雪”,化作劍花,護住全身要穴,搶掠入車此時他的劍法、內力、輕功、雜學、基礎,為宋自雪、嚴蒼茫、桑書雲、宋雪宜、祝幽、沈悟非等之玉成,皆臻武學高峯,但“武林狐子”任狂若在車中,以上次他一出手,便奪劍的聲勢而論,方歌吟如此搶登,還是凶多吉少的;可是他居然平安無事,落在車中,放眼一望,車外血光隱動,車內黜暗一片,聲色全無,不再有那一雙狠辣熾熱的眼睛。
任狂竟不在車上──他去了那?
──血河車上有武功,任狂沒有理由不護車──就算他武功高絕,不貪窺血河派武功,但血河車亦代表武林中權威,決無可能無端端放棄的呀──若説任狂本已學成血河車武功,又為何不毀去此車?有誰,可以逼走任狂?
還是任狂自己因為重大的事……而任由血河車狂羈中原,馳騁血河?
為什麼?
方歌吟不知道。
但他在血車之中,只覺一陣又一陣的悚然。
他感覺到血車之中,有一股逼人的恐怖,而血車外的鮮紅色鏤雕,映在雪地上,更有一種吞人的氣勢。
馬嘶,狂馳,雪花自輪軸遊起,雪片飛揚。
然而方歌吟好像在每一個轉彎角處,俱看到近百年來的武林高手,忠魄冤魂,在車前酒血、撲倒、浴血、慘喚的恐怖景象。
馬狂騁,似永不疲乏,而且不必也不容人驅使。
誰使它們狂奔不已?
──魔還是神?
方歌吟覺得不寒而悚。
但他沒有離開血河車。
他不是為了血河派的武功──他甚至沒有去搜索,車上有沒有血河車的武功。
他只求乘坐此車,能早一日趕到恆山。
恆山的大錯不能鑄成。
桑小娥不能落髮。
馬激馳。
這是武林中公認的至寶,也是極高的權威,然而隨時都會死亡的方歌吟,卻駕它奔赴他心愛的人處。
不為什麼──只為不造成一個遺恨。
生要能盡歡,死要能無憾。
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裏,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搏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見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
於是經過了太原古城,到了五台山下。
山西五台,是唯一見於佛經的名山,歷代出過不少顯、禪、密三宗的一代大師,以及譯經大家,和來自印度、錫蘭等地的高僧之朝禮。
五台山在山西東北,周圍五百餘里,五峯高聳,頂少林木,故稱五台。五台是佛教聖地,有各式各樣的寺院,如望海寺、法雷寺、顯通寺、大孕靈鷲寺、五廊廟、碧山寺、菩薩頂、鎮海寺、龍泉寺、塔院寺,盛時五百餘寺,現尚存近百。
方歌吟到了五台一帶,他當然不要也不想上五台山,只是想取道龍泉關,以上恆山。
但他就在此處,被人追趕。
他在道間急馳,陡地小徑處策馬衝出一人,吆喝一聲,打出一把暗器。
血車駿馬宛若神物,驟然加快,沙塵滾揚,暗器打了個空,那人一勒鞍,策馬追趕,血馬已與之拉了五六丈的距離了。
那人錦衣白馬,鞭馬急追,赫然就是“無情公子”嚴浪羽。
嚴浪羽瞥見車中人居然是方歌吟,也大為震訝,一呆之下,血車已拉遠了七八丈距離。
嚴浪羽怒吆狂追,但一方面亦心中暗自畏懼,而對馬雖駿,又怎及這八匹黑馬的神勇,便已愈落愈遠去。
正在此時,忽然“的”地一聲,方歌吟耳目靈敏,即刻回頭,只見一隻手,筋肉賁漲,已搭住了車沿,眼看就要扳上來。
在這一剎那間,方歌吟本可出手,但他沒有出手。
他心中不忍。
──這人是誰,他還不曉得,但在馬車急奔如此時出手,那人一旦被迫落車下,不死也重傷,又何忍於此?他一錯愕間,那人已“嗖”地蕩了上來,“嘿嘿”一笑,得意至極。
那人看見車上的居然是方歌吟,也覺驚訝,隨後心頭一寬,笑道:“給我追蹤了半個月,總算是逮了……我上了來,你就得下去。”
方歌吟橫劍望定他。血車仍然飛奔。
那人就是嚴蒼茫。
嚴蒼茫怒叱:“你要自己下去,還是要我動手?”他知道方歌吟武功雖高,卻仍不是他對手,他這十幾天來追逐血河車,出盡法寶,用盡心機,絞盡腦汁,終於擺脱了桑書雲,自己搶先截到了血河車,又見方歌吟從中作梗,心中便是大急。
要是別人躍上血車,方歌吟也許還不計較。但見是嚴蒼茫,越發憤怒、橫劍當胸,冷冷地道:“我不下去,你下去。”
嚴蒼茫縱橫江湖數十年,幾曾被人如此責喝過?當下怒極,虎吼一聲,一掌拍出。
方歌吟也不迴避,一掌反拍了出去,兩人雙掌相交,各自一晃,方歌吟大喝一聲,又攻出一掌。
嚴蒼茫頓感神搖心悸。血車急奔,景物飛逝,這與他三度交手的少年,竟似天神一般個樣,那像昔日之時,在洛水江中自己一掌傳力借物拍傷的人。
“砰”地一聲,兩人又硬接一掌,各自退了半步,嚴蒼茫因站在車尾,一退之下,已近車沿,十分危險。
原來方歌吟受宋自雪灌輸內力,又得“百日十龍丸”之助,突飛猛進十倍,後又學天下武學雜藝,與長空神指運功法門,功力之進,自非吳下阿蒙,而這幾日人在血車之中,受血河車陰寒精鐵之助,功力繼績充沛起來,掌力更加渾厚。
嚴蒼茫知道自己再要是大意,就得一敗塗地,當下運起全力,一掌推出。
方歌吟又劈出第三掌,這下嚴蒼茫已運起十成功力,一接之下,嚴蒼茫只震退一步,方歌吟卻連返三步。
但嚴蒼茫雖只退後一步,卻踏了一個空,人往下掉落,他畢竟曾經過大風大浪,十蕩十決,機智應變,無一不長,當下猛提一口氣,人卻不落反升了起來。
但是血河車何等之快。他人剛往上升,未及落下,血河車便已馳出丈外,他一落地,變成踩在雪地上,而在後面欲趁車中人相搏時急起直追的嚴浪羽的馬,當頭踩到。
嚴蒼茫武功,何等之高,百忙中既不能反手出掌,拍死馬匹(因恐自己兒子受傷),又無及跳避(人才剛剛落地),他吐氣開聲,居然在馬蹄踢起來踩落的剎那,抓住馬腹,往上一舉,一時間竟將白馬與嚴浪羽高高舉起,啐喝:“去““呼”地一聲,把人和馬一齊甩了出去但就這麼阻得一阻,血河車已駛出三、四十丈開外。
嚴蒼茫怒叱一聲,拼力相追。
嚴蒼茫一身輕功底子,自然極好,但血河車的奔勢奇急,後勁極韌,嚴蒼茫使盡氣力,俱無法趕上。
嚴蒼茫怒不可遏,揮舞棉杖,舞得“花花”作響,拼力追來。
方歌吟知道自己非嚴蒼茫之敵,急策馳驅,一時不擇道路,眼前地勢漸高,山勢雄渾,意態深秀,景色美得嬌婉,又雄勝一方。時雜花滿巖,猶如錦繡,嵐光照雲,時呈異彩,清流澈石,還震雷音。而且在此心靜神怡,啓發靈奇之所在,滿山滿谷鋪盡瞪白雪,血車所過,簡直異為奇景。
方歌吟心中大奇,但不知此處為何地,但見山間、對攀,盡是寺廟,心中詫愕。
此時血車與嚴蒼茫的距離,已越拖越遠,人之紉力,尤其奔行:畢竟不是馬匹,尤其此八匹神駿。
但就在此時,一聲梵唱,一句佛號,袈裟翻動,僧衣一閃,血河車八馬齊嘯,驟然而止硬生生剎住因為車轡在一個人手。
他一手把住,急駛中的血河車即動彈不得。
勢無可擋的血河車捏在他手,就像雙指捏住一隻青一般穩。
只聽那人長聲道:“阿弭陀佛,給我滾下來“那是一個僧人。
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目炯炯有神。
眉須皆白,長而密集。
白僧衣,高大,傲岸。
他身邊有左右兩個人,一個方臉鐵色,正是佛光寺長門上人,另一人年逾花甲,矮小精悍,鬍子垂及了地,雙目卻十分慈祥,也是個和尚。
在中間僧人背後,也有一壯碩頎長的和尚。這和尚方歌吟一見好熟,猛醒起:
這人就是少林寺中一掌把自己震暈的──天龍大師。
只聽天龍大師喝道:“方歌吟,見少林方丈,還不下車拜禮“方歌吟大吃一驚,難道這白眉白鬚的白衣僧人,就是聞名天下,又名列“三正四奇”
“三正”之中的天象大師。
方歌吟一呆,天象大師見方歌吟居然不下車行禮,心中愠極,怒道:“半月前來寺中搗蛋的可是這小子。”
天龍大師垂首道:“是。”
方歌吟啼笑皆非,萬未想到名震武林的少林方丈,竟出口傷人的魯莽之人,只聽天象大師道:“擒下他,交寺監發落。”
原來那天方歌吟誤以為洛水渡中狙擊桑小娥者乃是少林鐵肩,故赴少林,援救桑小娥,大鬧少林寺,毀傷人、物無數,其時天象大師恰好不在,乃上五台山清涼寺與癲證大師印證佛經,其實是互磋武技,豈知發生這等大事。
天龍大師是少林首席高手,行事卻未老練,他震昏方歌吟,即私行決定把他倒吊樹上,聽侯方丈回來發落,豈止中了辛深巷的調虎離山計,以曹極等將之引出寺外,救走方歌吟。
天龍大師因此大怒,親自五台山,走報天象,天象個性秉正激烈,一聽之下,有人敢奪虎威,十分惱怒。
五台山四月解冰,七月見雪,深谷之中有經暑不消之“萬年雪”,故又稱“清涼山”,清涼寺便在此處。天象大師右側的人,便是清涼寺住持癲證大師。
方歌吟此時才走過神來,先向長門上人一揖,才向天象大師等拜見,天象心中甚是不悦,只見一人自血車之後趕來,白袍大袖,樣貌十分豪邁,當下合什道:
“原來嚴島主也來了。”
嚴蒼茫一呆。見天象大師已至,心頭已涼了半截,左首是長門上人,右首是癲證和尚,而且背後還有達摩堂首席天龍大師,不禁十分頹然,但外表依然不動聲色。
要知癲證、長門二人,武功已十分了得,但少林天龍,武功可比他們二人加起來之力,還加上他身後的少林十八羅漢,卻是無人可敵的。
方歌吟見嚴蒼茫趕上來,居然臉不紅、氣不喘,對他一身內外修為,也十分佩服。半晌又有馬蹄聲,原來是嚴浪羽氣咻咻的趕至,嚴蒼茫臉色一變,猛一揮手,嚴浪羽一見,便勒疆止住,調轉馬頭,往來路回奔不見。天象大師等以為他害怕親人武功還不及人,來了只有獻醜,所以遣返,也不以為忤。
只聽嚴蒼茫笑道:“原來是老和尚二失敬失敬。少林乃白道宗師,卻也對血河車這等幾俗之物起念,實是難得,難得“天象大師臉上不禁一紅,原來他確也有希望擒住方歌吟,奪得血河車之意,當下也不敢不認,道:“血河車是公物,人人均可得之,據悉血河車上有絕世武功,老納正想開開眼界。”
嚴蒼茫冷笑道:“東海劫餘島雖非武林正宗,但對血河車也有興趣,也想獨佔奇書,只不過就不似少林來得自以為是,光明磊落而已。”他把“光明磊落”四個字,説得特別重,天象臉上不禁又是一紅,他的紅臉與銀髮白鬚相映照,真是奇趣。
嚴蒼茫又眇視眾人,一個一個的看下去,道:“不知清涼寺東佛光寺的出家人,也有沒有得窺天物的興趣?”
長門上人生性淡泊,與大漠仙掌車佔風私交極篤,當然也想一見奇物,但自知技不如人,清涼寺癲證神僧對佛經之興趣,大於武藝,這次與天象相晤,亦不如得償天象所願,武技中鮮有闡發,而癲證神僧也自度不能抗衡,故亦不想爭奪,故雙雙對望一眼,癲證神僧道:“佛門本是一家。少林乃武術之宗,文是佛門聖寺,由天象師兄得之,自然眾望所歸。”
長門上人也接道:“血河車乃神物,無緣不可得之,老朽自含無緣。”
天象大師喜道:“既然二位大師如此説,便是少林摯友,隨時恭迎二位與貴寺大駕少林,以盡地主之誼┅”
嚴蒼茫冷冷地截道:“少林僧人,貪婪如此,愧不知羞“天龍大師怒道:“你要怎樣?”
嚴蒼茫轉念一想,對方人多自己勢寡力單,不宜力鬧,當下冷笑道:“聽説天龍,是佛道俗中三大青年高手中的佛家表表者。”
天龍忽聽他如此稱讚自己,倒是一怔,稽首道:“不敢。”
嚴蒼茫用枴杖拈拈雪地,道:“可是有個人出來之後,你們佛、道兩家的高手,都給比下去了啦“天龍怒道:“是誰?”
嚴蒼茫用棉杖遙指草上的方歌吟,道:“是他。”
天龍大師瞪了一眼,發出電蟲似的大笑,道:“是他?我一掌就擂倒他了。”
天龍大師確在少林寺中,一掌擊倒方歌吟。但是那時方歌吟已力戰數場,連受重創,且與現時的武功,也大相逕庭,天龍大師雖一掌震眩方歌吟,但此説亦不甚公允。天龍武功直追“三正四奇”,故狂妄自大,不把方歌吟看在眼。
這下嚴蒼茫不再接話,笑吟吟的望向方歌吟。
一時間少林、清涼、佛光各寺門徒的眼睛,也落到方歌吟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