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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劈頭一句飛來的外形語,聽的人一頭霧水捉不著頭緒,完全不明白雲裡霧裡的玄機,甚至叫人怔立五秒,沒法立即意會。

    一樣甜美的笑容,一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樣朝氣十足的問候,可是說出來的話沒人聽得懂,彷彿間隔兩個時代搭不上時間流。

    資產額超過百億歐元的伐利亞集團向來只放款不向人借錢,名下銀行數十間,儼然是引領風騷的一方巨家,淨利值遠遠超過負債值,根本不需要向人借貸資金好應付經濟萎縮的效應。

    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島上居民。

    手心向上,五指併攏,圓乎乎的小短指透著可愛,讓人不禁想起剛起鍋的水餃溫熱溫熱的。

    望著伸至胸前的小手,略微失神的卡維爾第一念頭是先咬上一口,而他仍存著的一絲理智沒去付諸行動。

    但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只是在硬撐著,若非身側有太多擾人的馬蠅繞來繞去,那條繃緊的弦怕已斷裂,讓他完全失去自制力。

    “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呀!地主來收過路費和土地出租金是天經地義的事,沒必要做出見鬼的神情吧!”她自問清秀可人,半夜出門絕對嚇不了人。

    除非是萬聖節——法定的嚇人日。

    “過路費和土地出租金?”

    “地主?”

    說不詫異是騙人的,有幾人敢明目張膽地來要錢,而且行為近乎地痞流氓收保護費,一筆一筆朋細單上寫得工整毫不馬虎。

    難怪有人要發出驚歎聲,不知該不該剖開她的腦袋瞧瞧。

    和商人打交道真是累呀!幹嘛張大嘴像被原子彈轟炸過。“盡盯著我瞧也沒用,我也想算便宜些,可是這時局不怎麼穩當,我只好厚著臉皮上門收租。

    “相信你們比我還明白一件事,我們藍家已經山窮水盡了,不開源節流哪還過得下去!”

    原本以為外公多少會有些積蓄留著,她大可悠哉悠哉地忍受近梅的跋扈和尋仙的自閉。反正一厚臉皮天下無難事,她習慣耍無賴了,諒她們也不敢太造次地趕她。

    可是她打開賬本一瞧,條條紅不隆咚地沒有進賬,可光是一個月的開銷就要上百萬,她上哪偷去。

    然後加上老房子的整修及保養,一些陳舊的管線也該淘汰了,花園少了園丁不成樣,窗幾無人打掃也不行,四周雜草早該修剪。

    工人、僕傭的聘請便是一筆大數目,錢從哪裡來叫她頭痛個老半天。

    奢糜似乎是藍家人的習性,近梅的化妝品及高級服飾一律由目錄上挑選,法國方面會專程送過來,這幾乎佔了半個月的開銷。

    尋仙雖然不愛招搖過市,譁眾取寵,但她訂購的書籍全部是絕版精裝本,價格昂貴得令人吐血,一本書價值呷桌法式料理。

    最讓她納悶的是藍家惟一的男丁——二十九歲的藍靖雲沒妻亦沒子,為何他總是拿光家裡最後的一毛錢卻不思回饋,整日憤世嫉俗地怪先人留下太少的遺產供其揮霍。

    懶散慣了的她實在不想接下這個爛攤子,她也想做個諸事莫理的大小姐呀!每天清風白雲地數著落葉過日子。

    但!

    媽應該來看看這些藍家的子孫,說不定下回她就不會罵她不成材了。

    “等等,是藍家的人要你來的嗎?”沒想到他們那麼貪得無厭,拿走了金雞還要蛋。

    他們哪敢,一個個受到極大驚嚇似的不准她多事。“我姓藍,記得吧?”

    意思是不需要他們批准,她自己就是主人。

    “我知道你姓藍,不過你憑什麼來收租金?”他早和藍家談好條件,一切就等法律程序。

    藍喜兒一副生熟不忌地拍拍卡維爾的手臂。“難為你了,應付我們藍家人很辛苦吧!我也是很勉強地來挖空你的荷包。

    “但是人總要吃飯過橋吧!你在我的土地上鋪橋造路,還趕走一大群野生生物,照理來說,你應該付我合理金額好暢行無阻。”

    “你的土地?”眼神一黯,沉啞的嗓音充滿男性魅力,他輕輕反握住她的手腕。

    喔!完了,她最抗拒不了迷人的嗓音。

    “嗯!你說話的時候可不可以別看著我,我的心臟會負荷不了。”

    天呀!她快變成花痴了。

    好棒的唇色,以前和不少人有過激烈的熱吻,可是他的唇最叫人留戀,淡淡的松木味道留在她口中好些時日不肯退卻。

    害她夜裡連連做了幾場春夢,氣喘吁吁地不得好眠,一覺到天明枕頭都溼了。

    做夢做到慾火中燒是件非常難為情的事,讓她不知該把過錯怪在誰的身上。“意外”常常有,可是沒這麼丟臉的,被人吻過了還得裝不在意,掩飾心跳加速的事實。

    “你有病?”神情一斂,眉頭微顰的卡維爾趕緊將她攔腰抱起,以為她有心臟病。

    慘了,重溫舊夢的感覺太好,她怕自己會依戀上這片胸膛。“是呀!非常嚴重的病,無藥可救。”

    貪、戀、痴、怨是四種病,而她全染上了,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絕症?”卡維爾震驚不已,彷彿心口一塊肉被活生生地切開。

    “還不至於啦!但要是你一直抱著我不放,小心我會因此愛上你,那就真的沒救了。”她半開玩笑半用食指撫平他眉間皺摺。

    知道他很優秀和近距離接觸是兩回事,她可以喜歡他但最好別愛上他,因為她的心還漢打算定下來,習慣四處旅行。

    一個人一生只愛一個是件乏味的事,對好自由的她來說非常困難,她沒法想象未來五十年內面對同一張臉孔。

    何況人家是站在世界屋脊的人,怕冷又怕孤獨的她肯定攀不上,仰望好過俯視,爬得越高越容易心驚膽戰。她還是安於平地勿好遠,沒有奢想的人才活得開心。

    “愛上我不好嗎?”這句話一說出口,卡維爾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問她,也問自己。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藍喜兒調皮地眨眨眼,兩手搭上他的肩狀似親密。

    “兩者。”

    真貪心。她想。

    “真話是:哇!太棒了,釣上一隻金龜,從此衣食無缺等著人服侍就好,三餐大魚大肉外加點心,我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這是……你的真話?”他的表情為之扭曲,一抹可疑的寵溺悄然佔據他眸中一角。

    “假話是:我開開玩笑別當真,我們藍家人一向有骨氣,絕對不向銅臭味投降,雖然有點扼腕。”說完最後一句話,她故意投去哀怨的一眼,表示她所做的決定十分困難,攸關藍家人的氣節。

    “扼腕得不到幸福?”眼帶趣味地問,卡維爾儘量維持表面的嚴謹。

    “不。”她嘆了好大的一口氣像是可惜。“扼腕當不成飽食終日的貴夫人,我羨慕豬的能吃能睡。”

    爆笑聲忽地響起,被冷落的眾人像是看了一場免費的肥皂劇,沒有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只有引人發笑的有趣對白。

    其中笑得最大聲的莫過於比較不怕死的艾特,他已經做好前往北極掃冰的心理準備,因此毫無顧忌地放肆狂笑。

    不過也招來兩道怒視的金光。

    “我說錯了嗎?瞧他們笑得快斷氣了。”夢想嘛!沒人真的想當豬。

    她羨慕的是豬的悠閒,只負責吃和睡以及待宰,其他事由旁人代勞。

    “當豬不如當我的女人,一樣飽食終日。”只是他給不起她名分。

    笑聲因周圍溫度下降至零下三十度而僵化,面露愕然的不只藍喜兒一人,所有人都傻眼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那個生性冷傲的男人怎會紆尊降貴呢?

    一定是他們太久沒聽八卦了,所以大腦神經才會開大家一個玩笑,怕他們久不用腦會生鏽。

    結果,卡維爾又重複了一次,而且冷麵具一撕露出野性的一面,在藍喜兒來不及思考前俯下頭,當眾吻上那張櫻桃般小俏口。

    “好……好可怕呀!”心有餘悸。這是艾特受驚後的心聲。

    “好浪漫哦!”回想起自己年輕時代的愛戀,秘書懷念地發出微笑。

    “緣分。”老人家睿智的眼中滿是歡色,藍家的人也該有個好結局。

    惟一沒感覺的是等著拿支票的萬能偵探,看多了自然麻木,捉姦時的麻辣指數才叫人噴火,眼前的畫面根本不必噴霧。

    “我……我……我快缺氧了。”天呀!她遇上史前大章魚了嗎?

    連忙推開卡維爾逃逸的藍喜兒一把推開窗呼吸新鮮空氣,她怎麼也沒料到表面古板正經的男人火力超強,彷彿悶燒鍋似的非把食物煮爛不可,否則決不肯罷手。

    上一次叫“意外”,這次總不能再說意外了吧?

    不過很可憐的,她必須希望它是意外,不然她早晚死於非命。

    “我有足夠的氧氣供應你。”只要他想要的,沒有得不到手。

    眼露貪婪的卡維爾不知足地盯著眼前的獵物,食指一勾要她主動順從,他習慣予取予求,忽略了自由的心有多高貴。

    純金的自由耀如日月,絕非金錢所能操控,略帶朝道的口氣讓人心生反抗,明知他並無意仗勢欺人,可就是打心底不舒服。

    所以了!本就有叛逆因子的藍喜兒偏不稱他意,過於輕快的腳步顯得有幾許陰謀,她笑得得意地走向他。

    但是臨到跟前旋了一下角度,嘴巴嘟得高高地朝一旁一臉呆滯的艾特吻去。

    “完了,我不去北極不成了。”驚嚇變驚慌,艾特冷汗直冒。

    “艾特——”

    沒聽見、沒聽見,他是聾胞。“與我無關,我是受害者。”

    不澄清不行,他怎麼曉得他真是萬人迷,被大老闆拿他當假想敵。

    “你吻了她……”雙眼赤金,卡維爾的眼中看不見事實。

    “是她吻了我好不好,請你不要錯怪好人。”還咯咯咯地亂笑一通,投瞧見他大難臨頭了嗎?

    真是惡毒的女人,拿天使的臉孔欺騙世人,其實一肚子壞水。

    “你沒招惹她?”卡維爾的眼神微露兇光,似在怪他不安分守己,侵犯到他的領地。

    “我……”他的口味還沒改變,她的外在條件不足以令他瘋狂。

    可是礙於人在現場,他不好說得太直接以免傷人,當不了情人也可以當朋友,他從不自斷生路給自己難堪,留條後路大家走。

    不過他尚未想到如何解釋自己的無辜前,掀起風暴的人兒往兩人中間一站,長及地面的捲紙密密麻麻盡是黑色鉛字,一行一行都和數字擺脫不了關係。

    她笑得毫無心機似的,兩人是越看越可笑,差點斥喝她荒誕無稽。

    只是,他們心裡都有個大疑問,為什麼她敢理直氣壯地列出一條條高得嚇人的理賠金,藍家人就沒一個人制止她的胡鬧行為嗎?

    偏偏她的表情純真得令人惱不了,一雙大眼泛著秋天的芒草顏色,一句重話含在口裡始終徘徊著。“你們用不著太費神了,租地、借路而行的費用請匯入我的賬號,別讓我等太久。”她非常缺乏耐心。

    卡維爾以指輕撩她的馬尾諷刺道:“‘才’一億能滿足你嗎?”

    “一億是這個月的租金,而之前尚積欠七個月,麻煩你們有空繳——繳。”她算是不錯了,沒一口氣趕盡殺絕。

    “你坑人呀!我們買下這座島不過七億而已。”好大的一張嘴呀!

    “半座。”

    艾特沒啥好氣地感謝她的指正。“藍家人都這麼貪心嗎?”

    “比起你們將來的獲利算不了什麼,我們也需要生存。”藍喜兒話中有話地展現難得的成熟面。

    一瞬間,她的臉發出統領萬物的王者之光,但是時間極為短促,僅僅一兩秒鐘,叫人以為看走眼了。

    “我們公司已經跟藍家人談好開發條件,你幹嘛從中作梗?”真是的,光會搗蛋。

    藍家人不代表她呀!

    藍喜兒的招牌笑容剛要揚起來,犀利、透徹的冷音穿透她耳膜而來,她心慌地轉頭一視看穿她心事的卡維爾。

    “因為她根本不想把島讓給我們,她就像頑固的藍家老頭要保有這座島,不願任何人改變它的原始。”????

    頑固!是嗎?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頑固分子,妥協常和人達成,閒閒適適地做著喜歡的事,不與人爭強但求平靜,開開心心地大聲歡笑。

    可是他卻一眼看出她生命本質,將她潛藏的未知給挖了出來。原來她也遺傳了外公的頑固天性,難怪她寧可餓死也不放棄心愛的帆船。

    有些事是可以捨棄,有些事不能。

    放眼一看四周滿是蔥綠,林木鬱郁好不多情,孕育出多少傳說和生命,代代相傳永不終止,直到天地同沒,日月不存。

    島上特有的植物四處雜生,未見規劃地任意野長,微風拂過自有一番野趣,不因刻意的維護而有了生存空間,翠紅中多了嫣紫,粉綠裡還有碧橙,欣欣向榮地共存一方土地。

    騎著單車快速前進的藍喜兒嗅著空氣中的野花香,心裡想著當年外公送給她的情景。

    小時候覺得這輛粉紅色單車好高大,她短I短的小肥腿老足夠不到地面,好幾回使著性子

    不要了,吵著要外公換輛矮一點的。

    只是她還沒學會騎就離開了,昔日新穎美麗的單車已然老舊,以前看起來高不可攀,現在卻嬌小得費力踩才踩得動。

    很多事都改變了。

    外公不在,祖先留下來的土地也一分為二,她有責任守住它。

    卡維爾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確是故意為難他們,不願意見到她出生的地方面目全非,金錢只會汙損它的光彩。

    如此美麗的島嶼本該珍惜,任意的破壞是在消耗島的生命力。

    當人力過度開發之後,擁擠的人群將踐踏它僅存的自尊,汙染的空氣品質也會磨損它的驕傲,慢慢地它會逐漸老死。

    “外公,這就是你把它留給我的原因嗎?因為我擁有源源不息的生命力。”

    狂叫著,藍喜兒為自己的自負感到好笑。

    眼角瞟到一道白色身影往側門溜去,行蹤鬼祟像是做賊,她將單車車頭一轉,尾隨其後安靜地“跟蹤”。

    本意是保持好玩的心態想嚇嚇人,沒想到反而讓她看到痛心的一幕。

    “靖雲表哥,你剛賣掉我最心愛的‘跳舞女郎’。”原來家中的畫作比印象中少了很多的原因在此。

    不知道有人在身後的清瘦男子猛然一驚,手中猶自發燙的鈔票差點掉落,心虛不已地回過頭,面對他自幼疼寵有加的小表妹。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可恥,可是他沒辦法不出此下策,賤價出售先人的收藏品,誰叫他們不多為後代子孫積一點財富。

    一想到此,他羞愧的眼神頓時強橫了幾分,是先人先對不起他的,決非他的錯。反正藍家的一切都該屬於他,他人無權與他爭奪。

    “二幅爛畫而已不值得傷心,不能吃不能穿擺著也沒用,只會佔空間。”他順勢將賣畫的錢塞入上衣口袋。

    動作熟練而無愧疚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藍喜兒笑不出來,向來快樂的眼眸多了悲傷。“你認為外公不傷心嗎?”

    那是外公送給外婆的訂情物,他怎能無動於衷,太叫人寒心了。

    “他死都死了,難道他還能爬出墓穴大罵我不孝嗎?”藍靖雲口氣充滿不耐煩。

    由他的態度看來,顯然老人家在世時也一樣不聽管教,常常捱罵,才引發他此刻的面情緒。

    “外公不會是被你氣死的吧!”她玩笑性地脫口而出,希望他能有所悔改。

    不料他臉色大變,引起她的懷疑。

    “胡……胡說八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氣死他老人家,蠻橫無理的近梅才是主兇。”他不過偷了半座島的權狀轉手賣出罷了。

    鼻頭一酸的藍喜兒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強顏歡笑,她幾乎能確定外公是因何而亡。“小心外公晚上來替你蓋被。”

    子孫不肖,難為傳承之人。

    藍靖雲冷吸了一口氣,驚魂未定地看看四周。“你別嚇我了,晚一點我再回來陪你聊一聊。”

    時間快來不及了,他得趕快。

    “你想去哪裡?”單車調頭一擋,她實在看不出來天天無所事事的他有什麼大事好忙。

    “我……嗯!我上狼背旅館找朋友談生意。”頻頻看錶,顯示他急著離開。

    可是藍喜兒的固執天性在此時表露無遺,堅持要得到完整的答案,決不能有一絲造假。

    “談什麼生意?”直覺地,她認為其中暗藏玄機。

    心情急躁的藍靖雲沒耐心解釋,少了以往的和煦。“說了你也不會懂,女孩家別問那麼多,乖乖地回家去。”

    “乖乖地……”藍喜兒為之失笑地同情他。“把錢給我自然回家,糖嬸的薪水也該給人家了。”

    “放他的……”一句不雅的粗話消失在他的咕噥中,傭人的薪資問題從不歸他管。

    至於多久沒發薪水,想必連老廚娘都忘了去數。

    “好呀!我正愁找不到你們兩人,這會兒倒是被我逮個正著。”

    怒氣衝衝的藍近梅像頭拴不住的野牛疾奔而來,野草在她撩高的裙襬下刮傷那雪白肌膚也在所不惜,彷彿眼前的人和她結仇甚久,打算氣次算清。

    美麗的臉孔充滿憤怒的獰色,張牙舞爪想把人活剝生吃,不管一向顧忌的形象是否毀去。

    “有話好好說別生氣,瞧你臉上的妝都掉了。”八成買到瑕疵品。

    “你少嘲笑我,你安的什麼心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休想取代我的地位去討好人。”她決不容許她佔了她的位置。

    “我沒有必要去討好人……哎!被他溜掉了。”可惡,他倒挺會看風頭的。

    一不注意就走得無聲,叫人捉都捉不住。

    “該死的藍靖雲,等你回來我們有的是時間算賬。”藍近梅朝漸小的背影大吼,吼完後顯然未盡興地繼續開火。

    “你憑什麼以藍家的身份去向人家要租金,而且宜稱自己是地主,要人家前債未清前不準開挖土地,否則將訴諸法律。”

    她消息來得真快,大概戶頭被凍結了。“我是姓藍呀!為什麼沒資格開口?”

    維護一島的寧靜和祥和是藍家人應擔負的職責,責無旁貸。

    “你是未婚生下的不正血統不算是藍家人,只有我和尋仙才是藍家的直系血親。”藍近梅眼中流露出輕蔑,不承認她是一家人。

    “靖雲表哥呢?”他一樣是大舅的私生子,而且出身備受爭議。

    因為他母親是名寡婦,是老人家獨排眾議,非帶他回藍家撫養不可。

    “那個雜種除了會偷東西變賣外,就數賭最靈光了,他根本是賭鬼下的種非我藍家人。要不是爺爺太想要男孫傳宗接代,誰會多看他一眼。”

    言談之間,藍近梅的鄙夷之色不曾消逝,她讓自大矇蔽了心眼,從不為他人設想只知埋怨,走不出自畫的圈圈,也不准他人打亂她的圓度。

    自傲自驕卻無自知之明,仗勢著不再有的風光擺大小姐架子,生活上的支出全仰賴微薄的存款好妝點門面,其實手頭並不寬裕。

    因此她汲汲尋找一位可依靠的男人,好永保她衣食無缺,富貴一生不愁少件首飾,僕傭如雲任憑差遣,過足她闊夫人的好日子。

    可是這幾天她三番兩次暗示卡維爾該邀請她聯絡感情,但總聽見冰冷的電話鈴聲和秘書冷漠的回拒,讓她心有不安的一再旁敲側擊。

    最後她得到的是冷嘲熱諷的訕笑聲,說她是披了鳳凰羽毛的雞搞不清狀況,島的一半權狀早有了繼承人,她的利用價值等於零,還來丟人現眼乾什麼。

    氣不過的她只好憋著一肚子怒火回來找人宜洩,她決不相信那老頭臨死前還擺了她一道。

    “說好聽點是藍家收容了你們,實際上是你們厚顏無恥賴著不走想分杯羹,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好大的一個爛疤呀!外公你真會替我留煩惱。

    “小梅子,你是不是太激動了?”

    哈!好想打瞌睡。

    “我說過別叫我小梅子,藍家的土地要不要賣由我做主,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插手。”藍近梅氣得直揮掌像要揍人。

    可惜她沒那個膽,因為她知道藍喜兒是運動全才,正面衝突自己佔不了上風。

    說不定還會被反揍一頓。

    “然後呢?”她意興闌珊地扭甩脖子,希望能趕走瞌睡蟲。

    “別想和我搶男人,卡維爾-麥提斯是我的,我們說好以婚姻換取土地,你最好滾得遠遠的,就像你假痴情的媽,耐不住寂寞地跟男人私奔……”

    “小梅——”

    該發怒的人不發怒,反倒是坐著輪椅而來的中年男子盛怒不已,看得身心疲憊的藍喜兒直想笑。

    “小舅,用不著替我抱不平,外公把他的島留給我就是最好的回饋,我真的不以身為私生女為恥,畢竟我的父母曾深深相愛過。”

    愛無對錯,生命的延續是上天的一種憐惜,唯有珍惜才能獲得眷寵。

    愛讓人充滿勇氣。

    在未來,總會出現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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