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聲音飄忽,竟又換了一個方向,從左首傳來,但卻始終看不到他人影!
萬劍會主淡淡說道:“江湖上誰也沒見過毒沙峽主,焉知不是她喬裝的?兄弟既然把她拿下,昭告天下武林,說萬劍會生擒了毒沙峽主,有誰不信?”
那陰森聲音道:“這倒確是妙著,可惜明天昭告天下武林的,不是你萬劍會主了!”
這幾句話,竟然從十餘丈外傳來,那十餘丈已是一片懸崖,壁立百切,他總不可能會騰雲駕霧,站在空中說話!
韋宗方,鐵羅漢已被他這一陣忽東忽西的話聲,聽得驚詫無比。
萬劍會主依然凝立不動,冷笑道:“兄弟還當你精通魔教中的“木石遁形”之術,原來只是從南海門偷學來的“百步繪聲”,尊駕何用在兄弟面前,故弄玄虛?”
“哈哈!”那陰森聲音大笑一聲,道:“萬劍會主果然高明!”
這一聲大笑,重又回到第一次發話之處。
韋宗方轉臉望去,只見就在萬劍會主對面數丈遠一片嗟峨岩石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韋宗方不覺暗暗佩服萬劍會主始終凝立不動,果然大有見地!他仔細看去,只見那人一身黑衣,臉上也戴著黑色面具,只露出兩隻眼眶,閃閃有光,黑夜之中,此人寬袍大袖,看去詭奇無比。
萬劍會主只望了他一眼,沉靜的道:“你大概就是毒沙峽主了?”
那黑袍人又是一聲陰笑,道:“峽主武功通玄,用毒如神,在下何敢比擬?”
萬劍會主道:“那麼尊駕是誰?既敢出面,怎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袍人道:“在下不過是毒沙峽一個無名小卒,就算取下面具,會主也未必認識。”
萬劍會主心中暗暗付道:“此人自稱無名小卒,看來倒是毒沙峽主持大局的重要人物無疑!心念轉動,朗朗一笑,道:“尊駕既非毒沙峽主,見我何事?”
這一句話,說來雖是平易,卻顯出他一門之主的氣概來!
黑袍人乾笑了兩聲道:“在下想和會主商量一件事。”
萬劍會主道:“商量什麼?”
黑袍人朝昏迷不醒的卓九妹等五人,指了指道:“會主五位手下,為天毒指所傷,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毒發身死,那時就無藥可救了。”
萬劍會主道:“那是說,現在還有藥可救?”
黑袍人道:“會主說的極是。”
萬劍會主伸手道:“解藥呢?拿來!”
黑袍人陰笑道:“解藥就在在下身邊,只是在下奉上解藥之後,想請會主釋放了她。”
他隨著話聲。又朝假扮毒沙峽主的女子指了一指。
萬劍會主心頭不禁一動,暗想:“此女莫非真是毒沙峽主?”目光盯著黑袍人,問道:
“解藥真在你身上麼?”
黑袍人道:“在下既來以藥換人,解藥自然帶來了。”
萬劍會主冷冷說道:“很好,不過本座不願以人換藥。”
黑袍人道:“以貴會六條性命,換回敝峽一人,會主還覺得不划算麼?”
萬劍會主問道:“此女在貴峽是何等身份之人?”
黑袍人似乎不防萬劍會主會有此一問,呆得一呆,才道:“她是敝峽主的一名侍婢。”
萬劍會主冷笑道:“只怕不是吧?”
黑袍人陰笑道:“會主把這丫頭看作了什麼身份之人?哈哈,會主若是為了留下一個丫頭,不顧六人性命,等到毒性發作,那就來不及了!”
萬劍會主道:“解藥不是在你身上麼?本座絲毫沒有來不及的感覺!”
黑袍人嘿然笑道:“在下不解會主之意。”
萬劍會主道:“你聽說過殺雞取卵麼?”
黑袍人微曬道:“殺雞取卵,萬人愚事,智者所不取。”
萬劍會主朗聲道:“本座既不想以人換藥,那隻好殺了雞再取卵了!”
黑袍人道:“會主是把解藥比作雞卵?”
萬劍會主兩道眼神,射出了逼人寒光,“嗆”的一聲,掣劍在手,朝黑袍人一指,朗笑道:“本座就是把你比作了雞?”
黑袍人仰天發出一陣尖笑,道:“天下許多聰明人,偏要做出愚蠢的事來!”
萬劍會主喝道:“本座無暇與爾多說,你取出兵器來吧!”
黑袍人道:“會主以劍術冠冕武林,在下倒是不敢不亮兵刃了!”說完,大袖一展,手上登時多了一柄黑黝黝的量天尺,躬身笑道:“會主志在殺雞,那就請賜招吧!”
萬劍會主冷笑道:“本座豈會與毒沙峽一個無名小卒動劍過招?不錯,本座志在取卵,取卵必先殺雞,咱們就以目前四丈距離為限,只要你能躲過本座三劍,就讓你把此女帶走。”
黑袍人大笑道:“在下久聞萬劍會主精擅馭劍之術,在下能以身試劍,深感榮幸之至!”
萬劍會主長劍一舉,目注黑袍人喝道:“小心了!”
喝聲出手,一道銀虹脫手飛出,直向黑袍人貫胸射去!
黑袍人那敢絲毫大意,兩支精芒畢露的眼睛,早已緊緊盯在萬劍會主劍上,此時只見他吸了口氣,右手一舉,量天尺化作一道玄光,迅疾無侍對準了劍光投去。
這當真是說時遲,那時快,萬劍會主的劍光才到中途,便被黑袍人量天尺截住,一白一黑兩道光芒,倏然撞到了一起!但聽“當”的一聲金鐵大震,兩件兵器,一齊朝地上落去!
萬劍會主精於劍術,他這一手脫手飛劍,並不是把長劍當作暗器,投擲出去了,就一去不返。這是劍術中最上乘的馭劍之術,一口真氣,貫注劍身,收發由心,一擊不中,招手之間,就可把飛射出去的長劍重行收回,自然不該朝地上落去。
萬劍會主長劍出手,和對方量天尺一接之下,便覺自己劍光,被一股巨大吸力,緊緊吸住,量天尺落了下去,長劍也跟著下墜,再也收不回來。心頭不覺一驚,忍不住朝地上望去。
劍、尺雖已落地,但兩件兵器依然緊緊的碰在一起,並沒因墜地而分開。
萬劍會主心頭登時明白,對方使的磁鐵尺,看來毒沙峽的人,對萬劍會早有準備,連兵器都以磁鐵鑄制,正好剋制長劍。心念轉動,不覺怒哼一聲,但聽嗆然龍吟,他手上又多了一柄三尺寒鋒,精光如雪的長劍,抖手投了出去!
這一次長劍脫手,射飛出去還不到一丈,萬劍會主手掌輕揚斜斜拍了一下!他這一揚一拍,原只遙遙作勢,但飛射出去的劍光,甫到一丈左右,突然盤空一翻,改直射為橫掃!精光飛旋,匹練席捲,這份聲勢,端的非同小可!
黑袍人身形疾轉,雙目凝注劍光,右手迅速一探,從左手大袖中抽出一柄鐵尺。這回他並沒把鐵尺脫手打出,只是斜豎前胸,直等到湧來劍光,席捲而上,他猛地吐氣開聲,迎著揮出!
“當——”一聲震夭價的金鐵狂鳴,劍、尺乍接,兩件兵器,又緊緊吸在一起!
黑袍人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鐵尺拼力朝前一推,趁著這一推之力,立即五指一鬆,身形也快若飄風,棄尺橫閃而出!這一下,若非他功力深厚,而且拿捏得準,劍光掃過,縱然躲閃開去,他非重創不可!
黑袍人身法,真也快到無以復加,他閃出去八尺左右,才聽到“當”的一聲響,一劍一尺方始墮地!
萬劍會主兩次脫手飛劍,和黑袍人的兩次擋住劍光,攻拒的手法,都是上乘武學,真把韋宗方、鐵羅漢兩人,瞧得暗生凜駭。
萬劍會主心頭也大是驚凜,他已經發覺黑袍人的武功,尚不止此,對方似是有意深藏不露!
“此人到底是何身份?”心念電轉,臉上卻是絲毫不露,朗笑一聲,灑脫地揮了揮手,道:“尊駕果然高明,你把她帶走吧!”
黑袍人陰笑道:“會主還有一劍,尚未出手。”
萬劍會主道:“不用了,就憑尊駕方才露的兩手,兄弟已可推想得到尊駕是誰了。”
黑袍人身形微震,雙拳一抱,大笑道:“會主過獎,在下只是毒沙峽一個無名小卒而已!”
萬劍會主微微一哂,轉臉朝韋宗方道:“有勞韋兄,拍開她穴道;放她去吧!”
韋宗方依言拍開了那女子穴道,那女子穴道甫解,突然哼了一聲,玉掌揚處,朝韋宗方臉上摑來。韋宗方想也沒想到,自然連躲閃也都來不及,“拍”的一聲,臉頰上清清脆脆被她摑個正著!
韋宗方方自一怔,那女子早已低著頭朝峰下疾奔而去。
黑袍人拱拱手道:“韋少俠幸勿介意,在下替你陪禮了!”
韋宗方摸摸臉頰,碰上了野丫頭,只好自認倒黴。
黑袍人話聲一落,徐徐自袖中取出一個磁瓶,陰聲道:“會主劍下留情,三劍未滿,便釋放了敝峽之人,這是天毒指解藥,服下少許,立可醒轉,只要在一個時辰之內,不妄動真氣,自可無事,咱們在這一回合上,就兩不賒欠了!”
萬劍會主遲疑道:“貴峽毒名滿江湖,這解藥靠得住?”
黑袍人大笑道:“久聞會主雄才大略,怎的如此多疑,在下這解藥是奉送給萬劍會主的,如果解藥不是解藥,毒沙峽今後在江湖上,還有誰敢相信?”
萬劍會主點點頭道:“好,兄弟相信你就是。”
說完,接過磁瓶,交給了鐵羅漢。
鐵羅漢接過磁瓶,就和韋宗方兩人,分別替餘勝、屠三省及駕前四侍,服下了解藥。這解藥倒確實貨真價實,不到一盞熱茶工夫,昏迷中的六人,果然全都醒了過來。
卓九妹雙目一睜,立即一躍而起,手按劍柄,朝黑袍人喝道:“方才暗施毒指的就是你麼?”
萬劍會主擺擺手道:“你們劇毒初解,一個時辰之內,不可妄動真氣。”
黑袍人尖笑道:“他們都醒過來了,會主現在總相信了吧?”
萬劍會主道:“兄弟如果不相信尊駕,也不會讓他們服下解藥了,尊駕請吧!”
黑袍人嘿嘿乾笑了兩聲道:“怎麼?會主下逐客令了。”
萬劍會主目光一抬,看他依然站著不走,心中不覺生疑,間道:“尊賀還有什麼事麼?”
黑袍人聳聳肩道:“在下還有一事,想請會主高抬貴手。”
萬劍會主道:“什麼事?”
黑袍人朝山下一指,陰聲道:“敝峽百餘高手,悉數困在貴會奇門大陣之中,四周又有貴總管率領劍士扼守,別說他們此刻已無突圍之力,就算他們能破陣而出,也無一倖免之人,因此在下想請會主網開一面,免傷兩家和氣。”
韋宗方、鐵羅漢、屠三省、餘勝等人,只知萬劍會主調遣人馬,內府總管樊公樸去了賁丘,白穗總管陸雲霖去了板橋鋪,青穗總管慕容修去了樟樹街,只有新任黑穗總管麻冠道人留守泌姆山。那來什麼“奇門大陣”,各人心中都覺得奇怪,忍不住舉目朝下望去!這一望,頓使大家驚疑不止。
原來泌姆山土地公廟前面半里方圓,此刻竟然籠罩了一層灰濛濛的煙霧,煙霧之中依稀似有幢幢人影,左衝右突,互相撲鬥,除了這一團低籠的煙霧之外,就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左邊路口的一族人,穿的是淺灰色衣服,每人都飄著白色劍穗,一望而知乃是陸雲霖統率的白穗劍士。右邊路口也有一族人,一色青衣,飄著青色劍穗,那正是慕容修統率的青穗劍士了。南首山徑狹窄,人數最少,守在那裡的敢情是內府總管樊公樸。土地公廟前面,排列了數十名黑衣穗劍士,為首一人道裝打扮,正是麻冠道人!不用說,中間半里方圓,煙霧籠罩的,準是什麼“奇門大陣”了。
四位總管這一堵,真把所有通道,全扼住了,毒沙峽的人落在包圍之中,當真成了甕中之鱉!只不知這座“奇門大陣”,是什麼時候布成的,何以大家全會一點也不知道?
萬劍會主聽黑袍人一說,不覺朗聲笑道:“尊駕總該清楚,今晚之事,是貴峽盡出高手,向敝會尋釁而來?”
黑袍人道:“在下言出至誠,會主如果肯下令放人,我等立刻撤走,彼此互不侵犯。”
萬劍會主冷哼一聲,並未作答。
黑袍人道:“會主是笑在下麼?”
萬劍會主道:“不錯,我笑貴峽未免一廂情願!”
黑袍人道:“會主那是不肯放人了?”
萬劍會主道:“毒沙峽高手,盡入伏中,自該由你們峽主親來,和本座談判解決才是。”
黑袍人道:“如此說來,會主是嫌在下身份不夠了?”
萬劍會主冷冷笑道:“尊駕身份也許夠了,但這等有關你我兩派,是敵是友存乎一念,多少人的生命,決乎一言的大事,尊駕自稱無名小卒,如何能擔當大事?”
黑袍人道:“可惜今晚來人,除了在下,和在下四個助手,八個隨從之外,全已被困在貴會陣中。只有在下可以談判,會主如果堅持非敝峽峽主,不足以和會主談判,那麼只好有勞會主,跟在下去一趟敝峽了。”
萬劍會主心中一動,道:“尊駕能勉強本座去麼?”
黑袍人陰笑道:“不敢,會主如果不肯放人,那只有跟在下到毒沙峽去了。”
萬劍會主昂頭道:“不用說了,你有什麼陣仗,先讓本座瞧瞧?”
黑袍人道:“在下方才說過,敝峽來人,除了在下,和四名助手,八個隨從之外,全已陷在貴會奇門大陣之中,那有什麼陣仗可言?不過在下四名助手和八個隨從,此刻全已到了峰頂,他們手上,都握有最霸道的兇器,倒是事實!
萬劍會主冷嘿一聲,徐徐朝四周掠了一眼!這一瞧,不禁把萬劍會主瞧得暗暗吃了一驚!原來就在這一瞬之間,但見四周岩石後面,忽然出現了四個黑袍白鬚老人。
這四人面目陰森,嘴角下垂,面貌形狀,幾乎是一個模樣,每人手上託著一顆鵝卵大小,黝黑有光的東西。就在四個青袍白鬚老人現身之後,他們每人身後,又出現了八個灰衣老人。
這八個灰衣老人也同樣的眉目冷森,手上各自拉著一張金色小弓,引弓搭箭,正好對準了山頂上的幾人!
四個青袍白鬚老人手上黝黑髮光的東西,想必定是什麼霸道暗器無疑,但八個灰袍老人手上的金色小弓呢?難道這種小孩玩具般的小弓小箭,也能傷人?不,他們既在此時此地擺了出來,自然也是厲害兇器了。
萬劍會主冷冷一曬道:“就是這點陣仗了麼?”
黑袍人聳聳肩,赫然笑道:“難道還不夠麼?”
萬劍會主道:“本座瞧不出來。”
黑袍人倒是有些相信,萬劍會主年事太輕,也許對這些東西,不曾見識過,聞言陰惻惻笑道:“會主縱沒有見過,但在下提起一位老前輩,會主也許知道,六十年前九大門派集會黃山,這位老前輩抖抖袍袖,就把少林寺擺在山腳下,阻擋異派人士前往的一座小羅漢陣,燒得焦頭爛額……”
萬劍會主道:“尊駕說的,是毒火神君了?”
禿尾老龍屠三省見多識廣,陡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禁身軀一震,失聲道:“他四名助手手上拿著的大概是毒火神君名震寰宇的九天十地毒火神彈了?”
黑袍人陰笑道:“不錯,他們手上正是毒火神君揚言江湖,他只要九枚鵝卵,就可把九大門派夷為平地的九天十地毒火神彈。”
萬劍會主沒有作聲。
黑袍人續道:“至於那八張金弓……”
他話聲未落,鐵羅漢接著道:“可是昔年苗疆一霸金將軍的金汁毒弩?”
據說昔年苗疆一霸,金將軍的獨門暗器金汁毒弩,箭斡中空,內藏金色毒粉,一經射出,箭身受到風力鼓動,立即迎風灑出。不論人畜,只要被灑上一點,立即皮肉潰爛,化成一灘黃水,可說歹毒無比,只是他遠處苗疆,從未到過中原,江湖上絕少人知。
黑袍人得意的道:“大師父果然高明,說的一點不錯!”
鐵羅漢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些東西,如何會被你們弄來的?”
黑袍人大笑道:“咱們峽主蒐羅天下奇毒,這些東西,自然是化重金覓來的了。”說到這裡,喉間一陣咯咯陰笑,續道:“會主……”
萬劍會主早已打量了四周敵勢,心中暗道:“這些人手上各有歹毒暗器,但如能把黑袍人擒住,他們投鼠忌器,就可扭轉危局了。”
心念一轉,沒待黑袍人話聲出口,突然雙肩一晃,快如電射,直向黑袍人欺去!
黑袍人原也早有準備,眼看萬劍會主身形一動,趕快一吸真氣,身子立時向後疾退五尺。
萬劍會主這一著,蓄勢已久,豈容黑袍人後退?身子平飛,如影隨形一般緊隨而上。他本來算準一下就可以掠到黑袍人面前,但因黑袍人的見機後退,兩人一退一進,就是那五尺距離。
黑袍人一面繼續疾退,一面身軀左右轉動,想把萬劍會主拋開,那知萬劍會主有如形影相隨,緊迫不捨。兩人只是在山頂一片平臺上,各以上乘輕功,兜著圈子,一退一進,一圈下來,依然保持了五尺距離。
韋宗方一見萬劍會主出手,立時朝鐵羅漢使了一個眼色,手仗長劍,緩步向黑袍人身後移去。
鐵羅漢手捧兩柄小巧戒刀,一言不發跟著過去。
餘勝、禿尾老龍、卓九妹等六人,眼看形勢已迫,也各仗兵刃,紛紛圍了上來。
萬劍會主叫道:“你們只要守住四周,別讓他逃了,本座今晚非親手把他擒下不可!”
八人聽到劍主這麼一說,只好停住,果然圍成了一個圓圈,把萬劍會主和黑袍人圍在一丈之內。
這一下,登時成了大圈圈中的小圈圈。三丈開外,四個青衣老人,八個灰衣老人,圍成了一個大圓圈,一丈之外,韋宗方等八人又圍成了一個小圓圈。萬劍會主和黑袍人就在這小圓圈中一退一進,互相追逐!
黑袍人身形迅疾後退,口中說道:“會主不要忘了,只要在下一聲令下,立可把這方圓十丈,夷為平地。”
萬劍會主冷笑道:“本座從不受人威脅,尊駕如若不要命了,那就不妨下令試試!”
黑袍人道:“在下縱被圍在一丈方圓之內,但會主若想生擒在下,那也未必見得?”
萬劍會主道:“本座難道不會殺了你麼?”
話聲出口,突然身子朝前一撲,右腕抬處,只聽嗆的一聲,又是一柄長劍,應手而出,他這往前一撲,再探臂出劍,五尺距離,立時無形縮短,長劍劍尖,正好刺到黑袍人前胸。
黑袍人大笑一聲,右手大袖一揚,同時飛起一條細長軟鞭,一振腕直向萬劍會主迎去!
劍鞭相交,兩人腳下也無形之中退下了半步!鞭劍相交,居然聽不到絲毫金鐵交鳴之聲!
萬劍會主心頭方自一奇,瞥見對方細長軟鞭,竟然一下纏住了自己劍身!不,軟鞭繞劍三匝,鞭頭一昂,沿著劍身,直向自己握劍右手點來!
那不是點,是啄,那不是鞭軟,竟然是一條全身為黑有光的細長毒蛇!這一下,直把萬劍會主嚇出了一聲冷汗,驚叫一聲,慌忙棄劍後躍!
韋宗方只當萬劍會主負傷後退,不覺縱身一掠,攔在萬劍會主身前。
萬劍會主急叫道:“韋兄小心,他手上是條毒蛇……鐵線蛇!”
韋宗方手橫長劍,雙目如電,盯著黑袍人鐵線蛇上,朗笑道:“區區一條鐵線蛇,還嚇不到人。”
黑袍人站立不動,兩道眼神,同樣盯在韋宗方那柄毫無鋒芒的鈍劍之上,徐徐收回毒蛇,抬目道:“老夫無意和你為敵。”
韋宗方冷笑道:“在下早已認出老丈,是那天約我相見的人,”
黑袍人陰聲道:“小兄弟知道就好,今晚之局,只有小兄弟是局外之人了。”
韋宗方道:“局外之人,又當如何?”
黑袍人道:“局外之人,正是調停山上、山下兩場大規模流血,甚至玉石俱焚最好的調人。”
韋宗方道:“萬劍會主方才已經說過,他從不受人脅迫。”
黑袍人道:“老夫實逼處此,小兄弟難道沒看到,敝峽已有許多人被困在奇門大陣中麼?只要萬劍會主答應放人,老夫立時撤走,彼此互不侵犯。”
韋宗方覺得這般互相包圍終非了局,今晚最好自然是各自收兵,但自己和萬劍會主終究不是深交,不知他肯不肯答應?聞言不覺遲疑了一下,道:“這個在下也無法作主。”
萬劍會主接口道:“韋兄儘管替我作主,只是兄弟說過不受人脅逼,他先撤走山頂上的人,我自會下令放人。”
黑袍人大笑道:“會主先放人,在下自會撤走。”
萬劍會主怒道:“你信不過本座,本座如何信得過你?”
韋宗方暗暗忖道:“這倒真是難題,雙方都要對方先行撤退,也就是誰也不相信誰,自己這調人如何當得成?”
正在思忖之間,只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道:“姓龍的,我勸你,還是先叫手下撤退的好!”
大家仔細辨認,這話聲竟然來自山下!
黑袍人神情微動,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低沉聲音道:“你別問我是誰,你依了萬劍會主,先把手下撤走,他自會下令放人。”
黑袍人大笑道:“朋友原來是萬劍會的人。”
那人道:“在下只是提醒你一件事,被困奇門大陣中的人,此刻早已筋疲力竭,昏頭轉向了,萬劍會定在三更下手捉人,那自然是甕中捉鱉,一個也不會漏網,此刻已經快三更了!”
黑袍人陰笑道:“有萬劍會主在此,何愁……”
那人沒待說完,就道:“但是貴峽峽主也落在奇門大陣之中。”
黑袍人大笑道:“峽主豈會……”
那人接口道:“你不相信麼,貴峽峽主是在下親自把他送進去的。”
黑袍人怒道:“胡說!”
那人道:“在下一點也不胡說,我認識他,因為他的名字,有一個字和你相同,對不對?”
黑袍人神情陡震,厲喝道:“你……”
那人沒等他話聲出口,又道:“你不用找了,在下和你們兩家,都沒絲毫關係,在下也不會和你老哥作難,只是路過此地,不願看你們落個兩敗俱傷,如此而已,夠了吧?老哥和你手下四令八公,先退下去,在下保證萬劍會主釋放被困在陣中之人。”
黑袍人道:“朋友如何保證?”
萬劍會主道:“本座答應了,豈會出爾反爾?”
黑袍人目光一轉,掠過韋宗方道:“好吧,老夫先撤無妨,但韋少俠身是調人,可隨老夫同行。”
萬劍會主冷笑道:“你是要把韋兄留作人質了?”
黑袍人陰笑道:“難道會主又不同意?”
萬劍會主道:“不錯,韋兄是敝會佳賓,他和我同來,自該和我一同下山,豈能讓人留為人質?”
韋宗方道:“會主不用為在下耽心,我就跟他下去好了。”
萬劍會主還待再說,只聽那低沉的聲音不耐道:“就這樣吧,姓韋的又不是三歲小孩,怕人把他拐了,我在山下等他,再婆婆媽媽,在下可沒時間久等了。”
萬劍會主聽他這麼一說,倒也不好堅持。
黑袍人向四個青衣老人揮了揮手,那四個青衣老人和八名灰衣老人,同時退下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