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人道:“敝上頗想和你韋少俠見面一晤,特命老朽在此候駕。”
韋宗方訝道:“貴上是誰,在下和他素不相識,怎會要老朽在此相候?”
青袍老人道:“也許敝上知道韋少俠,不然就不會要老朽前來迎接了。”
韋宗方心中暗想:“不知這青袍老人的主人,是何來歷,自己先得問問清楚才好。”心念一轉,抬目問道:“貴上是誰,老丈能否賜告?”
青袍老人道:“敝上沒有交代,老朽不便多說。”
韋宗方冷笑道:“老丈連貴上是誰,都不肯見告,既然素昧生平,又有何事要見在下?”
青袍老人道:“敝上要見韋少俠,那自然是有事的了。”
韋宗方道:“煩請老丈覆上貴上,在下身有要事,不克赴約。”
說完抱抱拳,正待舉步。那站在青袍老人身後的兩個灰衣老人,突然身形一閃,擋住了韋宗方的去路。
韋宗方心中暗暗一怔,心想:“兩個老人身法極快,看來武功不弱!”不覺劍眉一軒,道:“兩位待怎的?”
青袍老人拱手笑道:“敝上就在前面恭候,韋少俠務請屈駕一行。”
韋宗方冷笑道:“要見在下,是貴上的事,願不願和貴上相見,是在下的事,三位豈能相強?”
青袍老人道:“老朽奉命迎駕,並無相強之意。”
韋宗方道:“那很好,要在下前去,除非先讓在下弄清楚貴上是誰,邀約在下,究有何事,在下始可考慮……”
左面灰袍老人冷冷的道:“令主,此人請酒不吃、想是要吃罰酒了?”
右面一個接口道:“不錯,咱們沒有很多時間,把他拿去也就是了。”
這兩個語氣冷漠,字字冰冷,託大已極!
韋宗方聽他們稱青袍老人“令主”,不知是什麼“令主”,是何來路?
青袍老人始終臉含微笑,看去還不類歹人,但這兩個隨從卻決非什麼好相與。
青袍老人並沒理會兩人,皺皺眉道:“韋少俠原諒,敝上多年不在江湖走動,承詢名號,老朽確有未便奉告之處,但老朽方才似聽敝上說起,少俠一身武功,極似敝上一位故人之子,是以亟欲和少俠一見。”
韋宗方正因身世不明,大感苦惱,聞言不覺精神一振,追問道:“貴上還說了些什麼?”
青袍老人道:“老朽只是聽敝上如此說,詳細情形,老朽也弄不清楚,少俠最好是去問敝上了。”
這話果然有效。
韋宗方道:“貴上現在何處?”
青袍老人用手一指道:“就在前面不遠。”
韋宗方道:“在下願意一見貴上了。”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好,韋少俠請隨老朽來。”
韋宗方抬手說了聲“請”,就跟在青袍老人身後走出,兩個灰衣老人則緊跟在韋宗方身後。行約頓飯光景,到了一處山下小村。
青袍老人引著韋宗方行近臨溪一座茅屋的前面,突然趨前了幾步,躬身道:“屬下已把韋少俠請來了。”
茅屋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請他進來。”
青袍老人應了聲“是”,回身道:“敝上請韋少俠進去。”
韋宗方舉步跨入茅舍,這時已是黃昏時分,夏陽銜山,屋外還不覺黑暗,但屋中即已甚是幽暗,只見左首靠壁處一把竹椅上,巍然坐著一個寬袍大袖,白髯飄胸的老人,黑暗之中,那老人一雙精光炯炯的目光,像電一般直向韋宗方臉上射來,但並沒起身相讓。
韋宗方目能夜視,這一瞬間也已瞧清這老人身穿墨綠長袍,一張白慘慘的臉上,肌肉僵硬,看去不像生人!
他目前經歷過不少事情,江湖經驗,自然也增進了不少,只覺這老人分明戴了一付人皮面具,看來透著幾分詭譎,不像是個正派人物,心頭暗暗起了警惕!
那綠袍老人眼看韋宗方站在屋中,只當他由明到黑,看不清楚,這就沉聲笑道:“小兄弟請坐,你身側右邊,就有一張竹椅。”
韋宗方拱手道:“在下蒙老丈見召,不知老丈如何稱呼?有何見教?”
綠袍老人陰沉目光,始終在韋宗方臉上,滾來滾去的打轉,一面呵呵笑道:“老夫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動,小兄弟既以老丈相稱,那也一樣。”
韋宗方道:“老丈有什麼事,還請明白見告。”
綠袍老人道:“老夫相請,確有一事奉詢,小兄弟先請坐下來再談。”
韋宗方依言在對面的竹椅上坐下。
綠袍老人經過一陣打量,緩緩說道:“小兄弟就是韋宗方麼?”
韋宗方道:“不錯,在下正是韋宗方。”
“韋宗方……方?”綠袍老人意味深長的咯咯怪笑了兩聲,才道:“小兄弟只怕不是姓韋吧?”
韋宗方心頭驀然一震,迅速想起不知名叔叔當日留的信上,有一段話:“你並不姓韋,但在目前,必須仍然用韋宗方這三個字,來作你的名字。”
不知名叔叔信中每一句話,他都念得會背,這老人說的不錯,自己果然並不姓韋,他怎麼會知道的呢?但韋宗方目前稍具江湖經驗,因對這老人有了先人之見,總覺對方不類正派人物,因此微微一怔之後,立即拱手道:“老丈何所據而言?”
綠袍老人眼中陡地射出兩道陰森森的寒光,迅速瞟了韋宗方一眼,呵呵笑道:“小兄弟容貌,極像老夫一位故人……”
韋宗方心頭不由地又是一動,淡淡說道:“天下容貌相似的人,也不止在下一個,老丈也許是認錯了人?”
綠袍老人平靜的道:“老夫當然不會把小兄弟認作了老夫故人,哈哈,老夫這位故人,今年少說也有四十五六,老夫是說小兄弟也許就是者夫故人之子,因為……”
他“因為”底下,忽然住口不言。
韋宗方道:“老丈何故不說下去了?”
綠袍老人道:“因為老夫這位故人,和他親生之子已有十五年不通音訊了!”
“十五年”這三個字,鑽進韋宗方耳朵,幾乎直跳起來!不知名叔叔的信上,一開始就說:“十五年來,你一直把我當作你的父親,但其實我不是你的父親,算起來,你應叫我叔叔……”
十五年,難道他——綠袍老人說的就是自己?不,不對,他說他那位故人已有十五年沒和親生之子通訊了,那麼他的故人,顯然並沒有死,但自己父親,據不知名叔叔信上說,十五年前已死在仇人手下了……
他沉思之際,只覺綠袍老人的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這就抬臉道:“在下先父,棄養已久。”
綠袍老人聞言接道:“據老夫所知,老夫那位故人曾有一粒寶珠,而這粒寶珠,目前就在小兄弟身上……”
韋宗方心中暗暗忖道:“他說的寶珠,想來就是引劍珠了?自己曾聽萬劍會主說,引劍珠在自己身上,後來那南海門的歐老頭也是如此說,鏤文犀確實在自己身上,但引劍珠呢?
心念轉動,冷冷一笑問道:“老丈說的,可是引劍珠?”
綠袍老人被他這率直一問,似乎大感意外,微微一楞,陰笑道:“不錯,老夫說的,正是此珠!”
韋宗方恍然大悟,這老人雖沒在土地廟現身,但他很可能就隱身附近,聽了萬劍會主和南海門歐老頭的話,只當自己身上,果然藏著引劍珠,才故意使人把自己引來。
那麼他假冒自己父執,志在覬覷引劍珠而已!想到這裡,不禁朗笑一聲,道:“轟傳武林的鏤文犀,倒是的確在在下身上,可惜在下身上並無引劍珠。”
綠袍老人也大笑道:“小兄弟當老夫覬覷引劍珠嗎?”
韋守方道:“難道不是?”
綠袍老人陰睛閃爍,嘿然笑道:“錯了,老夫只想證實小兄弟是不是老夫故友方天仁的兒子,別無他意。”
“方天仁?”韋宗方沉吟了,道:“在下不識其人。”
綠袍老人兩道目光,盯著韋宗方惻惻間道:“那麼小兄弟總聽人說過仙霞劍客姜南山吧?”
“仙霞劍客姜南山?”
韋宗方想起萬劍會主也曾把自己認作是仙霞劍客門下,一面依然搖搖頭:“在下曾聽萬劍會主提起過仙霞劍客之名,但在這以前,並沒聽人說過,老丈能否明白見示?”
綠袍老人稜稜目光望著韋宗方,瞧他不像有假,心中似也感到詫異,緩緩說道:“姜南山出身武當派,算起來還是當今武當掌門天衍子的師叔,但他後來投入萬劍門,當上了八大護法之一。”
韋宗方暗想:“昔年萬劍門的八大護法,自己目前知道的已有一燈大師、鐵筆幫主陶晨裡、和天山釣叟,這些人個個都是傑出之士!”
綠袍老人續道:“當年萬劍會主因傳聞南海門有一顆引劍珠,能破解劍招,是萬劍門唯一克星,於是盡出高手,襲擊南海,當然他是志在奪珠。但焉知南海門武功橘詭,高手如雲,這一役,雙方死亡慘重,據說當時突圍而出的,除了萬劍會主,隨行高手,也只不過寥寥數人。”
韋宗方點頭道:“這個在下聽人說過。”
綠袍老人並不理他,續道:“萬劍會主統率百名高手,結果全軍盡覆,引劍珠也並沒到手,鍛羽而歸,萬劍門也從此消聲匿跡了幾十年……”
他語氣微微一頓,又道:“當日的八大高手,突圍歸來,也各自星散,姜南山據說在突襲南海門之時,搶到了一頁殘缺不全的劍法,就隱姓埋名,卜居仙霞嶺,大家也就以仙霞劍客相稱,他的成名絕技‘霹靂三震’,專震敵人兵刃,這就是那頁殘缺不全的三招劍法!”
韋宗方心頭不禁一動,暗想:“萬劍會主看了自己的‘一元復始’、‘抱陰負陽’和‘三花聚頂’,誤認為就是仙霞劍客的‘乾三震’,大概也是他口中的‘霹靂三震’了?
啊,仙霞劍客當初原來也是武當出身,那麼自己這三招劍法,究竟和他有沒有關係呢?”
只聽綠袍老人接著咯咯大笑,說道:“萬劍會主勞師動眾,結果沒有到手的引劍珠,你道落在何人之手?”
韋宗方不暇思索,問道:“聽老丈口氣,難道會是仙霞劍客?”
綠袍老人陰惻惻點頭道:“不錯,這是隔了幾十年之後,江湖上才傳出引劍珠落在仙霞劍客手裡,但那時仙霞劍客已經死了!”
韋宗方只是靜靜的聽他說著,並未作聲。
綠袍老人目光從韋宗方臉上溜過,陰笑道:“仙霞劍客死後,引劍珠自然落到他門人方天仁手裡,事隔十五年,這引劍珠卻在小兄弟身上出現,而小兄弟的容貌卻又和方天仁長得一般無二……”
韋宗方聽他這一大段話,心中已漸漸感到可信,暗想:“莫非方天仁真是自己父親不成?”心中想著,不覺抬目道:“在下身上確無引劍珠。”
綠袍老人目光盯在他左手之上,陰惻惻笑道:“小兄弟左手中指,戴的是什麼?”
韋宗方道:“這是兩儀環。”
綠袍老人呵呵笑道:“兩儀環是武當派的暗器,原也不錯,小兄弟左手環上,何以鑲嵌了一顆黃豆大小的鐵珠?”
韋宗方道:“在下右手環上,也同樣鑲嵌了鐵珠。”
綠袍老人怪笑道:“引劍珠就鑲在你左手的指環上,至於右手環上也同樣有一顆鐵珠,那只是陪襯罷了,你懂得老夫的意思嗎?”
韋宗方雖有幾分相信,只是沉吟不語。
綠袍老人道:“小兄弟是否還不相信你是老夫故人之子?”
韋宗方道:“這個在下……”
綠袍老人陰笑道:“小兄弟不用為難,老夫還有一個可以證明之策。”
韋宗方道:“願聞高見?”
綠袍老人道:“老夫方才說過,仙霞劍客三招絕學‘霹靂三震’,你自然會使了?”
韋宗方道:“在下只會‘兩儀劍法’,不知有‘霹靂三震’,但在‘兩儀劍法’中,確有三招震人兵刃的劍法,是否暗寓‘霹靂三震’,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綠袍老人陰沉目光,只是瞧著韋宗方,等他說完,微笑道:“這個容易,老夫和你過上幾招,你只要施展出來,老夫就可認得。”說到這裡緩緩站了起來,道:“走,咱們就到門外去試試。”
話聲出口,沒待韋宗方回答,人影一晃,宛如一縷輕煙,微風不驚,擦過韋宗方身邊,一閃而逝!
韋宗方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想:“此人身法奇快,自己幾乎看不真切,即此一點,可見內功已臻上乘……”
急忙回頭瞧去,綠袍老人寬袍大袖,已站在門外三丈處,徐徐道:“小兄弟快出來吧!”
韋宗方跟著走出茅舍,但見暮色蒼茫之中,茅舍左右,鵠立著四個青袍白髯老人,每一青袍老人身後,都有兩名灰衣老人,垂手而立。
韋宗方瞧得奇怪,這四個青袍白髯老人,面貌形狀,幾乎完全相同,分不清方才引自己前來的,究是那一個?
這四個青袍白髯老人和八名灰衣老人,雖然神色恭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韋宗方心頭,不禁暗生警惕,到底綠袍老人對自己有何企圖?
綠袍老人面露微笑,抬目道:“小兄弟請亮劍!”
韋宗方遲疑的道:“老丈和在下過招,就是為了想證實在下使的,是否‘霹靂三劍’麼?”
綠袍老人點頭道:“正是如此。”
韋宗方道:“那麼何須老丈出手,只要在下演練一遍,請老丈過目,也就是了。”
綠袍老人微微搖首道:“不同,‘霹靂三震’,力量全在一個震字上,光看招式,不親身體驗,極難看得出來?”
韋宗方道:“原來如此,老丈要在下亮劍,不知老丈使不使兵刃”
綠袍老人道:“老夫自然要使兵刃?”說完,右手一抖,從腰間解下一條腰帶,但在他一抖之勢,那條腰帶,竟然掙得筆直,抬目道:“老夫就以這條腰帶,和小兄弟過上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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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宗方自然知道,一條束腰絲絛,在他輕輕一抖,就像鋼鞭一般,掙得筆直,若非內功已臻化境,決難辦到。當下也就不再多說,後退一步,從身邊抽出七修劍來。
綠袍老人驟睹韋宗方掣出來的是一柄不帶鋒芒的鐵劍,陡然間目光森寒,直注在韋宗方手上,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狂笑,點頭道:“好劍!”
韋宗方只覺他這聲狂笑,震懾心神,不由得胸臆之間,油生怖意!
只聽綠袍老人陰聲道:“小兄弟,老夫要出手了!”
喝聲出口,大踏步走了過來,手中腰帶,盤空一掄,帶起了呼嘯之聲,立時飛灑出一片玄影,當頭罩來,他身軀高大,這揮帶一擊,來的雖緩,但威勢依然十分凌厲。
韋宗方一看對方僅僅是一條束腰絲絛,就有這等威力,心頭甚感凜駭,左手劍訣斜揚,人隨劍起,橫裡移步,人避鞭勢,劍訣上挑,一記“天道中和”,反擊過去。
祿袍老人沉聲喝道:“這是,武當劍法!”
右手圈動,鞭勢倏然一變,剎那間,帶如軟鞭,鞭勢大盛,但見滿天都是帶影,從四方八面滾滾而來!鞭影中,響起綠袍老人陰沉的聲音喝道:“小兄弟,那三招劍法,還不盡快施展?”
韋宗方正感綠袍老人這一片鞭影難以封架,聽到喝聲,不覺精神一振,身形斜退半步,長劍急圈,振腕發劍!他心頭也急於想證實自己所學“兩儀劍法”中三招能震敵人的劍法,究竟是不是老人口中所說的“霹靂三震”,如果是,那麼自己的身世之謎,也將立即揭曉!
心念疾轉之間,“一元復始”,“抱陰負陽”,“三花聚頂”,三招劍法,接連出手!
這三招劍法,連環出手,但見一圈又一圈的劍影,從劍尖湧出,同時朝漫天鞭影中投去!長劍和腰帶交接,應該沒有半點聲音,但韋宗方的長劍,砸上腰帶,卻發出了三聲“鏘”“鏘”劍鳴!當然,腰帶是沒有聲音的,這是長劍受到震彈而發出來的聲音!
三聲輕震,在韋宗方的感覺上,對方手上,已經不像腰帶了,像碰上了一條堅如精鋼,彈力奇強的東西上面,被震的半身驟麻,執劍右腕,幾乎全廢,一個人不由自主的連退了三步!
奇怪,自己手上這柄削鐵如泥的修羅名劍——七修劍,竟然連一條束腰絲絛都削不動它分毫!漫天鞭影,倏然收去!
綠袍老人雙手一掄,又把絲絛叩上腰間,雙目綠光磷磷,望著韋宗方,一陣咯咯怪笑道:“你小小年紀,有此成就,那也大非易事了!
韋宗方慌忙長劍一收,問道:“老丈可曾看出在下使的,是不是‘霹靂三劍’?”
綠袍老人臉上笑容一斂,陰森的道:“難說的很……”
韋宗方心頭微感失望,道:“那就是不是了!”
綠袍老人皮笑肉不笑,陰聲道:“那也不一定,從小兄弟出手劍式看來,並非‘霹靂三震’,但內勁含蘊,震在劍身中央,又明明是‘霹靂三震’的心法……”
說到這裡,忽然頓住,沉靜地注視著韋宗方,似在等候他的反應。
韋宗方聽綠袍老人也無法確定,自然信以為真。
綠袍老人一頓之後,接著說道:“不過據老夫判斷,傳授小兄弟這三招劍法的人,顯然精通武當劍術,經過他鎮密設想,有意掩去了本來面目,不知小兄弟劍法,出於何人傳授?”
韋宗方正待說出自己從小由不知名叔叔扶養長大,傳授武功,但突然心頭一動,想起不知名叔叔曾在信上,再三告誡。有人問自己師承宗派,只能說是武當天元子門下,江湖險惡,不可向人輕易透露來歷。對方這綠袍老人,神情詭橘,使他頓起戒心,話到口邊不覺又忍了下去,一面答道:“在下恩師,上天下元,劍法自然是跟恩師學的了。”
他這張口欲言,又忍了下去的情形,如何瞞得過綠袍老人的雙目,口中陰笑一聲,自言自語的道:“仙霞劍客姜南山,當年原是武當門下,他的門人,自然也精通武當劍術的了!”
他這話,雖然只是自言自語,但已暗暗點明韋宗方說的,並非實話。
忽然目光一閃,陰森眼神,又向韋宗方投來,平靜說道:“老夫只是懷念故友,並無他意,小兄弟也許另有隱衷,這事待會等小兄弟明嚎了老夫的來歷,再作詳談不遲。”
韋宗方被他一語道破,臉上不禁一紅。
祿袍老人又道:“天元子出身修羅門,身兼正邪兩派之長,小兄弟既是天元子門下,想必也會‘修羅刀’了。”
韋宗方暗暗哦道:“原來他不信自己是天元子門下,故意問我修羅門的武功!”一面躬身答道:“在下功力有限,會而不精。”
綠袍老人道:“無妨,你使出來讓老夫瞧瞧!”
韋宗方道:“老丈要在下如何試法?”
綠袍老人陰笑道:“老夫昔年和天元子有過數面之緣,聽說‘修羅刀’練成,專破內家罡風掌力,自然要老夫先發掌了。他右手緩緩舉起,喝道:“小兄弟準備好了麼?”
韋宗方知道他說出口來,自己是非接他一掌不可,只好凝神運氣,右掌當胸直豎,神情肅然,道:“在下恭敬不如遵命,準備好了。”
綠袍老人沉聲道:“好……”
舉起的手掌,輕輕朝韋宗方隔空拍來!
韋宗方和他相距,少說也有一丈,對方這一拍,但覺一團掌風,脫掌而出,朝自己身前湧來,內勁如山,籠罩所及,幾乎有七八尺方圓!
韋宗方那敢怠慢,豎胸右掌,立即朝前直劈過去!
綠袍老人內勁似已到了收發由心,緩速隨意之境。掌風出手,來勢極快,但將到韋宗方身前,勢道忽然緩了下來,如山內勁,只是緩緩推進!
韋宗方的掌勢,直劈而出,勢道自然極快,兩股掌風,在韋宗方身前四尺光景,就接觸上了!這一接觸,登時發出了極其輕微的銳嘯,但聽“噓”的一聲,接著就變成了“嘶……”一條細長音響。
那綠袍老人籠罩了六七尺見方的掌風,好像裁紙一般,被韋宗方的銳利掌風,齊中剖了開來!刀風筆直過入,終於“砰”的一聲,擊上了綠袍老人胸前!
綠袍老人的一襲綠袍,無風飄動,突然仰天大笑道:“老夫三成掌力,還抵擋不住,果然是‘修羅刀’……”
韋宗方眼看自己一掌,擊上對方胸口,不覺心頭一驚,紅著臉說道:“在下一時失手,可曾傷了老丈?”
綠袍老人臉上飛過一絲得意之色,笑道:“區區‘修羅刀’,還傷不了老夫……”說話之中,身形陡然欺近,雙目綠光暴射,陰笑道:“小兄弟,你是畢志明的傳人了……”
左手一探,迅疾朝韋宗方肩頭抓來!
韋宗方瞧他突然欺來,目光一瞥,已發現綠袍老人神色獰厲,似乎不懷好意,不覺吃了一驚,身形向後急退,耳中聽到“畢志明”三字,正和“不知明”聲音相同,心願更是猛震,暗想:此人莫非和不知名叔叔有仇?避開了對方一抓之勢,一面大聲道:“老丈這是幹什麼?”
綠袍老人一抓未中,正待追擊,突然目光一動,似有發現,立時停下步來,呵呵笑道:
“老夫只是試試小兄弟應變如何罷了!”
話聲未落,只聽有人接口哼道:“只怕未必!”
一道人影,劃空而來,疾如流星,隨著話聲,在韋宗方身側瀉落!
此人堪堪落到地上,左側又有兩條人影,連袂飛落,隨著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笑道:
“韋兄弟,甘瘤子來了!”
先到的嘿然笑道:“你們兄妹兩個,來的倒是不慢!”
後到的兩人中,一個又脆又冷的聲音哼道:“你也快不了多少!”
韋宗方定睛瞧去,最先飛瀉而來的,乃是個褐衣老人,正是武功奇高的南海門歐老頭,落在自己右側。
後來的兩人,則是甘瘤子和柳凌波師兄妹,站在自己左側。
顯然這三個人都是馳援自己來的。
綠袍老人眼光何等厲害,一看瀉落場中的歐老頭、甘瘤子等人身手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心頭暗暗一凜,陰笑了兩聲,道:“小兄弟,這三位是誰?”
歐老頭沒待韋宗方回答,嘿然笑道:“朋友最好先說說你自己的來歷!”
綠袍老人陰側側道:“老夫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了,說出來只怕朋友也未必知道。”
歐老頭突然雙目精光電射,呵呵笑道:“那倒正好,老朽也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了,朋友可曾聽說過南天門金臂神將嗎?老朽就是了。”
南天門金臂神將歐桓,是南海門經過萬劍會襲擊之後,雙方高手傷亡殆盡,南海門元氣大傷,又怕中原其他門派趁機偷襲,由他扼守通往南海之路,當時就有不少中原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敗在他雙掌之下,因此才有南天門金臂神將之號。
綠袍老人聽到南天門金臂神將之名,不禁暗暗皺了下眉頭,但他陰森的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嘿然道:“原來是歐大俠,這兩位呢?”
甘瘤子大笑道:“天殺門下甘瘤子、柳凌波,你聽到過嗎?”
綠袍老人心中暗道:“天殺娘是當前江湖上號稱最難纏的人物,南海門的人和天殺門下怎會同時現身呢?”心念一動,喉頭髮出一陣咯咯怪笑,回頭朝韋宗方問道:“小兄弟,他們都是為引劍珠,鏤文犀來的了?”
“哼!你才是為引劍珠、鏤文犀來的!”
一個嬌脆的聲音響處,左側一片柳林中,飄然走出一個明眸皓齒冷豔無雙的綠衣少女,邊走邊道:“歐伯伯,這是什麼人,他攔著韋少俠,分明不懷好意,這種人還和他多說什麼?”
綠衣少女身後,緊跟著四個褐衣漢子,太陽穴鼓得高高的,分明也是身手極高之人。
綠袍老人陰睛閃動,呵呵大笑道:“老夫是他父執,豈會謀奪他的東西,諸位既然懷疑老夫不懷好意,老夫已有多年不問江湖之事,就此別過,諸位總可以放心了吧?”
說完,不待大家回答,一揮手轉身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