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檀木四周數十丈內,氤氲着濃厚的香氣,使人有種肅穆之感,如入萬佛寶殿,仰瞻諸佛的莊嚴。
郭老人面色誠謹,對舒希凡道:“老弟,你有什麼感覺?”
舒希凡笑道:“心境不正的人如到此樹之下,只怕會忐忑不安吧,”
郭老人點頭道:“本谷之內,有多數人不敢到此,也許是老弟所説的原因。”
舒希凡道:“能否到那樹頂洞口看看?”
郭老人鄭重道:“老弟,沒有必要,何必拿着性命開玩笑?不要去!”
於大漢接道:“不要説上去看,我連在這裏久站一會都會感到危險,走,大哥,你陪舒兄弟到別的地方看看!”
舒希凡忽然噫聲道:“二位前輩,你們快看地上,這裏好似有不少人來過哩!”
於大漢道:“難道外人也知此檀樹之秘?”
郭老人道:“這顆樹據説有數萬年的年齡了,江湖武林那有不知之理,看足跡具都未曾入十丈之內,大概亦知危險而不敢接近哩!”
正説着,忽見郭敬義進來叫道:“動身了,二位快點。”
到了木屋外面,只見郭老人正在吩咐一批大漢出動了,人數共有九個,人人刀劍拔丕張,神情激奮。
郭老人最後向於大漢道:“於老三,你火速回谷請示總管,由總管稟明谷主,那批東西來路不明。”
説完回頭,一見舒希凡,招手道:“老弟,你在外面見得多,可能認得那批人!”
舒希凡另有打算,笑道:“我們大家都去了,這座木屋豈不空出來,同時這座森林誰來看守?”
郭老人啊聲道:“這是非常重要的地方,老弟,那你就不要去了,何況就是去也不會讓你動手。”
舒希凡道:“晚輩在此固然可以,但本谷之人有多數不識得晚輩奈何?”
郭老人道:“這倒不要緊,老朽給你一張後谷出人證牌,如果有人過問,只要是本谷中人,見牌即知是自己人。”
説着由身上摸出一面小小的銀牌,牌上刻着“後谷證”三字,另一面上有個“席”字!
舒希凡接過來看了一下,鄭重的收入懷裏,笑道:“現在你老請動身,此處一旦有事,晚輩絕對負責。”
雖是早晨,但林中仍舊十分陰暗,他到達檀木附近時,詎料竟先有幾條黑影在大樹四周閃動!
忖思之餘,那批人影已經不見,無疑是悄悄退去了。
舒希凡再藏一會兒不見有什麼動靜,於就向檀樹下接近,不過他這時也有點猶豫不定了。
好在他雖有恐懼卻無不適之感,到了樹下,又考慮一會,最後毅然道:“與其空在外面好奇,倒不如冒險一探,如果連這一點勇氣都沒有,將來怎能報得血海深仇,也許這是考驗我有無報仇的膽量呢!”
決心既定,他騰身而起,一衝而上!
這一衝如摩雲之鶴,輕如無物,電掣一般到了樹頂。
樹頂的枝枝處,真的豎着一塊木牌,舒希凡知道那就是魔谷谷主的禁牌!
走近洞口,黑黑的,簡直深不見底,因此無法估計到底有多深?
不過他猜想愈到洞下必然愈大無疑。
如何下去呢?這不由使舒希凡躑躅留難決了,跳?深淺不明,何況還有奇險在內。
樹壁光滑,這可施展壁虎功,他決計如此,立即行動,腳下頭上,猛提內功,直朝洞底爬去。
洞內的時味更濃,但卻清涼爽快毫無窒息之感。
下了二十餘丈,他本來能在暗中視物的眼睛,詎料這一會竟睜不開了。
及至足踏實地,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道:“少施主,快蹲下,你右手邊有水,火速用它洗眼睛,再遲就永遠睜不開了!”
舒希凡聞言一震,忖道:“這是和尚的口氣,他是誰?”
管他是誰,眼睛重要,邊忖邊伸右手探向地面,真的觸到一股泉水!順手一掬,撈了一把水,急向雙眼潑去!
又聽那聲音道:“再掬再潑,一直洗到看見東西為止。”
舒希凡邊潑邊問道:“這是什麼原因?”
那聲音慈和的道:“少施主,那是檀精香霧之故,雖不是毒,但能挺住瞳窟,久則因如精鋼!”
漸漸的舒希凡感到雙目清涼,視物如故了!猛睜雙目一看,不由噫聲道:“我怎會到這木屋裏!”
忽然那聲音起自側面道:“少施主,你練的是武林至上之功,莫非是‘天宮神典’,除了此功,其他任何武功都休想下來,冒險而下,有死無生!”
舒希凡抬頭一看,只見對面一個木窟內坐着一個老和尚,全身赤裸,盤膝而坐,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他不由大奇,急忙拱手道:“大師,你想必住在這裏很久了,可否請賜法號?”
和尚全身不動,但口氣仍極慈和道:“老袖普陀佛,九十年前來探神檀之秘,之後再未出去一步!”
舒希凡驚訝道:“大師探清什麼沒有?”
和尚道:“沒有什麼,只是神檀香霧能克天下武功,除了對我佛‘大慈法典’和‘天宮神典’所練內功無害之處,任何內功都會散空一空!其人既無功夫可恃,勢必餓死洞內。”
舒希凡道:“大師為何不出去呢?九十年居此,有何益處?”
和尚淡然道:“這有兩點原因,少施主,你請就地坐下,所老衲慢慢道來。”
舒希凡依言坐下道:“請指教!”
老憎含笑道:“少施主,出家人難得有此清靜之處修練,你説對嘛?”
舒希凡點頭道:“這是大師第一點理由!”
老僧又道:“這種檀樹巳有數萬年壽齡了,其本身得天地之靈氣,受日月之精華,所以長生而不死,一年四季,其香氣色,萬邪莫侵,寶香發出,雖遇狂風而不出,於是樹洞內凝檀霧……”
舒希凡道:“莫非大師在此收練檀霧?”
老僧嘆道:“少施主堪稱靈根慧性了!老衲正是此意。”
舒希凡道:“收練檀霧何用?”
老僧道:“檀霧為佛家之寶,老衲每十年收得十二顆出檀佛珠,計來已足百零八顆,總算大功告成了!出家人憑此可以見我佛如來!武林人得此珠,可以萬毒莫侵!”
舒希凡啊聲道:“大師已到出洞之期了!”
老僧搖頭道:“貧袖功德圓滿,明日即為西歸之期!”
舒希凡聞言大驚道:“大師你……”
老憎含笑道:“少施主!出家人難得有這一天,不過你與貧僧有緣,適逢其會罷了!”
舒希凡鄭重道:“大師莫非有所交代?”
老憎道:“貧袖知你是一正直俠士,因此出聲指引,願將所練一零八顆檀精佛珠相贈。”
舒希凡急忙道:“晚生非出家人,豈大有負大師之望!”
老僧笑道:“少施主,此珠對武林人助莫大焉,日後你就知道了,在少施主身上,比在出家人身上功德更大!”
説完又道:“珠在老衲座前,現已慣以天蠶之絲,穿連成串,施主可以把它掛在項上,但最好不要暴露在外,免得武林敗類見了引起謀奪之心。”
舒希凡始終不見他稍有移動,不禁起疑,忙道:“大師,你老一直沒有離開座位嗎?”
老僧點頭道:“貧僧手腳已僵,未離座位已十年了?”
舒希凡道:“你老難道不要進食?”
老僧含笑道:“老衲全憑吸取檀霧為食!”
舒希凡聞言更奇,四面看看,但又看不到什麼檀霧!
老僧會意,笑道:“小施主,檀霧是看不見的,現在你可以拿着檀精珠出洞了,遲恐有江湖武林人到來!”
舒希凡連忙叩謝,行到老僧面前,再敬禮,然後取了一串似黃玉一般的佛珠,謹慎的掛在頸上!這才依依不捨的退到洞外!
出洞比下來容易,只要輕輕一騰身就升出洞口,不敢久停,撲下地面,火速隱入森林深處。
森林裏仍很清靜,舒希凡這時趕回木屋,看看所有東西依然未動,知這沒有外人進來過。
剛剛坐下休息,忽聽門口有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哈哈笑道:“小子,你身在魔窟,竟安如磐石,老朋友來了都不出迎啦!”
舒希凡急忙閃出,觸目只見是龍圖老人,不禁噫聲道:“你老來此何為?”
龍圖老人笑道:“天下何處我不曾涉足,胡雷沒有卡住你,萬虎神也沒有把你捉牢,可見你的命真長,現在又進第三關了。”
舒希凡笑道:”這魔谷主人是誰?”
龍圖老人笑道:“大概是你的仇人之一,他即為四地魔君,小子,你不是救過他的女兒席夢蘭嗎?”
舒希凡道:“席夢蘭是四地魔君的女兒?”
龍圖老人道:“這一個又落空了,小子,你真不幸!”
舒希凡冷笑道:“不管她美到什麼程度,總之一句,仇人的女兒我不要!”龍圖老人笑道:“彆嘴硬,口説不要,心裏可難過哩。”
舒希凡確又頹然了,失去胡夢嬌,有個席夢蘭,同時也失去了萬夢君。
龍圖老人見他不語,忽又打趣地道:“你還有一個金夢仙是吧?”
舒希凡道:“那也是……”
龍圖老人道:“小子,你乾脆死了吧,那怎會不是呢,她的叔父是金龍王。”
舒希凡問道:“前輩為何把這些事告訴我?”龍圖老人道:“與其讓你將來陷泥淖而不拔,不如趁早使你悟澈是非,同時把你‘天宮神典’給燒了,憑記憶去練,日久恐怕忘掉,有了女兒之情,豈不忘記得更快!”
舒希凡道:“你連我燒神典之事也知道?”
龍圖老人道:“連你有多少根汗毛我也知道,小子,你探神檀只怕又有收穫。“舒希凡道:“得了一串珠兒。”
龍圖老人點頭道:“普陀神僧終於等到了。”
“你老去過神檀洞內?”
“神僧是我方外之交,九十年前,他探神檀時就是我陪他來的,他進去第二年曾拋了一封信出來,他説不出洞了。”
舒希凡道:“沿下只有一間木桶屋子?”
龍圖老人道:“不,那只是檀樹一根而已,自古至今,來此探秘的武林,葬身在這無底洞之下,因為他們只要到達十丈時,就被檀霧把內功散盡而直墜洞底,毫無能力到達根部木屋之內。”
“我正在下哩,何以我沒有看到一副死人的白骨,原來其中還有一個無底深洞,這真危險,晚輩僥倖不死。”
“你的內功不散發,當然不會掉下來,不過你輕率縱落時那又另當別論了。”
“你老可知魔君打賭的事?”
“沒有一個傻子上當,你是幸運兒。”
“你老準備探魔谷嗎?”
“不,我在追查火神珠,那東西還未落入人手,小子,我們同個伴如何?””好,讓晚輩留個字條給朋友再走。”
老少二人出了森林,信步翻山越嶺,經過數日進入貴州境內的。
龍圖老人這次似有把握把舒希凡帶出危險之境,好讓他安心地去練天宮神典。
在從江城住了一夜,第二日又動身,直朝貴州內部而進。
這是十一月的天氣,在極西的天山,早已大雪紛紛,時當清晨,忽在夭山脈裏出現二條人影,一老一少,那就是龍圖老人和舒希凡,老少二人在貴州苗區遊了將近半年,於上月初向新疆而來,因此這時已到了天山。
他們接近一座谷邊懸崖時,舒希凡忽然立住了。道:“龍圖,大概是這裏了。”
龍圖老人道:“這裏確是鴛鴦谷,但不知你聽到這個名字?”
舒希凡道:“正是,不過這谷中寂然無聲,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
“此谷長有二十里,縱有人在谷內,也不大容易覺察出來,我們沿右壁邊緣過去。”
舒希凡道:“昨天不是曾上街逛了一番嗎,豈料出門就看到四個花花公子型的男子,年紀都不過二十三歲,他們一個個旁若無人,大聲説什麼‘八仙寶盆’,而這寶盒已經被一無名武林高手得去,這高手已查出鴛鴦谷內。”
“從未聽説過什麼‘八仙寶盒’嗎?也許是訛傳吧!”
“可是他們今天就要來奪取呀。”
“那四人的姓名你知不知道?”
“很奇怪,他們互稱什麼王兄王弟。”
“原來是各部落酋長之子,其中定有準葛而酋長之子在內。”
“看樣子,他們都有很高深的武功。”
“在中原武林內比較一下,年輕的一輩非頂尖兒高手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我認為你例外!”
“我到現在還不知有多重呢,你老別給我戴高帽子。”
“這半年來,你也許還不知道自己的深淺,不過我老人家心裏有數,小光棍,從此你不要躲藏胡雷他們了。”
正説間,忽然看見一道黑影從中躍落,只見前面立着一個道人。
“上清真人別人無恙。”
老道確有一點仙風道骨之相。五流長輩,鶴髮紅顏,手執佛塵,肩背長劍,只見他立掌和聲道:“圖老施主,稽首了。”
龍圖老人道:“真人,他是舒希凡,怎麼樣?這位小朋友還不錯吧?”
“能與老施主同行之人,貧道不問可知。”
“小光棍,這老道你恐怕見過,哈哈,武林人稱一佛,二仙的就是這位武當活人仙呀。”
“晚輩久仰!”
“老施主,炳靈神珠再度出現的事大概尚無所聞吧?”
“真人聽説又在何處出現?”
“居然飛落大戈壁沙漠之內了,目前武林已風起雲湧,莫不兼程赴來了。”
“小光棍,你聽到的事兒不要管了,我們走。”
舒希凡道:“你老先走一步,晚輩隨後就到。”
“什麼‘八仙寶盆’怎麼當得了炳靈神珠,小子你連好歹都不問嗎?”
“任何東西不見得想得就能得到手的,炳靈珠如與晚輩有緣,就是去遲了也會屬於晚輩的,假使無緣,去早了又有什麼用?你老請。”
“好,我們已有言在先,你不管我的事,我也不管你的事,再見。”
他向老道一揮手道:“真人,走吧。”
老道點點頭,轉身一縱,立與龍圖老人凌空飛起,霎時隱入茫茫大雪之中。
舒希凡看到老道的背影,居然冷笑一聲道:“希望你武當派在當年沒有人員到我家的牧場過,否則就準備有一天等着我來拜訪吧!”
原來舒希凡對上清真人之所以不太禮貌的原因,又是為了他家破人亡之事。
一人悶立了半個時辰才氣消,接着獨自向谷邊走去。
沿崖而行,約有十幾裏,忽然有人向他高聲叫道:“崖上可是舒賢弟?”
聲音由谷底響起,舒希凡急忙看去,不禁大喜地道:“原來是白半生兄。”
谷里忽然騰起一條人影,只聽他哈哈大笑道:“我們又巧遇了。”
笑聲未落,人已經到達舒希凡面前,接着仍是朗笑不已,伸手握住舒希凡道:“半年多了,你到哪裏去?”
“一言難盡,我先問你,你怎麼會到這鴛鴦谷來的?”
“我問你呀!”
“你來到這谷里有多少時間了?”
“你問這話莫非有原因?”
“當然有原因。”
“你是問我看到一個武林高手沒有?”
“你大概知道得比我更多。”
“也許,有一個哈薩克高手,他在天河得了一隻八仙盆,後被西疆武林羣起搶奪,他東逃西藏,最後逃到了這座谷內。”
“你見到他了?”
“他死了。”
“死了?如何死的?”
“原因不明,我也因他而來,但等我尋到一個洞內時,發現他早已氣絕多時。”
“白兄過去認得他?”
“他是有名的獨腳大盜,殺人越千,其兇如流,我不但認得,而且交了一次手,那一次他失去了一隻耳朵。”
“人死了不要緊,那隻盒子呢?”
“殺他之人沒有得到東西,僥倖被我尋出了,這大盜竟把東西藏在頭髮裏。”
“肥肉既然落進你的口中,那我也算不虛此行,走吧,不久就有一批高手要來了。”
“不要急,西域四蛟雖強,還不是我們二人的對手。”
“東西即得,就不必多惹是生非了,我們還要辦另一件大事。”
“八成又是炳靈珠。”
“白兄真是順風耳,居然早知道了。”
“知道的東西可多啦,我們慢慢談,現在你先收下我得來的八仙盆再説。”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未來此山之前,我先遇到上清真人和龍圖老人,他們二位也看了這隻盒子,但他們沒有説什麼,不過龍圖老人對我説,盒內有一顆奇丹,他老人家叫我送給你。”
舒希凡不高興地道:“這老光棍真是豈有此理,要他慷他我之慨作什麼?”
“他老人家不但叫我送給你,而且叫你立即把盒內的奇丹吞下去。”
舒希凡更莫明其妙了,聞言一怔,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
“阿凡,你就照着做吧。”
舒希凡打開盒子,確見裏面有一顆綠茵茵的奇丹,大如拇指,猶豫道:“別的倒無所謂,但卻無緣故地叫我吞下去,這是為了什麼?”
“管他呢,你先吞下去吧。”
“你一定得到龍圖老人的什麼指示,不然你不會逼我,好吧。”
説完揣起盒子向口中一倒。
“白兄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免得我肚子嘀咕不安。”
“阿凡,未説之前,我先向你請罪。”
“請什麼罪?”
“我毀了你如仙童般的面貌!”
“這是毀容丹。”
“阿凡難道你不知道你是天下最美的男子?”
“小弟已經被自己的外貌害慘了,莫非老光棍要我今後再不被女子追求?”
“他真正是大丈夫!”
“這也是理由之一,他老人家希望你一心一意地練武功。”
“這老光棍的確很關心我,小弟早已知道,自兄,這到底是什麼丹?”
“數百年前,曾有個武林無敵的大魔頭,人稱‘八方總魔王’,後來他是怎樣死的卻無人知道,不過他遺留一隻琥珀盒,盒中有他一生雖稱武林的八絕丹一顆,阿凡,這就是那顆丹。”
“一絕為毀容。”
“這一絕不叫毀容。”
“我是一個美男子,今後不知會變成什麼樣的醜八怪,難道還有別的名堂嗎?”
“這一絕叫‘二十四位諸天神功相助’,你今後除了美無法稱心如願,如果在醜的一面,只要你一心動,你的外貌就隨着你的意念而變,所以當年武林無人能識八方總魔王。”
“真有其事?”
也許丹已生效,白半生陡地後退了一步,驚叫道:“阿凡,你想到了什麼?”
“我想到猴子!”
“太妙了。”
舒希凡摸摸臉,立即覺得有異,奇道:“我已經變成猴相了?”
“太妙了,除了面上沒毛之外,其他無一不象!”
“證實一絕了,白兄,再説別比絕。”
“二絕水火不侵,三絕元精任意控制,不怕任何邪女採補,絕世輕功,五絕宿骨如嬰,六絕目明如電,七絕能百變幻影,八絕背面察敵。”
“如此説來,當年這魔頭除了心邪之外,功夫一點也不邪嗎?”
“如果是邪丹,龍圖老人就不會叫你吃了,他傳音告訴我,説你已經萬邪不侵了,因為你身上有天宮神典武功,再加上那串檀精佛珠”
舒希凡道:“小弟如果知道這丹有這麼多好處,就非逼着你自己吞下不可。”
“算了,我最怕變成醜八怪。”
舒希凡忽然覺得有異,硬將白半生拉到冰岩之後,道:“有兩批人物由不同方向來了。”
“一批定為‘西城四蛟’,另外還有幾個?”
“三個人,嗯,到了,是三個年輕的。”
“原來是‘瓊崖五虎’!”
“只有三個,為何稱五虎?”
“大概還有二個在後面,這五人很少分開的,不要出面,他們不認識我們。”
“他們為人怎麼樣?”
“説正不正,説邪不邪,他們是‘五指老人’的徒弟,功夫很高。”
正説着,又有一方現身了,舒希凡笑道:“真是你説的‘西城四蛟’嗎?”
白半生道:“這四個小酋長人長得很驕傲,我倒想鬥鬥他們!”
“沒有必要,少使氣力,我們走!”
白半生知道他絕不無故出手,道:“你不找他們,總有一天他們要找你!”
二人正待起身,可是舒希凡忽然輕聲道:“向後看,來了一個女子。”
白半生幾乎笑出聲來,道:“阿凡,老毛病又發了,這回你不吃香了。”
“白兄,你看見她再説。”
白半生回頭一看,這下真個笑出聲來了,道:“女包公,妙啊,你變了,女的也跟着變啦。”
“自兄,別惹麻煩,對方功夫高極了。”
女子生得黑煤炭般,可是她偏偏愛俏,全身穿着比雪還白的羅衣,這時如電一般射入谷中去了。
白半生一拉舒希凡,道:“去看看!”
“我真不想去。”
白半生笑道:“太醜了。”
舒希凡嘆聲道:“你還要開玩笑,好吧,有麻煩你去應付。”
白半生騰身向谷中撲去,笑接過:“我擋不住他時,不怕不出手。”
忽然有二條人影在面前一閃,白半生噫了一聲,道:“又多了一批。”
“沒有了盒子,大概打不起來。”
話猶未盡,接着聽到前面雪林裏有個女的聲音道:“閣下怎知沒有盒子了。”
白半生聞聲,回頭向舒希凡道:“這是怪你了,人家聽去啦。”
舒希凡暗罵自已多嘴,接口向林中道:“得主已死,八仙盒有嗎?”
林中行出一個少女,豈料就是那個包公,只見她冷笑道:“誰相信不是二位殺死的?”
舒希凡哈哈笑道:“姑娘,那在下等太笨了,得手仍不離開?”
“閣下貴姓?”
“姑娘,太使你失望了,我這朋友除了字號,沒有姓名!”
“字號一定很莫非為‘賽悟空’?”
白半生道:“人不可貌相,敝友人稱‘天帝子’!”
黑醜女突然笑了,道:“原來玉皇大帝讓給你孫大聖了。”
舒希凡卻不放過她,道:“姑娘,打趣二句不要緊,在下本來生得就醜嘛,但問了人家自己不説免有欠欠禮貌吧?”
“我連字號也沒有!”黑女冷笑一聲,隨即掉頭離去。
白半生忽然向田希凡大笑道:“那姑娘真會作生意,光佔面子。”
黑女是聽到了,但不作聲,她須臾隱進林中不見了。
也許另外幾批也看到了屍體,這一會都沒有動靜,白半生在幾里方圓內看過之後,向舒希凡道:“大概都走了,我們也走罷。”
舒希凡笑道:“早就不應來了。”
二人出了谷,白半生朗聲道:“阿凡,我們還可以趕出帖而斯克山!”
舒希凡恍然道:“原來我們走的是天山脈中的帖而斯克山?”
“原來你還不知道,出山不遠就是拜城,今晚大概在拜城住定了。”
出山口就是驛道,往來的人馬絡繹不絕,忽然白半生低聲道:“阿凡,你看那輛馬車!”
舒希凡進:“有何異處?”
白半生道:“裏面坐的什麼人?”
“我的目力尚難達到穿過車簾的程度。”
“你再看馬車前後的騎客不就有所感了。”
“似乎不是護從人員!”
“接近上去,前後騎客都是強盜!”
“光天化日之下,黑道人竟敢明目張膽,如此妄為麼?”
“你真是少見多怪,邊疆地區哪有什麼光天化日,快,這批強盜還是先頭部分,其主力似乎尚未趕到。”
“我們是徒步,要追上去難免要用輕功,這樣豈不是存心嚇出商旅嗎?”
“你又見不及此了,在邊疆不似內地,民心人人好勇,施展輕功趕路,那是家常便飯,誰見了也不驚奇?”
“車裏面到底是什麼人?”
“可以了,再過去會引起疑心了,告訴你,連車伕算上,全都是強盜,車裏面也沒有人。”
舒希凡道:“車裏沒有人?我不信,車輪陷入地面很深,絕對不是空車。”
“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要多,江湖經驗你差得遠,阿凡,我們打個賭?”
“打什麼賭,你説車裏面到底是什麼?”
“整輛車內都是箱籠,這批黑道人物不知在什麼地方早得手了。”
舒希凡道:“這是什麼人的車子呢?敢在西疆道上經過,難道沒有保護隨從?”
白半生道:“快進城了,我們先打聽明白再行動,不過我想一定還有人來爭奪。”
正在此際,忽然由前面奔回一匹快馬,舒希凡一見,急對白半生道:“對方發覺了。”
快馬上坐着一箇中年大漢,下馬問道:“二位是中原人?”
“在穿着打扮上,中原人與西疆任何一族都不同!”白半生這樣地回答。
“説不定是宜充的!”那大漢似有意為難二人了。
“不要理他,我們又不搶人家的。”
大漢道:“朋友你這是什麼話?”
白半生道:“朋友?什麼朋友?哈哈,攀不起,什麼話?你聽懂了就不要裝傻!”
“不許動!”
他見白半生拉着舒希凡要走,一氣甩掉馬鞭,反手拔下兵器,邊喝邊截住去路。
他見白半生大怒,踏進一步,上前就待下手。
舒希凡連忙道:“自兄,近在城邊!”
大漢一聽“城邊”二字,似乎覺得不妥,不待自半生退開,狠狠地道:“朋友,放明白一點,在這條驛道上很容易摸錯方向的。”
白半生不理,回頭向舒希凡道:“你看,這種東西還留他作什麼?”
舒希凡拉着他行過大漢身邊,道:“閣下人手太少,還是快點護車去吧!”
大漢聽不懂他的話,翻身上馬冷笑道:“二位落在什麼店裏?最好留個。”
舒希凡笑道:“只怕閣下同伴要埋怨你多事啦,不過不留記號你也找得到!”
大漢道:“我們晚上見。”
白半生大怒道:“你們白天出城時留下東西!”
車輛早已去得遠了,那大漢拼命追去,頃刻轉入彎路不見。
“你怎麼搞的,對一些小毛賊也沉不住氣,今晚我們查明那馬車上的東西再下手也不晚呀。”
白半生道:“一定是金銀!”
“那也得查出失主是誰呀!”
“從哪裏去查失主?”
“後面那旅客很可疑,八誠就是失主一方的人,我們慢慢走,看他們落在什麼地方。”
白半生回頭一看,確見行人中走着二箇中年人,但不作漢人打扮,舉止確是可疑,笑道:“這下你看對了,那是鏢行中人!”
“保鏢的人乏高手,因何失手呢?”
白半生道:“這批賊徒目空一切,顯然在背後有大靠山!”
進了城,白半生就把舒希凡拉進行人羣裏,低聲道:“留心後面二人。”
舒希凡笑道:“他們也在注意我們哩。”
白半生道:“很有可能,他們一定看到我與匪徒發生爭吵的事了。”
舒希凡道:“那就無須盯他們了,我們落在何處,他們也會擔來。”
“前面有客棧,我們就在那一家住下吧,儘早吃飯,留點時間去查那批匪徒。”
那家客店趄不小,這時出出進進的旅客非常擁擠,白半生一進門,立即叫夥計開上房。
他們洗了之後,稍休息一下就開來酒飯。
白半生邊吃邊笑道:“這兩天近戈壁的城市熱鬧極了,往日決沒有這樣興隆。”
“離沙漠有多遠?”
“不到九十里。””出我意外,這裏還有大米飯吃!”
“在這裏吃一頓米飯,要比本地人所吃的青稞飯,小米飯,玉米飯貴五倍。”
“這裏不產米?”
“是的,這裏農產積不及全疆三十分之一,同時水源有限,江湖人有個笑話,説新疆的駝馬血比水多。”
“我看到街上的行人竟是五花八門,複雜極了,穿着各異,語言亂七八糟。”
白半生笑道:“新疆是各類大雜會,居民有漢、滿、蒙、回、藏、維吾爾、錫伯、素倫、哈薩克、柯克、塔塔兒、塔蘭基、塔基柯、烏考別克等十餘族,好在內地來的人近年來已不遭排斥了。”
忽然聽門外響起一個漢人的聲音道:“二位公子,可否准許在下進房拜訪。”
白半生道:“那二人來了。”
隨即起身開門道:“哪位?”
“在下何林茂,公子貴姓。”
白半生啊聲道:“何大哥請進來,區區姓白。”
那人進來後,白半生介紹道:“何大哥,這是敝友,他生性不説姓,人稱‘天帝子’,請原諒!”
何林茂拱手道:“豈敢,二位公子是內何何省?”
白半生笑道:“何大哥莫見笑,我們都是四海為家之人,故鄉早已忘記了。”
接着又道:”何大哥定有什麼事情指教?”
何林茂道:“實不相瞞,在下是西寧青海鏢局的!這次不幸,竟在三日鏢車給丟了。”
白半生點頭道:“一定損失不小!”
何林茂嘆道:“貨物損失倒不要緊,賊人竟然連貨主也劫走了。”
舒希凡聞言,這才接口道:“有這種事?貨主是千什麼的?”
“貨主是甘肅望族,人稱舒太公,這次他老人家的三公子由青海”到玉門關探親,隨身買了五箱東西,敝局在五門關設有分局,因此要微分局護運。”
舒希凡不以同姓為意,仍然淡然地道:“何大哥有什麼線索?”
“在拜城近郊,不是有位騎客與白公子發生口角嗎,那就是賊黨的手下!”
“他們也落在城中呀。”
“賊勢太強,請二位公於何以教我?”
“那馬車之內有否舒太公子在裏面?”
何林茂搖頭道:“不,那只是五隻貨箱,舒公子是下武林中人,他是負了傷才被劫走的,同時也在那場打鬥之中,敝局死了四個高手。”
白半生道:“大哥,你雖未開口請我們幫忙,但既然來了,我們當然要協助一臂之力。
你準備一輛車,今天晚上等在城外,莫忘了,停在我們來路的城外。”
“謝謝公子,在下一定照辦。”
“你還有一個同伴麼?”
“不,還有五個同伴。”
白半生道:“那更好,你留下一人去守車,其餘五個隨我兄弟二人聽用。”
“是,是,在下告退了。”
舒希凡道:“慢點,我還有話問你!”
“公子只管問。”
“那舒公子什麼面貌,多大年紀。”
一“大概有二十歲了,人長得很清秀,穿藍衣,左臂有創傷,公子準備查探他的下落?”
白半生道:“人比貨物重要,同時有貨無人,貴局也脱不了關係!”
“是的,請兩位公子成全!”
“好了,你請便。”
何林茂走了之後,白半生笑向舒希凡道:“你到那裏去找人?”
舒希凡道:“做是要做的徹底,不管到哪裏,人是非救不可的。”
“別人比自己更重要,白兄弟,我們之所以浪跡江湖,目的就在行道。”
“好,和你一起去,我可能要受影響了。”
未到初更,門口有了動靜,白半生向舒希凡道:“姓何的帶人來了。”
他一開門,見何林茂帶了四個鏢師由瓦上落下,他點頭輕聲問道:“準備好了?”
何林茂點點頭道:“公子,一切都弄好了,同時已查出賊人的落足之地。”
白半生看到鏢師們都是壯年,道:“諸位,箱子重不重,一人一口扛得起嗎?”
何林茂道:“大概能辦到,公子,現在就動手嗎?”
舒希凡道:“當作的不要怕,諸位帶路。”
何林茂忽又嘆道:“希望到手後不要再遭劫。”
白半生笑道:“賊子不會有活口的,你們連夜趕路就是了。”
何林茂道:“公子,賊子不少啊,他們的高手尚未被二位看到哩。”
舒希凡道:“何大哥放心,我兄弟倆決心送你們一程。”
何林茂感激莫名,差點要叩頭了,連聲道:“公子們真是敝局的恩人。”
由半生擺手道:“不要説了,帶路吧……”
而舒希凡冷笑道:“慢點,我去去就回來。”
他輕輕拉開門,身如電掣,一閃而逝。
何林茂道:“怎麼回事?”
“賊人先派人來探我們了。”
“這位公子好快的身法。”
“今後你們自然會聽到他的名聲。”
過了半個時辰,忽然看見舒希凡回來了,道:“白兄,快帶何兄等去取箱子,不要等我。”
“你要去哪裏?”
“白龍堆!”
“那是玉門關外,且是我們回去必經之地啊。”
“也許我在玉門關等諸位。”
白半生道:“你怎麼了?”
舒希凡道:“城中那批賊人總共只有十九個,現在都不吃飯了,貨主舒公子被捉到白龍堆去了,不過你們要盡夜不停的趕路,否則會把我等苦。”
説完人已經不見了,何林茂卻呆住了。
白半生笑道:“快去取箱子。”
何林茂道:“那位公子為何要單獨去白龍堆,與我們一起去豈不更好。”
白半生笑道:“此去白龍堆要多少天,我是説盡夜不停。”
何林茂道:“拼命趕路,日夜不停,大概要八晝夜。”
“那位公子今晚會到。”
這話簡直無人敢信,五個鏢師聞言,不由全身一震。
超出何林茂的估計,他們晝夜不停,除了吃飯走了九天才到玉門關內。
時當中午,白半生一面吩咐何林茂落店吃飯一面派出兩個鏢師尋找舒希凡,可是得到那裏找到他的影子。
兩鏢師回來已是午後了,他們先向白半生稟道:“公子,那位公子不曾看見呀。”
白半生道:“你們快吃飯,馬上又要趕路,我的朋前途。”
何林茂道:“白公子可是看到什麼記號了?”
白半生道:“是的,他甚至已救出貨主2”
眾鏢師聞言,真是又驚又喜,大家幾乎歡呼起來,連吃飯也不吃飽,接着就動身。
出了玉門關三十餘里,突然有十幾騎人馬由側面橫衝而到。
白半生一見立即吩咐何林茂道:“賊人截上來了,快將馬車儘可能衝過去。”
白半生大喝道:“何大哥,你們只管護着車,無須你們動手。”
何林茂一見急道:“白公子,賊勢太強,你一人如何截得住?”
白半生道:“你火速帶眾人逃走,希望趕到敦煌城!這邊我可邊截邊退。”
何林茂帶着夥伴護住馬車狂馳。
時已脱離數里。
正當此際,忽然看見前面大道上立着兩騎,一鏢師大喜道:“何老大,前面好象舒公子和那位天帝子。“何林茂如風衝去。
兩騎似乎看出情形不對,這裏也迎了上來,豈料真是舒希凡和另一位青年。
何林茂一看不錯,大叫道:“天簾子,快,白公子被賊人圍住了。”
舒希凡道:“在何處?”
“在五里外,賊人有十八騎。”
舒希凡對那青年道:“宗兄,你的傷勢無礙了,請火速押車撲敦煌,弟來則來,不來你也匆等。”
那青年道:“賢弟,你非來不可,貨物可以先走,愚兄決在敦煌候駕。”
舒希凡似乎不放心,不再猶豫,擺手道:“好,我一定來。”
那青年立即催何林茂繼續前進,自己卻駐馬不動,又向舒希凡道:“賢弟,你去吧,貴友恐怕有失。”
舒希凡忽然自馬上騰身而起,同時招呼道:“親兄,請將馬匹帶走。”
“走”字未落,人已經衝上半空,須臾隱沒於紛紛大雪之內不見了。
舒希凡道:“白兄,一個未留嗎?”
“這批賊子不知是什麼路子?居然都有兩下子。”
舒希凡鄭重地道:“這是老龍谷的爪牙,是普遍強盜。”
白半生道:“是金王的手下。”
白半生道:“原來你也知道了,那老賊是我的大仇人,這次不平,竟被我打對了,走!”
白半生道:“你救了貨主吧?”
舒希凡點頭道:“談起來還是我同宗兄弟,他現在敦煌籌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