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勝非離去後,邱少清也換了個地方。他覺得找個顯眼的地方人易發覺他,豈不知這老山老林人跡罕至,誰到這來做什麼呢?
邱少清把玉牌坐在腚下,正錯昏欲睡,忽兒,丹田處發出“嘩嘩”流水聲,他驚了一下,連忙正身坐好。流水聲愈來愈小,但他卻極真切感到,丹田之處水慢慢上升,似乎要漫過他的頭頂。隨之,周身的“水”旋轉起來,越來越快,直轉得邱少清腦裂耳鳴。一聲巨大的聲響,旋轉的“水”從他的“百會穴”直衝雲霄,片刻,四周寂靜,邱少清也感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的身子一抖,腦中突地出現了莽莽蒼山的形象,邱少清可通過這個內景,看到周圍的一切。他心中大喜,這無疑給他的生命帶來新的希望。
他自然不知這是“外景入內”的內功境界。這種境界給邱少清帶來的歡樂是極有限的,因為他一動,外景入內的形象便驟然不存。他又陷入了新的絕望。正當他心灰意懶之際,腦中風雪大作,暴雨連天,忽地,額下“天目穴”突突一陣急跳,彷彿有股泥漿噴出,隧道洞開,一束幽光從“天目穴”射出。邱少清頓時看見了周圍的一切,他驚喜萬狀,大叫一聲,沖天而起。
邱少清至此,終於打開“天目”重穴。
現代人也有打開“天目”的,但只是小乘境界,至多能透視,探病,沒有多大前景,它還停留在“神不理氣”的境界,和邱少清的開“天目”相距十萬八千里,就如兩隻猴子,一隻成了人,一隻仍然是猴的差距。雖然那隻猴子也可能變成人,但畢竟還是猴子。
邱少清的“天目”打開,實際上是打通了智慧之路,達到了“光通道形,無大無小”的境界,就是説,在邱少清面前,萬事萬物都沒大小之別。他的“天目”發出的智慧之光就是他奔行的速度,換句話説,他可以化光而去。這比寧瑪派現存的“月娘”而去要高明多了。
當然,這還不是邱少清身法的全部,他的光芒要比單單以光速而行燦爛得多,他的“天眼幽光”不是普通的目光,而是和“神”混為一體的光,速度是可變的,能大到極快,也能棄而不用,慢着和風。
邱少清目前功力尚淺,還不知如何運用自己的神通,他只被能看見光明的喜悦陶醉了。
他順着山跑了一陣子,慢慢平靜下來。
他取道向東,尋找那個曾使他絕望欲死的村莊。尋找了幾天,不見蹤影。他坐在一塊石頭上望着南方出神,忽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他;“邱少清,你不配人玉宮,趁早放棄那替人受難的幼稚想法,把玉牌還給一個叫江俊生的公子。”
邱少清心中好惱,你有什麼了不起,竟敢小瞧我邱大爺?他“哼”了一聲説:“你説我不配,那我偏闖一下不可,死活用不着你管。”
那女人的聲音突然威嚴起來:“你不聽我良言相勸,絕難逃一死!”
邱少清笑道:“你少操心,邱大爺怕過誰?小小玉官,彈丸之地,還沒在我眼裏呢!”
那女人“哼”了一聲,冰冷冷地説:“你執意如此,闖關之時,就是你喪命之日。”
邱少清“嘿嘿”笑起來:“你別話專挑大的説,我不吃那一套,想當年……”
邱少清本想吹一通,想到自己並沒有什麼可誇耀的,便閉言不語。其實,連他都覺滑稽,哪有什麼想當年呢?那女人再也沒説什麼。
邱少清走進一家大酒店,要了雅座,獨自飲起來。他換上一身新衣,也有幾分英氣。
他的眼睛雖然不能看見什麼,但卻沒流淌,仍是如好眼一般,不知情的人是看不出他的眼睛瞎的。他的眼睛瞎了的傳聞也是傷他的人見他眼睛流血和動作狂亂無準推測的,若是他們此時與邱少清相見,恐怕也要被邱少清的眼睛何以會“完好無缺”驚惑。
他坐在那悠閒自在,不時向四下掃望。忽見走進兩個人來,正是江俊生與玉童。邱少清不認得他們,只覺這兩人身手不俗。他不動聲色,偶爾瞟他倆一眼。
玉童説:“白勝非怎會不見了呢?”
江俊生看了他一眼道:“那小子不會沉着氣的,他早晚還是會把玉牌交給我的。”
他們兩人邊吃邊談,毫無顧忌。
這時,只見三人慌慌張張進來,這三個人正是道姑清惠及師弟。他們進了店,四下一掃,坐到邱少清東邊的僻靜處。他們似乎正被人追趕,躲進飯店來的。要了酒菜,她們驚恐地張望。
片刻之後,笑媚娘和拒春花等又走進來。
笑媚娘一眼看到清惠,便説:“清惠道姑,你跑什麼,我們敍談一下嗎?”
清惠道姑似乎餓了,只顧吃飯,不睬她們。
笑媚娘與姬春花坐到一旁,看着他們師姊妹三人。
清惠道姑與姬春花等都是認識邱少清的,也不知為什麼,她們剛才都沒注意到他,笑媚娘眼光敏鋭,驚叫了一聲,這時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邱少清身上。
邱少清如無事一般,並不把眼前的一切放在心上。
葉鳳道:“邱大俠,你也剛來此地?”
邱少清衝她點點頭,沒説什麼。
姬春花看邱少清要比傳説中的神氣,更不是什麼瞎子,不由心驚肉跳,難道這小子又獲什麼奇遇不成?不然眼睛何以好啦?看來,他是不易戰勝的,生命力之強也無與倫比。
她把目光移向別處,思謀對策。
笑媚娘也不敢太放肆,她也覺得有種壓力,她任性放蕩的心還從沒有這麼不自在過。她想恢復以往的那種滿不在乎的心境,可她努力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可見,恐懼感每個人都有。
江俊生在一旁暗自納悶,這些人怎麼對一個年輕的小子如此懼怕不安呢?他心中有些憤憤然。明珠與石頭在一起,她們竟注意上了石頭,一羣沒長眼的東西。
他雖然心裏不平,可別人仍是那樣,沒有一個人把他放在眼裏。他朝玉童示意,想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來。
玉童向前挪移了一下,端起一杯酒,輕輕一送,直飛邱少清,可酒杯到中途,忽地拐了彎,一下子擊到笑媚娘頭上,酒潑了她一頭,這下可惹火了她,一肚子火正沒處發,反臂一掌,劈向玉童。她以為定能把玉童打個人仰馬翻,誰知,竟一掌拍在自己的腰上,玉童“哼”了一聲。
笑媚娘傻了,今天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撞鬼啦?
玉童也十二分不自在,往日出手,無往而不勝,今天卻破天荒地出了意外,真是邪門。
奇怪事並沒有中止,反而多起來。
玉童前面的菜平白無故地飛起來,一下子潑到他頭上,菜兒、油兒、漿兒全潑到他身上,脖子被菜汁兒弄得油膩膩;玉童大怒,臉色慘白,這對他來説,實是奇恥大辱,但要找人動手,卻又不知是誰所為。
笑媚娘哈哈笑起來,她這一笑,用上了十成功力,頓時飯店裏的眾人,特別是食客,上吐下泄,滿地打滾,各種怪舉動都施展出來,看誰表演得好,會武功的幾個人卻沒有事。這使笑媚娘大駭,她所以笑,是借題發揮,以此來攻擊玉童,既然眾高手都無事,她還有什麼必要再笑呢?
江俊生冷笑道:“仙子,你這點微未之技也要顯能,不怕別人笑話嗎?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實在可笑。”
笑媚娘盛怒難抑,厲叫一聲,側身欺過去,掌一目,一式“金櫓撥水”拍向江俊生的面門。她的身法可以説夠快了,可江俊生為了顯示神功,人突然不見了,等笑媚孃的掌掃過,他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還是和剛才一樣坐着,誰也不知那瞬間他上哪裏去啦。
笑媚娘知道遇上了“三幻莊”的人,後退一步説:“我們同為朝廷效命,你又何必故弄玄虛?”
江俊生笑道:“你動手打我,躲也不行嗎?”
笑媚娘無話以對。
邱少清一直看着他們,卻什麼也不説;慢慢掏出白勝非給他的玉牌,在手裏擺弄。
江俊生大驚,眼裏露出駭人的凌芒。這玉牌是他欲得之物,怎能讓別人隨意玩弄?他毒毒地點點頭,玉童突然發難,身形一閃,右手拋出許多白色的米粒大小的東西,彷彿一團霧氣,罩向邱少清頭頂。
就在這時,邱少清手中的玉牌忽地飛起來,在空中一施,所有粒子都吸到玉牌上,然後輕飄飄落下。那玉牌如有了生命一般,似乎根本不用人操縱。
玉童駭極,遲疑了一陣,伸手便抓,玉牌彈射而起,那些白粒子全被“它”拋出去,射向玉童。
多麼怪,一個人與玉牌交手,不可思議。
江俊生在一旁突地下手,玉牌兒不見啦,誰也沒看見到哪兒去了。江俊生平生第一次失手,隱約感到遇上了可怕的強敵。他臉色陰沉,暗下決心。
突地,他乍然不見。兩手成爪,抓向邱少清。其他高手還沒明白過來,江俊生便喘着粗氣又回到了座位上。
他臉色青黃變化不定,內心似被油煎了一樣,痛苦萬般。他的絕對自信受到了挑戰,或者説他妄自尊大的心理平衡被徹底破了。第一高手的夢破滅了,縱然取食了龍參,也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仍然還知道,玉官裏的高手都比他現有的水平高出一大截子。
邱少清這時才開口道:“小小江俊生,何能之有,竟想搶奪玉牌,你不怕被人恥笑嗎?”
江俊生身子顫起來,恨恨地説:“我總有一天會讓你知道厲害的。”
邱少清沒言語,看着他笑起來。
在邱少清眼裏,江俊生確是個可造之材。他眉心處紫氣已現,靈氣漸生。如果讓他修習玉牌上的武功,也許成就不可限量。
邱少清心裏有些矛盾,江俊生是我的敵人,如果此時消滅他,可以説不費吹灰之力,但這樣豈不毀了一段天緣,説起來那倒成了我不能容人啦,假使他修成了玉牌上的武功超過我怎麼辦,那樣豈不斷送了我的生路?可不讓江俊生把玉牌拿走,又覺自己小氣。
最後,他心一橫,把玉牌扔給江俊生,輕輕地説:“你再練上面的武功去吧,我給你一個公平角鬥的機會,當然,我更希望你心胸寬一點,把這次不愉快忘記。”
江俊生“哼”了一聲,抓起玉牌,轉身而去。
邱少清説:“護清教的爪牙們還不快滾,在此等什麼?”
笑媚娘等人心中雖恨,也只好離去。
清惠道始連向邱少清道謝。
邱少清問:“你們可聽説過玉宮的事嗎?”
清惠道姑説:“只是略有耳聞,説是在天虎山,那是個神秘的地方。”
邱少清點點頭,出了飯店。
他一路上問了許多人,終於找到了天虎山。
這天,他在山下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便向山上攀登,來到李志心他們曾停留過的石像前,站了一會,剛要離去;那石頭裏飄出了聲音:“你是何人,可有玉牌嗎?”
邱少清看了一會兒石像説:“你這東西也會説話了,可見功力不凡。”
那聲音忽地冷起來:“你少要放肆,玉官是不容人前來撒野的。”
邱少清笑道:“我是玉宮的主人,難道你不清楚嗎?”
“胡説!”那女的道,“你這樣的人豈配做玉宮的主人?”
邱少清笑問:“什麼人才配呢?”
那女人説:“只有闖過三關的人才配。”
邱少清笑道:“別説三關,一千關我也能過,來吧,把‘關’拿出來。”
那聲音突然消失,在邱少清面前出現了三個人,竟是李志心,月娘,柳妙雲。
邱少清笑道:“你們三個人就是三關嗎?”
李志心冷然説:“閣下説錯了,我們三個是頭一關,你過了我們這一關,才有資格過後兩關。”
邱少清點點頭説:“看來你們的身手都比江俊生那小子強,我高看了他,低估了我,現在我才知道,你們所使手法是‘借氣而遁’,不是‘遁地術’”。
李志心三人吃了一驚,他們料不到邱少清會猜出玉官的身法。其實,邱少清是感覺出來的,不是猜,他能感覺對方內氣的運動和腦中所想。
邱少清搖頭晃腦地説:“小菜一道,何難之有?”
李志心點頭微笑:“但願你能行。”
邱少清“哈哈”大笑起來:“你們放心吧,説不定我們還要在一起呢?”
李志心一抱拳説:“按玉宮規矩,我們要試一試你的神通。”
邱少清笑道:“行,你們出手吧,一切都不在話下。”
李志心看了月娘一眼,三個人站成一圈,把邱少清圍住,同時出手,他們的“勞宮穴”
發出強勁的內氣,李志心的內氣耀眼雪白,月娘的內氣鮮紅如血,柳妙雲的氣束綠中透青。
六道氣束交叉一起,上下舞動,漸而旋轉,立時間組成氣束的大渾團,氣勢恢宏,恣灑昂揚,氣象萬千,森森茫茫,彷彿能充斥天地間。他們的內氣束本來具有無堅不摧的威力,那料想射到邱少清身上,全被彈射回來,一射一彈,極為好看。
三個人互相點頭,吸了一口氣,突然消失,整個人化成了閃耀的光芒。
邱少清一驚,好象夥,他們修成了西藏寧瑪派的“月娘身法”。
邱少清所講不錯,這正是李志心他們在玉宮短期內的成就,名喚“大氣長虹”。雖然他們的虹光威力極強,怎奈在邱少清面前,一點也顯不出它們的力量。
三個人長嘆一聲,發虹歸體。
李志心道;“請問聖君何姓?”
邱少清笑起來:“你們這麼一客氣,倒讓我有些不自在啦。我叫邱少清,你們叫我邱大俠吧,我喜歡得緊。”
李志心笑道:“遵命。邱大俠,你要闖的第二關是我們玉宮的總管娘娘,身手強過我們多多,你要千萬小心。”
邱少清笑了起來:“你們怎麼關心起我來了,玉官上下應該同仇敵愾才是?”
月娘笑吟吟地説:“我們在玉官寂寞久也,都渴望宮主早早入宮,怎會不向着你的?”
邱少清心花怒放:“好,我若做了宮主,説不定封你二宮主,哈哈……”
月娘説:“你只要答應放了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邱少清一怔,忙問:“怎麼回事?”
李志心説:“邱大俠多多留意。”
三個人同時消失不見。
邱少清感嘆了一聲,又摸了一會石像,舉步上攀。
他剛到兩棵樹前,一個柔長而濕厚的女人聲音傳來:“邱少清,你能闖第一關,功夫可見不凡,多少年來,江湖上還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你要小心,我發招了。”
邱少清一楞,不見面如何發招呢?突然,他看見一張碩大無比銀色大網向他罩來,每個網結處放射出極強的銀芒,邱少清沒有動,他收攝心神,護住周身各大要害,狂跳的心頓時平靜下來,那張網落下好幾次,都被邱少清的無上大氣頂了回去,陡然間,那網化做一個白衣如雪的絕代風華的美人,飄飄然落在邱少清面前,臉帶微笑,迷死人啦。邱少清雖不是好色之徒,也沒見這樣的美人,甚至連想都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的美人。
她笑渦如花,甜甜地説:“你過了玉宮第二關,天下可稱君了。最後一關是我們的門主,你要小心。”
邱少清笑道:“多謝仙子美意。剛才你化作的是不是‘銀星北斗氣’?”
美人笑着説:“是的。這種功夫創於宋代。元末時我們的門主才學到手,傳到今天已快三代了。”
邱少清點頭道:“你剛才所使之法,是否有‘心印相鳴法’?”
美人點頭應是。
邱少清覺得玉宮的人怎麼都會些奇招怪術,不覺問道:“難道你們就不能動手過招,非用這些奇異之術捉弄來闖關的人,這簡直是……”他了不知道後面的話該怎樣説了。
美人小聲説:“妾身不恭,還請大俠原諒,以後憐惜我。”邱少清見她可憐兮兮,笑道:“你放心吧,我不過隨便問問而已。據説‘心印相鳴法’可使人血液快速流動,心脈狂跳難抑而死?”
美人點頭道:“這是一種遙控人體血壓升高的功夫,它能讓一個人的血壓在瞬間之內升高十倍,血管破裂。只要你平靜不下來,人馬上就完。”
邱少清微笑不語。過了一會,他喃喃道:“我的感覺是不錯的。”
邱少清所以能知道一切,完全是從對方的內氣變化感應出來的,如果美人施展神功時不知或不想功法的名字,邱少清就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功夫。
美人所顯示的手段,不是小説家言,更不是神話傳説,而是確實發生在中國古老的土地上,是中華浩大武學的一部分。可惜的是,這些人們以之為神的奇法都失傳了。或者其法還有,只是人們無那種機遇,修不到古人那般境界。
美人離去後,邱少清來到李志心他們曾被驚呆的地方。
邱少清所見的每根石柱上,都坐着一位“蓮花姑娘”,她們人如花蕊,面似桃紅。
在中間的大石柱上,端坐一位美麗得無以復加的少女,她有二十多歲,聖潔無比,長髮披肩,身穿綠中透白的紗綢衣,膚如美玉。她頭頂一個三十六顆藍寶石組成的髮圈,在日光照耀下,發出盈盈的光芒。
邱少清仔細數了一下,總共有一十六位美人,她們的年齡雖然大小不一樣,但個個都是絕世風采,哪位丹青妙手若能繪下此時的情景,定是一幅價值連城的“羣仙圖”。
中間的美麗姑娘輕輕開口啦:“邱大俠,這是你要闖的第三關,叫做‘眾女迎主歸’,又名‘蓮相映河漢’,威力非同尋常,你要小心啊!”
邱少清從沒有聽到過這麼美的聲音,歡欣地説:“沒問題,你們動手吧。”
那少女點點頭,玉手一揮,霎時之間,邱少清聽到嗡嗡隆隆的響聲,他覺得整個無虛山都轉動起來,不由駭然。
乖乖,這一招果然厲害!實際上,天虛山並沒有轉動,那不過是他的幻覺罷了。但他眼裏的眾女卻是在飛快地旋轉。
漸漸地,人影也多起來,四面八方,裏三層,外三層,重重疊疊,把他圍得風雨不透,每人伸出一隻玉掌,在邱少清的天眼裏,似乎有萬丈長,其表如冰,其形如玉,重有千鈞,勢如天崩。數不清,密密麻麻的掌影要把邱少清吞沒。
那內勁的狂潮,比海嘯的威勢不知強過多少倍。邱少清不敢大意,急忙提功護身,那無限大的內勁一下子把他拍扁,可是,他的身體彈性實在太好,眾美人的內勁一消,他馬上又恢復了原樣,毫髮無損。
邱少清哈哈大笑:“三關我可是全闖過啦,別再為難我了吧?”
眾女子從石柱上飄落而下,一齊跪拜邱少清:“參見宮主。”
邱少清一怔,馬上明白過來,忙説:“快快請起。”
總管美人指着那位二十多歲的姑娘説:“宮主,這就是我們門主。”
那姑娘向邱少清行了一禮説:“妾身蔣碧欣參見宮主。”
邱少情連忙搖手説:“使不得,使不得。”他笑着問總管,“到底是我的官大,還是門主的官大?”
眾女子都笑起來。
那總管美人輕笑道:“明天,玉官要舉行您入官為主大典,一旦您成了玉宮之主,我們都是你的人,門主更是你的人。”
邱少清搖頭説:“我喜歡自由自在,不想為無為瑣事所煩。”
蔣碧欣説:“你以後就覺得玉宮比什麼地方都自在。”
邱少清笑而不語。
邱少清本是不想做什麼玉宮之主的,怎奈,他經不住眾女子勸哄,第二天,便冠冕堂皇地成了玉宮的主人。
他這下可不孤獨了,身邊有這麼多美麗的“女官”陪着,談論奇聞異趣。
邱少清道:“你們的身手這麼高,練了那塊玉牌上的武功也闖不了三關,連我都差一點被你們按扁,彈不起來了。”
眾女子又是一陣大笑,多少年來,她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這時,總管美人玉玲從外面走進大殿,對邱少清説:“宮主,江俊生手上的那塊玉牌該收回,別讓那小子再做美夢了。”
邱少清笑道:“你是一宮之總管,這些小事你有權作主,隨便怎麼都可以。”
玉玲一笑,走出大殿。
一個俏玲瓏的美人道:“宮主所言不差。那玉牌上的武功心訣,只是玉門武功的總要,玉門的許多細微處,是不會寫在那上面的。當年門主為了製造那塊玉牌費了不少心血,原意也是為了拋磚引玉,使外派武功與玉門武功相溶合,誰知一拋出去,就寂寞無聲了,根本沒有人能闖過第一關。後來,門主也就心灰意懶了。不料昨天您闖了進來,可見天下人不可小瞧啊!”
邱少清笑道:“我當初可不是為奪宮主之位才來的,是為替白勝非一死,誰知竟歪頭斜腦的碰上啦。”
眾美人又是一陣俏笑。
邱少清沉想了一會兒,突問:“我闖得第一關可是三個玉奴守的?”
“是的。”一個秀麗的美人説。
邱少清笑道:“你們可聽我的?”
眾女子一怔,答:“當然聽宮主的。”
邱少清説:“那好,把他們三個人叫來。”
一個美人去了不大一會,李志心三人便隨她來到殿內。
邱少清説:“你們可以出去了。但要記住,不許以玉門武功傷人,否則,這麼多神仙姐姐是不會饒恕你們的。”
李志心等人大喜,忙向邱少清參拜。
一美人雪白長紗一舞,在李志心三個面前旋了一下,解了他們受制之穴。三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他們又向眾位美麗的玉門子弟躬身施札,然後飄飄而去。
邱少清正與她們嘻笑,玉玲神色灰暗地衝沖走來,驚叫道:“大事不好,江俊生手中的玉牌被粉碎了。”
眾女子慌忙而起。
邱少清有些不解,玉牌上的武功你們都會,壞了一塊玉牌,何以大驚小怪?他微一用心,便感受到她們的心理活動。
玉玲説:“快去稟告門主!”
一個美人慾去,不由自主地瞥了邱少清一眼,邱少清笑道:“不必顧忌,你們有事儘管做好了,反正我這個宮主也不會真當。”
他原是寬那女子的心,意是我不會怪你的,更不想幹涉你們的事。可那女子反而不敢去啦,宮主乃至宮之主,他若惱了,後果更不堪設想。
玉玲慌忙向邱少清解釋道:“宮主您別誤會,我是一時習慣不過來,再説您還不太瞭解玉牌的秘密。”
邱少清正要説什麼,門主蔣碧欣忽兒飄然而入,她那燦爛的光彩令邱少清神迷,他剛要起身問好,蔣碧欣卻極威嚴而又柔情地説:“宮主在此,有事何必告我?”
玉玲驚恐説:“這是我的罪過,請宮主寬恕。”
邱少清為了打破沉鬱緊張的氣氛,哈哈笑起來:“我們何以怕外人呢?玉門武功玄奧奇妙,外人縱有破解之法,也未必有天虎山之靈氣呀?”
蔣碧欣坐到邱少清身邊,玉質馨香飄進他的鼻孔,他手在暗處輕輕抬起,想撫摸一下她的嬌軀,突地一抖,沒敢碰又把手放下,同時四下掃望,看有誰發現了他的舉動沒有。
蔣碧欣看了他一眼,柔和地説:“我們玉宮不妄自尊大,但也不能妄自菲薄,我們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是有的。”
眾人都不説話。
蔣碧欣又道:“總管,你把玉牌的秘密告訴宮主。”
玉玲輕聲説:“玉牌之質,是天虎之精,雖為玉,實乃精堅,它象徵着我們的玉門武學。如果誰的內勁毀了玉牌,那麼他的內勁就是玉門派內氣的天敵,那樣,玉門派就有玉石俱焚之禍。”
邱少清不住地點頭,過了一會兒問:“假若你們的玉牌不壞,就説明你們沒有敵手嗎?”
玉玲沒加思考地説:“按理當如此。”
邱少清笑着説:“那我如何成了你們的宮主。”
玉玲一怔,是啊,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竟忘了呢?
公正地講,這本不是玉玲思之不敏,實在是玉宮沒有對手久也,漸漸她們心中便形成一種定勢:玉牌沒毀,便沒有對手。邱少清入主玉宮,她還沒來及改變自己的心理習慣。
蔣碧欣説:“官主説得不錯,對方功夫再高,如不願或沒見過玉牌,我們也不知道對手的厲害。”
邱少清説:“門主,你可否把玉門的武功心訣告訴我?”
蔣碧欣點頭説:“這個是自然的,哪有宮主不知本宮武功的?”
邱少清説:“你們不用驚慌,對手縱強,也不能把天虛山翻個底朝天,我們會有辦法對付的。”
眾女子點頭稱是。
她們見過邱少清的手段,對他的話還是相信的。
蔣碧欣纖手輕擺,紗裙微抖,在邱少清面前演起了玉門武功的絕妙之招。邱少清在平時也許不那麼認真細觀,可蔣碧欣的每一投手舉足都洋溢着難以傳言的美,他怎能錯過一飽眼福的機會呢?雖然他心裏暗責自己不是君子。
蔣碧欣演完了玉門派的全部武功,邱少清還直瞪瞪地看着,等發覺失態,他馬上找台階説:“我在想破敵之策,不由竟痴了。”
蔣碧欣等人笑而不語。
邱少清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陣,揮揮手説:“讓我慢慢想一會兒。”
蔣碧欣一擺手,兩個美人兒給他端上茶。他見人家處處皆美,竟想了好一會兒找不到合適的接茶姿式。當然,他縱是想到了好方法,如不符合他此時的心境;也是斷然不會採取的。
蔣碧欣用紗束一纏,茶杯跑到輕飄飄的白紗上。她面帶嫵媚柔笑,挪移到邱少清身邊,雙手捧起,送到邱少清唇邊。這下讓邱少清大窘,他一時手足無措。
玉玲飄身上前,輕輕一碰蔣碧欣手中的茶杯,正好沾到邱少清唇上,他只好伸手接過,一飲而下。
蔣碧欣甜甜一笑,問:“到裏邊休息一會去吧,一個對手用不着你費心。”
邱少清説:“不可大意,我們一起想法子吧。”
蔣碧欣上去握住邱少清的手,拉他向裏邊走去。
眾人一旁暗笑不語。
玉玲説:“宮主和門主到裏邊去商討去了,我們就在大殿裏合計一下吧?”
她們都點頭同意。
眾人剛在一起論説,忽兒玉玲道:“有人闖關。”
她們可以説從來沒害怕過外人,聽玉玲此時一説,都不由驚了一跳。若來的是個兇惡的敵人,那可要遭殃啦。
玉玲説:“我們前去迎敵。”她又示意一人,讓她快去稟告兩位主人。
玉玲和十幾個姐妹剛出了大殿,便見前面站着四個人,他們已經來到了山頂。
四個人相貌奇特,使人生畏。
身穿紅袍的白麪老者,長鬚大眼,鷹爪鶴脖。周身被內氣鼓盪着,似乎隨時可飄起來。
一臉傲色,大有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裏之勢。
紫衫客手中一柄烏金枴杖,右腳有點毛病,眼斜稜着,臉色黝黑,眸如寒星,身子高大,卻有飄逸之態,冷冰冰的,不食人間煙火。
綠氅漢子是刀刮無肉的人,衣服似乎貼着骨頭,手裏拿着三個小金圈,上面雕刻着活靈活現的飛龍。他的手掌比一般人大,臂也特別長,臉似蠟,看不出神色變化。
黑色勁裝的人比較年輕。但渾身上下透出一種血腥氣,他的目光就如同兩把刀,能把人看透,左手提劍,一副天下是我家,任我縱橫行的樣子。
玉玲不認識他們,自然不會和顏悦色,厲聲問:“你們擅闖玉官,不怕出不去嗎?”
黑色勁裝客冷冷一笑道:“小小玉宮何足道哉,大爺走遍天下,還沒有能留下爺們的呢?”
玉玲大怒:“狂徒,大言不慚,今天讓你見識一下玉門的神奇絕學。”
那人“嘿嘿”一笑,説:“大爺來就是找你們樂的,有什麼都使出來吧,我不在乎。”
玉玲衝她身邊的一個少女點點頭,那女子身子一顫,形象淡化,如雲氣又似風煙,一旋飄向黑衣客,而整個人也與劍結成一體,看不出人在何處,劍走何式,一股血腥氣直撲眾人的臉面。
那女子的幻化神功不能進入對方的劍圈,反而被血氣味燻得眼流淚,腳發綿,無奈,只好飄後退出。
玉玲心中大驚,她們的金玉之氣,最怕血猩之污,對方能練出自身的“污氣”,可見別有奇能,不可小瞧呀!説不定玉牌便是被他們所毀。她穩定了一下心神説:“你們可見到過一塊玉牌?”
黑劍客哈哈大笑:“那東西早被大爺劈了,今天,你們該歸屬大爺了,趁早識相點。”
玉玲冷笑一聲,沒有言語。
一旁的紅袍怪人説:“美人兒,你生得這麼嬌嫩,打死多可惜,還是乖乖聽我們的,好,你們沒聽説過‘天下四哭’的厲害嗎?”
“天下四哭”這個名號,玉玲確是聽説過,那是上代門主告訴她的,説天下有四個怪人,什麼人見了他們都不會笑,只能哭,可見其身手之高了。不過,他們不敢找咱們的麻煩,但也不可輕敵。玉玲想起這些話,心中泛起寒意,對方既然敢來,可見有備無患啦。
她還不知道,“四哭”所以敢來,是偶然碰上江俊生,看了他手上的玉牌,豁然大悟,才輕而易舉地毀了它,找到玉宮來的。他們對玉宮垂涎己久,怎奈他們自忖不是對手,故而不敢輕舉妄動。現在一切都明朗了,他們還有什麼顧忌呢?
玉玲冷冷地説:“你們找上玉宮,是自取其辱。”
綠氅客桀桀一陣尖笑:“小美人,你還是陪老夫一夜是正經,什麼綠不綠(辱)?”
四個人得意地笑起來。
玉玲大怒,縱身上前一晃,抖出一排人影,玉掌一亮,晶光四射,拍向綠衣老者。玉玲所用神功正是玉門派的絕學“玉排功”。這種功夫的奇妙在,你抖出的人影都發揮威力,每個人影的功力都與你的功力相同,也就是説,你能抖出幾個人影,這種功夫就能把你的功力提高几倍,實在玄妙莫測。
對方可能知其厲害,身形一扭,彷彿幻化成一個模糊不清的洞,玉玲浩浩蕩蕩的真氣都沒能傷及對方分毫。
玉玲大喝一聲,立掌直劈,對方不退反進,電閃般點向她的“天突穴”,玉玲身子一擺,如蓮花般飄起,對方卻雙掌劈向她,無奈何,只有縱身旋退。
她處在不知彼而彼知己的境界,自然被動之極,難以求勝了。
玉玲一敗,眾女子一下子退下去,幾乎到了大殿前。
邱少清和蔣碧欣才走了出來。
“天下四哭”雖然見過無數美人,仍被蔣碧欣的絕代仙姿驚呆了,以為若夢,這也更燃起他們的慾望之火,不把她擒到手,實在白活了。
紫衫老兒色迷迷地説:“美人兒,只要你願意侍候我們,什麼事都可以大化小,小化了,沒有人敢説個不字。”
邱少清“哈哈”笑起來:“你們四個傢伙到這裏來幹什麼?是來捱揍的嗎?”
黑劍客“嘿嘿”大笑道:“小子,你什麼時候聽説過天下四哭捱過人家的揍?你鐵大爺生來只會揍人。”
邱少清諷刺地説:“你就是鐵雄?告訴你,多好的鐵往土裏一埋都爛,到那時可真成了熊了。”
鐵華眼一瞪,放射出凌厲的駭芒來,多少人都受不了他的這一瞪,可邱少清如視無睹,你瞪你的,我玩我的。
鐵雄見邱少清有點道行,便收起輕視之心,冷冷地説:“你雖然功力不淺,但若與鐵大爺相比。那還相差不少,我勸你聰明點,別與我們作對。”
邱少清沒理他,忽然問:“誰是付大壞?”
“老夫的名字是你能隨便叫的嗎?”紅袍怪人説。
邱少清輕笑道:“我聽説,在江湖上,付大壞可稱是第一高手,人壞功夫也壞,沒有不怕你的,可不知為什麼,自從一個叫安武生的人把你打下船去,你便沒有了名頭。”
紫衫客笑起來:“老夫安武生是也。”
邱少清點頭不語。
付大壞有些受不了。那是一次爭風吃醋,兩人同上了一隻“花船”,因嫖妓爭吵起來,安武生表面服輸趁付大壞脱衣服的當兒,一掌把他打下水去,從此兩人面和心不和。
那事也成了付大壞多年不愈的心病,只要一提,他就恨得要命。
安武生卻不然,邱少清一揚一抑,他心中歡暢,完全不顧這是什麼場合。當然,他們有恃無恐,以為穩操勝券。
付大壞沉默了一會子,忽然罵道:“奶奶的,暗箭傷人算什麼本領。”
安武生笑道:“付老大,你不行就是不行,認了吧,何必強不認輸呢?”
付大壞暴跳如雷,罵道:“你奶奶的若是英雄狼膽,咱們鬥一鬥,輸了是兒子。”
安武生並不火,反而不急不緩地説:“大壞,你已輸了一回了,再鬥輸的還是你,丟一回人就行啦。”
付大壞猛地跳起來,罵道:“安武生,你若不與我鬥,你就是我兒子。”
安武生笑道;“你看,我這不又勝了嗎?”
付大壞不解其意,眾人也莫名其妙。
安武生説;“我都這麼大年紀了,若是你的兒子,那麼,你的年紀更大,人老不能以筋骨為能;老而無用,這樣看來,你不是輸定了嗎?剛才你説話都額三倒四,可見無能之極,昏聵無比,還是乖乖認輸吧。”
安武生的一番詭辯,付大壞無詞了,如泄了氣的皮球,懊傷地説;“奶奶的,我總是弄不過你,每次都是你佔便宜。”
安武生哈哈大笑。
邱少清也在一邊暗樂。
鐵雄説:“你們兩人上了他的當了,他是要挑撥你們相鬥,好漁人得利。”
付大壞瞪着眼説:“奶奶的,還用你來提醒我們,難道我們不知道?我們是故意鬧着給他看的。”
鐵雄“哼”的一聲,不再説話。
邱少清插言道:“你們四個人,以胡耳為最智,他曾兩次鬥敗過安武生。對嗎?”
付大壞跳起來笑道:“對極了。你不提起我差點忘了。”
綠氅老者得意洋洋地笑起來。安武生縱身一跳,舉掌向綠衣人打去,綠衣老者身子一轉,繞過安武生説:“不可動手,你又上了人家的當啦。”
安武生説:“上當又如何,他還能把我們怎樣?”
胡耳説:“古人云:驕兵必敗。功夫縱然高到我們這種地步,也不可掉以輕心,否則會讓人笑話。”
邱少清笑道:“安武生你看胡耳故意在眾人面前教訓你,這不是出你的醜嗎?其實你比他不差嘛?”
安武生雖知邱少清在挑撥是非,可他受不了胡耳那副教訓人的語調、面孔。他氣憤地説:“胡耳有什麼能耐,比豬狗強不了多少。”
鐵雄在旁冷眼相觀。付大壞卻幸災樂禍地説:“胡耳能言善辯,非我等能及,這一點,你不能否認。”
安武生大怒:“放你媽的狗屁,難道我不會説雞蛋有兩隻腿嗎?”
胡耳笑道:“安武生,你別爭了,我們都不如你,這該高興了吧?”
安武生説:“事實如此嘛。”
鐵雄不耐煩地説:“別再鬧啦,人家在看我你的笑話哪。”
安武生説:“那怕什麼,他們又逃不脱我們的手心。”
邱少清道:“安武生,我以為你很有才能,可鐵雄最瞧不起你,不知你何以能忍下來?”
安武生是猜疑心最強的人,聽邱少清這麼一説,火立時竄了上來,鐵雄看不上他,他還不買鐵雄的帳呢。他罵道:“鐵雄這小子就是自以為了不起,其實可憐得很,沒有什麼能拿出手的。”
鐵雄“哼”了一聲,説:“安武生,你總該有個完,這不是在玩,對方可是我們的敵人。”
安武生火了:“你他奶奶的,又小看老子嗎?難道我不知他們是敵人嗎!”
鐵雄道:“既然明白,又何必為一句話糾纏不休呢?”
邱少清不失時機説:“安武生,他這麼教訓你分明是瞧不起你,別怕他們,要有點骨氣。”
邱少清如此三番地挑逗他們,連眾美人們也笑了起來。
安武生以為是笑他的,英雄氣頓時上了頭,厲聲問:“你們哪個敢與我較量?”
鐵雄等人怕把事攪壞,只好閒言不語。
邱少清誇獎安武生説:“你就對了,你越怕他們,就越受欺負,只有與他們鬥,才能保全自己名聲。其實,不論在機智上,還是在武功上,你都居四人之首。”
安武生心花怒放。他明知邱少清在拿他開心,可他心裏舒服,管他什麼目的,我只要高興就行。
付大壞等人見安武生沒完沒了地自醉起來,便厲聲喝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你還打算對付他們不?”
安武生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説:“老夫自有妙計,還用你們提醒?”
鐵雄説:“好,那我們聽你的。”
安武生笑嘻嘻地説:“小哥兒,你在這兒是幹什麼的?”
邱少清笑道:“在下玉宮之主是也。”
“四哭”驚了一下,怎麼,玉官有了主人?這小子怕不易應付。
安武生仍面不改色地説:“小哥兒,你既然認為我如此厲害,你們就投降吧。”
邱少清笑着説:“我剛才説你有多大能耐,是沒有與我相比。如果兩下比較一番,你就屁錢不值啦。”
玉門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安武生的老臉立時沉了下來,雙目射出冷硬的寒芒,惡聲道:“小子,你以為老夫宰不了你?哼,接招!”
他身子似乎向前一滾,看不出哪頭哪腳,如雲團向邱少清擊過去。他的來勢之快自然不必説,可邱少清仍然是笑着,輕輕道:“上幾次我對惡人寬恕,受盡磨難,老爺我現在不那麼幹啦。”邱少清看似沒動,實則換了好幾個地方,話一説完,凌光立生,右手向裏一旋,隨之震擊而去。
安武生本想消聲匿跡,怎奈四面八方的內勁向裏滾壓,他施展不出功夫,衝向他的內勁終於合攏,如破石驚天,激起千堆雪,安武生大叫一聲,人被卷出十幾丈之外,蹦噠幾下,倒地氣絕。
剩下三哭見邱少清如此輕鬆毀了一人,頓時駭然萬狀,既恨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邱少清冷冷地説:“你們三個人若不想在玉宮為奴,我就一同打發了你們吧。留着你們在江湖上,不知要死多少無辜。”
付大壞陰惡地笑道:“小子,想讓我們為奴,下輩子你也辦不到,看我不把你挫骨揚灰!”
邱少清笑道:“來吧,天虎山風水不錯,你們能葬身此處,也算我邱大爺慈悲。”
付大壞怒不可遏,大吼一聲,幻作一團紅雲射向邱少清,他想把邱少清攔腰截斷。邱少清使出玉宮的絕學,伸手一抓,付大壞便內氣泄盡身子滯留在邱少清近處。
邱少清説:“歸你姥姥家去吧!”掌向下一拉,猛地前推,付大壞慘嚎一聲,飛下天虎山,被邱少清一掌擊出數百丈以外。
另兩哭這回真要哭了。邱少清的掌勁之大,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實在太可怕了。他們連與之相拼的勇氣都沒有了。
邱少清笑問:“你們願歸老家嗎?”
鐵雄道:“歸老家不如為奴,我們願聽您的差遣。”
邱少清冷笑道:“你們怕沒有毅力洗心革面,積惡如山,重而難返。”
胡耳説:“望大俠收為玉奴,我們是真心的。”
邱少清説:“好吧,既然你們有誠意,我就成全你們。”
他右手一揮,從“少澤穴”“商陽穴”發出兩道勁氣,點中他們的“印堂穴”。
蔣碧欣等見自己的宮主如此神聖不可侵犯,立時歡蹦跳躍。
邱少清衝他們笑了一會兒,問兩哭道:“你們可曾見過夜晚有挑燈籠亂走亂跑的人嗎?
是三盞燈籠。”
鐵雄説:“回主人,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幻莊’的常氏兄弟,他們經常挑着燈籠在夜間作惡,方圓幾百裏,沒有不怕他們的,官府與他們沉瀣一氣,故而更加肆無忌憚。那個江俊生便是他們的小主人,江尊堂是三幻莊之主,也是江俊生的爹。這些人表面上彬彬有禮,壞起來比我們厲害得多。他們殺人如麻,特別是對敢於反抗的百姓。他們罪孽深重。主人,我們是不是把他們一同除去?”
邱少清説:“我正有此意,你們可前頭帶路。”
兩個人高興地點頭。他們吃過江尊堂的虧,上次能在江俊生手中騙到玉牌一觀,也是巧合。
現在他們不知是喜是優,天下四哭還剩下倆,也許值得慶賀,也許該大哭一場。總之,他們已把握不住自己啦。他們原想除去江俊生的,怎奈江俊生身上有種令人亡魂喪膽的綠光,只要一見他的眼睛,便要被嚇癱。
所以四個人便聲稱是玉宮的人,要看一下玉牌的真假,江俊生便交給了他們。
這時,玉童恰巧沒在場,否則他們便不能得逞。
四個人反正面看了一會兒,安武生一叫,付大壞説:“我知道玉牌上的武功是屬於什麼性質的武學了。”他一運功,玉牌忽地化煙飄散,連一點兒粉末也沒留下。四個人大喜。
江俊生猛地站起,他們拔腿便逃。江俊生並沒有追趕他們,立即又盤坐入定。嘴裏不住地説什麼,好像在和另一個人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