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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衛長城道:“馮翊與司馬玄坤兩人均是心術陰險,行事辣毒之輩,幸虧他兩人在其師毒尊者門下已貌合神離,如今更形如水火,極不相容,武林才得暫時平靜,但他們各在暗中破壞對方,期使能一戰而勝,所以司馬玄坤在落魂谷設了佈設,森厲異常,雖自己人亦不得偷覷,否則格殺勿論……”說著長嘆一聲道:“老朽昔年有恩於司馬玄坤,茲為拙荊染罹沉痾,下藥罔效,去世後因此老朽灰心世事,欲覓地歸隱,絕意江湖,為此司馬玄塗就說此谷金鯉潭山明水秀,風景佳絕,又隱誨異常,邀老朽在此隱居……”

    南宮鵬飛道:“所以老前輩攜同令媛來此隱居?”

    衛長城搖首道:“並非全然,拙荊病中便已耳聞華修翰大方禪師早已失蹤之事,只因妻病女幼無暇分身,隱居落魂谷可從司馬玄坤敵對馮翊情勢中獲知真象,故而應允。”

    南宮鵬飛道:“前輩居此十年,司馬玄坤一無起疑麼?”

    衛長城道:“絲毫未起疑心,因為老朽將拙荊遺骨瘞此洲上,小翠又年幼,老朽足跡從未履落魂谷一步,更不知老朽與華修翰毒尊者兩人均有深厚的交誼。”說此略略一頓,又道:“守護此二十八洞之人卻是司馬玄坤的死黨,再不然便是心靈受控的江湖高手,主其事者系司馬玄坤之妹司馬文珠,給養由專人按時送上,老朽父女也有一份給養……”

    松鶯娘詫道:“怎麼宋傑未提起過司馬文珠?”

    衛長城道:“二十八洞一切佈設除了司馬文珠外只有赤城山主知情。”

    驀地。

    銅鈴叮叮之聲大作。

    南宮鵬飛只道宋傑夏春霆兩人返回,道:“諒系宋夏兩人返回了!”

    衛長城面色一變,道:“翠兒,來者系司馬文珠,你去接待小心應付。”

    衛小翠應了一聲,姍姍走出,一面問道:“誰呀?”

    外面傳來一聲嬌媚悅耳脆笑道:“是我!小翠妹妹。”

    衛小翠聞聲知是司馬文珠,玉靨上泛出一絲愉悅的笑容道:“珠姐麼?小妹正寂寞無聊,珠姐來此可作竟日之歡。”快步行去,只見一黃衣少女盈盈含笑,斜倚著堤岸旁。

    司馬文珠一雙明眸又圓又大,膽鼻櫻唇,雪膚花貌,不失為美人胎子,惜其眼神似嫌陰森譎冷。

    “令尊呢?”

    衛小翠道:“家父現在書房與令兄兩名手下商談,令兄片刻之前曾來寒舍,稍留須臾又匆匆離去。”

    司馬文珠點點頭道:“家兄曾來我處,晚來之事我俱已知情,不過我有事請問令尊。”

    說時兩女並肩走入客廳,衛小翠喚道:“爹!”

    衛長城一閃而出,見了司馬文珠不由呵呵笑道:“姑娘可是與令兄爭吵過負氣而來麼?”

    司馬文珠略現不愉之色,倏轉笑容道:“前輩料事如神,家兄嚴令晚輩不準參與今晚拼搏,更不得露面,前輩評評理看,晚輩又非他屬下,為何定須奉命唯謹!”

    衛長城微微一笑道:“此事關係令兄成勝危亡,今更有增無已,責艱任重,令兄不能不慎重將事……”

    司馬文珠冷笑道:“這個晚輩知道!”

    衛長城深深地注視了司馬文珠一眼,道:“慕容彤及武林群雄,昨晚首戰骷髏蒙面布巾老者侵擾與令兄為敵其故安在?”語音似帶冷沉。

    司馬文珠聽出衛長城語音似甚為不悅,這是往日沒有過的事,不禁一怔,道:“聽說是為了相救葛慕九餘旭兩人,那蒙面老賊更指名索放乾天金輪魯天揚。”

    衛長城點點首,道:“不論此事有無是非,姑娘職責何事,令兄為防姑娘有甚失閃,方寸一亂,難免顧此失彼,如老朽所料不差,那蒙面老賊必由一條秘徑潛入,雖然落瑰谷周絕壁危崖,聳削如刃,猿猱難渡,但世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未必不能設法攀越翻入,可知令兄付託之重,不使姑娘分心須臾稍離。”

    司馬文珠秀眉微蹙,只覺衛長城之言闢論方正,無詞所駁,突然戶外空中傳來一聲銳嘯破空,不禁面色一變,疾掠了出去。

    衛長城父女如影隨形掠出,只見一隻白鴿由長空疾瀉投入司馬文珠懷中。

    司馬文珠星眸泛出兩道冷煞,道:“前輩說得不錯,有人潛入落魂谷在晚輩所居之外逡巡。”說著疾轉身軀。

    衛長城忙道:“老朽應允相助,一同趕往瞧瞧來者是何人物,小翠,你留此等候夏春霆四人轉回後趕來。”

    衛小翠漫應一聲。

    司馬文珠與衛長城疾如流星奔向一座名喚文筆峰而去,一至峰底深谷藤棘密鬱外,只聽一聲陰惻惻冷笑,迅如電奪掠來三名面蒙藍巾,身著短裝老者,一列橫身阻在兩人身前。

    三蒙面老者屹立如山,目光炯炯逼視著衛長城司馬文珠,不聲不語,氣氛陡感冰冷肅森。

    衛長城道:“三位朋友到此何為?”

    中立蒙面老者冷笑道:“我等來此索放餘寨主!”

    衛長城似不經心左掌一擺,暗中作了一翻手式。

    他已得南宮鵬飛指教,諳曉此式之人均是同道,應暗中維護,否則即可放手施為。

    三蒙面人竟若無覺,令衛長城大感寬心,冷笑道:“老朽此處並無此人,三位朋友是何來歷,還望解下蒙面紗巾明言相告,老朽已數十年不動殺機,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三位已陷身天羅地網中,最好不要恃強妄動。”

    中立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兒,須知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就是赤城山主在此,老夫三人也未必懼怕,憑你們兩人也敢在老夫面前賣狂。”

    語音未落,藤蘿密翳中射出無數牛芒飛針,疾如閃電罩襲三蒙面人。

    只見三蒙面人身形倏轉,六掌同推,吐出無形罡勁,將襲來牛芒飛針震飛,簌簌落下。

    司馬文珠面帶煞氣,右臂蓄勁意欲將三蒙面人一擊斃命,衛長城低聲道:“姑娘且慢,這三人身手極高,非可易與,我們務須將他們生擒活捉,才可逼問出底細,萬一一擊不中,再想生擒就難了。”

    一聲淒厲慘嗥騰起,藤棘中竄起一條身影,約莫五六丈高下,噴出一蓬血雨,斷線之鳶般摔跌在地,死狀猙獰恐怖。

    衛長城暗中心神一震,道:“來人武功卓絕,不如讓他們削弱赤城威勢,自己與南宮鵬飛亦可減少艱阻。”不禁厲聲道:“朋友好俊武功,恐這筆血債朋友甚難全身而退。”

    三蒙面人同時哈哈大笑,霍的旋身竄入藤棘深處,只聽數聲悶嗥傳出,四條屍體飛擲出來,叭噠墜地。

    司馬文珠殺機逼吐,冷笑道:“前輩不準晚輩出手為何?”

    衛長城正色道:“姑娘,他們乃調虎離山之計,你我如被匪徒困住則後果堪虞。”

    司馬文珠深知衛長城之言並無虛假,卻心有不忿,冷笑道:“晚輩豈能視若無睹。”

    衛長城道:“這三人闖入落魂谷,志在探聽虛實,必不久留,姑娘如果不認老朽之言為然,請躡蹤其後,或可知三人由何處侵入。”

    藤蘿密翳中傳出喝叱聲,逐漸遠去。

    司馬文珠面色一變,道:“他們要離去了,晚輩豈可任其逃脫。”說看身如飛鳥撲出。

    衛長城如影隨形跟著司馬文珠竄入荊棘藤蘿叢中,立掌如刃,砍開一條通路。

    沿途發現數名匪徒屍體均遭重手法拗斷頸骨,心脈震斷致氣絕身死。

    司馬文珠撲至如仞削壁之下,只見六名黑衣人散在崖下,各自展式或攫,或砍,但都目定口呆,不言而知,這六名黑衣人穴道均被制住。

    衛長城張目凝望崖上及四外有無可疑跡象,瞥見司馬文珠伸手向一黑衣人解開穴道,不禁大驚,忙道:“姑娘,不能……”

    但已自不及,那黑衣人身軀一顫,面色慘變,張口發出淒厲慘嗥,接著一股黑血噴泉似地噴出口外,仰面叭噠倒地,面色痛苦不勝。

    司馬文珠只覺大出意料之外,目露惶惑之色。

    衛長城長嘆一聲道:“這六人同為陰毒奇奧手法制住,若不明其手法神奧,強行解穴將加速其死。”

    司馬文珠道:“前輩明白其解法麼?”

    衛長城搖首道:“點穴一道,深博浩潮,迄無止境,尤其各家均有其獨到之處,若強以為知,則差之毫裡,謬失千里,這六人對方已無仁德之念,下手歹毒已極,生機已斷,何可能救。”

    司馬文珠意似不信,道:“死馬當作活馬醫,晚輩不能坐視無動於衷。”

    衛長城道:“愛其生而不願見其死,此乃人之常情,但無可解救,姑娘不如出手將五人點斷心脈,免得臨死難忍之痛苦。”

    司馬文珠只覺五人尚有可救,腹誹衛長城之子言,意甚不願。

    驀地。

    一名黑衣人裂嘴狂叫,猛跳拔起五六丈高下,倒栽下地,面目慘變,滿地翻滾哀嗥不絕,七孔中涔涔溢出黑色血絲。

    無獨有偶,其餘四名黑衣人,先後裂嘴狂叫,騰起跌下,與前者一模一樣。

    司馬文珠不由驚得目定口呆。

    衛長城嘆息一聲,虛空推出,罡勁如山,將五名黑衣人一一擊斃。

    司馬文珠面色如罩嚴霜,寒冽如冰,仰面望著插天如刃削壁,冷笑道:“這三蒙面老賊無疑從此逃逸山外,細心搜尋必可找出去跡。”

    衛長城搖首答道:“這到未必,老朽必疑此乃聲東擊西之策,必另有逃逸通路。”說著目露憂容,接道:“看來事態發展比老朽所預料為嚴重,今晚但望令兄之借刀殺人之計如願以償,不過尚須提防對方移花接木。”

    司馬文珠接道:“前輩是說對方今晚必來劫救餘旭等人麼?哼,我豈可容他們得逞。”

    衛長城道:“三蒙面老者倏忽而來又倏忽而去,此不過投石問路,未必今晚劫人,但今後必永無安寧之日矣!”

    司馬文珠默然須臾,忽擊掌出聲。

    密莽叢中掠出一面具森冷的綠衫老者,道:“姑娘有何吩咐?”

    司馬文珠道:“我等傷折幾人,你是否看真三蒙面老賊何去。”

    綠衫老者道:“死了十一人,三蒙面老賊身法太快,莽林翳密,飄忽如風,瞬即杳失,恕屬下無法看真。”

    司馬文珠面色陰暗,揮掌示意綠袍老者離去道:“前輩請有以教我?”

    衛長城微微嘆息一聲道:“老朽已絕意江湖,不問武林恩怨久矣!無如老朽與令兄乃忘年之交,辱齒相依,不能坐視束手,是以應允令兄相助一臂之力,但瓜田李下,應遠嫌避疑,何況老朽對令兄一切佈設均感茫然,恕無法妄置一詞。”說著目光忽落在不遠一片綠葉上。

    只見那綠葉上插著一支三稜鋼針,光芒閃閃中泛有暗藍色光華。

    衛長城伸手兩指,小心翼翼起下放在掌心內端詳了一眼,道:“姑娘,此刻諒無變故,老朽意欲返回草廬。”

    司馬文珠道:“前輩可是認出此針來歷麼?”

    衛長城道:“目前尚無法認出,老朽欲意在針上淬毒找出其主者來歷,再者老朽尚須守候夏春霆四人回報。”

    司馬文珠道:“如此晚輩在此稍作安排再去討教。”

    衛長城道:“姑娘珍重。”雙肩一抖,潛龍昇天拔起,穿空如電,去勢如飛,瞬眼即杳。

    …………

    天交未正,萬里晴空,雖在盛暑,落魂谷卻涼爽宜人。

    金鯉潭碧波盪漾,紅裳綠蓋菌苕飄香,潭周彎柳翠拂,微風過處,吹起一片綠霧,令人神怡。

    衛長城獨自一人徘徊在沙堤上,只聽得風送司馬玄坤語聲道:“衛前輩!”

    司馬玄坤行雲流水般飄然而至,道:“舍妹來見敘說經過詳情,令人心憂,不知前輩有無查明端倪。”

    衛長城搖首嘆息道:“談何容易,老朽久未涉足江湖,如今新人輩出,欲查明來歷無異大海撈針,目前當務之急,莫過於嚴密戒備,應付今晚強敵後才抽絲剝繭,必可找出線索。”

    赤城山主司馬玄坤點點頭,微嘆一聲道:“這個在下知道,慕容彤等人來犯有前輩為助不足為懼,但蒙面人委實會令人憂心,既不知其來,又不知其何去,更不知其來歷,在下寢食難安。”

    衛長城微微一笑道:“船至橋頭自然直,一切皆請順乎自然諒必安然無恙。”

    赤城山主怔得一怔,道:“前輩莫非有事縈念於懷,礙難啟齒或是不直在下所為麼?”

    衛長城注視了司馬玄坤一眼,嘆息道:“山主不要想得太遠了,老朽只是賓客有許多話不便啟齒,今日禍患不在於外,而是病於內。”

    赤城山主面色一變,道:“此話何解,前輩是否能說得更清楚一點?”

    衛長城道:“如老朽猜測不錯,蒙面人必是久在落魂谷內的高手。”

    赤城山主面色更是一變,道:“前輩是指在下的門下弟子麼?”

    衛長城搖搖首道:“老朽是說久因在二十八洞中武林高手。”

    赤城山主默然無語,面色異樣難看,半晌才冷冷笑道:“這不可能!”

    衛長城知不說得再清楚一點,赤城山主更滋生誤會,只聽南宮鵬飛蟻語傳音道:“老前輩倘不打鐵趁熱,想弄巧成拙。”

    他不得不佩服南宮鵬飛心智過人,遂長嘆一聲,道:“山主,老朽居此金鯉潭,父女相依如命,不問外事,山主一切作為老朽均茫然不知,倘非夏春霆等四位老師,老朽才得知其中梗概,所以老朽才判斷蹊蹺實出於內。”

    赤城山主心底不禁升起一縷澈骨奇寒,道:“真有其事,被囚之人均在身上下了極重的禁制,故在下說不可能發生。”

    赤城山主搖首答道:“世上極少有不可能之事,被囚之武林人物均身蘊卓絕武學,求生乃一天賦本能,他們何甘長陷在此,老朽雖不知被囚之人是何許人物,但料知其中必有智慧才華絕高之輩,悟出自解禁制之法,潛逃谷外,傳訊友輩,商議營救之策……”

    這番話,字字句句卻如利齒啃齧赤城山主心胸,不禁面色大變,道:“二十八個洞每日清點人數,一個不缺,戒備森嚴,前輩之言雖極有理,但無人逃出,寧非怪事。”

    衛長城不由哈哈大笑道:“山主,這清點人數,戒備森嚴,還是從未有之,抑或在川南三煞死後開始。”

    赤城山主聞言不禁現出悻悻之色,苦笑一聲道:“落魂谷世少人知,自認亦無人能逃出,從川南三煞死前清點人數僅偶一為之。”

    衛長城正色道:“那自解禁制之人必在川南三幾死前已尋出一條出谷秘徑,他在谷外已設了一處暗椿傳訊友朋聚集,自己則晚出晨歸,人數不缺,山主何從得知。”

    赤城山主聞言如遍體針刺,白露驚悸神光,道:“不是前輩提醒,在下尚在夢中,前輩可否與在下同往廿八洞察視。”

    衛長城道:“事不在急,過了今晚再說。”

    驀地……

    只見四條人影先後風掣電般掠去,正是夏春霆宋傑郗倫田大昆四人。

    四人向赤城山主及衛長城兩人施禮後,夏春霆稟道:“老前輩,晚輩等找不到出谷秘徑,復奉命往谷外四周搜覓,在一處蘆荻深遠的淺沼中,發現數幢由蘆草遮蔽的茅屋,留有床榻炊食用之物,卻並無人跡。”

    衛長城兩道銀眉飛揚,道:“有勞四位,那幾幢茅屋諒系與落魂谷被囚之人暗通消息之所了,請立即領老朽前往。”

    忽聞屋內衛小翠嬌聲呼喚道:“爹,吃飽了再去如何?”

    衛長城抬面望了望天色一眼,紅日已是傍西,頷首笑道:“飽餐後才有氣力動手,山主如不嫌棄寒舍粗茶淡飯,請隨便飲用如何?”

    赤城山主笑道:“在下就在片刻之前用過酒食,前輩不必客氣,在下尚須與舍妹一談,如此在下於外壇守候前輩就是。”說著略一抱拳身逾飛鳥騰起,轉眼身影遠去消失。

    衛長城邀請夏春霆四人入內用食,這四人只有夏春霆一人如在夢中,宋傑只知南宮鵬飛並無害他之意,更是誠心貼服。

    ※※

    ※

    日薄崦嵫,暮色低垂,天際遠處尚遺留一絲淡淡霞形,隱約能見一望無際的蘆荻,瑟瑟晚風,雜樹紛岐,朦朧昏茫,似乎添了幾分淒涼。

    另一面是連亙無盡斷崖峭壁,似百丈城垣,猿猱難攀,其下則是弱水流沙,陷身其中,必遭滅頂,武功再高亦無用。

    星光閃爍下,只見十餘條人影,兔起鶻落,施展登萍渡水輕功在無際蘆荻中疾掠如風。

    驀然,只聽夏春霆語聲道:“在這裡了!”

    原與這片一望無際蘆荻內有沼澤,也有陸地,夏春霆所指茅屋,就在其內。

    只見夏春霆宋傑兩人領先,隨後即是衛長城郗倫李彬羅世春等十餘赤城高手。

    其中多了一個司馬文珠,獨少田大昆。

    那田大昆奉命陪伴衛小翠,南宮鵬飛在衛長城居處之外佈下了一道神奧奇門,以防蒙面人侵襲。

    南宮鵬飛亦不知蒙面人物來歷,但他藉蒙面人物以遂救人之計,用心不謂不苦,智計不謂不高。

    司馬文珠戴著一方黑色面紗,心情異常沉重,她聽說蹊蹺出在廿八洞被囚之人身上,大感驚駭。

    她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所以她相隨衛長城前來,欲揭開蒙面老賊真正來歷。

    衛長城等人進入茅屋後,四顧了一眼,目泛憂慮之色,道:“對方行事委實莫測高深,虛虛實實,該來而不來,不該來卻不速而至,今晚他們會在此落足否,尚未能確定。”

    司馬文珠忙道:“他們是誰?”

    衛長城道:“老朽是指繪有骷髏面巾之蒙面老賊。”

    司馬文珠略一沉吟道:“蒙面老賊與家兄訂好今晚之約,一定會依約前來,倘或他們未知我等已獲悉他們潛跡之處,必至此聚集定非怪事。”

    衛長城笑了一笑道:“夏老師回報僅說此處可能是潛入落魂谷對方落足地方,並未斷言確定,何況我等此來志在尋找通望落魂谷秘徑,姑娘請稍安勿燥。”

    可馬文珠亦不以為忤,道:“晚輩詫異家兄為何將本門絕頂高手俱留在守護廿八洞,確為一大失策之處。”

    衛長城道:“令兄乃武林奇才,行事極為穩重,衡量得失輕重後才定對策,老朽雖是外人,卻料測廿八洞對令兄極為重要。”說著眼中神光一瞥夏春霆等人一眼,接道:“眼前令兄派遣與老朽共事的諸位老師,無一身手不是內外雙修已臻化境。”

    司馬文珠鼻中輕哼一聲,顯對衛長城之言大不以為然,卻不便在口中說出。

    但夏春霆等人臉上似有些訕訕地敢怒而不敢言,因她為山主之妹,更風聞司馬文珠自負貌美,又厭惡庸俗男子,卻又不甘寂寞,守護廿八洞赤城高手等人均是她的面首。

    但司馬文珠蕩而不淫,猶是處子之身,只是笑謔玩弄,更喜怒無常,毒如蛇蠍,動則辣手傷人,雖未必死,卻痛苦異常,當時甚久才能復元,赤城手下無不畏之如虎。

    此刻,衛長城微微一笑,留下夏春霆宋傑郗倫司馬文珠在屋內,其餘諸人在屋外設樁布伏,不至必要切莫現身。

    司馬文珠道:“前輩算準蒙面老賊定須前來此處。”

    衛長城道:“不一定。”

    司馬文珠道:“這未免多此一舉!”

    忽聞郗倫冷冷笑道:“此行是誰為首?”

    司馬文珠眸中殺機逼射,厲叱道:“此處那有你說話之餘地。”

    郗倫道:“在下雖投效赤城,但未必要聽命於姑娘,此行責艱任重,生死未卜,望姑娘不要擾亂人意!”

    司馬文珠殺氣大盛,嘴角格格一聲嬌笑,玉手五指輕飄飄拂了出去。

    衛長城忙道:“姑娘不可造次!”心中暗詫郗倫為何要觸怒司馬文珠。

    司馬文珠忽低哼了一聲,身形疾飄了開去,原來她五指只拂至中途,郗倫兩指駢戟,比她更快,已點向脅下要害,指未觸及,暗勁已自逼人,倘不及時撒手,必傷在郗倫指下。

    忽聞屋外傳來一聲森冷笑聲道:“朋友能找到此處,委實了不起,但在下非偷盜,與朋友無怨無仇,這片沼澤窪地又是無主之物,在下居此何礙於朋友?”

    衛長城等五人疾掠出屋,只見首戴骷髏藤面巾老叟後隨一雙戴有鬼臉殼短裝老者作品字形面對著李彬等五赤城高手。

    李彬冷森森一笑道:“尊駕不是昨晚侵擾落魂谷,與敝上訂下今晚之約麼?”

    骷髏面具老者目光閃爍,冷冷笑道:“原來是司馬玄坤的徒黨,那就難怪了,老夫既定今晚之約,自會準時應約,你等來此乃是找死。”說著,左側回顧道:“史榮康,開刀祭旗,預祝今晚得勝。”

    立時那戴硃紅塗金鬼臉老者應了一聲,撤出一柄奇形兵刃斷魂鐧。

    那斷魂鐧似折了尖端一柄斷刀模樣,兩面鋒刃犀利,寒光閃閃。

    史榮康身形潛龍昇天倏地拔起四五丈高,身形疾旋,頭上足下,斷魂鐧捲起一道驚天長虹帶著悸人銳嘯向李彬五人罩襲而下,威勢無匹。

    李彬五人紛紛大喝,身形倏分,旋身出掌合擊,勁風潮湧,勢逾萬鈞。

    蒙面老者及另一鬼臉同黨猛地哈哈大笑,蘆荻叢中紛紛撲出無數魅形,猛攻衛長城等人。

    衛長城苦笑道:“老朽吩咐不至必要切莫現身,如此自大豈非自尋覆滅。”說著一掌推了出去,一道如山暗勁立時避開了撲來的兩名蒙面人。

    司馬文珠道:“無須埋怨,他們在我等未來之前已然伏布,誘我等進入樊籠。”說著迎擊出手。

    史榮康半空中身形經李彬五人聯擊推掌發出罡勁彈震望上飛騰,只聞史榮康發出一聲懾人桀桀長笑,身形疾旋,斷魂鐧撤出漫空鐧影挾著一片沉如山嶽的勁風,凌頭壓下。

    李彬等以五敵一,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紛紛撤出兵刃,掌刃兼施,聯臂拒敵。

    他們五人各有一身高強的武功,但瞧出這面戴鬼臉怪者武學奇詭,一柄斷魂鐧招式更是怪異與凌厲,不禁暗暗驚心。

    只聽史榮康長笑聲落,雙方兵刃役交擊之聲又起,五人只覺右臂一陣痠麻,不禁大驚。

    史榮康挾著漫空鐧影身形疾瀉撲下,那斷魂鐧端竟射出一片目力難辨芒針。

    黑夜之間,目力難辨,無聲無影,一雙白衣赤城高手同感胸前一陣飛麻,張嘴發出淒厲慘嗥,口噴泉湧鮮血倒地氣絕。

    李彬三人大驚,不知其同黨為何身死,但掌刃加疾護住身形。

    那面亦慘嗥騰起,衛長城及司馬文珠各擊斃了兩人。

    郗倫不願此際過於顯露真實武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尚須防護宋傑受到傷害,與面帶紅白相間圓勒鬼臉老者拚搏,但暗感對方武學神奇凌厲。

    那首戴骷髏面巾的老賊則不知何往,亦無暇顧及。

    皓月升起,沼澤四野起了一重冷霧,迷濛淒涼。

    司馬文珠這時已撤出一柄犀利薄如桑紙的寶劍,寒芒電奔攻向兩蒙面人。

    以一敵二,攻多守少,招式辣毒怪異,錯非兩蒙面人武功奇高,早就傷在她那辣毒劍招之下了。

    轉眼之間,司馬文珠已次出三十餘招,每一招都是快如閃電,綿綿不絕,劃出悸耳破空銳嘯,令人目駭神眩。

    突然,司馬文珠厲叱道:“住手!”

    兩蒙面人倏地飄身開去。

    一人冷笑道:“姑娘莫非要束手認輸了麼?”

    “正是。”司馬文珠是字尚未落音,一劍雷轟電掣挑出,寒芒疾閃,銳嘯過處那老者蒙面玄巾被挑了開來,飛向丈外,顯露出一張血瘢滿面恐怖面龐。

    司馬文珠一聲驚呼出口,翻腕劍式陡變,寒虹帶起一顆六陽魁首,熱血噴濺四飛。

    另一名蒙面老者見狀,心神猛凜,厲喝道:“賤婢!你也太心狠手辣了。”一柄月牙鋼刃幻起排空如潮刃影,疾攻司馬文珠。

    司馬文珠響出銀鈴悅耳嬌笑道:“姑娘手辣嗎?罵得好,你也非死不成!”右腕疾振,發出一片如山劍罡壓去。

    突聞一聲斷喝道:“賤婢敢爾!”

    司馬文珠只覺如山劍罡為一種巧妙勁力卸消於無形,不禁大吃一驚,只見那首戴骷髏面巾老者落下。

    老者陰陰一笑道:“姑娘敢莫是赤城山主之妹?”

    司馬文珠冷笑一聲道:“閣下知道得倒是不少。”

    老者道:“老夫耗費了十數年時光,才摸清楚落魂谷隱秘,並找出-條出谷的秘徑,但尚無法救出被囚之人……”

    司馬文珠冷笑道:“閣下一輩子也休想把人全部救出,你死了這條心吧!”

    “未必見得!”老者陰惻惻一笑道:“老夫如將姑娘生擒,帶往去見令兄又當如何?”

    司馬文珠發出格格嬌笑道:“閣下是欲將我挾持家兄,交換被囚武林群雄麼?”

    老者沉聲答道:“正是!”

    司馬文珠面色一寒,道:“慢說閣下無必勝把握,即是將我生擒活捉也未必可使家兄就範。”紗巾內兩道眼神森厲懾人。

    老者忽將右掌一搖,道:“姑娘,你這是枉費心機,老夫如果懼怕姑娘暗中施放無形奇毒,也就不會隻身涉險了。”

    他說時,雙掌同施一式“捕風捉影”,抓向司馬文珠。

    這一式非但快得出奇,而且正反同攻,令人只是無法閃避開去……

    司馬文珠更瞧出老者戴有一雙銀織手套,映月發生眩目寒光,不禁心頭一震,身軀疾旋,長劍飛點出九顆寒星,攻向老者九處要害玄穴。

    老者右腕疾沉,呼地疾伸攫向來劍,左掌雷厲電閃發出一片掌影急如驟雨般攻去。

    司馬文珠頓感先機無法搶回,處處受制於這老者,不禁捉襟見肘,漸露敗象。

    郗倫此時傷斃了一人,目睹司馬文珠被老者搶去先機,大喝一聲,雙掌推出罡風如潮,五柄毒刀離肩飛起,藍芒流閃,穿織奇幻向老者襲下。

    那老者忽森森冷笑道:“老夫與令兄生死約會,不見不散,豈可失信於他。”說著喉中發出一聲長笑,身形穿空飛起,雙掌疾掄劈打,將五柄毒刀悉數震落。

    他穿空如飛,領著同行黨羽去勢如電,消失在夜色蒼茫遠處。

    司馬文珠大喝道:“快追!”

    衛長城嘆息一聲道:“來不及了,他豈能讓我輕易追蹤,萬一落入他誘敵之計必死無疑。”

    司馬文珠道:“至少亦可發現他入谷秘徑!”

    “談何容易!”衛長城泛起一絲苦笑道:“我等傷亡不少,追蹤只有全軍覆滅,並無好處,老朽受令兄付託之重,只好有忤姑娘之意了。”

    司馬文珠怒不可遏,只是難以發作,紗巾之後面色連變,笑笑道:“前輩乃此行之首,說什麼有忤晚輩心意,太客氣了。”說著目注正在檢拾飛刀的郗倫道:“多謝郗老師出手解危。”

    郗倫淡淡一笑道:“姑娘不用多禮,我等萬萬不能讓姑娘被擒。”

    司馬文珠冷笑道:“那無異痴人夢想,我怎麼落在老賊手中,他不怕死麼?”

    弦外之音,暗責郗倫不該出手,否則骷髏面巾老者必死在她劍下。

    郗倫那還聽不出來,也不再理會司馬文珠,向衛長城躬身道:“老前輩,眼下何去何從?”

    衛長城長嘆一聲道:“老朽未曾料到他們在我等之前佈下伏椿,致傷折了六名武林高手,令老朽愧對山主。”說著略略一頓,又道:“倘老朽所料不差,老賊入得落魂谷徒勞無功,抽身而遠,他料定我等已早撤去,豈知我等尚在此處候他返回!”

    司馬文珠冷笑道:“前輩還不死心,尚欲將他生擒活捉麼?”

    衛長城道:“正是!”

    司馬文珠默然須臾,道:“但願前輩能得心應手,此刻慕容彤等群邪必再度進犯,晚輩放心不下,意欲趕回落魂谷內。”

    衛長城道:“姑娘請回吧!從今晚起落魂谷將無安寧之日,一夕數驚,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宜和衷共濟,才可渡過難關。”

    司馬文珠身形如鳥飛起,如飛而杳。

    赤城高手死了六人,傷了兩人,夏春霆、羅世春、李彬均帶有輕傷,衣履殘破,傷處鮮紅血液涔涔溢出。

    衛長城道:“我等速檢視對方屍體及身上遺留之物或可找出一絲端倪查明來歷。”

    赤城高手均聽命於衛長城,自然奉命唯謹,只有郗倫宋傑兩人腹中明白,默默無語隨眾走出。

    衛長城郗倫兩人檢視一具屍體,揭下蒙面玄巾,顯出一方紫紅血瘢猙獰面龐。

    死者無疑為兇邪所控,為防別人認出來歷,均被撕下一層面皮,身無長物,全無線索可尋。

    衛長城低聲道:“少俠瞧出對方來歷麼?”

    郗倫搖首答道:“死者主人必為一心智卓絕的蓋世兇邪,行事不留一點痕跡,現在無法查明,但事不在急,眼前讓他與司馬玄坤為敵

    造成岌岌可危之局,如此可順利救出被囚之人。”

    衛長城頷首,道:“目前如何進行?”

    郗倫道:“我等不如在此穩住,以示不疑,在下料測慕容彤等及面戴骷髏面巾老賊此刻已攻入,雖無法得逞,雙方傷亡終屬難免,前輩與在下在此既可以避嫌,又可以退為進,使狡猾如狐的司馬玄坤墮入術中。”

    衛長城不禁大感讚佩,卻耽心落魂谷內金鯉潭的衛小翠田大昆安危。

    郗倫看出衛長城心意,勸慰笑道:“無妨,令媛與松女俠必安然無恙,不待天明,赤城山主諒會親自前來,你我需佯裝煞有介事般。”

    赤城高手均一無所獲,衛長城與郗倫兩人在蘆荻水草中捉來甚多水鴨,就在爐灶上烹烤。

    …………

    慕容彤等人今晚只虛張聲勢,頻頻長嘯,行跡飄忽,但並非真心進襲,一接即退。

    然而赤城高手奉命追擊,深入呂梁伏樁內,卻不死必傷,損折數名高手。

    赤城山主司馬玄坤為此大感困惱,傳命防守嚴密不必追擊,自己則潛隱在秘處,守候昨晚的骷髏面巾老者應約而至。

    此時安排甚多伏樁注意那蒙面老者來去必經之路徑,務必找出那些蒙面賊來龍去脈。

    因久候不至,心中甚感焦急,暗道:“莫非蒙面老賊爽約不至了麼?”

    須臾,只見一條嬌俏人影如飛掠而來,他目光銳厲,瞧出來人是其妹司馬文珠,一閃而出,攔阻司馬文珠去路。

    司馬文珠說道:“哥哥,那蒙面老賊尚未來麼?”

    赤城山主答道:“尚未,你隨衛前輩同行可看出端倪麼?衛前輩他們現在何處?”

    司馬文珠愕然詫道:“這就奇怪了!”遂說出此行經過詳情,又道:“蒙面老賊不戰而退,他須趕赴即定之約,不可失信,怎麼小妹繞了一大圈路,老賊尚未應約前來,其中定有緣故。”

    赤城山主面色微變,道:“說不定他見我等戒備森嚴,臨時改弦易轍變卦不來了。”

    忽聞傳來陰惻惻的笑聲道:“老夫豈可不來,不似你們兄妹,口密腹劍,表面上仁義道德,其實男盜女娼,滿肚子壞水……”

    司馬文珠聞得男盜女娼四字,不由粉面通紅,殺機猛生,厲叱一聲,循聲撲去,拾指舒張,一式“天羅地網”,帶著銳嘯罡風,勢若星河下瀉罩襲而下。

    她那掌勢威力絕倫,十丈方圓草木俱皆偃斜欲折,轟的一聲巨響,草飛塵湧,勁風四溢,只聽傳來蒙面老叟冷冷大笑道:“姑娘掌法雖然厲害,但豈奈老夫何?”話聲竟遠在十丈開外。

    赤城山主道:“妹妹回來!”

    司馬文珠身形疾翻而回,赤城山主低聲道:“此人竟能在環布高手的伏樁之下安然進入毫無所覺,還有我安排的伏樁亦一無舉動,看來此人是一棘手強敵,非可易與,與其力敵不如智取。”

    只見赤城山主高聲道:“閣下既然言行如一,應約而至,為何不現身?”

    遠處傳來蒙面老叟語聲道:“山主方才說得不錯,老夫必須改弦易轍,時機未成熟,老夫何能勉為其難,何況老夫亦不願打落水狗,”語音頓時寂然。

    月華如水,四野迷茫。

    赤城山主兄妹面面相覷。

    良久並無所聞,赤城山主知蒙面老賊去之已遠,不禁面色鐵青,迅疾找尋伏樁,發現一一睡在林深草地上。

    他一一將伏樁拍開穴道,問明經過詳情。

    詢問所有的伏樁,均謂一陣清涼的微風撲面,風送淡淡幽香,初未察覺其異,後昏昏欲睡,終於昏睡過去。

    如此更令赤城山主大為驚震,他乃毒尊者衣缽弟子,用毒之術獨步武林,赤城門下亦均有施毒避毒之能,這無異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瞎眼睛。

    司馬文珠低聲道:“老賊究竟離去了沒有。”

    赤城山主道:“誰知道。”

    司馬文珠道:“看來尚隱在近處。”

    赤城山主略一沉吟,仰天大笑。

    笑聲宏烈,高亢入雲,隨風飄散開去,驚得宿鳥四飛,鼓譟越林。

    司馬文珠說道:“哥哥為何發笑?”

    良久笑定,赤城山主道:“我笑這老賊甚是見機,如再恃強,定遭覆滅。”命手下搜覓蒙面老賊去跡。

    司馬文珠恍然悟出其兄故作如此神態,其實認定蒙面老賊尚潛伏在落魂谷內,淡淡一笑道:“哥哥,人家既已走了,我等也無須空自緊張。”

    赤城山主道:“你到輕飄飄無事模樣,如不找出入秘徑,我豈能安枕。”

    司馬文珠道:“哥哥放心,衛前輩必能找出,天下事欲速則不達,他就進入我落魂谷也無法得逞。”

    赤城山主點點頭,道:“慕容彤只虛張聲勢,不敢闖入,今晚看來可安然渡過,妹妹,勞駕一趟,請衛前輩返來共商。”

    司馬文珠應了一聲,疾閃而去。

    赤城山主張目四巡了一眼,緩緩飄身向金鯉潭濱沙堤上先去,只見衛長城所居一無燈光,岑寂如水,獨自在堤上踱步,心中思念紛岐。

    突然……

    潭心荷叢中忽喳的微響,穿起一條人影,施展蜻蜓點水絕頂輕功,三起二落沾足岸上,撲向插天奇峰而去。

    赤城山主大吃一驚,認定兩人無疑是骷髏面巾蒙面老賊,忙疾閃電追蹤。

    這人去向卻是廿八洞,赤城山主明知廿八洞均伏有極強的能手,此人顯然誘敵,但他不能不追。

    然而在追近廿八洞之際,突然不見那人身影,赤城山主有種受人作弄屈辱的感覺,只覺肝膽炸裂,怒火陡湧,無處可洩。

    遠處樹叢中忽生一聲輕笑,一條身形如鳥般飛起,赤城山主鼻中怒哼一聲,身如離弦之弩撲出,右手打出一道紅色旗花。

    空中生起強烈的紅光,照耀著夜空,旗花傳訊門下圍撲那可疑人影……

    天色濛濛現出曙光,落魂谷中入影紛紛,忙碌了一夜,那可疑人影毫無蹤跡可尋。

    衛長城等一行在山外趕回,走進金鯉潭精含,只見衛小翠與田大昆兩人對奕,聚精會神,落子緩慢。

    司馬文珠嬌笑道:“究竟小翠妹妹福氣好!”

    “我有什麼好!”衛小翠推亂棋局立起道:“終夜不敢交睫,強拉著田老師奕棋。”

    司馬文珠說道:“你對外間毫無所覺麼?”

    衛小翠道:“雖有所覺,但奉命不得外出。”說著又道:“小妹暫時告辭,前往廚下準備茶水。”說者姍姍離去。

    衛長城望了司馬文珠一眼道:“姑娘速請令兄來,情勢雖未必危急,但如不妥商對策,落魂谷將陷入四面楚歌中。”

    只聽戶外傳來赤城山主語聲道:“不用請了,在下已是趕到。”一踏入室內,也不寒喧,即說出昨晚之事,又道:“前輩說得一點不錯,病不在外而在於內,請問如何療治。”

    衛長城道:“老朽一切都皆陌生,必須切脈深問,才可對症下藥。”

    赤城山主大笑道:“如此有勞前輩了!”立即敦請衛長城同他一行。

    衛長城知赤城山主請其巡視廿八洞,暗道:“南宮少俠不愧再世諸葛,料事如神。”遂緩緩立起,向赤城山主兄妹微笑道:“走吧!”

    赤城山主見他不帶同行之人,尚有一絲疑慮之心,盡皆消去。

    司馬文珠應道:“小翠妹妹不去麼?”

    衛長城道:“女孩兒家,老朽不願她涉足江湖,練武僅以防身而已,她去則甚?”

    郗倫不由暗自讚道:“果然薑是老的辣,他與我一搭一擋,配合奇佳,大事必然可成。”

    目送赤城山主兄妹與衛長城三人離去。

    宋傑口奉密令,趁機高聲道:“衛前輩方才趕返之際,命我等探聽呂梁慕容彤動靜,他虛張聲勢,按兵不動,必有詭計在內。”

    除了天目雙醜外,其餘之人均隨宋傑而去。

    衛小翠走了出來,向田大昆道:“他們都走了麼?”

    田大昆道:“均離去了!”

    衛小翠突向郗倫道:“聞得松女俠言,盛讚少俠丹青翰墨堪稱一絕,小妹珍藏一幀唐六如‘怨女撫箏’圖,乞為一題如何?”

    郗倫忙哦了一聲道:“此乃松女俠謬讚,姑娘如何當真。”

    田大昆忙向衛小翠示了一眼色,衛小翠玉雪聰明,立即會意,轉身回房攜出畫軸,磨墨濡毫,連聲催請。

    郗倫知是田大昆,支使衛小翠,苦笑一聲,坐下展開畫軸,果是唐六如真筆,遂濡毫書下一闋“菩薩蠻”詞:

    “哀箏一弄湘江曲,

    聲聲寫盡江波綠,

    纖指十二絃,

    細將幽恨傳,

    當筵秋水慢,

    玉柱斜飛雁,

    彈到斷腸時,

    春山眉黛低。”

    其二,調寄生查子

    “含羞整翠發,

    得意頻相顧,

    雁柱十三絃,

    一一春鶯語,

    嬌雲容易飛。

    夢斷知何處,

    深院鎖黃昏,

    陣陣芭蕉雨。”

    郗倫一揮立就,筆力蒼勁,金鉤鐵畫,詞意清麗。

    衛小翠盈盈稱謝,將畫軸收好什襲珍藏。

    郗倫忽有所覺,神色微變,道:“田老二,咱們對奕一局如何?”

    田大昆首允,召來衛小翠觀奕。

    郗倫落了五子後,右手扣著三粒白子,忽右腕一揚,三子魚貫打出,疾如星射,打向廂房門內,喝道:“朋友請速現身,別怨在下手辣心黑!”

    語音未落,人已穿向房內。

    只聽房內傳出一聲輕哼,原來一蒙面老者為一顆白子打中肩頭,痛徹心脾,不禁出聲。

    正欲逃出之際,忽見眼前人影一閃,郗倫已攔住去路,嘴角泛出譎冷陰笑。

    郗倫認出正是那臉帶硃紅鬼臉面具的史榮康,不由冷笑道:“原來是你史榮康老師,沼澤中被你逃去,如今自投羅網,還不束手投降?”

    史榮康沉聲道:“就憑你麼?”

    郗倫冷笑道:“你自投羅網,尚敢大言不慚,要知此處易入難出,步步死域,史老師,識時務者是為俊傑,何不棄暗投明?”

    史榮康目中精芒逼射,哈哈笑道:“老朽既然敢來,就是龍潭虎穴也毫無所懼。”

    郗倫道:“看來,史老師有恃無恐了,你我何不坐下談談?”

    史榮康道:“不用坐了!”目光忽望了衛小翠一瞥,右臂疾伸,兩指迅如電光石火向衛小翠期門穴點去。

    指到中途,忽感腦後風生,心中一凜,撤臂橫飄旋身甩掌,呼的一招劈出。

    郗倫正落在他身後,右掌疾封,三招快攻而出,攻向部位使人意料不到,把史榮康逼得手忙腳亂,一連倒退四五步。

    史榮康眼中殺機逼泛,猛提一口真氣,功蓄左臂,骨骼頓時剝剝作響。

    郗倫陰陰一笑道:“衛姑娘與史老師何怨何仇?”

    史榮康道:“她是衛長城之女麼?”

    郗倫道:“不錯。”

    史榮康道:“那麼老朽要生擒她並無不是。”

    “這是為什麼?”郗倫冷笑道:“史老師你如不束手就縛,別怨在下手黑心辣!”

    史榮康哈哈大笑道:“這座小屋已在包圍之下,三位如不信,老朽一聲令下,此屋立成飛灰。”

    郗倫道:“在下不信,史老師且請一試!”語聲森厲。

    史榮康不禁一呆。

    田大昆拉著衛小翠身形疾閃入廂房內,她覺察出兇搏難免,兩女離開可使郗倫毫無牽掛出手。

    史榮康不由長嘆一聲道:“閣下方才不是說過識時務者是為俊傑,理應棄暗投明,赤城一派是名門正派麼?”

    郗倫道:“尊駕未必亦是名門正派。”

    史榮康道:“是極,但我等犯險冒難,志在救人,憑此一點,就比赤城高出一籌。”

    郗倫淡淡一笑道:“既然志在救人,郗某絕不阻攔,但怪衛姑娘何事,莫非阻攔衛前輩……”

    “不錯!”史榮康道:“敝上不願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意欲借衛姑娘有所挾持衛長城急流湧退。”

    郗倫大笑道:“這不可能,即是衛長城抽身,但天下事自有天下管,貴上既在廿八洞中開了一條秘徑,圖謀已久,為何不設法早早救走。”

    史榮康目光一變,厲聲道:“原本閣下也知情了,這益發不可留你等性命。”

    郗倫面色一寒,笑聲道:“憑閣下這支奇形兵刃尚要不了在下性命。”

    史榮康陰惻惻一笑,右手緩緩撤出肩上的斷魂鐧,左手拋出一物落在窗外。

    只聽叭噠一聲,接著又起了輕微炸裂聲響,窗外紅光一閃,颼的奔空而起。

    但聲響有點悶滯,郗倫冷笑道:“史老師真是妄想,旗花根本不能傳出,因此史老師的同黨無法窺見。”

    語聲中窗外忽又響起叭噠墜地聲,旗花尚自爆射不已,紅黃光焰閃耀眩目。

    史榮康不由心中暗暗膽寒,如此一來,真如郗倫所說自投羅網怨得誰來,驀然靈機一動,淡淡一笑道:“郗老師,你真認為老朽落了敗著麼?那不是旗花。”

    郗倫覺察出史榮康眼神疾轉,知他必施展詭計,故意聞言愕然,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去,其時卻在留神史榮康舉止。

    史榮康突長身一躍,落在一把太師椅之後,暗中在囊內取出一枚大如杏仁核狀之物,兩指一捏,置於地下。

    郗倫倏地一掌推出,一股暗勁將那把金交椅壓得粉碎,那史榮康暗置在杏仁核狀之物正散出一縷無色淡淡芳香,亦被壓熄。

    史榮康身形疾飄開去,目中露出駭然神光。

    郗倫趁機撤墨螭劍,左掌揮動將桌椅震開,冷笑道:“史老師,你那鬼域伎倆,少在郗某面前班門弄斧。”

    史榮康知弄巧成拙,尚未答話,一道暗黑光華飛向自己面門,只覺來勢奇快,玄奧不測,閃避不開,不由手中斷魂鐧一式“雲屏巫峽”硬封出去。

    但郗倫劍勢太快,一出疾撤,史榮康只覺面門一冷,那鬼臉殼已被郗倫劍光挑下,顯露出一方紫黑血瘢,猙獰面目。

    史榮康大怒,斷魂鐧辣毒招式展了開來,急如狂風驟雨攻出九招。

    鐧勢凌厲,破空銳嘯,寒光電奔中挾著漫天牛芒毒針罩向郗倫。

    郗倫大喝一聲,劍勢展開,宛如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暗中逐漸加添內力。

    他那暗黑劍光漸變墨綠光華,逼人寒罡暴熾狂卷,呼嘯驚人。

    史榮康斷魂鐧所發牛芒毒針,宛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禁心神大駭。

    他只覺郗倫劍勢有著一股巨大的吸力,使他斷魂鐧運展膠滯緩慢。

    驀地——

    郗倫一聲低喝,史榮康右腕一麻,斷魂鐧啷噹墜地,兩點墨綠光華迅疾如電,刺入了史榮康兩肩“肩井”穴上。

    史榮康面色慘變,雙肩一冷,蹬蹬蹬倒退在壁角,似軟蛇般坐了下來。

    郗倫慢慢將劍回鞘,左手兩指如飛,點在史榮康數處穴道上。

    史榮康肩井穴上溢出兩行絲絲鮮血,他只覺郗倫劍勢奇異無比,使自己真力渙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禁厲聲道:“郗老師請賜我一劍,當感恩不淺。”

    這時,衛小翠及田大昆兩女姍姍走出。

    衛小翠冷冷說道:“有道是好死不如惡活,史老師何求一死?”

    史榮康眼中泛出一縷怨毒光芒,道:“史某不死,只怕為你等帶來一場無比的危難。”

    郗倫冷冷笑道:“那麼史老師一定死不了。”說著向二女笑道:“有勞二位,在下去房外查明一下。”說著疾閃而出。

    屋外沙堤上兩顆巨柳之後隱藏著一雙蒙面老者,久不見史榮康動靜,不由驚疑,暗道:“莫非史榮康遭了什麼暗算?”

    其中一人忽身軀一顫,目睹郗倫飄然屋內走出,神色凝重,似未有事般。

    郗倫走過兩株巨柳三丈開外,宛若未覺有蒙面人藏身在後,一雙蒙面人心中大喜,卻又感到惘惑。

    一雙蒙面人疾如電閃掠出,兩件兵刃奔電呼嘯夾擊向郗倫。

    陡然,郗倫一個旋轉,宛如大鵬展翼般,發出禪門神功,真力如浪潮澎湃擁擠而下。

    只見三條人影一合,轟的一聲,兩條身影半空中翻滾了,叭噠墜地。

    郗倫迅疾無倫沉身沾地,兩臂如電抓起兩人掠進屋去,一閃疾杳。

    一條身影如魅影般飛掠向金鯉潭邊,正是首戴骷髏面巾老者。

    看來這落魂谷防守不嚴,這蒙面老者如入無人之境,其實非矣。赤城山主重點放在外壇後廿八洞,落魂谷久無人潛入,如今更是不能腳步紊亂,就是明明看見蒙面老者,只要無礙於事,也任他來去自如。

    蒙面老者杳無聲息落在衛長城屋外,由窗隙窺視入內,只見天目雙醜對奕,衛小翠坐在一側旁觀,暗暗驚道:“史榮康三人似曾向自己言說須來此金鯉潭,看來他們三人並末來過模樣,那他們何往?”

    只聽郗倫輕笑一聲道:“方才聞老師來報,山主與衛前輩在途中發現蒙面賊三人影蹤,包抄圍擊之下三賊俱已成擒,其中一人正是那史榮康,看來真象卻將大白,我等可高枕無憂矣。”

    田大昆冷笑一聲道:“你我外壇弟子,無法參預內壇隱秘,如非我等與衛前輩淵源頗深,方蒙器重才得進入金鯉潭前輩所居,但非奉命不得外出。鄧老大,最好效那金人三緘其口,免受嫌疑。”語音沙啞。

    郗倫在左下再拈了一子後,乾咳兩聲道:“田老二,你是越來越膽小了,我等又非觸犯山規,閒談幾句亦無甚大不了。”

    田大昆怒道:“山主說物必先腐而後蟲生,蒙面老賊能潛入落魂谷必有內應,內應必在廿八洞守護高手內,目前山主恐打草驚蛇,靜以觀變,只待慕容彤等人退去後再採取清除內奸之策。”

    老者聞言心中一驚,只聽田大昆接下去:

    “你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要知多言賈禍,你亂說什麼?”

    衛小翠冷漠如水的面上泛出一絲笑容,道:“兩位怎麼為此無謂之事爭執?”

    郗倫搖首微笑道:“姑娘不可見笑,我倆生性恢諧,鬥嘴慣了。”

    首戴骷髏面巾老者沉吟一陣,轉身如飛奔去……

    …………

    午刻時分,赤城山主偕同衛長城返回金鯉潭,步入屋內只見天目二醜正與衛小翠談笑,即道:“方才返回此處途中,衛前輩對二位備加讚揚,謂二位非但武學淵博,而且機智過人,需兩位相助,二位今後就撥在衛前輩名下。”

    天目二醜應了一聲是,肅立無語。

    衛小翠道:“女兒已準備酒菜,可否請山主留此用飯。”

    赤城山主道:“不必了!在下尚有事待辦,一切全仗衛前輩了。”

    衛長城道:“與山主分憂解恨,此乃老朽理所當然之事,老朽用過飯後休息片刻立刻著手偵查。”

    赤城山主即告辭離去。

    衛長城與天目雙醜送出,直至至沙堤外,目送赤城山主身影消失後,才轉身回至屋內。

    田大昆道:“老前輩此行如何?”

    衛長城道:“此行不過是走馬看花,志在取信司馬玄坤兄妹而已,尚無法探出令兄令堂及餘旭葛慕九四人所囚之處,但他已賦老朽全權,假以時日,必可救出。”

    田大昆聞言目露喜容,望著郗倫。

    郗倫即低聲向衛長城稟明擒住二人經過,並定下救人之計。

    衛長城不由大喜過望。

    …………

    天交未刻,衛長城郗倫田大昆三人立在一片削壁之下,絕壁百丈,高插入雲。

    衛長城手指如仞削壁之上,道:“二位當可瞧見其上有一裂縫,距地四十餘丈,此乃第七洞。”

    田大昆道:“但不知從何處進入此洞。”

    衛長城手可指在一株參天古柏之上,道:“巨柏距石壁約十丈,但柏樹上有一藤索,可蕩越進入洞穴,但應計算方位準確,不然一蕩不中,洞內赤城高手立即施展辣手,萬無幸理,不過我等無妨,老朽身懷會符。”隨即快步向巨柏之下走去,兩肩微振,颼地玄鶴沖天拔起七八丈高下,右手一觸斜柯,借力翻起。

    只見衛長城一連幾個翻騰,身法美妙奇快,騰上樹腰。

    郗倫讚道:“衛前輩不愧九現雲龍之譽,但隻身法輕靈奇奧,你我便望塵莫及。”復又低聲道:“小弟殿後,鶯姐先行攀登吧!”

    田大昆一身功力與衛長城不相伯仲間,無奈假扮天目雙醜,為免敗露馬腳,所以處處藏拙。

    郗倫與田大昆登上巨柏山後,跟蹤拔起騰上,三人並肩立在橫柯上。

    但見衛長城取出一柄玉符,符中鐫嵌紫紅水晶,對準洞穴映閃數下後收起,抓起擊落在柏幹上粗如手臂的藤索,兩足一踹,離樹盪出,捷如飛鳥般穿入穴中。

    那藤索迅疾自動盪了回來,田大昆一把抓住。

    天目雙醜先後施為掠入洞穴內,只見衛長城已在立候,前行數步向左一彎,只見是一長長甬道,長可數十丈,每隔數丈即懸著一盞氣死風燈,映射出強烈的黃光。

    甬道兩側隱現鐵柵土室,不到近前無法看真。

    眼前忽人影一閃,現出一雙藍衫中年人,左立一人面如黃臘,稀發疏鬆,面色陰冷如水,兩目開闔之間,精芒逼射。

    右立一人,塌鼻掀唇,虎目炯炯,頭大如鬥,不時喉中發出嘿嘿冷笑。

    衛長城一語不發,森冷眼神射在兩藍衫人臉上。

    面如黃臘藍衫中年人,突目露畏懼之色,道:“看來尊駕就是衛長城了。”

    衛長城道:“不錯,老朽就是衛長城,奉了山主之命,須在廿八洞內查出吃裡扒外的內奸。”

    “兄弟乃摧山手邴炎,那是我盟弟黑煞掌冉環。”邴炎冷笑道:“衛老英雄可是心疑我等有吃裡扒外之舉麼?”

    衛長城微微一笑道:“老朽受山主付託之重,決意查明此事,二十八洞均在查明之列,非指兩位就是內奸,邴老師敢莫是阻攔老朽入內查視麼?”

    邴炎神色一凜,道:“不敢,但山主此舉未免多餘。”

    口中雖是如此說,但邴炎冉環身形卻未讓開。

    衛長城眉頭一皺,暗道:“風聞此兩人武功極為霸道,性情亦極為狂傲,恐未必如此順利,不如出言將他們震懾住。”

    心念一動,只見邴炎陰森眼神注視著天目雙醜的臉上,冷笑道:“你兩人身為外壇弟子,何能進入廿八洞?”

    郗倫沉聲道:“尊駕到知道得太多,我倆奉山主之命,何有內外壇之分?”

    邴炎冷笑道:“這個兄弟知道……”

    郗倫面色一變,厲聲道:“既然知道,還不閃開。”右手穿飛而出,欲將邴炎冉環兩人阻擋的身形分開。

    冉環冷笑一聲,道:“大膽!”右掌直向郗倫前胸接去。

    郗倫手到中途,忽翻碗迎向冉環右掌。

    叭的一聲,兩掌相接。

    只見冉環神色突變,身軀撼搖了幾下,不由自主的倒退出數步。

    邴炎目露驚異之色。

    郗倫亦身形撼搖,退出一步,目中逼射出殺氣。

    只聽衛長城道:“武林代有奇人出,後浪推前浪,此千古不移之理,休看他們身為外壇弟子,其一身所學,內外兼修,已臻爐火純青……”

    邴炎道:“真的麼?”說時右手疾伸而出,快如閃電光石火向郗倫右肩抓去,接道:“兄弟聞技心癢,意欲討教。”

    郗倫足步倏錯,移形換位挪開三尺,右手兩指一式“畫龍點睛”,反向邴炎攻來右臂腕戳下。

    邴炎目睹郗倫反擊之勢,宛如雷奔,不禁大為凜駭,右腳疾旋,身軀快轉,硬把抓出右手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邴炎一聲大喝,雙掌直擊了過去,一剎那間,綿綿不斷攻出七掌,只見掌影漫空,勁風四湧。

    郗倫橫點斜戮,手法迅快奇奧,出人意外,均是剋制邴炎的奇招。

    只見洞裡中兩人立樁不動,右臂掄轉如風,招出凌厲狠辣。

    忽聞衛長城冷冷一笑道:“邴老師,你可是作賊心虛?”

    邴炎聞言面色大變,喝道:“住手!”身形疾飄開去。

    郗倫立樁如山,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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