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正上,燕京城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熙來攘往,酒樓飯莊內絃歌不絕,
一派歌舞昇平氣象。
相府門前一如往常,欲圓蟾魄散出迷濛光輝,映著門前一對潔白石獅上,栩栩如生。
仲秋八月,燕京已略有涼意,蕭瑟西風捲起一片兩片離枝落葉,涼月如夢,使人不禁油然泛起一種無名倜悵感覺。
門內忽走出一個錦衣帶刀武士,面紅如布,眼中充滿紅絲,醉意醺醺,又腰挺胸立在牆下,眺望街景。
相府座落在一條寬敞衚衕內,行人寥落,街心僅有四五玩童各推著一盞兔兒車燈,腹內均燃著一隻紅燭,轉圈兒前後追逐,嬉笑不絕。
錦衣武士正瞧得出神,忽瞥見兩條淡煙般人影飛躍在牆角,
一閃翩入宅內,不禁把醉意嚇醒大半,身形疾轉,欲待奔入傅警,忽覺肩頭一緊,只聽傳來語聲道:“盧兄不可,府內也有萬全準備,白大人算準他們必然此時前來,我等遠是照常一般依計行事。
別面一望,見是同房至友相府武士快刀徐義,詫這:“徐兄,你從何來?”
快刀徐義笑這:“徐某藏身對街屋面上,飛簷敝身,就是等侯他們前來如計施為,盧兄只須緊記白大人所囑,不可多管閒事。”說著一閃而入。
他地形稔熟,翻入一座花木扶疏的跨院內,身形閃隱暗處。
一列三間,雕花長窗,房內燈光如晝,仿聞叮叮落子之聲。
忽見五貝子及福寧郡主跨入院中,五貝子輕笑一聲,這:“二弟雅典不淺,可歡迎我等不速之客麼?”
房間倏地開啟,白春帆目睹福寧郡主,似出意外詫道:“大哥大姐來此為何不經通報?”說時蕭客進入。
與白春帆對奕是相府西席,目睹貝子、郡主,抱拳施禮立即告辭退出。
五貝子笑這:“愚兄妹不願驚動相國,翻牆入內,望乞見諒”
福寧郡主嫣然一笑,道:“我那弟妹咧!”
白春帆面上一紅,道:“大姐取笑,方才相國夫人已收冷姑娘為螟蛤義女,擺酒慶賀,相國飲了幾杯酒徽有醉意,已回房安眠,冷姑娘現陪伴老夫人在聊天,待小弟請地前來與大姐見面。”
福寧郡主玉掌輕搖這:“不必了,我們有要事與二弟相商。
白春帆道:“什麼要事?”
福寧郡主這:“此事是二弟極願一聞者。”
白春帆面泛微笑這:“諒大姐想做現成媒人,討一杯喜酒-,小弟還不想……”
福寧郡主道:“二弟你誤會了,玄武宮隱秘可願一聞?”
白春帆面色一怔,笑意全飲,漸變寒肅。
五貝子長嘆一聲,道:“愚兄知二弟誤會已深。”說著取出東方黎明親筆手書,接道:“二弟不妨過目!”
白春帆接過展閱,徐徐說道:“東方黎明深謀遠慮。智計如狐,委實系玄武宮辣手強敵。”說著起身在屜中取出一信,交與五貝子。
五貝子見兩封信筆跡一般無異,知亦是東訪黎明親筆手書,匆匆一閱,遞在福寧郡主手上,笑道:“愚兄不死,他借刀殺人毒計頓成夢幻泡影,此乃天意使然,非人謀不臧之故。”
福寧郡主忽道:“二弟,你知玄武宮主是誰?”
白春帆料不到福寧郡主有此一問,不禁一呆,隨即淡淡一笑,道:“小弟知不知道均無關宏旨。”
福寧郡主道:“玄武宮主就是當今皇上授業恩師,他老人家真實面目,姓名來歷諒只有聖上知道。”
白春帆目露驚容,道:“大哥身為內堂總護法……”
五貝子搖首道:“愚兄也未見過,每次召見,均以簾幕隔開。”
“為何如此隱秘!”
福寧郡主幽幽嘆息一聲,道:“這就是我來此要與二弟商談的,玄武宮主年逾古稀,本欲寄跡山林,奈聖上不捨,特闢一林泉清幽庭園作其潛修之所,他老人家無意世清,深居簡山,以琴棋詩畫自娛…”說著望了白春帆一眼,接道:“數年前,他老人家無意察覺出武林蘊藏著一股反清復明洶湧暗流,藉此為由,私慾圖霸武林,殘害異己,集盟江湖,掀起戰亂……”
“那是誰?”
福寧甜主道:“紫衣教主乾坤聖手東方黎朋,還有甚多知名江湖兇邪。”
五貝子笑道:“愚兄妹雖是旗人,但滿漢總是一家,無分彼此,如今四海承平,君賢臣忠,歷朝興替都由於君昏臣-,橫徵暴飲,民不聊生,迫而揭竿起義,血流成渠,臚舍為墟,生靈何辜,遭此塗炭,是以玄武官主決心阻止以防大變,又不敢與聖上吐露,恐興起大獄,用心良苦,怎可怪得了玄武官主。”
白春帆徽徽一笑,道:“兩次欲制在下於死地又有何干咧-”
福寧郡主道:“那是不明二弟來歷及是否輿東方黎明沆瀣一氣,是以不無疑嫉,如今事過遷境,二弟絲毫無損,不必耿更在胸。”
白春帆朗笑道:“小弟並未涉身江湖是非中,本輿小弟無干,但小弟之意,重九黃山始信-下英雄大會,轉眼即屆,若應付無方,恐激起一場武林大變……”
五貝子道:“這個愚兄知道,玄武宮主已胸有戊竹,勝算在握,籌劃既久,決消弭殺-於無形,化戾氣為祥和。”
白春帆搖首嘆息道:“此話小弟不以為然,須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尤其江湖之事,雲詭波譎,瞬息萬變“據小弟所知,隱世已久武林耆宿均為重九之會紛紛再出江湖,其中不乏奇才異能之土……”
忽聞一陣急促步履之聲傳來,白春帆面色徽變-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宏亮語聲應道:“小人徐義回京覆命,有機密大事稟告大人!”
白春帆略一沉吟,道:“進來!”
只見一雙燜炯有神,貌樣粗獷中年錦衣武土跨步進入,目睹五貝子及福寧郡主不由面現徽愕神色。
白春帆道:“快見過五貝子及郡主。”
徐義忙抱拳打千道:“小人徐義拜見貝子、郡主。”
五貝子道:“徐武士少禮。”
白春帆笑道:“徐武師半月前奉閣相之命前往洛陽採視其愛孫。”隨即向快刀徐義道:“有什緊要事見告在下?”
徐義道:“小人離開洛陽返京途中。江湖盛傳少林、武當、五臺、崑崙、青城五大門派掌門人突然無故失蹤…”
白春帆面色一變,道“五大掌門突告失蹤,此一消息來源可靠麼?”
徐義忙道:“此乃千真萬確之事,五大門派恐風聲外洩,引起武林翕然震動,極謀封閉,但卻仍不-而走,據聞五大掌門為玄武宮主毒手所制,脅追隨往玄武宮總壇,重九黃山相偕在英雄會前露面……”
五貝子及福寧郡主不禁心神猛震!
白春帆冷笑道:“此亦挾天子令諸侯之意,五大掌門是何時失蹤的?”
快刀徐義道:“今天八月十一日,乃初五同時失蹤,屈指算來也不過六日,奇就奇在五大掌門各距千里,為何同時失蹤,其中必有蹊蹺,還有一個消息,就是北邛鬼王新近少林掌門人處取得一本武功秘笈,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東方黎明竟潛入邛山,非但將秘笈卻走,而且北邛一門幾乎瓦解,鬼王亦身負重傷,不知東方黎明是否與五大掌門失蹤有無關連。”繼-出北邛鬼王及東方黎明相繼侵犯少林經過。
白春帆沉聲道:“東方黎明武功再高,心機卓絕,也難在一日內奔波萬里。
,江湖盛傳玄武官所為難謂是假……”說著微徽一笑,道:“武林中事,豈是我輩所能過問,不如姑妄聽之,徐兄長途跋陟,離家日久,嫂夫人必倚門盼望,早點回家吧!”
快刀徐義立時施禮告辭離去。
白春帆望了五貝子一眼,太息一聲道:“武林劇變危在眉睫,小弟亦不願過問……”
五貝子忙道:“莫非二弟堅信武林謠詠系玄武宮所為?”
白春帆正色道:“不論是否是玄武官所為,若並非真如江湖謠話,無疑主其事者必是心計詭絕,才智極高之武林高人,嫁禍於玄武宮,只怕難操勝算,倘傳言是真,玄武官此-弄巧成拙,須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楚雖三戶,終必亡秦,望大哥大姐向玄武宮主陳明利害。”
福寧郡主幽幽發出一聲嘆息,道:“二弟,我要問你,你既與大哥歃血結義,結成異姓骨肉,理該與大哥分憂解恨才是,我等來此所說句句是真,並無半點虛假。”
白春帆道:“這個小弟知道,小弟所說也是實情,望大哥、大姐三思。”
五貝子點點頭,望了福寧郡主一眼,道:“愚兄妹立即前往玄武官稟明宮主,但望二弟無須再耿耿於懷。”
白春帆笑道:“小弟並非器量狹仄之人,如何尚能懷恨在心。”
福寧郡主嫣然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啦!”
兄妹二人疾掠出室,返歸府中。
福寧郡主面色如罩寒霜,冷漠如冰道:“二弟說得不錯,主其事者必是一才智傑出武林高手,東方黎明身在燕京顯然並非是他而另有其人……”
五貝子詫道:“此人是誰咧?怎麼我等一無所知,是否為紫衣教主,目前之策只有大-侵襲大巴,黎庭掃穴,如此可將五大掌門人救出,玄武宮亦可樹立聲威。
福寧郡主冷笑道:“倘系紫衣教所為,定預謀已久,安能不有所防範,哼,我要叫他措手不及,將五大掌門立時釋迴護送返山。”
五貝子先是一怔,繼而爽朗大笑,道:“妙極,五大掌門人身受禁制,決不敢背叛,此人擒去假五大掌門如成廢物,妹妹委實棋高一著。”
兄妹二人神色嚴肅,密語了一陣,五貝子躍出屋外,消失於夜色蒼茫中,只見一條淡煙般人影尾隨五貝子而去。
口口口
距燕京西北九十里妙-山麓,傍著官道有座驛廨、驛丕雖是從七品芝麻大官兒,排場卻不小,奴婢多至十數人,休看他平日呼奴-睥頤尊氣使,但接待過往官員王侯督撫,九卿科道卻矮了一截兒,脅肩詔笑,奉承備至,然押解到驛的差役人犯,需索甚荷,否則風雨昏夜,嚴寒酪雪,茶水一宿而不可得。
驛丕本是捐官,差使雖徽,但著實是肥缺,四、五年下來足可返鄉面團團作富家翁。
那日黃昏,滿山醉紅楓葉映著斜陽餘暉,泛出絢爛異彩,遠處忽現出十數條迅快的身影奔向驛廨而來,兩個驛卒正倚在門首聊天,-目睹來人面現驚詫之色,及至瞧清,變而敬畏。
只聽”個虎目獅睛錦衣武士大-道:“驛丕何在?”
一雙驛卒道:“待小的喚他出來,大人稍侯。”慌不迭地轉身奔入。
來人均是錦衣武士,昂然跨入驛所。
驛丕是一貌像猥瑣四旬開外中年人,正巧迎著,躬身打千。
那錦衣武士沉聲道:“驛官少禮,我等奉有王命出關辦案,此行隱秘異常,若張揚出外,輕則凌遲,重則族誅。”
驛丕不禁心驚瞻寒。
錦衣武士取出一錠黃金,命驛丕辦四席酒筵。
驛丕道:“兩席已夠,為何……”
那武士大笑道:“有酒有肉同吃,無分彼此,驛所上下一律奉請!”
騷丕連聲應諾退出。
四席酒筵,在繹所全體人丁合作無間下,不過半個時辰業已辦妥,雖非珍饉美味,卻也雞鴨齊全。
驪所燈火如晝,魷籌交錯,豪笑盈耳。
月朗蒼穹,滿山風濤,驛廨內漸漸人聲低隱,倏地燈火熄滅,窗紙外映只餘一盞如豆燭光。
三更正,官這上隱隱傳來轎輿蹄聲,僕丁甚多,慢慢進入驛廨。
鱷丕急步趨出,一名捕頭模樣打扮之人附著驛丕耳內低語數句。
只見五頂官轎中跨出五個青衣小帽老者,氣度威嚴,驛丕一一問安。
五青衣小帽老者面色寒肅,一語不發,只搖了一搖手掌,慢步走入驛所內。
驛所內鴉雀無聲,靜悄悄地,僅多燃著兩盞燈火。
月影橫斜,天已四更。
一滌人影宛如流星奔電落在驛外,暗中忽閃出一人,低聲道:“白大人麼?”
來人正是白春帆,問道:“得手了麼?”
那人答道:“均已熟睡如屁,只等白大人趕至行事。”
白春帆道:“在下本欲早來,怎奈為五貝子兄妹羈住,為防他們起疑,只得耐心奉陪興盡告辭端回相府。”說著疾閃入得驛所。
那青衣小帽儼然官府模樣老者,正是少林、武當、五臺、崑崙、青城五大掌門,並坐在一榻上,與屠龍方朔關穆及千里獨行俠丐餘風雲彼此對談,面現驚愕之色。
白春帆走入,餘風雲笑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得老弟伸手施救五大掌門身罹禁制,一切經過詳情均由老化子代為說明。”
五臺掌門松鶴上人目露感激之色,張口欲言,白春帆急搖手製止,微笑道:“時機無多,刻不容緩,在下與五位前輩還有相見之期,眼前容在下解開五位前輩禁制。”伸指逐一察視五派掌門脈象,審明血行變化,找出禁制之處,
一一解開,並取出五封書信,道:“前輩只照書行事,可化解眼前貴派危難。”抱抱拳率眾退出。
五大掌門將書信揣入懷中,各自回房。
天時四更將殘,驛內燈火重明,驛丕喝命丁役張羅茶水酒食。
黎明薄曙,轉入森鬱叢林中,那捕頭模樣老者喝住,五青衣老者跨出轎外,換了一身俗裝,頭戴范陽笠帽,
一語不發,各自分途疾掠而去。
那捕頭徽徽一笑,道:“昨晚想是心情緊張之故,到了驛所競睏倦異常和衣熟睡,咱們差使辦妥,回京覆命去吧!”
口口口
“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同圓逢月半。
今晚年尾,明朝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
此乃一名士所題中秋除夕佳聯。
這晚正逢燕京仲秋佳節,一輪皓月懸掛中天分外皎潔明亮,大街小巷車水馬龍,行人熙攘不絕。
五貝子府花廳中聚著白春帆、程冷梅、五貝子、福寧郡主四人,桌上珍饉海錯羅列?四人推杯換盞笑談甚歡。
數日來,白春帆足不出戶,與程冷梅兩人奕棋消磨永晝安詳從容,這無疑表明他與外間動盪江湖絲毫無幹,玄武官主胸中疑慮盡釋。
今夕四人絕不提武林中事,只談論些官場軼聞,山川文物,五貝子則口沒遮攔,將八大胡,同趣事渲染-出,福寧郡主,程冷梅羞嗔不勝,泯嘴垂首吃吃竊笑。
忽地,總管曾大魁匆匆走入,向五貝子施禮稟道:“江湖傳聞,失蹤多日的武林五大掌門已安然自動返山。”
五貝子不禁一呆,道:“知道了!”揮手命曾大魁出去”
福寧郡主道:“二弟這總該相信了並非玄武宮所為吧?”
白春帆微笑道:“事不關已莫煩心,所以小弟這幾日不聞不問,既然大哥提起,此一風聞並非吉兆,恐為玄武宮帶來一場危難。”
五貝子面色一變道:“這話何說?”
白春帆道:“若非玄武宮所為,定另有其人,此人本意嫁禍玄武宮,現在又自動釋回,其中必蘊藏一項極重大的圖謀,不利於玄武宮至為顯然。”
釋回五大掌門只有五貝子、福寧郡主心中明白,殊不知白春帆更比兩人瞭然於胸。
五貝子心中暗暗竊笑,搖首笑道:“二弟何從斷定另有其人,未必系五大掌門暗約聚會,不令門下得知。”
白春帆道:“那便五大掌門相約密晤,他們所談之事定是合力應付玄武宮。”說著徽徽嘆息一聲道:“反正玄武宮成竹在胸。穩操勝算,小弟局外人無可置啄。”
福寧郡主嫣然一笑道:“如此說來二弟絕不願為玄武宮助一臂之力了。”
白春帆苦笑一聲道:“非不願也是無能也,其實大哥、大姐更比小弟清楚,邇來武林傳聞甚藉,東方黎明已離燕京,意圖與武林各大門派結盟將玄武官摧毀……”
五貝子冷笑道:“恐無此容易。”
白春帆搖首道:“不然,恐東方黎明從李鐵痕口中得知玄武官隱秘甚多,他智計過人,察徽知者,不可不防。”
福寧郡主道:“李鐵痕在玄武宮中無足輕重,怎知太多隱秘,玄武官主行事莫測高深,家兄身為內堂總護法亦無從得知。”
自春帆徽徽一笑,道:“還有一事,紫衣教主已在大巴山取得金精鐵母,用諸葛湛冶劍之法開爐鑄制,只待九劍鑄戍,武林之內將是一片腥風血雨,玄武宮亦在所不兒。”
五貝子不禁神色大變道:“怎麼我等一無風聞,確實無訛否?”
白春帆正色道:“小弟向不危言聳聽。”
輻寧郡主面色漸變冷漠,眉目之間隱泛殺機。
五貝子道:“重陽期前劍可鑄成麼?”
白春帆道:“這倒未必,冶鐵鑄劍之術極難,淬厲火候均須嚴守在旁,視其精純與否,決不能草率速戎。”
福寧郡主忽然翩然出廳。
白春帆目注郡主後影一眼,向五貝子笑道:“諒大姐認為小弟所說已確,唔欲求證,看來大哥驛馬星動,玄武宮為未雨綢繆計,必盡遣高手趕往大巴山紫衣總壇,撲滅後患。”
五貝子神色一驚,道:“二弟何以知情。”
白春帆道:“從大哥、大姐目中神情忖測而出。”
五貝子道:“試問二弟,雙方勝負如何?”
白春帆搖首笑道:“武林局勢瞬息萬變,誰也無法預料。”
此刻,福寧郡主寒著一張臉復又走入,道:“已證實二弟之言不假,宮主有命,令門下高手潛入大巴山紫衣總壇鑄劍之處,將冶鐵之爐毀去…”
五貝子不禁望了白春帆一眼,似讚佩白春帆料事如神,只聽福寧郡主又道:“但情勢又變,紫衣教主料知風聲必然外洩,先發制人,遣門下高手來京,本門弟子已喪命三人,不知施展什麼手法,胸脅裂穿,肝臟俱碎,又非掌力震斃,更非兵醜致命,宮主震怒嚴命我搜覺紫衣匪徒潛跡之處,格殺無論!”
白春帆心知必是朱龍翔摧魂箏之故。
五貝子道:“大巴山之行如何?”
福寧郡主道:“宮主命兄長調遣能手專程趕往?”
白春帆道:“小弟願助一臂之力。”
五貝子聞言大喜道:“有二弟為助,摧毀紫衣總壇易如反掌。”
白春帆搖首笑道:“小弟是說在下可稍助一臂之力,並無去大巴山之意。”說著立起身告辭。
此乃白春帆攻心之策,欲擒故縱,以堅定玄武宮主不疑,與程冶梅雙雙離去。
五貝子兄妹相送在門首,忽聞衚衕遠處隨風送來一聲悶-,
一條身影懸空擲來疾逾流星墮在-前。
那身軀已死,一動不動。
五貝子急掠下-,察視那人貌像,果是玄武宮弟子,剝開上衣檢視,正如福寧郡主所言,胸脅宛如撕裂一般,裂開尺許口子,鮮血淚淚溢出,滲有黃色膽液,不禁面色大變道:“這是何武功!”
白春帆知那聲悶-,並非眼前死者,事先以箏昔摧殺,易換其屍,使玄武官震恐自危。
驀聞一聲陰側側冷笑,十餘丈外忽衝空騰起兩條人影,白春帆、程冷梅雙雙離地飛出,穿空如電追去……”
夜去晝來,燕京城籠罩著一片稀霧,如披著一襲薄紗,前門大街上現出一俊美少年,身著一絲青紡綢長衫,薄底雲履,衣袂迎風,慢步行雲,神采飄逸不群。
這少年之後尾隨三個狀若商賈的中年人,彼此談論生意,似為著錢財發生爭執,語聲雖高,卻從他們面色上可以瞧出,此在通都大邑司空見慣之事,絲毫不引人注意。
只見俊美少年步履安祥跨入一家三和茶園,三商賣模樣中年人亦接重而入。
三和茶園是燕京城老字號,六代相傳,已逾三百餘年賣買鼎盛,九流三教充斥其間。
那少年跨入門中,抬目望去,只想已上了九成座,喧譁如雷,熱氣撲面襲來,不覺眉頭一皺,忽見一肩披布巾的夥計迎著,笑道:“客官,正巧尚有一張空座,請隨小的上樓。”
俊美少年點了點頭,隨著店夥登樓,樓上人頭蠅蠅,香味襲鼻,與樓下一般無二,淡淡一笑道:“賣買真旺,只是我不耐與俗人擠在一處為伍。”
店夥忙道:“屏風之後有一張空座,包客官滿意。”
少年瞥見迎窗樓角三面屏封一張八仙桌面上無人,鼻中哼一聲道:“好!”走入屏風中坐下。
店夥笑道:“客官要用些什麼?”
少年答道:“送上幾味可口酒菜點心,另加一角陳年高粱。”說話取出一錠白銀,接道:“酒帳先惠,餘下的賞給你吧!”
店夥接過,笑逐顏開道謝轉身而去。
片刻送上酒菜,另端上一盆三和茶園最拿手點心膾炙人口的餡餅。
少年取過品嚐,只覺鮮酥映嫩,十分可口,不禁讚了;聲。
那店夥尚未退出,嘻嘻一笑,抱拳道:“不瞞客官說,敞店-兒餅在京城最稱拿手,有口皆碑……”說著壓低嗓音道:“客官有三位朋友在樓下,欲與客官相見,不知頤否廷請登樓。”
少年聞言心神一怔,神色安詳,淡淡一笑道:“既是舊友,何妨一見,快添三付杯筷。”
店夥滿臉堆著笑容喏喏退出。
俊美少年正是朱龍翔,暗中憂心仲仲,不知店夥所言三人是何來歷,倘系玄武宮匪徒?枝節橫生,默默忖息對策。
屏風外人影紛閃,店夥已領著三個狀如商賈,面團團地帶有笑容的中年人走入,一人忙抱拳笑道:“李少東,咱們久違了。”
朱龍翔認出是紫衣教高手,忙道:“原來是三位,請坐。”說著命店夥添增酒菜。
四人在談,所說均是生意經,其中一矮胖中年人趁機低聲道:“少主,總壇多日未得訊息,教主心內憂急命我等來京訪覓。”
朱龍翔正色道:“邇來因乾坤聖手東方黎明侵襲五貝子府,九城震動,玄武官高手遍佈九城內外,耳目如雲,遇上形跡可疑的江湖人物全被盤詰拘囚,無辜擊獄者甚多,在下何能不慎重,導致本門急難。”
矮胖中年人名喚摩雲手郭鵬威,武功極高,聞言點點頭道:“屬下等已來京多日,詳情已知,無疑五貝子與玄武宮大有關連,屬下方才風聞昨晚玄武官匪徒五人被猝襲身死,胸腔破裂,肝膽俱碎,疑是少主摧魂箏致命。”
朱龍翔雙目逼射威稜,頷首道:“郭老師說的一點不錯;,正是在下所為,因玄武官主已知教主已覓出金精鐵母藏處並予取出冶爐鑄劍,為恐九劍鑄成將戍玄武官無窮後患,意欲先發制人,盡遣高手侵犯本門總壇,是以在下箏摧五命,志在牽制玄武官,使其慌亂,手足無措,自顧不暇,不得不改弦易轍。”
郭鵬威聞言驚道:“冶爐鑄劍之事,極為隱秘,玄武官主為何知情。”
朱龍翔面色徽沉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下何能知情,玄武官主既能獲悉,乾坤聖手東方黎明必有所聞,郭老師三位速出京郊五十里外飛羽總壇應嚴加戒備。”
郭鵬威面色一變,道:“教主已領為防患,不知少主可查明玄武宮主真正來歷及總壇何處麼??”
朱龍翔搖首答道:“現僅查知五貝子系玄武官數名親信高手之人,目前只有在五貝子身上找出……”忽地面色徽變,低聲道:“鄰近屏風,有人窺聽我等,顯然為玄武官匪徒,這幾日搜覓甚嚴,三位務須謹慎小心見形跡敗露,在下無力保全,三位如相尋在下,每晚三更天在天橋舊書坊可找到。”
郭鵬威凝目望去,察覺屏隙外有一虯髯漢子面對而坐,酌飲時頻頻用異樣目光覲視,立時轉說他言。
一頓飯光景過去,郭鵬威三人告辭走出三和茶園,步履如常人般,談笑自知,慢慢走出城門轉入小道中。
他們三人愈走愈快,穿入一片楓林內。
郭鵬威道:“離京已五十里外麼?”
另一人答道:“約莫六十里,沿途未發現可疑人物尾隨,大可放心。”
郭鵬威回巡了一眼,在衣內袋中取出一個銅製精巧的小墨盒,短杆羊毛及一束白紙,擇一平坦之處席地而出,濡毫書寫。
須臾,密密麻麻已盡三紙,郭鵬威回面道…“茅金和,速準備信雀。”
茅金和聞言立時從懷內抓出一雙毛羽草黃,綠睛小雀,僅比麻雀稽大。
只見郭鵬威將三張信箋摺戍一東裝入細小紙條內擊在雀足上,舒掌把雀一拋,信雀轉眼騰空衝入青冥,杳不復見。
茅金和道:“現在我等應何去何從?”
郭鵬威道:“我等尚須重入京城,探明玄武官及東方黎明等舉動,不過應分散而行,以晃形跡敗露。”
驀地,、林中傳來一聲冶笑道:“太遲了!”
語聲冰冷澈骨,使人瞻寒魂悸。
只見迎面林中冉冉走出一綠袍老人,花白長髮結成朝天髻,兩頰無肉,顴骨高聳,賽削驢臉上尖下銳,面膚臘黃,綠豆小眼精芒閃爍,嘴角泛出一絲陰笑,顯得森冶駭人。
摩雲郭鵬威大-道:“朋友是何來歷?”
綠袍老人陰陰一笑道:“郭老師這是明知故問,老朽乃玄武官七星堂下朱雀香主薩嵩陽,奉宮主之命請三位枉駑總壇一。”
郭鵬威面色”沉,答道:“玄武宮與敞教井水不犯河水,亦無交往,雙方各行其是,恕郭某無法應命。”
薩嵩陽冷笑道:“恐由不得你郭老師了。”
郭鵬威哈哈狂笑道:“薩老師際也太不自知量力,江湖之內,勝者為高,請放手過來,郭某若敗無不應命。”
薩嵩陽道:“郭老師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三位請瞧瞧四外,要知好漢不吃眼前虧,依老朽之勸,還是隨老朽前往玄武宮”
三人不禁一怔,目光四巡,只見林木之內隱泛閃閃刀光,自知身入危伏中,忙向兩人使了一眼色,撤出犀厲鋒芒如電長劍,反身舞起一片劍幕,望前衡去。
茅金和兩人並肩撲出,只聽身後薩嵩陽響起震天長笑,眼前林中弓弦亂響,宛如雨般襲來。
郭鵬威三人大-一聲,掄劍疾震,流芒飛閃,將襲來蝗弩磕得四散飛落。
怎奈玄武宮匪徒避不見面,飛蝗弓弩密集如娟無休無止射來。郭鵬威三人空有一身上乘武功,無計可逞。
顯然玄武官匪徒分批輪番射箭,使郭鵬威等力竭中箭束手就擒。
郭鵬威等數次奮力街出,俱被逼退。
林中忽傳來一聲鑼鳴,蝗雨飛弩從四面八方湧襲射至,郭鵬威厲聲道:“我等與其力竭中箭被擒,到不如橫劍自刎,落得個轟轟烈烈。”
驀地林外遠處飄傳過來悠揚悅耳簫聲。
那簫聲動人之極,令人不禁神往。
林中蝗弩密集如雨漸趨稀疏,顯然玄武官匪徒由不得不為簫聲所吸引,張弦弓緩慢。
玄武宮高手並非僅朱雀香主薩嵩陽一人,卻奉命生擒紫衣教三人,是以才待郭鵬威等力竭中箭,再也未防紫衣教後援趕至,聞得簫聲不禁面色大變。
薩嵩陽忙向其他高手示了一眼色,立即人影紛閃,快如流星循著簫聲撲去。
悠揚簫聲中突挾著咚的一聲箏音飛出。
疾如電射撲去玄武宮高手七條身影,似受重擊,身形一墜,復又撲去。
丈外遠處,忽斜斜衝起一條人影,去勢如電,瞬眼落在十數丈外,卻稍一沾地又起。
支武宮七名高手撲隨不捨,只見人影逐飛如鳥,沒人煙樹昏冥中。
這時楓林飛掠入三人,一是頭戴金黃鬼臉黑衣人,另一系首戴七彩油繪,形如鳩盤醜陋少女,尚有一人卻是氣質灑脫挺拔的白春帆。
只見林中遍地積弩,倒著紫衣教高手郭鵬威,似是昏迷到地。
郭鵬威面前立著玄武官朱雀香主薩嵩陽,他正欲伸手解救郭鵬威逼供真情,目睹三條人影掠入,不禁一怔,繼轉笑容躬身道:“總護法趕來!”
鬼臉黑衣人鼻中冷哼一聲道:“紫衣匪徒共是幾人?”
薩嵩陽忽面現惶恐之色道:“屬下得自飛訊傅命,循蹤趕至發現三紫衣匪徒藏身在此林中,似在伺同門趕來,會商密謀,所以屬下命壇下弟子布伏四外強弓引弩守待,意欲俟其同門趕至,一網成擒……”
鬼臉黑衣人頷首道:“辦得好!以後呢?”
薩嵩陽道:“豈料三匪徒忽轉念離開此處,屬下現身勸他們束手就擒,他們非但不聽,自恃武勇反身欲衝出伏樁逃去,本宮弟子輪番發弩阻止,逼使力竭中篩戍擒,那知變生不測,林外忽傳人一縷簫聲,令弟子等神悸欲飛,白虎香主已率眾循著簫昔撲去,此三匪徒竟有兩人趁機衝出林外逃遁,屬下伴住這姓郭的匪徒,發出迷魂毒彈才將他制住。”
鬼臉黑衣人鼻中徽徽一哼,道:“本座入林,怎麼只有你薩香主一人在此?”
薩嵩陽道:“他們分為兩批,一批恐白虎香主遇險躡蹤趕去,餘眾系追撲兩逃走的紫衣匪徒。”
鬼臉黑衣人向白春帆問道:“白大人那攝魂簫昔無疑是紫衣教中高手。”
白春帆搖首道:“在下看來未必,此人亦是為了紫衣匪徒而來,欲向此三人間明冶劍之處,總護法何妨一問這姓郭的匪徒就知。”
薩嵩陽取出一紅色丹藥喂服郭鵬威口中,道:“要否點住他的穴道?”
鬼臉黑衣搖首冷笑道:“解藥雖可神智清醒,手足自如,卻無法在一個時辰內真力運用自如,他決逃不了,問明後即予處死。”
須臾,摩雲手郭鵬威甦醒過來,睜開眼簾望了一眼,慢慢立起,冷笑道:“郭某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要殺就殺,郭某決不吐露本門隱秘。”
鬼臉黑衣人以為郭鵬威寧折不彎氣度心折,不禁拇指一伸,讚道:“郭老師英雄鐵錚,視死如歸,本座不勝欽佩,但玄武官與紫衣教本無恩怨,河水不犯井水,本座不必相問貴教隱秘,意欲請教敝宮有關之事不知可否見告?”
郭鵬威冷笑道:“貴宮之事郭某局外人何能得知。”
鬼臉黑衣人道:“不然,昨晚敝宮弟子五人俱罹慘死,死者胸脅震裂,肝膽俱碎,是否為郭老師等所為。”
郭鵬威不由哈哈大笑道:“如郭某等人具有如此曠絕身手,何能身為階下囚。”說著面色一沉,接道:“尊駕倘欲查明此人,那人就是方才吹簫神秘人物,他不但志在玄武官,更志在我紫衣教……”說著猛地穿空腸起,疾如電飛掠去。
形如鳩盤的少女嬌叱出聲,玉掌虛空揮去。
只見身在懸空的郭鵬威打了幾個筋角,以欲墜下,身又一挺,去如流星瞬眼疾查。
薩嵩陽大喝一聲,疾掠追蹤而出。
那少女怒道:“總護法不點住郭鵬威穴這,未免失算。”
鬼臉黑衣人搖首道:“長線放遠鳶,才可找出線索。”
白春帆道:“郭鵬威逃之不遠,必死無疑。”
遠處忽飄送人耳一聲淒厲慘-,鬼臉黑衣人忙道:“薩香主有性命之危,快去相救。”
三人循著慘-傳來方向掠去,果在三里外”處山溝內發現郭鵬威、薩嵩陽兩具屍體,致命傷
痕一般無異,同為胸脅裂開,肝膽俱碎。
白春帆目注屍體久之,長嘆一聲道:“不知是何武功如此毒辣?”
但見處遠人影紛紛現出,俱是玄武宮弟子,
一個手持鬼頭刀彪形大漢當先趕至,目睹薩嵩陽死狀,不禁面色大變,躬身向鬼臉黑衣人施禮道:“弟子奉薩香主之命追蹤逃去的紫衣匪徒,發現兩匪徒已橫屍在田壩上,胸脅洞裂,肝膽俱碎。”
不幸之事,竟接踵而來,玄武宮弟子回報,白虎香主等玄武宮高手追蹤吹簫人亦罹摻死。
少女急叱道:“我等速回宮覆命,向宮主請示機宜。”
口口口
夕陽沉山,流霞驚天,五貝子府邸如籠罩一層陰霧,戒備森嚴。
白春帆神態安詳,騎著一騎青駒,不疾不徐來在五貝子府外落鞍下馬,飄然走入府中。只見五貝子在廳內來回踱涉,面色冷肅凝重,笑道:“時至自解,無須如此憂煩。”
五貝子搖首嘆息道:“宮主震怒異常,嚴限門下七日之內務須找出此人。”
白春帆道:“在此燕京未必能找出此人。”
五貝子詫道:“難道二弟已知此人來歷麼?”
“無法知道。”白春帆徽徽一笑道:“小弟判斷此人心狠手辣,竟將紫衣門下之人誅殺不留估口,顯然他已獲悉大巴山鑄劍之處,自不容為玄武宮得知,杜絕後患。”
廂內忽翩然走出福寧郡主,嫣然笑道:“二弟委實璁明絕頂,與玄武官主所料一般無異,故玄武宮主命大哥挑選能手今夜兼程趕往大巴山。”
白春帆不禁一呆,向五貝子望了一眼道:“真的要去麼?”
五貝子道:“二弟是否為愚兄安危-憂。”
白春帆頷首道:“不出小弟所料,除此一策,並無他途,小弟意欲暗助大哥一臂之力,今晚向相國告假,偕冷姑娘返里祭奠祖瑩。”說著在懷中取出三張藥方遞與福寧郡主,接道:“服法與時刻俱已寫明,侄兒必須培元,補筋,強骨洗髓,不然無法永年。”
五貝子泛出喜笑道:“二弟與愚兄今晚同行麼?”
白春帆略一沉吟,答道:“最好各走各的,小弟不願貽人口實。”說著望了福寧郡主一眼,道:“大巴山紫衣總壇鑄劍之說已不經而走,令江湖震動,武林群雄諒必紛紛撥向大巴山而去,
東方黎明已離京他往,那吹簫神秘強敵亦不致再留在京師,玄武宮弟子只避不露面,或可偏安一時。”
福寧郡主嫣然一笑道:“二弟是說強敵盡撤麼?”
白春帆朗笑道:“小弟未便下此斷語,但只覺大巴山之行兇多吉少……”
五貝子、福寧郡主聞言面色徽變道:“為什麼?”
白春帆道:“自那晚東方黎明手下暗刺大哥後:小弟即著手研判江湖情勢,只覺玄武宮已種下了敗亡之因,
一年前江湖上尚未曾耳聞玄武官三字,在此之後玄武官又未樹德立信,不似九大門派歷代相傳,根基鞏固,東方黎明俠譽卓著,深植人心,故江湖中人心目中視玄武宮無異邪惡,不由激發同仇敵愾之心,大哥此行尚未抵達大巴山,即遇強阻,如小弟所料不差,江湖各派必誓與紫衣教捐棄前嫌,紫衣教主亦樂得虛與委蛇,共御玄武宮。”
福寧郡主默然無語。
五貝子苦笑道:“二弟所說亦屬實情,但戊敗未可逆睹,玄武宮此行必竭盡全力,兵兇戰危,在所難晃,有二弟暗助,更可無虞。”
白春帆一皺劍眉,正色道:“強中自有強中手,小弟從未自詔其能。”說著告辭離開貝子府
口口口
嵩山,長空雁鳴,楓葉醉人。
少林寺仍舊如昔,莊嚴巍麗。
山門外忽飄然走來一背劍青衣老者,步履從容,面含徽笑。
“阿彌陀佛!”
寺內響起一宏亮佛號,一雙僧影疾閃而出,橫杖相阻,道:“施主止步。”
青衣老者含笑道:“老朽東方黎明,求見靈空大師,老朽此來並無惡意煩求通稟。”
二僧面色一變,目注東方黎明一眼,道:“原來是東方施主,煩稍請待,容小僧通稟。”轉身奔人少林寺內。
片刻,只見靈空禪師銀鬚飄拂走出少林寺,神態肅穆,合掌稽首道:“東方擅越別來無恙。”
東方黎明抱拳答道:“風聞貴掌門人已參悟絕藝,密約武當,青城,崑崙,五臺四大掌門後,必有一番宏圖,老朽私衷為之慶幸。”
靈空禪師卻淡淡一笑道:“擅樾就是為此而來麼?”
東方黎明道:“並非為此,禪師可認得一位白春帆少俠麼?老朽受他之託,帶交一封親筆手書。”
靈空禪師不禁目中泛出愉悅之色,含笑道:“他乃貧僧方外忘年之交,白春帆老弟非但才學武功極高,而且賦性恬淡,年少英俠極為難得。”
東方黎明取出一封書信遞與靈空禪師。
靈空禪師接過,也未展閱,便肅客人寺,穿過一條白石小徑,進入一幢翠竹圍繞的精舍中。
兩人分賓主落坐,小沙彌獻上香茗,靈空禪師拆閱白春帆來書,徽笑道:“果是白老師親筆”
東方黎明道:“須求大師指點迷津。”
靈空禪師徽徽嘆息一聲道:“耆卜小術,鬼神厲惡,並非有求必應,貧僧不動此術已久,既然白老弟代為相求,貧儈可試卜一卦。”說著,在身旁取出九枚金錢。瞑目唸唸有詞,將金錢灑拋在地,睜眼在地面凝視卦象。
只見靈空禪師霜眉頻皺。
東方黎明不禁心神大震,面色徽變,
靈空禪師忽轉笑容道:奇哉!奇哉,始兇並非兇,終吉不是吉。倘須保平安,更求心頭福。”
東方黎明只覺詞意模稜,惘惑莫解,忙抱拳道:“老朽冥頑痴迷,尚望大師一解”
靈空禪師道:“這九枚金錢竟暗合三卦,此為未有之奇數。”
東方黎明道:“首卦卦象如何?”
靈空禪師道:“是為盛極必哀之卦,卦詩云:
洛陽錦繡萬花叢,
爛漫枝頭不耐風,
三五月明時易過,
夕陽西下水流東。
東方黎明聽得心頭暗震。
只聽靈空禪師道:“卦象解句日:“樂之極哀悲將至,謀望將成終屬空,縱然巧計安排好,猶恐相逢是夢中。””說著嘆一聲道:“擅樾威望霸業如日中天,但盈極必虧,盛滿則溢,故有此罹。”
東方黎明面上一紅,道:“老朽平生行事從不昧理虧心,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江湖中人難晃意氣之爭,無心之過在所難免,請問大師,老朽家眷失陷無蹤,可知其下落復得團圓否?”
靈空禪師道:“擅樾休自著急,且聽貧僧解破二、三卦兩卦,次卦謂不常之卦,詩云:
天生萬物本難齊,
好醜隨人自取攜,
諸葛之軍龍虎狗,
烏衣門若有山雞。
“從前錯,今知覺,舍舊從新方的確。”
解雲:
“天生美質,及早回頭,枉尋直尺乙”
東方黎明宛如當頭捧-,肅容合掌躬身道:“多謝大師奉勸,老朽安得不領教益。”
靈空大師道:“此乃卦象所言,貧僧豈可攘為已有,三卦為中半之卦,數皆大吉,詩云:
“凡事從容遜一籌,
也無驚寵也無尤,
有人問我真消息,
二月春分九月秋,”
恭喜擅樾,此卦斷曰:“失物易追尋,行人頃刻至,寶眷平安無事,如貧僧推測不錯,團聚之日,必不在遠。”
東方黎明道:“九月秋可是指相聚之期麼?”
“正是!”靈空禪師道:“黃山始信-下當不期而遇。”
東方黎明抱拳“損道:“禪師指點,老朽感恩不淺,容圖後報。”說著告辭步出室外。
靈空禪師送客向寺外走去,道:“檀樾意欲何住?”
東方黎明道:“風聞大巴山紫衣老鬼已覓獲金精鐵母,著手開爐冶鐵鑄劍,若得其劍鑄成,必掀起一場血腥浩-,老朽須趕往大巴山探明其鑄劍之處將其摧毀,永除後患。”
靈笑禪師笑道:“原來檀樾已知情了,敞派掌門亦已趕去,大巴山下恐又起驚濤駭-,;因玄武宮高手盡遣離京,竟欲大-侵襲紫衣總壇,;敞掌門認為不能容玄武宮得手,飛書東召九大門派,合力堵截玄武宮。”
東方黎明不禁失色詫道:“貴掌門此計已鑄大錯,必然喪失武林多少精英,不如讓其相爭,兩敗俱傷,我等可坐收漁翁之利。”
靈空大師道:“檀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巴山綿互數百里,-壑萬千,深林密怖,不見天日,只知鑄劍之聞,不知確址,搜覓難免梗阻失時,玄武宮則不然,他門下弟子已臥底紫衣壇中……”
說著已走出少林寺外,只見三條人影疾奔而來。
三人身法疾快,轉眼便至臨近,只見是三個貌像雄偉錦衣武土,雙目精華內蘊,一望而知三人一身所學內外兼修,已臻化境。
靈空禪師合掌道:“三位所為何來?”
一個面如灰炭,濃眉虎睛武士宏聲答道:“我等三人均是大內侍衛,攜有密旨一道,希速通報貴掌門秘密接旨。”
靈空禪師道:“三位來得不巧,敞掌門人已離山他往,明晚才能返寺。”
那武士聞言一怔,目蘊怒光,冷笑道:“禪師必是靈空,謊言掌門離山,分明心懷叵測……”
東方黎明忽朗笑道:“三位必是玄武宮門下。”說著右掌疾推而出,
一股強猛潛勁,呼地迎面勁下。
面如灰炭錦衣武士不禁大-道:“尊駑是誰?”
雙掌一式“推山立鼎”呼地迎出,
其他二錦衣武士亦欺身如電,聯臂施展陰手法接向東方黎明肩背。
說時遲,那時快,兩股掌力一接,轟的急風回漩,東方黎明倏地身形騰起。
他這身法用得詭奇之極,面如灰炭的武士只覺手掌一陣麻辣刺痛,心神稍分之餘,隨來兩錦衣陰柔潛力卻已接實,慘-一聲,口中鮮血湧泉般噴出,仰面翻倒於地。
一雙錦衣武士萬沒料到東方黎明身法竟如此奇詭神速,能在瞬息之間避開,卻誤傷了同黨,不禁猛然一呆,突聞哈哈長笑入耳,眼前金蛇疾閃,心口一涼,-聲未出,便自橫屍在地。
東力黎明飄身落在三丈開外,緩緩回劍入鞘。
靈空大師低誦了一聲佛號,道:“檀樾從何而知此三人乃玄武官匪徒?”
東方黎明道:“在下本不知情,乃得知白大人見告。”說著鼻中哼了一聲道:“如老朽所料不差,;這三大內鷹犬定是矯旨挾持少林與玄武宮效力侵襲紫衣總壇。”
靈空禪師在三具屍體上一一檢視,於面如灰炭武士懷中找出一黃綾小包,包中招著果是一份密旨,書中所寫俱是符篆。
東方黎明雖然胸羅奇學,卻看不懂符篆何解,不禁瞠目久之,道:“大師知書中之意麼?”
靈空禪師搖搖首道:“此乃天竺文字演變蛻文符錄,看來只有掌門人才可知文內真意。”
忽見山徑下現出一條佾影,衣袂飄飛,登山如風,靈空禪師道:“掌門人提早返山了。”
少林掌門人疾閃而至,目睹三具屍體,面色一變,道:“他們是因何而死?”
靈空禪師稟明經過
少林掌門人面色徽變道:“玄武官實與清宮內廷為虎作倀,而且九大門派中均伏有奸細在內
一舉一動,玄武官無不了如指掌,如非老衲將本門弟子分遣出山,覆亡之禍即在眼前,速清除屍體。”
三人各扛著一具屍體移往山溝中用土掩埋,趕返原處消除血跡。
少林掌門望了東方黎明一眼,道:“東方檀樾在北邛鬼王處已取得天星掌秘譜,今來敝寺又有何求?”
東方黎明面色一紅道:“屢次侵擾貴寺並非在下,及至在下聞訊大感痛心疾首,故而趕往邛山,徼倖將天星掌秘譜取回。”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羊皮紙卷,接道:“原壁歸趙,請掌門人過目。”
少林掌門徽徽一笑,接過也未展閱,道:“其實北邛鬼王到手亦無用,此為抄本,其中重要處多已竄改,不過老衲迄今尚未參悟神奧。”
東方黎明淡淡一笑,神色安詳,;道:“方才大內武士密旨可否見告。”
少林掌門長嘆一聲道:“東方檀樾顯然由燕京趕回,玄武宮之事必然明白,無庸老衲贅述,他命九大門派合力摧毀紫衣教。因紫衣教藏有朱明遺孽意圖叛亂,限老衲兩日內趕至漢中府衙。”
東方黎明面色大變道:“九大門派難免有助紂為虐之譏,掌門人不怕少林數百年清譬威望蕩然無存麼?”
少林掌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應權衡輕重。不妨委屈求全,紫衣教本是江湖兇邪組織,若待他冶鐵鑄劍,恐武林之內將無瞧數矣!”說著面色徽變道:“有人來了。”急將那封黃綾密旨遞與靈空禪師,人如玄鶴穿空墮入寺中。
忽見一條迅快身影登山如飛而至,現出一個氣度威嚴,身著黑綢長衫老者,炯-目光朝兩人望了一眼,抱拳向靈空禪師略拱道:“兄弟盛鵑供職大內,請問大師,不知有無三位錦衣武土奉命而來面謁貴掌門尚在貴寺麼?”神情雖沉肅卻掩不住不安之色。
靈空禪師淡淡一笑道:“原來是盛施主,三位錦衣武士於今晨天尚大亮之際即駑臨敝寺,敞掌門在秘室接見後即匆匆離去。”
盛鵑聞言不安神色立失,哦了一聲道:“貴掌門還在麼?”
靈空禪師望了盛鵑一眼,道:“半個時辰之前敞掌門已離山他往。”
盛鵑忙轉笑容道:“兄弟來得不巧,尚有另事待辦,兄弟告辭了。”雙拳徽抱,辦身一躍而起。
東方黎明忽-道:“尊駕請留步。”-時一縷指風疾射而出。
盛鵑似聽若無聞,身在虛空迅變“龍飛九天”之式,突暴升三丈,疾向山坡下電瀉掠去,轉瞬已遠在十數丈外。
東方黎明一指擊空,知若容盛鵑逃去,必成無窮後患,雙肩疾晃,竟如流星電射追去。
靈空禪師卓立不動,凝視遠處雲天似有所思。
片刻,東方黎明疾奔而回。
靈空禪師緩緩抬面道:“盛鵑逃去了麼?”
東方黎明點了點頭,目中神光疾閃,沉聲道:“此事未晃可疑!”
靈空禪師道:“有何可疑之處,貧僧亟願見聞?”
東方黎明道:“玄武官大學進襲大巴山應秘密行事,為何錦衣武土公然登山不避形跡,其疑一也,再盛鵑來此不面謁掌門即吐露隱秘,此其二也,盛鵑目光似察出在下來歷,卻不動聲色離去,有此之疑,在下焉得不憂。”
靈空禪師微徽一笑道:“檀樾邇來連遭拂逆,種因就吃虧在一個疑字,貧僧雖未明此事其中究竟,但貧佾敢斷言少林決不致為虎作倀,同流合汙。”
東方黎明道:“有大師這句話,在下就放心了。”雙手抱拳轉身一躍,疾往山下奔去。
寺門內少林掌門人疾閃出來道:“東方黎明走了麼?”
靈空禪師道:“他必然去漢中府!”
少林掌門頷首道:“原要他前往漢中,
一切均依狄少俠授計,方才狄少俠已有飛訊到來,玄武宮高手雖然陸續遺出,但其首腦尚未離京,尚有數日勾留。我也趕往漢中,少林一切均付託賢弟。”言畢人如玄鶴穿空疾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