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義鎮去開封道上只見塵頭湧起中一輛馬車疾馳如飛,車把式是一短小精悍的壯漢,光赤著上身,紫銅色的皮膚上汗出如蒸,揚鞭揮空,高聲吆。
道上不時來往著一兩騎快馬,騎上人均是勁裝疾服,肩頭絲穗飄揚,過上馬車神色變突變嚴肅凝重,似有意無意盯向馬車兩眼,嘴角泛出一絲冷笑。
車行在一片黃土寸草不生的高嶺上,突然車後傳來急如驟雨奔馬蹄聲,只見一騎如飛趕來。
騎上人高聲道:“車內可有姜大俠麼?”
驀聞車中響起一聲斷-,道:“停住!”
車把式緊勒絲縉,啊喲一聲,車行緩緩停住,騎上人已然趕至。
一筆震天姜大年倏地揭開車簾,將簾搭在車轅上,車內景物可一覽無遺,姜大年探身而出,道:“是那位朋友找我姜大年!”炯炯目光仔細打量來人。
騎上人是一濃眉大眼漢子,紫色臉膛,頷下一部絡須,雙手捧著一封大紅拜帖,笑道:“敞上聞得昨晚之事,內心異常不安。特命在下趕來致歉,務望三位事了枉駕敞局。”說到最後一句時,含笑望了車內一眼,異常恭敬遞上拜帖。
姜大年接過拜帖,道:“請轉覆貴上,姜某定如約拜望。”
那漢子微微一笑,轉過馬頭如飛馳去。
姜大年登車示意車把式繼續登程。
餘風雲-牙一笑,道:“雷殿元派人趕來志在探明車內有無匿藏許宗元張秀芳二人,也好,這樣一來使雷殿元疑慮頓釋。”
狄康這:“他們仍藏在孝義鎮內?”
餘風雲呵呵一笑,道:“雷殿元無論如何機智,無法找得到他們藏身之處。”說著取出一隻錦囊,又道:“囊內有價值連城避水珠,張姑娘恐不能保全,命老叫化子轉交老弟暫為保存。”
狄康接過,也不敢囊察視一眼,即收置懷中,微嘆一聲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為了一顆珠寶幾至家破人亡。”說後顯得心情沉重,瞑目沉思。
日正中天,馬車緩緩停住,車把式一躍下轅,高聲道:“三位請下車用點酒飯。”左手一揭車簾。
餘風雲、狄康、姜大年魚貫跨下,抬目望去,只見是一條小小鎮街,寥寥數十戶人家,車停在太白飯莊門前,酒保已然趨前肅客。
三人走入一間板壁隔開的房間內,長窗敞開,窗外四野蔥綠,
一望無際,令人目曠神恰。
鄰間突走五個彪悍勁裝江湖人物,吆-催送酒菜。
餘風雲向二人示了一眼色,暗示鄰室中正是金鼎鏢局雷殿元手下爪牙尚在躡蹤。
突然窗外忽掠入三條人影,竟是與餘風雲、狄康、姜大年一模一樣,形貌裝束分毫不爽。
狄康三人電閃穿出窗外而去,疾展輕功身法,取捷徑奔往嵩山。
途中姜大年哈哈大笑,道:“兩位真是神出鬼沒,李代桃僵,雷殿元雖死猶在夢中!”
他們三人不循正途登山,逕由北支打虎嶺翻人,正行在山谷小道中。
忽聞松杉叢內傳出一聲清亮的佛號,道:“三位施主停步。人影一閃,現出一箇中年灰衣僧人,橫持一柄-鐵禪杖,含笑道:“本山奉命封閉一切道路,拒見外客,三位請回吧!”
狄康抱拳微微一笑,道:“貴派大禍臨頭,半日後貴派舉山之眾不免屠戮,大師可知情麼?
中年僧人不禁一怔,道:“這個小僧並未耳聞。”
狄康道:“所以我等趕來求見貴派智廣禪師,但願大師指點智廣禪師現卓-何處,我等無意涉入是非,輿智廣禪師晤面後立即離開。”
那中年僧人更是一呆道:“阿彌陀佛,承蒙相告,不勝感激,但有一點小僧便茫然不解,這等重大之事,三位施主為何不面告敞掌門。”
狄康微微一笑,道:“大師有所不知“我等與貴掌門人無一面之雅,萬一責我等危言聳聽,我等將無地可容再則對方已遺有臥底奸細混入貴派中,若事機不密,非但貴派有覆巢之危,我等亦死無葬身之地,故而擇此僻徑登山。”
中年僧人聽得毛骨聳然,面色大變,囁嚅問道:“三位施主來歷姓名可否賜告?”
狄康面有難色,略一沉吟答道:“非是我等故作神秘吝於奉告,要知我等乃冒生命之危拜山,不如慎秘,於人於己均不蒙其害,但大師帶領我等去面見智廣禪師將擔著偌大千系,依在下之見,大師可否暗暗通知智廣禪師來此會晤我等!”
餘風雲取出一張摺疊紙卷,遞與僧人手上,道:“煩請面交智廣禪師,他一瞧就知我等來歷”
那中年僧人接過紙卷,道:“三位施主請在此稍待,小僧這就通知智廣師叔。”轉身躍入松杉翳密叢中。
一個時辰過去,松葉中分,一條迅快身影,疾逾飛鳥般穿出。
身影尚未落地沾實,狄康已自現身,微微一笑,道:“大師別來無恙?”
智廣禪師神色冷漠,道:“原來是康施主……l一眼瞥見老叫化子餘風雲,
一筆震天姜大年,不禁一呆,沉聲道:“老衲方外之人,但一諾千金,昔日在康施主面前承諾,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此時此地老衲礙難出山。”
狄康微笑道:“不論大師相助與否,請大師領我等至一隱密之處,不虞外人窺聽。”說著暗中兩指交擊,彈出一縷指風,襲向松杉叢中。
只聽重物倒地之聲,智廣禪師不禁面色一變,道:“施主這是何意?”
狄康道:“茲事體大,在一情非得已,請大師見諒。”
智廣禪師面色略齋,道:“三位施主請隨老衲來!”
三人隨著智廣禪師疾奔至一條小澗中,溪水潺潺細流,澗中怪石林立,只見智廣禪師彎腰進入澗旁一方巖穴內,笑道:“此處說話不妨。”
狄康便將此行來意道出。
智廣禪帥聽得頻頻面色變異,道:“老衲心中雖起疑,但不料及此,暫不說施主危言聳聽,應如何證實施主之言是實。”
餘風雲道:“事關武林安危,若大師能不疑我等之言是虛,則不如雙管齊下。”
智廣禪師道:“如何雙管齊下?”
狄康低聲傾說了一陣。
智廣禪師面色凝重,頷首道:“此法可。”老衲雖領三位施主前往面謁掌門人,但途中尚有阻攔重重,恕老衲無能為力,尚望三位相機行事,毋使老衲為難!”
餘風雲道:“這個當然。”
智廣禪師雙掌合十,欠身施禮道:“請!”疾然轉身,領著三人快步如飛奔去。
山道迂迴,走出十數里外並無阻攔,少室北麓隱隱在望。忽地林中閃出三個老僧,銀眉皓須,面色凝重道:“智廣師弟竟敢違背掌門人嚴命,私領武林中人入山麼?”
智廣禪師含笑道:“這三位均是小弟方外至交,來此面謁掌門人告本門即將發生重大變故。”
三僧面色一驚,道:“有何變故?”
智廣禪師道:“紫衣教主半月之內欲大舉進襲本門,三位施主不遠千里奔來相告,師兄等如何可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個清癯老僧道:“本門與紫衣教並無宿怨前仇,這話未免跡近捕風捉影。”
智廣禪師道:網人無害虎心,虎有害人意,事因玄武宮九九重陽在黃山始信-下舉行英雄大會而起,因紫衣教主風聞本門傾向玄武宮,竟圖對紫友教不利,所以紫衣教先發制人。”
三老僧面色不禁一怔,道:“賢弟稍候,容我等稟明掌門人!”轉身疾奔入寺。
片刻——
少林寺中響起悠亮鐘聲,只見一銀鬚紅光滿面老僧領著一除僧人快步走來。
智廣禪師趨前兩步,合什躬身稟道:“事關本派安危,恕弟子擅作主張帶領三位施主前來面謁掌門人。”
老僧右掌微微一擺,含笑道:“這不怪你!”
智廣禪師為狄康三人二引見。
少林掌門靈虛上人寒喧了幾句,偕同狄康等三人入寺靜室內落座。
佘風雲三十年前曾與靈虛上人行道江湖時數次相遇,言談異常投契,此刻見靈虛上人神情冷漠陌生,情知此人必為玄武官高手冒名頂替。
靈虛上人道:“三位施主為了本派安危,不辭千里跋-奔來相告,德重如山,老衲沒齒難忘,但老衲閉關潛修,不欲捲入江湖是非漩渦中,武林事卻非不聞不問,為何老衲未聽得有紫衣教將不利於本門絲毫風聲。”
餘風雲哈哈大笑,道:“紫衣教主蓋世巨邪,陰險深沉,謀除異己,其行事隱秘神鬼莫察,若非老化子無意掌斃紫衣教高手,他臨死前自動吐出隱秘,不然老化子亦無法知情,上人如不見信,此刻紫衣教高手紛紛布伏在嵩山周圍,上人可命門下出山約請同道趕來相助,不出五十里外當邁強阻。”
靈虛上人不禁面色微變,;向智廣禪師道:“你去喚羅漢堂了空了慧二人前來。”
智廣禪師匆匆奔出,須臾帶著一雙高大中年僧人進入。
靈虛上人道:“你們兩人即刻離山,趕往汁梁大相國寺,命你師叔智明率領八名弟子速速前來有事商量。”
了空了慧兩人躬身領命趨出。
餘風雲欠身立起,道:“事實真假俟兩位大師返回便知端倪,紫衣教主萬未料及隱秘已外洩,不到明日,決不致貿然行動。”
靈虛上人道:“餘施主可否告知紫衣教大舉進襲本門時日。”
“七月廿五日!”餘風雲答道:“我等不願打擾上人清修,恕老化子告辭,老化子尚是初登寶剎,請容老化子等隨意瀏覽。”
靈虛上人含笑起立道:“三位施主遠來是客,智廣奉陪三位施主不可怠慢。”
智廣禪師道:“弟子遵命!”
狄康三人告辭退出方丈靜室。
口口口
夕陽銜山,暮靄深沉,智廣禪師在達摩禪院中擺下一席素宴款待狄康三人。
三更時分,狄康三人就在達摩院靜室歇息,三人均已安眠,鼻息吁吁。
驀地,窗外傳來輕微擊指聲,三人倏地躍起,魚貫穿窗外出,只見窗外翠竹林中智廣禪師換了一身黑色僧袍,低聲道:“今晚雲遮月隱,形跡不虞察覺,快隨老衲前往太室雪-禪院。”
三人疾隨智廣禪師掠去,少林寺戒備森嚴,沿途不時發現藏在暗處少林寺僧靠在樹幹上睡去。
智廣禪師地形極熟,領著三人翻出寺外,向太寺奔去,疾如流星劃空,
一閃郎杳。
雪-禪院建在太室東南半山上,環院遍植古松,龍翳鳳翔,虯柯攫放,形態拙奇。
智廣禪師禪院掠上半山,忽聞一聲沉-道:“什麼人?”
陰暗中閃出一雙僧人。
“老衲智廣!”
“原來是智廣師叔,不知師叔來此何事?”
智廣微微一笑,道:“奉掌門入之命來此傳話,你們去喚其他人去至大殿聚集。”
兩僧聞命轉身疾退。
大殿中兩隻巨燭僅燃及半,鼎爐內正蘸著檀香,飄渺氤氳,沁人心脾。
一條飛鳥般人影掠人大殿,現出狄康,目光略一巡視,迅疾無倫在鼎爐中放下一物後,隱入暗中不見。
殿外起了一片衣袂飄振之聲,魚貫走入十名僧人聚集在大殿上。
智廣禪師隨後跨進殿來,道:“你們在此候著,待老衲去見了靈空師叔再說。”說著人已邁向後殿。
十僧聚立在大殿內,忽感精神睏倦,呵欠連天,眼皮沉重欲眠,自動挨在壁上昏昏睡去。
由後殿進去,便是一幢精舍,舍外遞植奇花異卉,夜風瀰漫撲鼻清香。
狄康三人各從不同方向掠落至精舍前,智廣禪師低咳了一聲,推開虛掩著兩扇門。
呀的微聲,兩扇木門望內悠悠晃晃開去。
室內只點著一盞油燈,昏茫光線映著一個鬚髮皆白老僧,定息在蒲團上。
智廣禪師走入,低喚道:“師叔!”
靈空禪師敢開眼簾,道:“智廣,你來此則甚?”一眼瞥見智廣身後狄康餘風雲姜大年三人,不禁一怔,問道:“三位施主是何來歷?”
智廣禪師道:“師叔你先別問其他,弟子只覺掌門人言語舉止閃爍,回異尋常,師叔可曾察覺麼?”
靈空禪師似心神一震,目露驚容道:“你是如何知情的!老衲為本門數十弟子生靈,是以隱忍至今,即就是老衲伸手過問,但已力不從心,為之奈何!”
智廣禪師詫道:“這為了伺故?”
靈空禪師悽然太息道:“掌門師兄在老衲身上施了手腳,又派十名弟子嚴密監視老衲,足跡不得踏出雪-禪院外。”
狄康冷笑道:“那裡是掌門師兄,分明是玄武宮匪徒所扮,少林掌門已為玄武宮擄囚。”
靈空禪師聞言不禁呆住,半晌才出聲道:“施主之言可是真實!”
狄康道:“大師星卜神算之學,靈驗如神,何不推究出掌門人是否真假。”
靈空禪師長嘆一聲,道:“他在老衲身上設下禁制十六處,非但武功半廢,而且靈智滯昏,推究難詳。”
狄康道:“可否容在下解開大師禁制?”
靈空禪師淡淡一笑,道:“他在老衲身上所下禁制手法詭奇陰毒異常,若不明解法,老衲必口吐逆血,五內俱損而亡,老衲年屆八旬,死不足惜,但於事無補有損。”
老化子呵呵一笑,道:“我這位老弟武學曠絕,大師儘可放心。”
狄康微微一笑,道:“大師請伸出右掌來!”
靈空禪師緩緩伸出右臂,狄康三指搭在腕脈,凝神察視其體內氣血變化。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狄康放開靈空禪師右臂,兩指疾如電光石火點了七處重穴,拂開靈空禪師長髮,取出一物按在頭頂百-穴上。
須臾,狄康慢慢提起,只見靈空禪師百-穴拔出一根細如毫髮藍色毒針。
餘風雲道:“好辣毒的手法!”
狄康道:“還不止此咧!”
只見狄康在靈空禪師身上脊骨尻股等處吸出毒針。
智廣瞧得目駭神搖,胸中怒火鼎沸。
狄康取出一顆黑色丹藥喂在靈空禪師口內,道:“老禪師不管體內有任何變化,必須極力忍耐。”
靈空禪師點點頭不語。
智廣禪師道:“我等可離去麼?”
“尚未。”狄康搖頭笑道:“半個時辰內,老禪師體內必起非常變化,須視氣血所經之處按時拍開穴道。
說著語昔略頓,又道:“在下去前殿安置十名僧人,以免瞧出破綻,免致全功盡棄。”
智廣禪師面色微變,道:“不可使之喪命,我等街無法離開本山。”
狄康微笑道:“這個在下知道,大師無須顧慮。”一晃而出,掠至前殿,只見十僧仍昏睡如死,逐一在十僧腦門上點了一處穴道,錯轉兩處經脈,沉聲道:“你等各回原處!”身形一閃疾杳。
十僧猛然睜開雙眸,二曰不發,疾躍出寺外而去。
精舍外一條身影疾如鷹隼瀉落在花叢中。
那人蒙面黑衣,只露出兩隻眼孔,逼射懾人寒芒,昂然跨入靈空禪師靜室中。
老化子餘風雲及智廣禪師已不知何往,僅靈空禪師默然靜坐在蒲團上,目露不勝痛苦之色,發現黑衣蠓麵人進入室中,頓時一愕。
只聽黑衣蒙面人道:“靈空禪師,你我別來無恙。”語聲森冷刺骨。
此刻,靈空禪師體內已起劇烈變化,氣血逆蕩,只覺身軀欲裂一般,耳鳴腦旋,極力抑制著。乾瞪著雙眼,無法開口,又不知智廣餘風雲隱起作何舉措,大感憂急。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你我-仇不共戴天,老朽十數年臥薪嚐膽,習成曠世絕學,誓雪昔年身敗名裂之辱,靈空,你我去院中放手一拼,老朽令你死得心服口服。”
靈空禪師仍是不答。
黑衣蒙面人似已察出蹊蹺,恍然大悟道:“老朽只道你裝聾作啞,原來你已走火入魔,老朽平生行事雖心狠手辣,卻不願向失去武功之人下得毒手,唯你是一例外……”說著陰側側發出低沉長笑,宛如冰谷幽風,使人顫慄。
只聽黑衣蠓麵人笑定,又道:“不過老朽話要說明白,以免你死難瞑目,老朽雖為報卻昔年身敗名裂之仇外,卻也受貴掌門人之託,說你一旦在世,即如芒刺在背,非死之而後快。”說時身態緩緩逼前。
驀地——.
靈空禪師之後推出兩股排空如潮罡風。
黑衣蠓麵人似猝不及防,身影倒翻了出去,門外突暴射一道眩目紫虹,只聽蒙面人發出半聲慘-,已身首異處,鮮血飛濺。
狄康身形一閃而入,急取出銷骨散傾灑在屍體上,轉瞬化作一灘黃水。
智廣禪師老叫化子餘風雲現出身形,餘風雲道:“橫生枝節,恐紙包不住火。”
狄康道:“為勢所逼,只有改弦易轍了!”快步趨至靈空禪師前,伸掌拍開胸前期門穴,左掌緊抵著門穴上。
一個時辰過去夕靈空禪師只覺得喉中奮癢,狄昆猛然在命門穴按下,靈空禪師咳出一朵腥臭濃濁血痰。
靈空禪師長吁了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道:“老衲只覺得再世為人,餘施主說得一點不錯,恐紙包不住火,老衲欲面詢掌門人黑衣蒙面老叟從何而來。”
狄康搖頭道:“老禪師暫且隱忍,似未有這回事一般,在下懇求老禪師神卜一算掌門人真假。”
靈空禪師立郎洗手焚香,取出七枚金錢,虔誠一卜,不禁面色大變,向狄康道:“施主果然料得不錯,掌門人系匪徒所扮,如今應作何區處?”
狄康略一沉吟,道:“老禪師依然裝著受制模樣,目前尚不能揭破真象,何況無真憑實據,眾怒難犯,你我謀定後動。”留下姜大年辭別靈空禪師返回少林。
五鼓天明,少林寺僧晨課剛了,狄康三人在大雄寶殿前與掌門人商談,忽見一雙寺僧摻著兩個血汙滿身傷者奔來,不禁大驚。
那個傷者正是了慧了空兩僧,見著掌門人張口欲言,但噴出一股泉湧黑血,栽仆倒地氣絕身、亡。
靈虛大師口唸佛號,兩道霜眉一剔,檢視死者致命傷痕,發現胸後呈現一隻紫色掌印,肉腐骨陷,五內已毀。
一箇中年僧人稟道:“兩位師兄在登封縣北猝遇紫衣高手暗襲,拚死衝出重圍逃回少室。”
少林掌門人冷笑道:“老衲雖為佛門中人,與世無爭,卻忝膺一派之長,責艱任重,武林形勢險惡,少林雖獨善其身,但老衲暗中仍嚴令門下勤習本門絕學,有備無患,紫衣匪徒不來侵襲還則罷了,否則必全軍覆沒,兩位施主請隨老衲來!”
狄康雖不明其意,望了老化子一眼,隨著少林掌門人走去。
只見少林掌門人領著兩人至一座石砌大屋。門懸一匾,上書“羅漢堂”三字。
餘風雲暗道:這羅漢堂是少林弟子練武之處,不知老禿驢領我來此何意。”
一踏入羅漢堂,只見數十名寺僧各自捉對練習拳掌劍刀,招式精奇,廝殺猛烈。
少林掌門人穿過兩重廳堂,走向一間暗室,拾級而下。
地底石室寬敞,櫛比連綿,燈燭通明,每間石室中四壁滿繪人身飛禽走獸,陪含武功招式。
老化子道:“少林武功七十有二,淵博精深,天下武功雖闢徑異走,但莫不源流於一,無出其右,難怪少林執武林之牛耳。”
少林掌門人微笑道:“武功一道,浩潮若海,少林雖有七十二宗絕學,但有生之年,習成者難望及半,是以老衲嚴命門下,擇其姿質秉賦而授以三宗絕學,參悟神髓,始能大成。”說時領著兩人進入一間滿布銅人石室。
狄康餘風雲兩人不禁一呆,凝目望去,只見這些銅人四肢關節機括,可以活動,只聽少林掌門人道:“銅人共是四十八具,暗含本門鎮山絕學四十八手天星掌法,兩位施主乃武林中極負盛名高人,不知能破解天星掌否?”
突然,嵌在壁內燭火頓熄。
狄康暗道:“不好!”厲-道:“掌門人,此乃何意?”
只聞少林掌門人嘿嘿冷笑,道:“兩位顯然是紫衣教主遣來,意在顛覆本門,老衲雖愚,猶不至此,兩位施主速速吐實,不然老衲發動銅人“難逃屍骨成泥之罹。”
狄康道:“掌門人何故將莫須有之罪加諸我等?”
寂然並無回聲,忽感一陣強烈急風襲至,老化子餘風雲大-道:一老弟小心!”
狄康倏地撤出眉頭七星寶刀,紫虹過處,交叉攻到三具銅人立時被劈戍四零八落。
滿室勁風銳嘯,顯然銅人均已發動。
餘風雲取出一顆明珠,光華暴泛,只見四十五具銅人各按不同姿勢出掌投腿,配合嚴謹,凌厲神奇十不禁冷笑一聲,道:“老弟拿著明珠,讓老化子試試天星掌法究竟有何威力?”右掌一橫,一式“推山立鼎”朝一具銅人劈去。
那具銅人正朝餘風雲襲來,經餘風雲雄厚的掌力一撞,迅疾望後退去,但另一具銅人由側向迅如電光石火攻至,兩隻銅掌交叉錯飛已按近肩頭,第三具銅人竟接睡襲向餘風雲後胸。
如被銅人掌力接實,定然骨折胸裂,無法倖免一死。
餘風雲冷哼一聲,身軀疾側,翻腕扣住側向玫來銅人手腕,猛力一擰,帶著銅人使出“秋風掃落葉”掃向四外。
只聽一聲重物相擊之聲,銅人碰撞,火光進冒,倒翻了四五具,老化子面如巽血,額角青筋突冒,顯示真力損耗過鉅。
狄康道:“你我不可坐誤時機。”七星刀紫虹暴卷,數十具銅人砍瓜切菜般盡毀無遺。
餘風雲望了狄康一眼,長嘆一聲,道:“天星掌法委實奧妙凌厲,若非少林掌門人已離此,倘逼縱銅人襲攻,老化子必難逃一死。”
狄康道:“他並非少林真實掌門人,只知啟動機鈕,不明操縱之法,否則在下寶刀雖利,亦難得逞。”說著手指銅人腔內蝗弩倒須等暗器。
餘風雲不禁一怔,道:“他因伺離去?”
狄康道:“自知逆謀敗露,但又不死心,定向智廣禪師靈空大師追查你我真正來歷。”
餘風雲冷笑道:“難道老化子有假麼?”
狄康道:“並非你我真假問題,而是你我來至少林用意。”
餘風雲道:“無論如何,先找到出路再說。”
來路已封閉,無法再循來路出去,兩人滿室遊走,藉著珠光尋覓暗門。
餘風雲忽道:“在這裡了!”
狄康抬目望去,只見石壁上嵌著一隻銅製虎頭,似可活動,餘風雲伸手一旋,只聽一陣轟轟隆隆暗響,石壁迅速移開一道門戶。
兩人凝目望去,但見門內是一筆直的通道,斜伸下降,寬僅三尺,餘風雲率先奔入,狄康雖知必有蹊蹺,但也不願餘風雲涉險,除了此徑,更別無通路,亦疾隨進入。
奔人三四十丈後,狄康四面望去,石門已自動封合,不禁暗暗叫苦。
餘風雲反身目睹狄康神色,笑道:“老化子平生不知經歷過多少風險,今日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狄老弟你那柄七星寶刀雖鋒利無匹,但老化子發現此處牆厚石堅,無法破壁而出,恐損及寶刀鋒芒,如無必要,不可僅展。”
狄康頷首道:“小弟遵命。
地面向下伸斜,向右彎至一間石室,壁上繪有猿形墨圖,騰、躍、撲、攫等式,栩栩如生,兩人心知是一套武林絕學,藉著珠光映射,兩人按圖逐畫凝神,不禁沉浸其中,竟忘懷身置危境。
狄康忽噫了一聲,道:“我等已關閉在此室內了。”
餘風頭聞言不由心神一震,果然來路不知何時石壁已然封合,但壁上顯露出十數個拳大圓孔,大感困惑道:“此圓孔不知有什麼用意?”
狄康目注圓孔,道:“諒藉圓孔施放毒煙入內,使我等中毒昏迷過去,失去低抗之能,那時我等猶如待宰之獸,任人凌辱。”
餘風雲堅了狄康一眼,道:“老弟似成竹在胸!”
狄康道:“除了我等裝作中毒昏迷,並無其他逃出之策。”
餘風雲道:“如此豈不延誤失時?”語聲未了,圓孔內突骨嘟嘟冒出濃煙。
狄康忙取出解藥遞與餘風雲。
那濃煙一霎那間瀰漫全室,辛辣氣味令人嗆咳。
這時,繼濃煙之後,圓孔之內忽噴出十數股清泉,傾注於石室內,片刻之間已積水盈寸。
餘風雲大驚失色,道:“老禿驢委實用心歹毒,一俟浸滿室中,我等空負一身武功限睜睜讓人淹死。”
狄康此際也無計可施,太息一聲,道:“想不到名滿天下的少林寺內,竟有此歹毒佈設。”
老化子忽驚詫出聲道:“老弟你瞧,這不是太奇怪了麼?”手望地面一指。
水已員注室內深及三寸,但二人存身之處三尺方圓內,竟然不浸人,襪履未溼,狄康大感驚詫,不知其故,半晌才憶起一事,目露驚愕之色,道:“莫非張姑娘避水珠之故?”迅快取出那避水珠囊。
餘風雲冷笑一聲,道:“天無絕人之路,老禿驢妄費心機。”
一個時辰過去,水已漫平石室,餘、狄兩人如置身水晶宮中,相視苦笑。
少林掌門人快步走出羅漢堂外,發現智廣禪師仍立在堂外松坪下,不禁眉頭暗皺,眼中泛出一抹殺機。
智廣禪帥瞥見掌門人出來,迎上前去,躬身施禮道:“餘康兩位施主為何不見外出。”
掌門人含笑道:“兩位施主醉心本門絕學,羅漢堂秘室內有三宗疑難武功,老衲多年亦未能參悟神髓,是以餘、康兩位施主留在秘室內。”
“本門絕學,如何可讓外人得知?”
少林掌門人正色道:“大敵當前,應向衷共濟,共禦外侮,兩位施主已然應允,一俟參悟秘學神髓,立將心法傳授本門悟性秉賦極佳的弟子。”說著語音略頓,又道:“本座尚須在紫衣教來襲前作周密防範,智廣,你去登封查明擊傷了慧了空兩人的紫衣匪徒潛跡之處,速報本座。”
智廣禪帥知掌門人必去雪-禪院,有意調遣自己外出,心中迅作了一個決定,忙這:“弟子遵命。”身形疾轉,向少林寺外奔去。
少林掌門人略一忖思,飄然走向少林寺外。
果然不出智廣禪師所料,少林掌門人袍袖飄飛,迅如流星奔電掠向雪-禪院。
少林掌門一登上雪-禪院門前登山石-,道旁兩條僧影疾閃,橫阻去路。
一雙中年僧人橫杖,-這:“來人止步!”但一眼察覺來人卻是掌門至尊,不由面色大變,現惶恐,收杖躬身道:“弟子不知是掌門人,願領重責。”
少林掌門微笑道:“不知者無罪,靈空方丈在麼?”
一箇中年僧人答道:“靈空方丈終日蒲團靜坐,甚少出寺,現仍在調息行功。”
少林掌門微微一愕,道:“本山風雲險惡,不日即有強敵侵犯,所以來此探望靈空方丈。”語聲至此,目光巡視了四外一眼,空壓低語聲道:“昨晚有無可疑人物來此雪-禪院。”
守護雪-禪院的十名僧人敢情均是玄武官匪徒,他們昨晚經狄康逆轉穴道經脈,前事已不復記憶,雙雙躬身道:“沒有!”
少林掌門聞言不由心頭暗震,身形一層,疾掠登山,穿過二重大殿,走在靜室之外,朗聲道:“靈空師弟!”
靈空禪師瞑目靜坐,聞聲緩緩睜開眼簾,道:“掌門師兄來此有何訓示!”
少林掌門飄然入室,目中神光如電,冷笑道:“靈空,你當已明白老衲並非你掌門師兄。”
靈空禪師淡淡一笑,道:“半年前貧僧身中暗算,便已知檀樾並非掌門師兄,無奈為著本門數千生靈免於塗炭,不得不忍耐,但檀樾今日緣何自行說破?”
少林掌門頓時發出一聲長笑,桀桀刺耳,驚心動魄。
那少林掌門人發出一陣刺耳的長笑,眉宇間泛出得意之色,
一時之間,幾乎得意忘形。
靈空大師暗道:“阿彌陀佛,老衲如非恐打草驚蛇,不念出手,誤卻本門數十生靈,今日定要揭破你本來面目。”強忍著心頭怒火,淡淡一笑道:“掌門人為何發笑?”
“你尚認老衲是少林掌門至尊麼?”
靈空大師答道:“事實在未水落石出之前,貧僧不願失禮!”
少林掌門哈哈大笑道:“老衲如不說破真象,恐將為武林不解之秘。”說著面色一肅,追視了靈空大師一眼,接道:“可惜靈空師弟無法用那星卜神算之學,推出老衲真正的來歷,不然老衲寢寐難安。”
靈空大師默然無語。
少林掌門在室內緩緩轉了一圈,突停身問道:“師弟,你可記憶昔年江湖中大漠金鵬塗鳴乾其人麼?”
“靈空大師淡淡一笑道:“他昔年與貧僧激搏一晝夜,不幸敗在貧僧掌下,遵守前諾從此不出江湖,時日久遠,塗鳴乾諒墓木已拱。”
少林掌門冷笑道:“未必-”但又面色微變,忖道:“靈空功力半廢,塗鳴乾武功辣毒,昨晚來雪-禪院言必手刃靈空,但何以未見其來,其中必有蹊蹺。”
靈空道:“掌門人提起塗鳴乾則甚?”
少林掌門道:“風聞塗鳴乾非但未死,而且練成曠絕武功,在關洛頻頻現蹤,誓言前仇必報……”
靈空大師微笑道:“你我敵對身份已明,掌門人投鼠忌器,未便下手戮斃貧僧,其實無日不思考如何除去貧僧,你是否欲假手塗鳴乾?”
“正是!”
靈空大師微微一笑道:“貧僧命授於天,恐未必如願,你終於奸謀敗露,難逃一死。”
那少林掌門聞言殺機猛萌,右掌緩緩提起,及至察覺靈空大師目中神光湛然注視自己,不禁心中微生寒意,暗凜道:“殺他不過舉手之勞,若因此誤了大事不免慘罹酷刑。”鼻中冷哼一聲
,轉過身去。
靈空大師道:“掌門人這就走了麼?恕貧僧不恭送了。”
少林掌門人突又回過身,沉聲道:“塗鳴乾昨晚來過雪-禪院麼?”
靈空大師微笑道:“他來了與否,只掌門人心內有數,貧僧何能知情?”
少林掌門心頭怒極,嘿嘿冷笑歟聲,疾閃出室而去。
靈空大師身後窗外忽起了輕微擊指聲。
只聽傳來智廣禪師語聲道:“師伯,弟子可以進來麼?”
靈空大師道:“智廣麼?進來!”
啪啦微響,窗門立開,智廣禪師捷如飛鳥疾掠穿入,脅下挾著一本厚厚簿冊。
靈空大師道:“餘康兩位施主何在?”
智廣道:“弟子正為此而來!”-說餘風雲狄康兩人,被掌門誆入羅漢堂內,只見其入不見其出,未卜吉凶,望師伯推算餘康兩位施主生死存亡。
靈空禪師不禁一怔,潛心推卜後,笑道:“兩位施主福澤深厚,目前雖有兇危,但可遇難呈祥。”
智廣禪師知靈空神卜,不禁心頭落下,又道:“弟子將合寺名冊取來,師伯未知可否能卜出本門尚有何人為匪徒所扮。”
靈空大師笑道:“本門弟子三千,何能一一推卜,擒賊擒王可爾。”
智廣搖頭首答道:“這名冊是弟子從掌門處盜來,弟子發現老賊禿在冊內留有暗記,暗記下姓名必是玄武宮匪徒。”接著又細-狄康定下除去玄武宮匪徒之策。
靈空大帥兩道霜層一剔,伸手接過名冊,道:“老賊禿片刻後還要再來,智廣,你最好隱身不露,依照兩位施主之計行事,待明晨餘康兩位施主脫險後,也就是真象大白之時。”
智廣禪帥道:“晚輩遵命!”轉身走出靜室。
果然不出所料,那少林掌門下得太室後,滿腹疑雲,越想越不對,大漠金鵬塗鳴乾分明經自己指點向雪-禪院而去,怎麼靈空竟然無恙?匆匆盤詰守護通往太室暗樁手下,向雪-禪院而去無疑,認定塗鳴乾遭了靈空毒手。
但——
靈空大師久已被制,功力半廢,決不是塗鳴乾敵手,而塗鳴乾卻無故失蹤,似與靈空有莫大牽連,於是匆匆又奔回雪-禪院,穿過後殿,悄無聲息落在靜室門前。
門卻是敞開的,少林掌門抬目堊去,只見靈定禪師仍瞑目打坐在蒲團上,暗道:“這賊禿倒是異常鎮定!”略一沉忖,高聲喚道:“靈空!”
靈空大師睜開雙目,淡淡一笑道:“何事!”
少林掌門道:“老衲返歸少室途中,發現本門弟子被點住穴道,昏死在叢草中,經老衲拍開穴道,問知塗鳴乾昨晚已來此雪-禪院……”
靈空禪師面色一沉,冷肅朋冰道:“驚異貧僧何以未曾喪命麼?”
那少林掌門面上一熱,目中泛過一抹殺機,沉聲道:“不錯!”
靈空禪師沉聲道:“方才言過貧僧命授之於天,人算不如天算,枉費心機而已。”
“那是塗鳴乾喪在你手麼?”
靈空禪師道:“貧僧未與塗鳴乾睹面,他何能死在貧僧手中,不過貧僧片刻前曾潛心推卜,是否本山有兩位嘉賓來訪?”
“你莫非意指塗鳴乾喪命這兩人之手?”
“是否他們尚不得而知,或為外來強敵。”
“昨日確有一雙嘉賓來訪,但老衲尚不知他們真正的來歷!”
“江湖豪雄,武林英傑,惜天不假氣竟遭滅頂之禍。”靈空大師太息一聲道:“生死本前註定,人力何可逆天行事,但願能逃過此劫。”
少林掌門心頭一驚道:“他們死在何人毒手之下。”
“跡象難明!”
少林掌門鼻中微哼一聲,殺機猛泛,右掌疾翻,方欲送出,忽聞一聲大-道:“掌門在此麼?速返少林,山外紫衣匪徒頻頻現蹤,有大舉進襲模樣。”
他聞聲一怔,飄忽轉身穿出,潛龍昇天拔起,只見廿餘丈外一具高大僧影電瀉疾落而杳,心靈中頓生警兆,向少林快步奔回。
偌大少林寺本就莊嚴肅穆,但今日氣氛令這位假掌門人感覺到有點異樣,各殿闐無一僧禮佛誦課,不禁一怔,重重擊掌三聲。
偏殿圓廉柱後忽閃出一虎背熊腰手執方便鍾中年僧人,躬身道:“山外傳警,本門高手紛紛趕去戒備侵襲靈通師祖留話請掌門人坐鎮少林,紫衣教匪徒也許虛聲恫嚇“我等不可自亂腳步”
少林掌門似欲張口要問,忽一皺眉頭,道:“知道了,你去吧!”邁步如飛向羅漢堂走去。
雪-禪院自少林掌門一去,一叢篁竹之後突閃出智廣禪師,雙肩疾晃掠入靜室中。
驀地——
後殿魚貫走出一群群僧人,面色肅穆,快步如飛,列隊凝立在靜室外。
靈空大師被制僅少林掌門知情,即是奉命守護十僧也無法詳知,玄武宮此舉為了慎秘,避免機密外洩,但也成了致命之傷。
只見一銀髮拂胸前老僧合掌高聲道:“掌門人在麼?”
門內緩緩走出靈空大師,微微一笑道:“靈道師弟別來可好?”
老僧合掌一揖道:“師兄,你我近在咫尺,卻暌隔已久,小弟想念殊深,託師兄福庇,小弟身體尚稱玩健。”
靈空頷首微笑道:“山外情勢險惡,掌門人已趕去登封,臨行之際留下話來,命你等分為九撥守護各處。”在懷中取出一紙,朗誦少林門下法名。
少林門下分頭奔去,智廣禪師一閃而出,遠遠躡隨靈通大師等一行之後。
嵩山東支,層崖疊翠,危壁如削,山嶺間松檜翳蔽天日,吟嘯如潮。
靈通大師駐足於斷崖上,四顧了”眼,道:“掌門人命老衲守護在此老鷹巖下不知何故?如紫衣匪徒大舉進襲本門高手遠離少林,實力分散,無異自尋覆滅。”
另一老僧答道:“掌門人自有用意在內。”
靈通大師兩道霜眉一皺,右掌微微一擺,隨行之人迅速四散躍開隱去。
陽光從樹隙中透射映地,現出只只銳圓小孔,闐無人影,除了松濤蟬鳴外”切靜得出奇。
約莫一頓飯光景,如刃峭壁上飛墜下五條紫色人影,身形一定,現出五位紫衣蒙面人。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中少林門下紛紛現身,靈通大師飄飄如飛落在五紫衣蒙面人身前,合掌施禮道:“五位檀樾駕臨嵩山為了何故?”
中立紫衣蒙面老叟目中神光逼射,注視了靈通大師一眼,沉聲道:崇山少林,久執中原武林牛耳,在下奉命來此瞻仰少林奇奧武學,再面謁掌門人有所商談!”說著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大師就是少林掌門人麼?”
靈通大師道:“老衲靈通,檀樾欲謁見掌門師兄不知為了何事?”
中立紫衣蒙面老叟道:“欲請貴掌門加盟本教,不然少林覆巢橫禍立至。”
語猶未了,少林門下紛紛大-兩聲,一湧撲上出手猛攻五紫衣蒙面人。
五紫衣蠓麵人同聲發出陰惻側冷笑,掣出奇形兵雙迎攻而去,右刃左掌,出式凌厲狠毒,身形騰躍如飛,寒光電奔虹飛中,立有兩少林門下應雙倒地,鮮血噴濺。
靈通大師暗宣了一聲佛號,忖道:“我佛慈悲,老衲要開殺戒了。”雙掌蓄凝真氣。
一條紫影突迎面落下,正是方才與靈空大師答話之中之一檬面老叟,微微一笑道:“在下意欲見識大師禪門掌法。”兩臂疾伸,呼的一招“怒龍揚波”推了出去。
靈通大師雙掌疾分,轟的一聲大響,兩人袍袖飄飛,旋風四溢,各自沉樁如山,靈通大師忽感一陣頭暈目眩,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兩步,道:“檀樾暗算傷人有失英雄行徑。”
那紫衣蒙面老叟大笑道:“在下方才明掌相迎,何能暗算,大師何妨指出在下施展佃種武功難道貴派弟子均受了暗算麼?”
靈通大師聞言一怔,別面四顧,只見四蒙面紫衣人雙掌交揮中,少林門下紛紛倒地,但覺又是一陣劇烈的頭暈目眩,雙腿一軟,頹然跌坐於地,不禁長嘆一聲道:“老衲無法指出檀樾何種陰毒武功,以檀樾能在瞬息之間傷人於無形,武功已臻化境,老衲敗得心服。”說時只覺內心沉痛如割。
此刻,少林門下均已倒地昏死過去,四蒙面紫衣人飛身掠至,那蒙面老叟道:“將少林門下點了穴道,藏在崖穴下容後發落。”
四蒙面紫衣人應聲轉身掠去。
崖上一條身影似鳥飛般電疾瀉落,現出智廣禪師,向蒙面紫衣老叟合掌行禮道:“恭賀檀樾妙計果然得心應手。”
靈通大師雖感頭暈目眩,卻神智清醒,怒喝道:“智廣為何叛異本門?”
智廣禪師不答,一躍而出,-抓起一具僧人,返身飛落在靈通大師之前,道:“請問師伯,可認得此人麼?”
靈通大師望了一眼,道:“功德林八大弟子之首智深,你問他則甚?”
智廣禪師冷笑一聲,在那人腦門上慢慢揭下一張面膜,道:“師伯再瞧瞧此人是否智深!”那人剝下人皮面膜,赫然呈顯一張瘢痕滿臉醜面龐,靈通不禁一怔,瞠目問道:“此是何故!”
智廣禪師冷笑道:“此人是玄武宮匪徒,與師伯同來之少林門中十有其九均為玄武宮匪徒易容魚目混珠,不僅如此,連掌門人亦是玄武宮高手所扮。”
靈通大師不禁大驚失色,頭暈目眩更甚。
蒙面紫衣人老叟伸掌托出一粒撲鼻清香藥丸,微笑道:“大師請服下,蘊毒立解”
靈通大師緩緩接過服下,道:“智廣,你從何得知,為何不告知老衲?”
智廣禪師答道:“弟子尚是昨日方始知情,若事機不密,打草驚蛇,本門恐不免慘遭屠戮。”
靈通大師竟似不懌,道:“你靈空師伯深知老衲心情為人,似不必守口如瓶。”
智廣禪師正色道:“弟子今晨費盡心機,冒殺身之險在假掌門榻下盜得玄武宮匪徒混跡本門中花名海底,始知真假,不然何以證明師伯是真身。”
靈通大師恍然大悟,道:“老衲錯怪你了。”目光轉註紫衣檬面老叟,緩緩立起,合掌一揖道:“檀樾可否一露廬山真面目?”
智廣禪師笑道:“這五位檀樾並非紫衣教門下,裝扮如此乃淆惑那假掌門人。”
“如今假掌門人何在?”
智通禪師道:“現在少林,一俟他羽翼盡去,那時無異甕中捉鱉。”
靈通禪師道:“玄武宮匪徒混跡本門共有多少。”
“名下卅餘人。”智通禪師答道:“靈空師伯施展釜底抽薪之計,將匪徒分成九撥,實力分散,一一翦除。”
靈通禪師目注蒙面老叟微笑道:“方才檀樾施展何種武功,使老衲等全軍覆沒。”
紫衣蒙面老叟答道:“大師未來之前,在下在此崖下散佈甚多藥粉,浮散於空中,此毒香僅些微拙子山藥氣味,使人不疑,在不知不覺中已吸入內腑並無異狀,但一俟拚搏逼運真力之際,立即發作,使人失去抵抗之能卻不致命。”
靈通大師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忽長嘆一聲道:“掌門師兄陷入魔掌,本門應竭盡其力相救才是。”
智廣禪師道:“靈空師伯命弟子帶話,此間事了,請師伯去雪-禪院商議。”
紫衣蠓面老叟道:“大師先走一步,在下等隨後就來。”
靈空大師合掌一揖道:“如此老衲暫且別過了。”與智廣禪師雙雙騰身一躍,穿空如飛,落在七八丈外,去勢如電,轉眼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