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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執迷不悟

    燕十二轉眼望向柳大龍道:“大龍,礙事麼?”

    柳大龍一皺眉搖頭道:“還好不礙事。”

    燕十二走過去一摸,眉鋒也為之一皺道:“骨頭斷了,恐怕得療上個十天半月……”

    後窗已打開了,趙化龍、李廣義雙雙竄了進來。

    李廣義道:“我聽見撲通兩聲,就知道全讓兄弟擺倒了。”

    燕十二道:“大龍被韓克用把胳膊打斷了……”

    屋裡走進兩個人,是老黑跟張一飛。

    “我也斷他一條胳膊。”

    抬腳就踢,叭的一聲,韓克用一條右胳膊硬生生被他一腳踢斷,這一疼把韓克用疼醒了過來,韓克用叫了一聲,翻身就要跳起,李廣義一步跨到,掌中長劍抵上韓克用的咽喉,道:“韓三爺,您躺著歇會兒吧。”

    韓克用咬牙說道:“韓克用我認栽了。”

    李廣義道:“哪怕你不認。”

    韓克用道:“我這條胳膊是……”

    老黑道:“是你黑爺我踢的,你打折了我兄弟一條胳膊,我也踢斷你一條胳膊,兩不吃虧,誰也不欠誰。”

    韓克用抬眼望向老黑,道:“我記住了。”

    老黑一瞪眼道:“孃的,到了這時候你還蠻橫,你記下了是不是,好,我索性連你那條胳膊也斷了,這筆帳讓你一塊兒算。”

    一步邁過來抬腿就要踩下。

    李廣義伸手一攔,道:“老黑夠了,咱們不能跟他們一樣。”

    這時候燕十二已經給柳大龍綁好了胳膊,走過來說道:“二哥,別攔老黑,邪煞這一雙手作的孽太多了,沾滿血腥,斷去了也不為過。”

    老黑道:“二爺,您聽聽。”

    韓克用咬牙說道:“姓燕的,你也算個英雄。”

    燕十二笑笑說道:“總比用卑鄙陰狠手法暗算人好,事實上你邪煞作過多少孽,你自己心裡明白。”

    一腳踢在韓克用腰眼上,韓克用馬上半身不能動彈,右半身能動彈,可是他右胳膊已經斷了,眼前就等於廢人一個。

    抬眼望向趙化龍,道:“大哥,咱們這就找雷振南去。”

    趙化龍道:“兄弟,我剛才跟你二哥在窗戶外頭聽蒙東揚說,司徒英也在這兒。”

    燕十二道:“大哥沒聽他後來所說,司徒英可能已不在雷家堡了。”

    趙化龍道:“兄弟心智過人,所料必中,可是我以為咱們還是過去看看的好,萬一司徒英還在,咱們不就省了很多事了麼。”

    燕十二沉吟了一下道:“也好,老黑張一飛一人架一個,咱們來個明找司徒英,他還在那是最好,他不在也可以把雷振南引出來,走。”

    當先行了出去。

    趙化龍,李廣義雙雙緊跟他身後,老黑、張一飛各架著邪煞韓克用,蒙東揚跟著柳大龍走在最後。

    蒙東揚所說的那座小樓離他所住這間精舍,不過二三十丈距離,後堡重地,誰也沒想到裡頭已出了事故,轉眼工夫毫無阻攔的便來到那座小樓下。

    燕十二道:“大哥守在下頭,我上去看看。”

    話落人竄起,一閃而上,已朝熄了燈的那座精緻小摟登上。

    李廣義跟趙化龍各站一邊,把整座小樓罩在監視之內,只見樓上燈光忽然亮起,窗欞上映出燕十二的人影,只他一個人。

    旋即,窗欞上的人影沒了,燕十二從樓上掠了下來,手裡拿著一張信箋,隨手遞給了趙化龍。

    趙化龍接過一看便揚了眉,道:“兄弟你沒弄錯,咱們是失之交臂讓他漏網了,龍困沙灘受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暫離此堡,易地決雌雄,哼,話倒說得漂亮。”

    李廣義道:“我看看。”

    他剛接過那張信箋,一聲蒼勁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站在司徒大人的居處前交頭接耳的,還不快給我滾開。”

    老黑道:“雷振南。”

    燕十二道:“不是,那位右護法蒲昆。”

    他聽對了,二三丈外水榭前那處暗影中掠出一人,高大魁偉,一個起落已到近前,正是蒲昆。

    這時候蒲昆也看清楚了,一怔臉上變色,脫口叫道:“是你們!”

    燕十二道:“不錯,蒲護法覺得很意外吧?”

    蒲昆後退一步,目光從蒙東揚跟韓克用臉上掠過,道:“你們……這……這是什麼意思?”

    燕十二淡然笑道:“無他,受雷老夫人之託,代雷家堡除奸誅惡,拯雷振南父子於死的邊緣而已。”

    蒲昆厲喝道:“你,你胡說。”

    燕十二道:“信不信在你,你沒被雷老夫人列在誅除之內,我不難為你,快去叫雷振南出來說話。”

    蒲昆臉色變了幾變,遲疑了一下,剛要轉身。

    驀然一聲沉喝傳了過來:“蒲二弟不用去了,我已經出來了。”

    後堡東面緩步走來一人,正是雷振南,看樣子他相當沉得住氣。

    轉眼向前走進,他一雙犀利目光一下便盯在燕十二臉上,哼哼冷笑說道:“小後生,你的命不小,能耐不小啊。”

    燕十二一抬手道:“老黑一飛,把蒙東揚跟韓克用給我廢……”

    雷振南大吃一驚,忙喝:“住手。”

    老黑跟張一飛哪聽他的,早就一人一指點在蒙東揚跟韓克用的殘穴上。

    雷振南鬚髮賁張,暴喝一聲撲了過來。

    燕十二一掌拍出,砰然大震,他不過晃一晃,雷振南卻被震退了兩步,他道:“雷堡主,你雖然成名多年,但卻不是我這個末學後進的對手,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人不能不服老,我以為雷堡主可以把鋒芒隱斂隱斂,做退休的打算了。”

    雷振南厲喝道:“放屁,你不過乳臭未乾黃口孺子……”

    燕十二道:“雷堡主,留神你的身分。”

    雷振南老臉一紅,咬牙說道:“姓燕的,你……”

    燕十二正色說道:“我率正義之師為武林鏟奸除惡,受令堂雷老夫人之託,拯她的兒孫於懸崖之前,有什麼不對。”

    雷振南呆了呆道:“怎麼說,你受家母之託……”

    燕十二道:“雷老夫人以千日醉解藥賜我六人,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我六人盡心盡力勸你醒悟回頭,攔你於可使人粉身碎骨的無形懸崖之前,你那樣對她,她這麼待你,你難道不知罪過,不知慚愧。”

    雷振南臉色大變,仰天長笑:“原來如此,我說你六人怎麼能脫困來此,原來是那白髮高堂暗中伸手拉了你們一把……”

    燕十二道:“雷老夫人拉了我六人一把,便等於在懸崖前奮不顧身拉了她那不孝的兒子一把。”

    雷振南厲聲說道:“但她卻害了我兩個得力臂助。”

    燕十二道:“雷堡主,你錯了,蒙東揚跟韓克用不是你的得力臂助,他兩個是你雷家堡的鉅奸大惡,是招災引禍的根源,要任他兩個長存雷家堡中,總有一天他兩個會毀了你,佔你先人遺留下來的這座雷家堡。”

    雷振南道:“你胡說,蒙大弟跟韓三弟一向對我竭智殫忠……”

    燕十二道:“那是推波助瀾,陷你於大禍之中,落你於萬劫不復深淵……”

    雷振南喝道:“放屈……”

    燕十二道:“要罵你儘管罵,衝著雷老夫人那可敬可佩的愛心,我可以容忍,雷堡主,令堂說的對,一個人不修德,不必奢言其他,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生於當世,應獨善其身,還應兼善天下,放著孝子,俠義你不做,卻糊塗懵懂,一心想助紂為虐,造孽積罪,陷己身於毀滅,斷雷家之香菸,你是個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輩,怎麼這麼傻這麼愚……”

    雷振南暴喝道:“住口!”

    燕十二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衝著令堂那份讓人敬佩的愛心,話我不能不說個明白,俗語說得好,人死留名,豹死留皮,雷堡主你為什麼不以德威服天下,反而要做不義不孝,增羞先人,遺罪後世,讓人痛恨,讓人唾罵的千古罪人……”

    雷振南道:“我叫你住口!”

    燕十二道:“有件事也許你還不知道,我認為我應該讓你知道一下,司徒英勾結纏回生心謀叛,東窗事發,不但去官罷職,反而成為官家緝拿的欽犯……”

    雷振南道:“這,這是誰說的?”

    燕十二道:“我說的,我親眼看見的,我從京裡趕來就是為了找他。”

    雷振南道:“你代官家拿他……”

    燕十二道:“不,我代天下武林伸正義,官家自有好手找他,跟我找他是兩回事。”

    雷振南道:“我不信。”

    燕十二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在你,姑且撇開他是否失勢一事不說,單看他事到危急獨自逃走一事,你就該知道他是個能不能共事的朋友了。”

    雷振南一怔抬眼,道:“怎麼,司徒大人走了?”

    燕十二自李廣義手中要過那張信箋丟了過去,道:“這是司徒英留下的,你拿去看看。”

    一張既輕又薄的信箋,像塊鐵板一般的飛了過去。

    雷振南伸手抓住,放在眼前一看,臉色倏變,道:“他果然走了。”

    燕十二道:“邪難勝正,司徒英是個正主兒,他這麼畏死怕事,還能有什麼大作為。”

    雷振南冷笑一聲道:“那可難說,你沒見他這最後一句麼,易地決雌雄,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丈夫能伸能屈……”

    燕十二道:“這位好漢大丈夫,卻把你交在了我幾個手裡。”

    雷振南沉默了一下,道:“暫且撇開他的事不談,你毀了我幾個得力臂助……”

    燕十二道:“你<是個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輩,難道連好歹都分不出來麼。”

    雷振南道:“我分得出來,我怎麼分不出來,我認為是我那好母親要假你們這些外人之手毀我。”

    “閉上你那張臭嘴!”老黑突然一聲暴喝說道:“雷振南,你有良心沒有,你還算人麼!你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了你,一把尿一把屎的把你扶養長大,如今你翅膀硬了,把親孃囚禁在地窖裡,已經是個罪該萬死,畜生不如的人,你娘心疼你,仍把你當成她的兒子,不惜以條件交換要燕爺拉你一把,你不但他孃的執迷不惜,還一口血噴在你娘身上,早知道這樣,你娘就該一生下你來就摔死你,你他娘糟蹋了幾十年上天賜下的糧食。”

    雷振南臉上紅一陣,最後一片鐵青,神色怕人,只聽他咬牙切齒的顫聲說道:“罵得好,罵得好,蒲二弟,給我傳令下去,我不惜一切,絕不讓這幾個小子生離雷家堡。”

    兩下里近在咫尺,蒲昆不會聽不見,可是他沒動。

    雷振南人在激怒中,沒留意那麼多,當即又叫道:“蒲二弟……”

    蒲昆忽然一抱拳,道:“堡主,蒲昆家有八旬老母,多少年未見慈顏,如今忽生儒幕之情,想回家看看,不能再隨侍左右,堡主原諒!”

    騰身飛射而去。

    雷振南怔住了。

    老黑叫道:“好啊,雷家堡裡畢竟還有人有良心認爹孃。”

    雷振南定過神來,厲喝一聲轉身往東便跑。

    “哪裡走。”李廣義大喝一聲,揮劍追了上去。

    燕十二還沒來得及說話,雷振南已從東邊深沉的暗隅中奔了出來,手裡多了一柄厚背砍山刀,鐵環響動,掄起一片刀花直劈李廣義。

    李廣義本不是雷振南的對手,如今雷振南含怒出手,一柄厚背砍山刀更見威力,李廣義不敢輕攫銳鋒抽身便退。

    雷振南得理不讓人,唰,唰,唰,一連三刀把李廣義逼得連連後退。

    雷振南第四刀揮出,李廣義招架得稍微慢了些,“噗”的一聲,血光崩現,左肩上連衣帶肉被削去了一片。

    趙化龍大驚失色,暴喝聲中抽出背後一對短戟掠過去迎上。

    兩個人一接上手便是鬼哭神號,風雲色變一場惡戰。

    雷振南不愧是威震武林的雷家堡堡主,一柄砍山刀甚見造詣,只見他刀光閃閃,威力排山倒海。

    趙化龍得龍嘯天真傳,一身再傳少林絕學,尤其一雙短戟更有獨到之處,左攻右守,互為呼應,短戟兼刀劍鉤钁之長,無形中佔了很大的便宜。

    燕十二卻一眨不眨全神凝注戰場。

    就在這時候,人影閃動,叱喝四起,雷玉龍帶著幾十個手使雁翎刀的黑衣壯漢撲進後堡。

    緊跟在他們後頭的又是一撥人,為數近百,全是專為雷振南祝嘏的五方賀客,三山五嶽四海八荒的豪雄。

    李廣義忙道:“兄弟,他們人多……”

    燕十二雙眉一揚,閃身迎了上去,揚聲叫道:“八方鏢局總鏢頭龍嘯天門下弟子,受雷老夫人之託為雷家堡鏟奸除惡,雷振南忤逆不孝將生身之母囚禁地牢,難道各位要助紂為虐麼?”

    這幾句話聽愣了五路豪雄。

    雷玉龍大叫說道:“胡說,我奶奶早就過世了……”

    驀然裡一個沙啞話聲傳了過來:“玉龍,誰告訴你的,是你爹麼?”

    眾人聞聲大驚,只見那水榭方向緩步走來-個長髮披散,骨瘦如柴,幽靈鬼魅般黑衣老婦人。

    “奶奶!”雷玉龍大叫一聲撲了過去。

    黑衣老婦人一把抓住了他,道:“讓我先見見你孝順的爹再說。”

    一頓喝道:“畜生,你快給我住手!”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看呆了眾人,也驚破了雷振南的膽,一疏神之下被趙化龍一戟點中手臂,立即皮破內綻見了血。

    雷振南抽身暴退,鬚髮怒張,暴喝說道:“姓燕的,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騰身掠起飛射夜空。

    雷老夫人望空大喝:“畜生,你敢走……”

    她話還沒說完,雷振南已沒了影兒。

    雷老夫人身軀劇顫,一晃要倒。

    雷玉龍悲呼一聲忙扶住了她。

    雷老夫人乏力的揮揮手,道:“你蒲二叔臨走之前把我救了出來,指望能喚他回頭,誰知仍是白費,看來他是執迷不悟,玉龍,你可以跟你爹走……”

    雷玉龍突然跪了下去,哭著說道:“不,孫兒願意跟著奶奶!”

    雷老夫人一陣顫抖流下兩行老淚,道:“沒想到我的兒子反不如我的孫子……”

    眾豪雄-見這情形誰還不明白,一個接一個的都悄悄退走了。

    燕十二近前一抱拳道:“老人家,我有辱所託……”

    雷老夫人忙道:“少俠別這麼說,是我那逆子不孝,少俠為我擒下了蒙東揚跟韓克用,為雷家堡做的已經夠多了,我永遠感激。”

    頓了頓道:“我倒不擔心別的,我只擔心那畜生他將來的下場……”

    老黑大聲說道:“老人家,我老黑一向口快心直,他都能不要您這個生身母親,您幹嘛還這麼為他擔心。”

    雷老夫人轉眼過去,悲笑道:“這位大哥,是好是歹,他總是我親生的兒子,我也就這麼一個……”

    老黑道:“這種兒子倒不如沒有好。”

    雷老夫人嘆了口氣道:“不做父母不知道父母心,他已經有了兒子,怎麼還不知道……”

    一頓忽然揚聲接道:“玉龍,從現在起,你接雷家堡門戶,奶奶幫你好好把咱們這座祖先遺留下來的石堡整頓整頓,該交的朋友咱們繼續交,不該交的朋友咱們現在就斷,洗淨血腥,積德消孽,讓咱們雷家堡的人從今無論到那兒都昂首闊步。”

    雷玉龍倒也是條爽朗漢子,以往讓雷振南從慣的種種,如今全被雷老夫人的慈暉驅淨了。

    他恭應一聲,翻身站起,帶著滿臉的淚跡揚聲說道:“把蒙東揚、韓克用帶到前堡去聽候發落,明天一早齊集前堡廣場,我有話要對大夥兒說。”

    轟雷一聲答應,四名壯漢過來架走了蒙東揚跟韓克用,然後隨大夥兒施禮退去。

    燕十二道:“少堡主令人敬佩,燕某人等得見雷家堡重整,不虛此行,也至感榮寵。”

    雷玉龍抱拳說道:“燕大哥不必客氣,雷家堡能有今天,完全是各位所賜,雷王龍願當著諸位立誓,從今後雷家堡人若有半點胡作胡為,雷玉龍願一身當之,有如此劍。”

    錚!的一聲,他硬生生把-柄百鍊精鋼折成兩截。

    雷老夫人看得不住顫聲叫道:“好孫子!好孫子!你那不孝的爹應該愧煞,看他有什麼臉再踏進雷家堡一步。”

    燕十二肅然抱拳道:“少堡主當世之英傑,燕某人心中敬佩之情非一言兩語所能盡述……”

    雷老夫人那裡接口說道:“少俠不必再說什麼了,玉龍剛才說的好,雷家堡能有今天都是諸位所賜,大恩不敢言謝,請盤桓幾日容我祖孫聊表寸心。”

    燕十二道:“謝謝老人家的好意,我們還要追找司徒英,這就告辭。”

    雷老夫人道:“追找司徒英哪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燕十二道:“老人家該知道,司徒英存在一天,對天下武林便是-個莫大的威脅,這次要是讓他走遠了,再找他恐怕就不容易了,我身負公私兩種使命,不敢有絲毫懈怠,老人家跟少堡主既然這麼抬愛,容我事畢後再來探望!”

    雷老夫人遲疑了一下道:“少陝既然這麼說,我不敢再行堅留,諸位既不願在雷家堡多事耽誤,容我贈幾匹健騎給諸位代步,聊表寸心。”

    燕十二一抱拳道:“謝謝老人家,這個我領受了!”

    雷老夫人當即命雷玉龍傳話,轉眼工夫之後,兩個黑衣壯漢牽來了六匹高頭健馬,鞍配停當,神駿異常。

    燕十二等一再稱謝接過六匹健騎。

    雷老夫人祖孫倆親自送到前堡,-聲告辭,燕十二等翻身上馬,一陣風般馳出了雷家堡!

    人海茫茫,宇內遼闊,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尋一個人,勢如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加之司徒英狡猾多智,他知道怎麼隱藏自己,要想找著他的蹤跡,恐怕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辦得到的。

    既然如此,且讓燕十二他們慢慢找他去。

    口口口

    董淑媛等到了山東。

    山東齊家那個寨子,就坐落在那-片高聳連綿的山腳下,但地方很大,寨前圍著一條護寨河,河上架著一座巨木釘成,鐵鏈絞住,可以起落的吊橋,要想從正面進入齊家寨,非經過這座木橋不可。

    那座寨子,圍圈是用一根根巨木釘成的木柵。

    每一根巨木上端削得尖尖的,高丈餘,比磚砌的牆還結實,站在外頭看,除了從那排木柵頂上可以看到一片片的屋脊,-處處的飛簷狼牙外,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這時候正是晌午,齊家寨兩扇巨大的寨門緊緊的關閉著,護寨河上那座吊橋也高高的吊起,裡頭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站在山頭上,躲在一片濃蔭中的董淑媛雖然很詫異,可是她仍耐心的觀察著,沒開口。

    苗小蠻可忍不住了,她道:“怎麼,怎麼回事兒,齊家寨裡怎麼不見一個入影兒,難不成出了什麼事兒……”

    毛鬍子接口說道:“不像,您沒見整座齊家寨裡沒一點打鬥跡象,司徒英已經是窮途末路,在這時候他正需要臂助,絕不可能跟齊家的人鬧翻,即或鬧翻了,他一個人也沒這麼大能耐對付整個齊家寨。”

    苗小蠻道:“我是怕司徒英勾來了雷振南他們……”

    毛鬍子道:“不可能,要是司徒英跑了一趟雷家堡再拐到山東來,他絕不可能比咱們早到,何況燕爺他們已經去了雷家堡,司徒英要是也去了雷家堡,他非倒黴不可。”

    他不提燕十二還好,一提燕十二,解七妞就低下頭,也不知道是-路勞累還是怎麼的,她看來憔悴多了。

    瓊姑娘雖然沒低頭,可是她那一雙美目裡,有點讓人看了會心酸的東西。

    董淑嬡道:“毛大爺說得對,司徒英不可能早到,齊家寨也不像出了什麼事,以我看到像齊家的人已經遷走了,呈現在咱們跟前的,只是一座空寨。”

    “不會吧,夫人!”查老五道:“齊家的人要是已經遷走了,那座吊橋是準吊上去的呢?”

    計老二笑殖:“老五,你真明白,他們不能留-個人吊起橋,然後再打後山翻出來麼!”

    查老五臉一紅,道:“你早怎麼不吭氣兒。”

    大夥兒都笑了,可都沒笑出聲。

    董淑媛道:“咱們到山東齊家來,跟燕少俠他們到雷家堡去不同,咱們得先弄清楚,司徒英是不是現在齊家寨裡,證實他確實在之後,咱們只能等在這兒監視著他,還不能動他,因為,咱們可都不是他的對手……”

    計老二道:“董姑娘,您說到這兒,我也想起了一件事,記得燕爺曾經跟大家提過,這件事燕爺也一直大惑不解,在京裡的時候,燕爺跟司徒英曾經對過兩招,據燕爺說,司徒英的一身功力要比他稍遜-籌。”

    董淑媛道:“不對啊!司徒英習過達摩易筋經,怎會不是燕少俠的對手?”

    苗小蠻兩眼一睜道,“夫人,會不會是他還沒有……”

    董淑媛搖搖頭道:“任何一個人只要他掌握著這種武學寶典,他斷不會把它置而不用,尤其司徒英他有這麼大的野心,他要是不想學易筋經上所載武學,當初他也就不會甘冒大不韙去竊奪它了。”

    苗小蠻道:“那麼他不該不是燕少爺的對手?”

    計老二道:“前輩,司徒英他要是修為上強過燕爺,他大可以當場置燕爺於死地,豈會讓燕爺追得夾著尾巴跑?”

    苗小蠻呆了一呆道:“這倒也是,只是那是怎麼回事兒?”

    計老二道:“達摩二經奇奧博大,不是任何人都能研習的,以我看司徒英雖掌握易筋經,功力上卻似不如燕爺,那只有一種可能,司徒英他的智慧不夠,無法窺及門徑!”

    董淑媛“嗯”的一聲點頭說道:“計二爺分析得好,這倒有此可能。”

    忽然一陣激動,接道:“要是這樣的話,咱們就不怕不是他的對手,只要-發現他的蹤影,咱們馬上就可以合力對付他,咱們這麼多人,我不相信對付不了他一個。”

    苗小蠻也激動的點頭說道:“夫人說得是,如今咱們只等司徒英的蹤影出現……”

    忽聽樊老六道:“大哥,快看寨子早有人了!”

    大夥兒忙把目光投了下去,可不,齊家寨裡那片廣場中有條人影一冒又不見了。

    苗小蠻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做賊嗎,這麼露個頭又不見了。”

    毛鬍子道:“不管怎麼說,如今咱們總是知道齊家寨裡不是沒人了。”

    查老五道:“有人他幹嘛縮頭縮尾,躲躲藏藏的。”

    毛鬍子道:“這恐怕得問他去!”

    查老五兩眼-睜道:“大哥是說進去看看?”

    毛鬍子道:“那還要等董姑娘一句話,這情形可疑。”

    苗小蠻道:“夫人,會不會是司徒英已經到了,他料準了咱們會找到這兒來,所以來個化明為暗,嚴陣以待?”

    董淑媛點了點頭道:“不能說沒這個可能。”

    苗小蠻道:“那麼他們……”

    “不忙!”董淑媛道:“咱們不能這麼進去,得留一部分人在外頭,-方面為接應進去的人,另一方面也可防司徒英兔脫……”

    計老二點頭說道:“董姑娘說的是,咱們不能都進去,要陷進去也不能都陷進去。”

    查老五眼一瞪道:“二哥,你怎麼淨說喪氣話。”

    計老二道:“這不叫喪氣話,這是最壞的打算,-個人做事可以往好處想,可是卻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有備無患,懂麼?”

    董淑媛道:“計二爺說的是,防患於未然,無論什麼事,不能不留-步退路。”

    苗小蠻道:“那麼您就分配吧,誰進去,誰留在外頭?”

    董淑媛沉吟了一下,道:“姐姐,瓊兒、雲鳳、阿鳳跟我進去,其他的幾位留在外頭。”

    苗小蠻怔了一怔,道:“您怎麼挑得全是坤角兒?”

    董淑嬡笑笑道:“不好麼?”

    苗小蠻道:“倒不是不好,我只是不明白……”

    董淑嬡道:“會不會失陷不必說,萬一失陷了,他們一定會把咱們幾個囚在一處,用不著分為兩個地方,人多好辦事,也可以彼此多照應。”

    苗小蠻道:“那麼七妞……”

    董淑嬡道:“他們幾位自然有他們幾位的一套,不宜分散,一經分散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苗小蠻一怔,施即點頭說道:“畢竟還是您的顧慮周全,咱們這就下去吧。”

    董淑媛轉望毛鬍子道:“偏勞幾位在外面守候,萬一我們有什麼失閃,我會讓阿鳳打出銀鈴鏢示警告急,到那時候該怎麼辦,幾位請自行斟酌吧。”

    帶著苗小蠻等繞道下山而去。

    下了山,苗小蠻道:“夫人,咱們給他們來明的,還是來暗的?”

    董淑媛道:“別讓他們小看了咱們,咱們繞到寨前叫門。”

    苗小蠻道:“對,反正不怕司徒英跑了!”

    董淑媛臉上掠過一絲黠然之色,沒說話。

    沒多大工夫,一行五人繞到了齊家寨前,站在護寨河的這一邊往齊家寨看,視線被那一圈木柵擋住,什麼也看不見。

    苗小蠻道:“夫人,讓我來叫他幾聲怎麼樣?”

    董淑嬡含笑點頭,道:“姐姐請吧,最好來個先聲奪人,先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苗小蠻咧嘴一笑,點頭說道:“您放心,這個我懂。”

    當即猛提一口真氣震聲叫道:“董淑嬡母女特來拜望齊老寨主,哪位代為通報一聲。”

    她這一聲雖不能使石破天驚,風雲色變,可也上達九霄,震得河水起波,齊家寨那一圈木柵好晃動了一陣。

    董淑媛笑道:“姐姐這一聲較諸佛家獅子吼毫不遜色。”

    苗小蠻笑笑說道:“可沒把我累死。”

    說話間一條矯捷人影自齊家寨裡掠出,在那高高的柵門上微一借力騰身-掠,便掠上了那高高的吊橋頂端。

    那是個卅多歲的黑衣人,只見他一雙銳利目光往下一掃,震聲發話說道:“幾位之中,哪一位是冰心玉女董姑娘?”

    董淑媛立即說道:“董淑嬡在此,特來拜望齊老寨主,還請代為通報!”

    那黑夜人一抱拳道:“在下齊家寨門守護秦風,恕秦某人失禮,另幾位是……”

    董淑嬡由苗小蠻開始,一一為黑衣人介紹了,董淑媛活聲甫落,黑衣人秦風一抱拳道:“董姑娘請稍候,秦風這就往裡通報。”

    騰身倒射而回,一閃沒入齊家寨內。

    董淑嬡微微動容道:“山東齊家寨跟山西雷家堡,河北鮑家齊名並稱,雷家堡我沒見識過,河北鮑家我是最清楚不過,以我看來河北鮑家的實力遠不如這山東齊家寨,一個寨門守護都有這麼好的身手,其他的人可想而知。”

    苗小蠻道:“您高估他們了,這姓秦的不過輕功好了些,有什麼大不了的,也許他一身所學就以輕功見長……”

    話還沒說完,那黑衣人秦風又從齊家寨裡掠了出來,仍然直上吊橋頂端,一抱拳道:“我家老寨主恭請董姑娘入寨。”

    董淑嬡道:“謝謝,有勞了!”

    只見秦風從懷裡摸出一面三角小旗,迎風一展,隨鐵鏈響動其聲轟轟,跟悶雷一般聽起來怪嚇人的。

    吊橋緩緩的降了下來,秦風挺立吊橋頂端,身形紋風不動,跟釘在吊橋端似的。

    轉眼工夫,吊橋降下。這一端搭在岸上,秦風恰好落在幾人面前,國字瞼,一臉強悍精幹色,太陽穴高高鼓起,目光銳利逼人。

    他-抱拳,道:“幾位請,容秦風帶路。”

    轉身踏吊橋行去。

    就在這時候,兩扇巨大柵門大開,那是齊家寨少寨主帶著四名中年黑衣人當門面立,只要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四個俱是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

    董淑媛等行近,齊少寨主率四黑衣人迎於吊橋端,瓊姑娘跟他妹妹長得一模一樣,他不但沒表詫異,便連看也沒看瓊姑娘一眼,衝董姑娘一抱拳,道:“家父腿疾多年,不利於行,現在寨中候駕,特命晚輩前來恭迎。”

    董淑媛答了-禮,道:“不敢,是董淑媛等打擾。”

    幾句寒暄,齊少寨主陪著董淑媛等往裡行去。

    苗小蠻低低說道:“夫人,怎沒見那位齊姑娘?”

    董淑嬡遞過-眼色,示意苗小蠻別說話。

    苗小蠻何許人,自然是一點就透,沒再說第二句。

    進了齊家寨,只見齊家寨那片廣場上站著一堆人。

    那堆人共是八個,七個站著,一個坐著。

    站著七個是四名中年黑衣人,胖瘦兩個黑衣老者,一個身材頎長,灑脫英挺的中年白衣客。

    坐著的那個,是個清癯瘦削的錦袍老者,年紀五十上下,坐在一輛兩輪小車上,由四個黑衣人中的兩個推著。

    他要是換上羽扇綸巾-襲道袍,像煞了三國時候的諸葛武侯。

    苗小蠻道:“少寨主,車上坐的那位就是貴寨齊老寨主麼?”

    齊少寨主道:“正是家父!”

    苗小蠻道:“令尊的腿怎麼了?”

    齊少寨主道:“昔日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已有廿年不能走動了。”

    苗小蠻暗暗一聲冷笑,忖道:“廿年不能走動了,當日率眾夜襲擄人的有雷家、有鮑家,那另一家是誰……”

    心裡雖這麼想嘴裡卻道:“唉,咱們練武的人就是有這麼一宗危險,練功稍微不慎便會走火入魔,重的要命,輕的也要落個終生殘廢……”

    董淑嬡道:“可曾求醫診治?”

    齊少寨主道:“董姑娘也許不知道,齊家寨論武或許不如人,可是論醫道卻不乏高手,家父本身就精擅醫道,無如他卻不能使自己的一雙腿恢復知覺了。”

    只見那輛兩輪小車迎了上來,隨見那清癯錦袍老者車上拱手,高聲說道:“齊如鴻兩腿僵硬,不能走動,無法親迎董姑娘於寨門之外,董姑娘恕罪。”

    董淑嬡忙答-禮道:“豈敢,董淑嬡等來得魯莽,還要請老察主海涵!”

    齊如鴻笑著說道:“客氣了,客氣了,齊如鴻久仰董姑娘冰心玉女俠名,只恨廿年腿僵,無法出外走動,因而也失去了拜識的機緣,今日董姑娘芳駕突降,齊家寨蓬蓽生輝,齊如鴻如接鳳凰,喜出望外,聞報之餘,差點沒一躍而起……”

    董淑嬡淺淺一笑道:“要是我能讓老寨主離車而起,兩腿恢復知覺,我倒願意多來幾趟。”

    齊如鴻忙道:“謝謝!謝謝!董姑娘有這番好意已讓人感激了……”

    手往後一抬,道:“過來見見董姑娘。”

    胖瘦兩個黑衣老者,與那英挺灑脫白衣客立即應聲上前見禮。

    齊如鴻一旁介紹。原來那胖瘦二黑衣老者是齊家寨的左右二護法,是一母同胞親兄弟,胖的兄長叫莫南,瘦的居次,叫莫北。

    齊如鴻在介紹那位英挺灑脫白衣客時,話卻說得有點含糊,只說他複姓軒轅單名一個玉字,在齊家寨裡究竟是幹什麼的卻沒說明。

    齊如鴻未明說,董淑嬡自也不便探問,不過她經驗、歷練、眼光更有過人之處,她已看出這位白衣客軒轅玉不凡,恐怕比左右護法的身分低不到哪裡去。

    她也為齊如鴻介紹了曲小蠻等,介紹到鮑雲鳳跟桑鳳的時候,她也留了小心眼兒,只說她二位是她的義女,別的並沒有多說。

    董淑嬡這裡一-介紹畢,那裡齊如鴻抬手往裡讓客。

    一行人直往齊家寨那待客大廳。

    大廳中賓主坐定,隨侍在齊如鴻身後的,只有齊少寨主,莫南、莫北兄弟跟軒轅玉。

    下人獻過香茗之後,齊如鴻車上拱手含笑說道:“老朽有自知之明,雖然久仰董姑娘大名,但彼此卻緣慳一面,憑老朽這點薄名,齊家寨這點聲望,還抬不來董姑娘的芳駕……”

    董淑嬡笑了,道:“老寨主快人快語令人敬佩,不瞞老寨主說,董淑嬡冒昧打擾只為三件事……”

    齊如鴻道:“但不知董姑娘為的是哪三件事?”

    董淑嬡道:“頭一件事我是來向老寨主打聽一下司徒英的下落。”

    齊如鴻一怔,道:“司徒英,哪位司徒英?”

    董淑嬡淡然一笑道:“就是那昔日貴為禁軍統領,不可一世,如今謀叛造反不成,落得個欽命緝拿,到處逃竄尋求庇護之人、藏身之所的司徒英。”

    董淑媛這番話說得很妙,把司徒英現在的處境全抖露出來了。

    齊如鴻聽得臉色倏變,但剎時間又恢復平靜,道:“原來是耶位禁軍統領司徒大人,怎麼,司徒大人他如今……”

    董淑嬡接口把司徒英窮途末路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聽畢,齊如鴻雖表惋惜的連連感嘆:“真是啊,真是啊,真是,想司徒大人貴為禁軍統領,鎮京畿,掌大權,何等威風,何等神氣,當此聖眷正隆之際不思竭智殫忠,上報朝廷,怎麼謀叛造起反來了……”

    苗小蠻道:“這就叫天作孽猶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齊如鴻連連點頭說道:“說得是,說得是,苗姑娘說得是,只是董姑娘怎麼向老朽打聽他的下落?”

    董淑嬡道:“司徒英現在是個欽命緝拿的叛逆,京裡已經不能容身了,由於他平日作威作福,目中無人,只怕江湖上能容他的地方也不多,我聽說老寨主跟他的交情不惡……”

    齊少寨主突然說道:“董姑娘錯了,別人不能容的亂臣賊子,齊家寨自也不敢收留。”

    齊如鴻揚臉叱道:“我跟董姑娘說話,哪有你插嘴的餘地!”

    旋即換上一張笑臉,頗為窘迫的對董淑嬡道:“老朽教子無方,致使他在貴客面前失禮,董姑娘不要見笑。”

    董淑嬡何許人,焉能看不出這父子倆耍的是什麼把戲,她當即含笑說道:“老寨主客氣了,令郎也是快人一個,倒教董淑媛十分佩服。”

    齊如鴻乾咳一聲道:“其實小犬說的也不錯,司徒英現在是個亂臣賊子,休說老朽跟他沒什麼深交,就有深交,也斷斷不敢跟朝廷作對,私自包庇他。”

    董淑嬡道:“老寨主誤會了,我只是向老寨主打聽一下他的下落。”

    齊如鴻搖頭說道:“恐怕要讓董姑娘失望了,老朽不知道他的下落,甚至不知道他已經去了哪裡。”

    董淑嬡道:“老寨主既然不知道他的下落,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件事不談了,容我再請教第二件事。”

    齊如鴻道:“董姑娘請說就是,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董淑嬡道:“我先謝謝老寨主了……”

    齊如鴻欠身說道:“董姑娘不必客氣。”

    董淑嬡道:“這第二件事我在沒請教之前,先請老寨主恕我個冒昧之罪。”

    齊如鴻忙道;“豈敢豈敢,董姑娘言重了,老朽剛才說過,董姑娘只管問,老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董淑嬡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請教令嬡齊姑娘是不是老寨主的親骨肉!”

    齊如鴻臉色一變,也沒有開口。

    齊少寨主冷然開了口:“董姑娘這叫什麼話,誰都知道家父膝下有一子一女……”

    齊如鴻怒喝說道:“住嘴,我剛才怎麼說的,叫你不要插嘴你偏要插嘴,難道你要當著貴客一再顯露我齊家沒有家教麼,出去,後院給我跪著。”

    齊少寨主躬身答應一聲,轉身出廳而去。

    齊如鴻轉過瞼來強笑說道:“董姑娘……”

    董淑媛淡然笑道:“老寨主不必再說什麼了,董淑嬡自知冒昧。”

    齊如鴻道:“小犬無狀,當面失禮,叫老朽好生不安,這都怪老……”

    苗小蠻突然說道:“齊老不必再說什麼了,我家夫人不會放在心上的。”

    她這也就是說,你少來這一套吧,我家夫人不會因為你這一套把戲住嘴不問的。

    齊如鴻何許人,馬上就改口說道:“董姑娘大量,老朽這裡謝過了。”

    朝董淑嬡一抱拳。

    董淑媛答了一禮,道:“不敢當,還請老寨主答我問話吧。”

    齊如鴻道:“老朽不明白董姑娘因何做此一問。”

    董淑嬡一指瓊姑娘道:“老寨主請看我這個女兒,她長得跟令嬡一模-樣。”

    齊如鴻看了瓊姑娘一眼:“董姑娘不提,老朽倒沒有留意,如今經董姑娘這麼-提,老朽覺得令媛跟小女的容貌確有幾分相似。”

    董淑媛道:“何止幾分相似,令嬡我見過,她跟小女長得一模一樣,要是站在一處,簡直叫人難分出誰來。”

    齊如鴻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世上真有這等巧事,那該是小女的榮幸。”

    董淑嬡道:“我有一對孿生女兒,長名瓊兒,次女瑤兒,襁褓中母女失散,瓊兒被雷家堡收容,一直到最近才被我尋獲,瑤兒至今還沒有下落,如果令嬡就是我那尚未尋獲的瑤兒的話……”

    齊如鴻截口說道:“老朽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他兄妹都是拙荊懷胎十月所生,都是老朽的親骨肉。”

    董淑媛道:“老寨主,家破人亡,骨肉失散乃是人間最悲慘的事,董淑嬡遇人不淑,命已經夠苦,倘若母女三個再不能團圓……”

    齊如鴻微一點頭道:“董姑娘的意思老朽懂得,董姑娘的遭遇老朽也甚為同情,無如小女確是老朽的親骨肉。”

    苗小蠻突然說道:“我家大姑娘跟二姑娘胸前都有一片連體記,老寨主可否把令嬡叫出來讓我家夫人看看……”

    齊如鴻雙眉一聳,道:“苗姑娘莫非不相信齊如鴻?”

    苗小蠻可不跟他客氣,雙眉一揚剛要說話。

    董淑媛卻已然開了口:“老寨主請別誤會,苗姑娘性子直了些,還請老寨主原諒,既老寨主說令嬡確是老寨主的親骨肉,董淑媛不敢不信,恕我冒昧打擾,就此告辭。”

    她站了起來。

    齊如鴻忙道:“董姑娘不是說還有第三件事?”

    董淑媛道:“既然令嬡不是我那瑤兒,這第三件事不提也罷!”

    齊如鴻道:“那麼董姑娘幾位遠道而來,請讓老朽略盡地主之誼!”

    董淑嬡含笑說道:“盛情好意,我等心領,好在以後有的是見面機會。以後再來叨擾吧。”

    齊如鴻道:“幾位既然去意甚堅,者朽不敢強留,容老朽恭送。”

    董淑嬡道:“老寨主足下不便,不必客氣了。”

    她偕同苗小蠻等轉身往外行去。

    只聽齊如鴻在身後說道:“南北二弟代我送送幾位貴客。”

    莫南、莫北兄弟恭應一聲踉了出去。

    苗小蠻暗暗冷笑,護著董淑嬡等剛出大廳。

    大廳裡,那位齊少寨主從大廳後方進入了大廳,在齊如鴻耳部低說了幾句。

    齊如鴻臉色一變,面泛猶豫之色。

    軒轅玉忽然說道:“老寨主,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她們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齊如鴻雙眉一揚,道:“推我出去。”

    軒轅玉立即推著齊如鴻趕了出去。

    趕到大廳門口董淑媛等已然走出了十幾丈外。

    齊如鴻立即揚聲叫道:“董姑娘請慢走一步。”

    董淑嬡等聞聲停步轉回身來。

    齊如鴻命軒轅玉推著小車迎了上去。

    齊如鴻來到近前,董淑媛先開了口:“老寨主有什麼見教?”

    齊如鴻一抱拳道:“老朽左思右想,覺得讓董姑娘如此離去不太好,適才苗姑娘不是說兩位姑娘身上都有一塊連體記麼,老朽願意讓董姑娘見見小女。”

    董淑嬡頗感意外,遲疑了一下道:“老寨主的好意讓人感激,那麼董淑嬡就再多打擾片刻。”

    齊如鴻道:“請幾位在敝寨小住一兩天,小女到舍妹家去,老朽這就派人去接她回來。”

    董淑媛道:“怎麼令嬡如今不在家裡?”

    齊如鴻笑道:“這孩子生性貪玩,一個月很難得在家一兩天,舍妹住處離此不遠,老朽這就派人去接她,一個對時就可以趕回來了。”

    董淑嬡道:“我幾個都是女流,不敢給老寨主添麻煩,不如我幾個在附近找個地方暫住,等令嬡回來再來……”

    齊如鴻忙道:“董姑娘不必客氣,敝寨之中又不是沒有女眷,何麻煩之有,幾位既然到了齊家寨,若是到外面覓地暫住,那是看不起老朽,讓老朽今後怎麼見武林同道……”

    當下一擺手道:“少輝,先吩咐廚下準備些酒菜,然後再去為董姑娘幾位收拾住處,快去,快去。”

    少寨主齊少輝似乎也有一份好客熱誠,恭應一聲,如飛而去。

    苗小蠻心裡有點懷疑,可是當著齊家的人她不便說什麼,而且熱誠的齊如鴻也不容人多說,滿臉堆笑的便舉手往裡讓客。

    重回到客廳坐下,東拉西扯的談沒幾句話,一桌豐盛的酒席便已送到。

    董淑媛幾個人沒一個心裡不明白,齊家寨懷的什麼壞心眼兒,這桌酒席,就是頭一個最好做手腳的地方。

    可是事實跟她們的推測有出入,不但是有出入,而且大有出入,菜也好,酒也好,每一樣齊如鴻都來個自己先嚐,而且看那酒壺,也不像專供人施壞心眼兒,做手腳的鴛鴦壺。

    果然一度酒吃下來,不但沒什麼驚兆,便連一點異樣也沒有。

    散席之後,齊如鴻親自陪著董淑嬡等到了後寨,安排好的住處,那是兩間精舍,中間僅隔了一堵牆。

    齊家寨是武林一大家,在山東地面上也是個有錢的大戶,招待貴客的地方,其舒適豪華自不在話下。

    齊如鴻待了一會兒之後,帶著齊少輝,軒轅玉告辭了。

    沒有外人就好說話了。

    苗小蠻掩上門便道:“夫人,我覺得有點不對。”

    董淑嬡道:“嗯,何止姐姐一人覺得不對,當齊如鴻叫咱們回頭,對咱們表示原意讓他的女兒見我的時候,我就覺得此中有詐,先前是巴不得咱們快走,後來又熱誠感人的非留住咱們不可,再看看他那個寶貝兒子,先前對咱們是什麼態度,雖不能說充滿敵意,至少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友善,後來忽然卻變得那麼殷勤……”

    苗小蠻道:“那麼您怎麼還答應留下?”

    董淑嬡道:“第一,我不願意示弱,第二,我急於找瑤兒,第三,要是他的女兒就是瑤兒的話,我不願意放過跟他算當年舊帳的機會。”

    苗小蠻道:“照您這麼說,恐怕他也是看出咱們來意不善,索性來個先下手為強了。”

    董淑嬡搖搖頭道:“恐怕不那麼單純,姐姐該記得,他那兒不是讓他叱回後院罰跪的,不管真假,在他沒說話之前,他那兒子不該擅自轉回前院來,而事實上適才他叫咱們回頭的時候,他那兒子就在他的身後,分明這後院另有什麼客人,他那兒子到後院一番稟報之後,那位客人給他出了主意。”

    苗小蠻下意識的忙凝神聽了聽,然後說道:“這會是誰呢?”

    董淑嬡搖搖頭,道:“難說,齊家寨裡都有些什麼人,咱們並不清楚,就拿那個軒轅玉來說吧,齊如鴻在介紹他的時候,雖然含混其詞,輕描淡寫,可是你我都看得出,他的一身修為比那兩個左右護法,莫氏兄弟還更高,要照這麼看,這個人在齊家寨的身分,不會低於莫氏兄弟。”

    苗小蠻點了點頭道:“您說得不錯,只是,他們又會對咱們怎麼辦呢,剛才的那一桌酒席中,並沒見有……”

    董淑媛道;“酒席上做手腳,那太俗也太低劣了,人心隔肚皮,他們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會對咱們怎麼辦,咱們是沒法知道的,不過他沒安好心這是不想可知的,只知道這一點也就夠了!”

    苗小蠻道:“時候已經不早了,咱們幾個在齊家寨裡歇下了,可是毛老大幾個仍留在山上了,難道咱們讓他幾位在山上渴著餓著,在山上過夜不成。”

    董淑嬡道:“咱們沒辦法通知他們,要是通知他們而讓齊如鴻知道咱們還留有人在外頭,咱們便算是自壞了一步棋,說不得只有讓他幾位暫時委屈一下了,好在我跟他幾位說過,萬一有什麼失閃,他幾位不會著急,輕舉妄動的。”

    苗小蠻沉默了一下道:“那就只有讓他幾位餐風夜露,委屈委屈了。”

    瓊姑娘突然說道:“您真相信那位齊姑娘不在寨裡了?”

    苗小蠻道:“姑娘,你怎麼看?”

    瓊姑娘道:“我不相信。”

    苗小蠻道:“對,我也不信,齊如鴻這老兒應該是個老謀深算的人,要是拿這麼個理由騙咱們,那就顯得他太俗,太低劣了!”

    瓊姑娘道:“咱們何不也來個先下手為強,找著那齊姑娘。”

    董淑嬡道:“傻女兒,咱們對齊家寨的形勢一點都不熟,你知道齊如鴻把他那女兒,藏在了什麼地方麼?”

    瓊姑娘道:“女兒雖不知道齊如鴻把那齊姑娘藏在了什麼地方,可是女兒對齊家寨的形勢卻已瞭然了十之八九。”

    董淑嬡訝然說道:“對齊家寨的形勢你已瞭然十之八九,你是怎麼知道的?”

    瓊姑娘道:“剛才在山上,居高臨下,一目瞭然,女兒已經把齊家寨的形勢熟記心中。”

    董淑嬡呆了一呆,道:“這我倒沒想到……”

    苗小蠻老眼深注,讚佩的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看來一點都不錯,只要假以時日多增加些歷練,恐怕姑娘的才智要青出於藍。”

    董淑嬡道:“瓊兒,你真已經把齊家寨的形勢熟記心中了麼?”

    瓊姑娘道:“您要不要女兒畫一張草圖!”

    董淑嬡沉吟了一下,點頭說道:“也好,不一定為找那位齊姑娘,等我跟齊如鴻算當年舊帳時,也可以派上用場,能瞭解齊家寨的形勢有益無損。”

    桌上現成的文房四寶,瓊姑娘馬上濡墨揮毫,不過片刻工夫,一張齊家寨形勢草圖已然畫好。

    雖稱草圖,但一門一戶無不具備,不但可以讓人一目瞭然,而且齊家寨的形勢已盡入掌握。

    在山上的時候,董淑嬡跟苗小蠻雖然沒怎麼留意齊家寨的形勢,可是她倆也大概的看過,依稀還記得一點,腦海裡留下的印象,跟這張草圖一對照,凡屬記得的地方,果然是一絲兒也不差。

    董淑嬡頗感欣慰,苗小蠻更翹起拇指大加讚佩!

    董淑嬡指著圖中一排兩間房道:“這兒恐怕就是咱們的住處。”

    苗小蠻指著後寨最中的幾間大房子道:“這兒恐怕是齊家寨發號司令的中樞重地,也就是齊如鴻父子跟他手下幾個主要頭目的住處。”

    董淑嬡點了點頭道:“姐姐判斷得不錯,由這張草圖看,齊家寨的一房一屋建築得有規有矩,有條不紊,齊如鴻父子的住處居中,周圍一遍房屋環繞成拱衛之勢,而且這發號司令所在,跟遠近這些崗樓哨碉沒有一處不互為呼應!”

    苗小蠻道:“要想破這座齊家寨,恐怕只有一舉攻破這發號司令的中樞所在。”

    董淑媛笑道:“那是當然,擒賊擒王,打蛇打頭,攻擊任何一個地方都得先攻破它的發號司令中樞重地為上,只是齊家堡高手不少,這中樞重地跟各崗樓哨碉又都互為呼應,中樞重地有警,各處崗樓哨碉就會知道,立刻就會馳援,不過這不足慮,咱們是裡應外合的戰法,各處崗樓咱碉得應付外來的攻擊,恐怕沒有多少力量馳援,內部,可慮的只是齊如鴻近身這些高手,姑不論齊少輝、軒轅玉及莫氏兄弟如何,單是那些眼神十足勁力外透的黑衣壯漢就比咱們人數為多……”

    苗小蠻楊眉說道:“夫人何長他人志氣,滅咱們自家威風,您的一身修為足可應付齊如鴻那老兒,老婆子,對付那軒轅玉應該綽綽有餘,鮑姑娘跟桑姑娘一身藝業都出自名家,難道還應付不了莫氏兄弟?咱們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舉制住這幾個,還怕那些黑衣壯漢。”

    董淑嬡道:“話是不錯,只是瓊兒不會武……”

    瓊姑娘道:“你不必顧我,我有個做伴的人。”

    董淑嬡道:“誰,人手都分配光了,你哪還有做伴的人?”

    瓊姑娘道:“那位齊姑娘要是妹妹,女兒不就有了個現成的伴兒了麼?”

    董淑媛道:“這麼說得先找到那位齊姑娘!”

    瓊姑娘道:“女兒的意思就是這樣。”

    董淑嬡眉鋒微皺道:“齊家寨這麼大個地方,房子又這麼多,誰知道齊姑娘藏在什麼地方,哪一間屋裡?”

    苗小蠻道:“在地上這些房子還好找些,要是地下再有文章那就更難找了。”

    瓊姑娘道:“咱們不能找他們一個來問問麼?”

    苗小蠻失笑說道:“傻姑娘,他們怎麼肯說啊。”

    瓊姑娘道:“只要您給我找個適當的人來,我有辦法讓他告訴我那位齊姑娘藏在哪兒!”

    苗小蠻訝然說道:“姑娘有辦法,姑娘有什麼辦法?”

    瓊姑娘搖頭說道,“這個您就不用管了,我有辦法就是。”

    苗小蠻把訝異目光轉向了董淑媛。

    董淑媛眉鋒微皺,道:“瓊兒,你真有辦法?”

    瓊姑娘道:“女兒不敢說有十成把握,八九成把握總是有的,不過就算不成的話,對咱們也沒有什麼損害。”

    董淑媛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是,那就麻煩姐姐-趟吧。”

    苗小蠻微一點頭,道:“行,我這就去一趟。”

    瓊姑娘道:“您可別動強,找個合適的人,隨便說個理由,只要能把他哄騙到我這兒來就行了。”

    苗小蠻道:“我知道。”轉身要走。

    只聽一陣輕捷步履聲由遠而近。

    苗小蠻倏然一笑,道:“老天爺幫忙,不讓我跑這一趟。”

    說話間那步履聲已然到了門外,隨聽門上響起了兩聲剝啄。

    董淑媛道:“是哪位,請進來吧。”

    一個黑衣壯漢推門而進,進門一躬身,道:“在下後寨管事紀如星奉老寨主之命,特來看看幾位是否還缺什麼應用東西!”

    董淑媛道:“謝謝紀管事,也請代我謝謝老寨主,貴寨待客熱誠周到,我們什麼都不缺。”

    紀如星答應一聲,道:“那在下就不打擾了,幾位請早些歇息吧。”

    他欠個身,要走。

    瓊姑娘及時說道:“這位大哥,什麼叫管事?”

    紀如星答道:“不敢當,管事一職,顧名思義就是說這後寨的大小事都歸在下管。”

    瓊姑娘道:“無論什麼事都歸大哥管麼?”

    紀如星道:“是的,無論什麼事都歸在下管!”

    瓊姑娘道:“常聽人說,成家容易管家難,大哥這一天之中可真夠勞夠累的。”

    紀如星道:“也沒什麼,份內的事,反正一天到晚都是這些事,熟了,習慣了也就好了。”

    瓊姑娘道:“能者多勞,不是能者老寨主不會委以重任,以我看紀大哥不但是位能者,而且一定是老寨主的親信,是老寨主最倚重的人。”

    紀如星臉上有了一點笑意,道;“姑娘誇獎了,在下哪裡夠得上什麼能者,這些瑣碎事別人懶得管,也嫌它吃力不討好,所以就全推在在下身上,至於說什麼老寨主的親信,老寨主最倚重的人,在下更是不敢當,在下天生笨拙,什麼都不會,有筆提不起,拿刀動杖也揮舞不了兩下子,身分低微,職位卑下,混口飯吃,不過老寨主一向倒是看得起在下,信得過在下倒是真的。”

    瓊姑娘道:“看得起,信得過就是親信,柴米油鹽醬醋茶,事雖然小,關係卻大,一早上打開門,哪一樣能少,要不是精明勤快的能者,他絕管不了,紀大哥不但能勝任愉快,而且任勞任怨,實在令人佩服得很!”

    紀如星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姑娘誇獎了,太誇獎了。”

    瓊姑娘話鋒忽轉,道:“紀大哥,貴寨的夜色很美,尤其這後寨,簡直讓人有置身仙境之感,待會兒我想到處走走,不知道哪兒方便,哪兒不方便。”

    紀如星哦的一聲道:“老寨主把諸位安置來後寨,那就表示諸位是齊家寨的貴客,沒什麼不方便的,姑娘儘可以到處看看。”

    瓊姑娘道:“哪兒都能去麼?”

    紀如星道:“當然,當然,諸位是齊家寨的貴客,哪兒不能去。”

    瓊姑娘道:“紀大哥是後寨的管事,我不能給紀大哥找麻煩,不能不先問個清楚,剛才老寨主好像告訴過我們,說齊姑娘人不合適,在後寨養病,別去打擾她,可是老寨主說的是什麼地方我忘了,紀大哥能不能再告訴我一下。”

    紀如星未做思索,道:“東南方有片樹林,姑娘不要走近那片樹林就行了。”

    瓊姑娘道:“謝謝你,紀大哥,不耽誤你了,你請歇著去吧。”

    紀如星應了一聲道:“我已天到晚都在後寨,幾位若是需要什麼,只管吩咐一聲就行了。”

    欠個身,轉身出門而去。

    聽聽步履聲遠了,苗小蠻忙掩上了門,轉身一挑拇指,道:“姑娘,真有你的,幾頂高帽子給他一戴,姓紀的他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了。”

    董淑嬡看著愛女,雖然沒說什麼,可是臉上的神色已把內心的欣慰一絲兒不剩的全流露了出來。

    瓊姑娘道:“紀如星這個人咱們-直沒見過,齊如鴻都說了些什麼,他不一定都知道,而且這種事齊如鴻也不會去關照每一個人,也來不及,我所以問他什麼地方不能去,就是試探試探齊如鴻把齊姑娘藏在了哪兒,誰知道他說哪兒都能去。”

    苗小蠻道:“由此可知齊如鴻並沒有關照每一個人。”

    董淑嬡道:“這恐怕是齊如鴻疏忽了,這個姓紀的後寨的管事,齊如鴻至少應該關照他一聲。”

    瓊姑娘道:“說不定齊如鴻待會兒就會關照他,遲一步不如早-步,咱們這就到那片樹林裡看看。”

    董淑媛看了看那張草圖,道:“東南面是有片樹林,可是這片樹杯裡並沒有看見什麼房子。”

    瓊姑娘道:“也許是枝葉太密,居高臨下看,枝葉把房子遮住了。”

    苗小蠻道:“不管怎麼說,那片樹林裡有文章是實,事不宜遲,要等齊如鴻想起來關照了那姓紀的,咱們就前功盡棄了,以我看咱們現在就去吧。”

    董淑嬡道:“姐姐,不管誰去,咱倆得有一個留在這兒。”

    苗小蠻道:“那麼我一個人去!”

    鮑雲鳳道:“我跟您去!”

    桑鳳道:“我也去。”

    董淑媛道:“這種事人多了反而不好辦,我看雲風跟蠻姨去吧,阿鳳留在這兒跟我陪伴瓊兒。”

    苗小蠻道:“就這麼辦,讓我先瞧瞧外頭什麼情形。”

    她爬在門縫往外-看,扭回頭來皺眉說道:“夫人,這後寨裡戒備相當嚴禁,外頭有人。”

    董淑嬡道:“幾個?”

    苗小蠻道:“看見的有兩個,看不見的不知道有幾個!”

    瓊姑娘忽然走向後窗,推開了後窗站了一下,然後走回來說道:“後頭沒人,蠻姨跟雲鳳姐先到隔室去,等我把他們的注意力引開後,您二位再從後頭出去。”

    苗小蠻答應-聲,偕同鮑雲鳳打開門去了隔室。

    瓊姑娘聽見隔室打開了門,又關上了門。扭頭望著桑鳳道:“姐姐,齊家寨後寨的夜色很美,咱倆出去走走!”

    拉著桑鳳的手雙雙走了出去。

    出了精舍,瓊姑娘低低說道:“姐姐,咱們別說話,只管往西北走!”

    拉著桑鳳往後寨西北方走去。

    她兩個這麼一往西北走,不遠處的兩個黑衣漢子立即有了動靜,並沒有走過來,但是從遠處也緩步往西北走去。

    瓊姑娘跟桑鳳這裡引開了兩個黑衣漢子,那裡苗小蠻跟鮑雲風也雙雙穿出了後窗。

    素手羅剎成名多年,鮑雲鳳也是藝出大家,兩個人當然都非泛泛,出了後窗一前一後,往東南繞,轉眼工夫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了那片樹林。

    果如瓊姑娘所說,這片樹林雖然沒多大,但枝葉茂密,濃陰蔽天,夜色雖然黑,但多少有-點燈光照著,樹林裡卻沒有燈光,一進去便伸手不見五指。

    苗小蠻低低說道:“姑娘,留神點兒自己,這裡頭不知道有沒有埋伏,也別弄出聲響來驚動外頭!”

    鮑雲鳳道:“我知道,您也請小心。”

    老少倆一步一步的往裡摸去。

    苗小蠻功力深厚,經驗歷練兩樣老到,自然的走在前頭開道。

    約莫走進十幾丈遠近,突然一點燈光映入眼簾。

    這點燈光很微小,若有若無的,憑苗小蠻的經驗跟歷練,一看就知道燈光是在極力掩蔽下洩露出來的。

    果然,苗小蠻隱隱約約的看見了,眼前不遠處有座矮矮的小屋子,成圓形,黑忽忽的一堆,像個窩窩頭似的,弓著腰可以進出的一扇小門兒,那點燈光就是從一處門縫裡露出來的。

    這麼一座寒窯般小矮屋,-沒有飛簷,二沒有狼牙,難怪居高臨下的時候看不見。

    苗小蠻立刻彎下了腰,低低說道:“恐怕就是這兒了!”

    鮑雲鳳道:“不知道有沒有人守著?”

    苗小蠻道:“好像沒有,不過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話落,彎著腰小心翼翼的捱了過去。

    兩個人腳下很輕,可是也相當快,轉眼間已挨近矮屋一丈之內。

    這時候看得清楚了些,這座屋居然是一塊一塊的石頭砌成的,凝神聽聽,不見什麼動靜。

    鮑雲鳳道:“蠻姨,裡頭有人麼?”

    苗小蠻搖搖頭,道:“聽不見,應該有人,要不然怎麼亮著燈!”

    鮑雲鳳道:“咱們再挨近些看看!”

    苗小蠻微微點了點頭,立即又往前撲去。

    一丈內的距離還不是幾步路,一轉眼工夫苗小蠻已到了石門口,小心翼翼的趴在門縫上往裡看,裡頭亮,外頭黑,不然會被裡頭的人發現。

    她看見了。裡頭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別的什麼也沒有。

    桌子上一盞油燈,床上睡著個人,面向裡,蓋著被子,一顆烏雲螓首,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子。

    苗小蠻心頭一陣跳動,道:“沒錯了,齊姑娘在這兒!”

    身後響起了一陣異響,她以為是鮑雲鳳過來了,沒在意,孰料身後接著響起個低微的清朗話聲:“是沒錯,齊姑娘的確在這兒!”

    苗小蠻大吃一驚,身軀-閃,一個人閃電一般的往旁邊掠出了丈餘。

    扭頭再看,心頭不由又是猛然一震!

    鮑雲鳳像睡著了似的歪在一個人身上,這個人身材頎長,穿一身青衣,看不清楚臉孔,可是苗小蠻一看就知道是誰,她脫口叫道:“司徒英!”

    那人笑道:“苗姑娘好眼力,不錯,是我!”

    苗小蠻道:“你果然在這兒……”

    司徒英道:“我比你們遲來一步,你們要走的時候,我從後頭進了齊家寨。”

    苗小蠻暗一咬牙,就要撲過去。

    只聽司徒英輕笑說道:“苗姑娘是老江湖了,應該知道在這種情形下能不能動手。”

    苗小蠻硬生生收住撲勢,道:“司徒英,你要是個英雄,放下鮑姑娘,我跟你拼鬥個百招。”

    司徒英搖頭笑道:“各人有各人的一套,兵不刃血能屈人之兵,那才是為將者之中上上者,在這種情形下,我不會輕易放下鮑天和這個女兒的,你要不想讓我傷害她,就乖乖給我進屋裡去!

    苗小蠻道:“你要幹什麼?”

    司徒英笑道:“還能幹什麼,白然是要你兩個跟我這個二女兒做個伴兒!”

    苗小蠻一震,道:“怎麼你知道她是……”

    司徒英道:“當我看見她跟瓊兒長得一模一樣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誰了。”

    苗小蠻道:“司徒英,眼下你的兩個女兒都在,你的結髮妻也在這兒,人心都是肉做的,以前再怎麼樣都算過去了,難道你還……”

    司徒英道:“等我找全了藏寶圖,席捲天下,唯我獨尊之後再說這些吧,現在我沒心情談兒女之情,給我進屋去吧。”

    苗小蠻滿頭白髮豎起,道:“司徒英,你……”

    司徒英冷然說道:“你聽不聽我的,你要是不聽我的,可別怪我對鮑天和的女兒下手了,在京裡的時候我就有意思要她。”

    苗小蠻喝道:“你敢!”

    話雖這麼說,她可真怕,萬一司徒英要真碰碰鮑雲鳳,鮑雲鳳這輩子就別做人了。

    司徒英道:“別人不知道我,你該知道我。”

    苗小蠻儘管急,儘管氣,可是她拿司徒英無可奈何,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道:“司徒英,你只管作孽好了,總有一天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一步邁到了門口,伸手一推門,竟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開。

    她進了屋,司徒英架著鮑雲鳳也進了屋,道:“苗小蠻,別等我動手了,你自己閉穴吧!”

    苗小蠻道:“你是做夢。”

    屋裡進來了人,床上的齊姑娘竟沒有動靜,顯然她也是被人制了穴道。

    司徒英唇邊泛起一絲獰笑,道:“我不信你不聽我的。”

    抬手往鮑雲鳳胸前伸去。

    苗小蠻機伶一顫,道:“司徒英,你敢?”

    垂手閉了自己兩腿的穴道,身軀一晃坐在地上。

    司徒英笑了,道:“還有右臂!”

    苗小蠻一咬牙,一指點向右胳膊。

    現在司徒英放心了,趕上一步一指點上了苗小蠻的左胳膊,苗小蠻四肢被制,一動也不能動了。

    司徒英放下了鮑雲鳳,道:“你們在這兒歇著吧,我這就收拾董淑嬡去。”

    轉身揚長而去,隨手帶上了門。

    苗小蠻急得滿頭白髮根根倒豎,嘴唇都咬出了血,可是她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司徒英離去。

    不過司徒英忽略了一點。

    苗小蠻雖然四肢不能動,至少她可以翻身滾動,找個地方去碰開她的穴道。

    只不知道苗小蠻想得到想不到了。

    董淑媛正在屋裡坐著,瓊姑娘跟桑鳳還沒有回來。

    她一個人坐在屋裡,兩下里揪心,既惦記苗小蠻跟鮑雲鳳,又惦記乃女跟桑鳳。

    突然,門被推開了,是瓊姑娘跟桑鳳,她含笑站了起來,剛站起,她一眼瞥見乃女跟桑鳳身後還有個人。

    再一看這個人,她臉色大變,一句話還沒有出口,乃女跟桑鳳雙雙身軀一晃便全倒在那人懷裡。

    董淑嬡心膽欲裂,上前一步道:“司徒英,放開我的女兒。”

    她話還沒說完,司徒英便一手架一個進了屋,道:“董姑娘,又是多日不見了,你好啊!”

    董淑嬡道:“司徒英你……你放下她兩個,有什麼話我跟你說。”

    司徒英微一搖頭道:“你我之間已經沒什麼話好說了,要說什麼體己話,現在也不是時候,是不?”

    董淑媛冷然說道:“你無恥!”

    “無恥?”司徒英倏然一笑道:“別忘了,你我是夫妻,這是誰都知道的,夫妻間說些體己話,這是閨房裡的樂趣,也是最起碼的,怎麼能叫無恥,我要是關上門跟你親熱親熱,誰也管不了……”

    董淑媛臉煞白,人顫抖,道:“你住嘴,你,你還算人麼?”

    司徒英道:“怎麼,現在不愛聽了,你忘了當初咱們成親那天晚上是怎麼個親熱的……”

    董淑嬡忽然逼了過去。

    司徒英雙眉一揚,冷然說道:“董淑媛,我的骨肉我不會動,對這個姓桑的丫頭我可不會猶豫!”

    董淑嬡深知司徒英陰狠毒辣,這真被他嚇住了,連忙停了步。

    司徒英冷冷一笑道:“苗小蠻跟鮑天和的丫頭已經都被我制住了,你這趟來齊家寨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你還有什麼好橫的?”

    董淑嬡身軀猛震,道:“怎麼說,苗……”

    倏然改口說道:“我不信。”

    司徒英道:“信不信在你了,不信你可以跟我到那片樹林裡去看看。”

    董淑嬡忽然轉趨平靜,道:“就算你連我都制住,那也沒有用……”

    司徒英倏然一笑道:“你大概還盼著燕十二他們是不?我不妨告訴你,我是從雷家堡來的,燕十二他們現在都在雷家堡裡,也都成了雷家堡的階下囚。”

    董淑嬡神情一震,道:“我不信!”

    司徒英笑笑說道:“我是從雷家堡來的,而燕十二他們到現在還沒來,這就夠說明一切了,是不?”

    董淑嬡冷笑說道:“不見得,或許雷家堡已經破了,你在雷家堡不能待了,才跑到了齊家寨來,你是個驚弓之鳥,漏網之魚,當然你跑得快。”

    司徒英哼哼一笑道:“隨便你怎麼說都可以,至少現在你幾個落在我手裡,這是不容置辯的事實。”

    董淑嬡道:“你認為你能制住我麼?”

    司徒英道:“苗小蠻都會為鮑天和的女兒著想,我不信你會不為桑布衣的女兒著想!”

    董淑嬡心神震動,但是她表面上仍保持鎮定,道:“你能拿桑鳳怎麼樣?”

    司徒英淫邪一笑道:“我人老心不老,打算納個小。你不會反對吧。”

    董淑媛臉色-變道:“司徒英,你作的孽還不夠麼?放走她們幾個,我任憑你……”

    司徒英搖頭說道:“黃臉婆一個,我對你已經沒有興趣了。”

    董淑嬡勃然色變,身軀劇顫,道:“司徒英,你……”

    司徒英臉色一寒,冷然說道:“我可以不動她們,可是你得聽我的,要不然……”

    吸了一口氣道:“你是知道我的,惱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董淑媛怒極而笑,一點頭道:“這一點我十分相信,好吧,我聽你的,要我怎麼做,你說吧。”

    司徒英道:“你是個聰明人,這還用問麼?’董淑嬡暗一咬牙,出指閉了自己兩腿跟左臂的穴道:“還有一處穴道,只怕得勞你的駕了。”

    司徒英笑道:“這個我十分樂意效勞。”

    上前一指閉了董淑嬡右臂的穴道,道:“如法炮製,不費吹灰之力你們就全軍覆沒了,雖我在官家失了勢,我在江湖上的威風卻仍如往昔,還是相當的得意……”

    頓了頓道:“告訴我,毛鬍子他幾兄弟呢?”

    董淑嬡道:“你既然見過燕十二他們,難道沒見著毛鬍子幾兄弟?”

    司徒英搖頭說道:“你不用騙我,毛鬍子幾兄弟根本就沒跟燕十二他們在一處,跟燕十二在一起的,只有八方鏢局那些人。”

    董淑嬡一聽這話就知道他真跟燕十二他們見過面了,她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司徒英哼哼一笑道:“就是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麼,定然你把他們留在了外頭以為後援,這附近除了一座後山外別無藏身之處,他們一定躲在後山上,我這就找他們去。”

    把瓊姑娘跟桑鳳地上-放,伸手一指點了出去。

    董淑嬡應指昏了過去,可是她心裡真著急,急的是桑鳳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打出她那銀鈴鏢示警告急了。

    口口口

    司徒英帶著軒轅玉,莫南莫北兄弟、齊少輝,還有齊家寨的幾十名好手,成一圈地由山下往山上圍。

    看看包圍圈縮得已經差不多了,司徒英揚聲發了話:“毛鬍子,你們幾兄弟已經被包圍子,快快棄械出來受縛吧。”

    完全是一派做官的口吻。

    毛鬍子等幾個縮在樹林里正在著急,聞言著著實實的吃了一驚,霍然站起來摸兵刃便要闖出去。

    計老二畢竟冷靜過人,他伸手一攔,道:“大哥,情形不對,他們既然帶著人到這兒圍上了咱們,董姑娘幾位恐怕已經失陷了。”

    毛鬍子道:“我不信?下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計老二道:“或許董姑娘幾位中了他們的暗招,桑姑娘連銀鈴鏢都沒來得及發出!”

    毛鬍子道:“他們怎麼知道咱們在這兒?”

    計老二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董姑娘幾位總不會告訴他們。”

    查老五道:“別管這些了,咱們現在被他們圍上,是拼是走,總得快做個決定!”

    計老二沉吟了一下,道:“你們幾個待在這兒別動,我跟他們說話去。”

    邁步走了出去。

    到了林外往一棵大樹後一靠,拿眼往外掃,他馬上就看見了,幾丈外一條條的黑影,敢情這樹林子真被人家圍上了,他當即高聲說道:“剛才是哪個說話,請過來一點。”

    只見一條頎長黑影往前走了幾步,隨聽那黑影道:“你是毛鬍子麼?”

    計老二道:“別管我是誰,我是誰也無關緊要,你說吧,董姑娘她們幾位怎麼樣?”

    黑影道:“我既然帶著人到這兒來了,這還用問麼?”

    計老二道:“我不信她幾位會輕易的陷在裡頭。”

    那黑影道:“那就要看她們幾個碰上是誰了。”

    計老二道:“她幾位碰上哪位高明人兒了?”

    那黑影道:“她幾個碰上的是我司徒英。”

    計老二心頭剛一跳,只聽毛老大在林裡叱道:“好個兔崽子,原來你跑到這兒來了,你的後腿可真長啊!”

    司徒英冷然說道:“你是誰,給我出來說話。”

    毛老大道:“出來就出來,怎麼樣,你能咬了我的去。”

    人影一閃,毛鬍子已到了計老二身邊,看樣子他還想往外闖,計老二一把揪任他,道:“別動。”

    計老二勁兒還真不少,硬把毛老大給揪了回來,只聽他低低說道:“大哥,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我為什麼叫你們待在裡頭,我留了一步棋,懂麼?”

    毛老大怔了一怔道:“你留了哪一步棋?”

    計老二剛要說話,只聽司徒英冷然說道:“匹夫,為什麼不站出來。”

    計老二道:“大爺們不高興,別來這-套,司徒英,說吧,你打算怎麼辦,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司徒英冷笑說道:“這倒是一句爽快話,把兵刃丟了,一個個走出來束手就縛,要不然我把你們全斃在這兒!”

    毛鬍子哈哈一笑,震聲說道:“司徒小兒,你憑的是什麼,就是這些人麼?”

    司徒英冷笑說道:“這些人我可以一個不用,只憑著這樣東西,我讓你們一個個乖乖的,在我面前低頭。”

    他一揚手,一陣脆銀鈴響起,篤的一聲一物打在樹幹上。

    計老二一搖頭,道:“完了,大哥,這是桑姑娘的銀鈴鏢!”

    毛鬍子道:“老二,咱們怎麼辦?”

    計老二道:“司徒英的意思很明白,咱們要是反抗,他就會在董姑娘她們身上下手,咱們不能讓他這麼做。”

    毛鬍子道:“難道就全乖乖聽他的。”

    只聽司徒英道:“知道我打的是什麼了麼?”

    計老二道:“用不著看,我一聽就知道,桑姑娘的銀鈴鏢!”

    “不錯!”司徒英道:“我就憑這東西讓你們在我面前乖乖低頭,夠麼?”

    計老二道:“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司徒英道:“我可以說得清楚些,你們要是有-點反抗,我就先拿桑布衣的女兒開刀,如果一個桑鳳還不夠,我還有別的人,要以我看的話,一個桑鳳該夠了。”

    計老二扭過頭來道:“聽見了麼,大哥!”

    毛鬍子道:“照你這麼說,咱們只有一個個的走出去任他捆綁了?”

    計老二道:“恐怕只有這樣子,不過咱們不是全跟他去。”

    毛鬍子一怔道:“什麼意思?”

    計老二道:“這就是我留下的一步棋,咱們總得有個人去找燕爺他們,給燕爺他們送個信兒去。”

    毛鬍子-點頭道:“不錯,不能不讓燕爺知道一下,只是咱們誰去?”

    計老二道:“我打算讓老三去。”

    毛鬍子“嗯”了一聲道:“老三為人冷靜些,恰當,只是,他怎麼闖得出去。”

    計老二道:“我自有辦法,走,咱們進林子去。”

    忽然揚聲說道:“姓司徒的,你等等,讓我們弟兄商量商量再說。”

    司徒英冷笑說道:“有什麼心智儘管施為就是,只要你們能狠下心不要她們的命。”

    他那裡說著話,計老二這裡已拉著毛老大退進了林子裡,他把他的意思跟大夥兒一說,脂粉花三郎頭一個就搖了頭:“不行,我不走,要走該讓大哥走,再不就是七妞,怎麼輪也輪不到我。”

    計老二道:“老三,這不是論長幼的事兒。”

    脂粉花三郎道;“我知道,你別說了,說什麼我也不走。”

    計老二雙眉一揚道:“老三,你要大夥兒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陷在這兒?”

    脂粉花三郎道:“誰說的,可是為什麼單挑上我?”

    計老二道:“我挑上你自然有我挑上你的道理。”

    脂粉花三郎道:“我不管你有什麼道理……”

    毛鬍子沉聲說道:“老三,你怎麼不知道顧大局?”

    脂粉花三郎道:“大哥,我不是不顧……”

    毛鬍子道:“既然你顧,就廢話少說給我走。”

    脂粉花三郎道:“大哥,司徒英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你們都受罪去,我一個人跑,當初咱們在關老爺面前磕頭的時候,怎麼說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毛鬍子道:“老三,你恐怕沒有認清這八個字的真義,要知道這件事關係整個武林。”

    脂粉花三郎道:“我知道。”

    毛鬍子道:“這不是福禍與共和時候,也不是福禍與共的事兒,你既然知道就聽我跟你二哥的,只要能讓燕爺趕來除了司徒英,咱們弟兄人人死了,死得也值得。”

    脂粉花三郎道:“大哥……”

    毛鬍子叱道:“少廢話,只說一句,你走是不走?”

    脂粉花三郎道:“大哥,你叫我怎麼……”

    計老二冷冷說道:“老三,你要明白,咱們可沒多少工夫。”

    只聽司徒英在外頭叫道:“毛鬍子,我可沒那麼好的耐性等太久!”

    計老二道:“老三,你聽見了麼?”

    脂粉花三郎頭一偏道:“我沒那個本事衝出去!”

    計老二道:“只要你答應,我有辦法……”

    一抬手道:“老五,老六,弄些樹枝來,快。”

    查老五、樊老六應聲而去,轉眼工夫各抱了一大堆樹枝回來了。

    計老二道:“來,大家動手,給老三插上,越密越好。”

    人多好辦事,一轉眼工夫脂粉花三郎周身遍插了樹枝,簡直就變成了一個樹人,毛鬍子道:“老二,這樣行麼?”

    計老二臉色有點凝重,道:“行不行那要看老天爺幫誰了,老三找個妥當的地方蹲在那兒別動,應該不礙事的。”

    衝著脂粉花三郎一擺手,道:“老三,去吧,你一身關係重大,千萬小心,記住,只要能逃出這塊地方,說什麼也要找著燕爺,去吧!”

    脂粉花三郎暗暗一橫心,一咬牙,半句話沒說,扭頭就走。

    計老二及時喝道:“輕點兒。”

    脂粉花三郎猛然醒悟,司徒英離此不遠,那是個聰明多智的人物,讓他聽見枝葉嘩嘩響,那就糟了。

    脂粉花三郎連忙停了步,道:“不行啊,二哥,這玩意兒一動就響。”

    計老二沉吟了一下,一點頭,道:“有辦法,等我們幾個往外走的時候你再走。”

    扭頭往外行去,兩隻腳踢動地上枯枝敗葉,嘩嘩直響。

    毛鬍子等剎時就明白了,依著葫蘆畫瓢,都在地上猛踩猛踢,一時間嘩嘩之聲大作,完全把脂粉花三郎的移動聲掩蓋住了。

    計老二一行五人出了林,直往司徒英面前走去。

    司徒英陡然一聲冷喝,道:“站住,把兵刃都丟在地上。”

    毛鬍子咧嘴一笑道:“怎麼堂堂禁軍統領司徒大人,還怕這些小玩意兒麼。”

    司徒英道:“少廢話,把兵刃丟下。”

    計老二頭一個把兵刃丟在地上。

    他一丟,毛鬍子幾個也不說話了,一個連一個的把兵刃都丟下了。

    司徒英笑了,笑得相當得意,一抬手,過來了兩個黃衣壯漢,把地上的兵刃全收了去。

    司徒英邁上一步,目光一掃,最後盯在解七妞臉上,微微一笑,道:“姑娘,咱們又見面了,真有緣啊!”

    解七妞一張嬌靨冷得像霜,道:“我不認識你!”

    司徒英哈哈一笑道:“姑娘你何其健忘。”

    計老二輕咳一聲道:“司徒英,我們又渴又餓,可不可以先進齊家寨去,讓我們吃點兒,喝點兒什麼的。”

    司徒英看了計老二一眼,淡然一笑道:“可以,不過我還要等等。”

    計老二道:“你還等什麼。”

    司徒英微一搖頭道:“你們只出來五個人,不夠。”

    毛鬍子濃眉一揚,道:“司徒英,你不說這話我們還不恨你,你一說這話我們真想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司徒英哦的一聲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我殺了你的兄弟。”

    毛鬍子道:“難道你不承認?”

    司徒英道:“好漢做事好漢當,我承認,不過死在我手裡的只是一個侯四,眼下你們只有五個人,還有一個花三郎哪裡去了?”

    計老二突然說道:“我們老三還在樹林子裡,他不肯出來,麻煩你派幾個人進去勸勸他吧。”

    司徒英目光一凝,望著計老二道:“你在天橋七怪中行幾?”

    計老二道:“有勞司徒大人動問,我行二。”

    司徒英哦的一聲道:“久仰,計全,你有個外號叫智多星不是?”

    計老二道:“不錯,計全是我,我就是計全,只是這智多星三個字,是江湖朋友多抬愛,我當不起,至少當著你司徒大人我當不起。”

    司徒英淡然一笑道:“你頗有自知之明,你那一套少在我面前耍。”

    往後一抬手,喝道:“過來幾個,給我進去搜。”

    七八個黑衣壯漢恭應一聲,騰身掠起,鷹隼一般的一個連一個撲進了樹林子裡。

    毛鬍子臉色一變,就要動。

    計老二忙用眼色止住了他,笑笑說道:“咱們老三脾氣倔強不聽咱們的,也許會聽司徒大人的……”

    司徒英冷冷一笑道:“那可說不定,我由不得他不聽。”

    “對。”計老二道:“你司徒大人有降龍伏虎之能。”

    司徒英道:“不敢說有降龍伏虎之能,對付你們這些人,應該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解七妞冷哼一聲道:“大言不慚,你真要有那麼大的本事,也不會跑到這兒來搖尾乞憐,求人家收留了。”

    司徒英臉色一變,哈哈笑道:“你可真會說話,就衝你這張會說話的小嘴兒,我要好好照顧照顧你。”

    計老二淡然說道:“好男不跟女鬥,司徒大人當世有數的英雄豪傑,你何必跟個坤道一般見識。”

    司徒英冷哼兩聲,方待再說。

    那七八個入林搜尋脂粉花三郎的黑衣壯漢已然一個連一個的從樹林裡掠了出來,近前一躬身,一個說道:“稟大人,樹林子裡沒有人。”

    毛鬍子幾個心裡不由為之一鬆。

    司徒英臉上泛起一片疑惑之色,道,“我不信那花三郎有昇天遁地之能,一片樹林子,又不是茫茫的人海,兩位莫老給我進去再找找看。”

    莫南、莫北騰身射進了樹林。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計老二一看莫氏兄弟的身法,就知道只要老三被他倆發覺,便絕對無生路,一顆剛松下的心不禁立時又揪了起來。

    司徒英沒說話,一雙目光只在毛鬍子兄弟幾個臉上來回掃動。

    計老二明白他的用心,知道他是想從自己幾個兄弟臉上找出些端倪,當即咧嘴一笑道:“司徒大人,剛才那兩位是……”

    司徒英道:“齊家寨的兩位護法。”

    嘴裡雖在說話,目光仍不定的在毛鬍子幾個臉上來回掃視,並沒有因為計老二的話而有所分神。

    計老二道:“怪不得有這麼好的身手,我們老三要是一旦被他兩個找到,自然會吃不完兜著走。”

    司徒英道:“恐怕你是說對了。”

    計老二道:“照這麼看齊家寨裡能人不少啊。”

    “那是當然。”司徒英道:“自齊老寨主以下,人人可稱一流好手。”

    計老二轉過臉來道,“大哥,我看咱們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毛鬍子冷哼兩聲道:“誰說,老天爺的眼沒瞎。”

    說話間莫南莫北兄弟雙雙掠出了樹林,只他兩個人,計老二一顆心剎時定了。

    莫南、莫北兄弟倆近前搖了搖頭。

    司徒英雙眉一揚,道:“花三郎他可真會躲啊。”

    計老二道:“那可不,據我所知,咱們人是找不著他的。”

    司徒英冷冷一笑道:“計老二,你少廢話了,你幾個不是又飢又渴麼,走吧,齊家寨裡有一頓吃喝等著你們的。”

    “怎麼。”計老二眨了眨眼,道:“不找我們老三了,我們不急在這一會兒,這片刻工夫渴不死人,也餓不死人,你還是親自帶隊進去找找吧,要讓他走了把燕爺搬了來,那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司徒英臉色變了一變,道:“就讓他去找燕十二吧,我正在等著燕十二到這兒來一決雌雄呢。”

    “那好。”計老二一點頭,道:“咱們走吧,人家司徒大人都不在乎,咱們又何必為人多操心……”

    轉身一揚手,高聲叫道:“老三,我們走了,瞅空趕快溜,越快越好。”

    邁步往下走去。

    司徒英冷冷一笑道:“兩個看一個,看牢了他們。”

    一眾黑衣壯漢立即擁了過來。

    儘管幾個看一個,司徒英似乎仍是不放心,當齊家寨的眾高手幾個看一個攜著毛鬍子等往山下走去之後,一步也沒敢落後,偕同軒轅玉、齊少輝、莫南、莫北兄弟跟了下去,一轉眼工夫走得精光。

    這片樹林周圍剎時又恢復了寂靜,靜得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樹林的北邊冒起了一條人影,輕捷異常,像一縷煙般的掠下山坡,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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