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這樣,有人歡樂,就有人痛苦。飛雪萬點掩不住這個。嘆人生長空漠,不解風情千萬謝,峯點光芒難説,衝不出,解不脱,奈何?一片麗雲圈斷,寂寞結。雪花耐得住人,紛紛落、狂風想殺雪,難了得。
雪夜空長,難為世人説。塔林裏,正寫生死搏。
紅母一世的怪劍極快,一劍刺出以為必得。尤晶哀漠欲透,人兒近雪。忽兒,丹田處有温泉冒水,靈華陡發,功力不知不覺又回到身上。剎那間,粉頸一歪,躲過快劍,同時也刺出一劍。
紅母一世料不到空變如斯,搖身稍遲,肩頭被刺,血花飛灑,一怔之下,才知是自己的血。老太婆恨透了,吃了這麼個大虧。怨氣難以嚥下。她怪叫一聲,飛身而起,在半空中身子一翻,使出精紅學的絕命殺招“萬象紅芽”。怪劍吹出無數紅花似的星石迸發,射向尤晶的頭部,氣勢駭人極了。
尤晶不敢怠慢,擰身飛動,飄然而起,碧月狂風劍劃出一道明亮的劍氣擋住對方的劍點,隨之長劍上挑,一振而出,直取對方的咽喉。
兩人都在空中,以快對快,間不容髮,乍合即分,紅母一世被削去一絡頭髮。
老太婆更氣壞了,幾乎瘋了。
尤晶輕吟道:“前輩,你何必這樣。我們無仇無恨,犯不着沒完沒了地拼殺。”
紅母一世斥道:“賤婢,現在有仇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尤晶嘆了一聲:“進一步難退一步更難。生在鬧世中,選擇也許是固定的。前輩,我別無辦法,你要小心,我要拼命了。”
紅母一世嘿嘿一笑道:“賤婢,你拼命我就怕了嗎?老身經過的陣勢多了,還沒把你放在心上。”
尤晶説:“你永遠也不會的,死人是沒法兒用心的。”
紅母一世冷哼了一聲,罵道:“賤婢,要死的是你!”
“前輩,你已太老了,還謙讓什麼。”,
紅母一世氣得幾乎跳起來,明知這樣於己不利,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邪門,她年輕嬌弱,怎麼比我還沉着呢?不行,我得拿出個樣來。
她長吐一口氣,笑道:“丫頭,這盆兒對你不會有什麼幫助,怎麼就看中了它?”
尤晶説:“小女家遭不幸,非借它不可,也許它的樣兒不雅但它畢竟是寶呀。
我不喜歡它,自有人要它。”
紅母一世搖了搖頭:“你的可怕,是寶都有兩面,能帶來好處,也會招來追殺。”
“我並不想活太久,還怕什麼。”
紅母一世冷冷一笑,思忖起對策,這妮子難纏,怎樣打發呢?也許偷襲最有利。
她把目光投向方子璽,對,先收拾這小子。古來擒賊先擒王,我要先捉好拿的。她嘿嘿笑了兩聲,飛身直撲方子璽。
這是突變,卻在方子璽的估計之中,恥辱使他更加聰明起來了。他不能指望妻子的幫助,她肩上的擔的了。
紅母一世長劍剛出,方子璽便躲到塔後去了。有這麼多塔要藏身是容易的。
尤晶這時顧不上他們遊戲,用劍刺了一下那不大的盆兒“鐺’地一聲輕響,盆兒飛起。
尤晶大驚,自己並沒用力,盆兒飛什麼?難道它也有毛病?
盆兒輕飄飄落到雪地上,十分俏皮。尤晶心中一動,在她眼裏盆兒成了光滑滑的娃娃,格外可愛。她稍思一下,用劍一挑盆底,“吱”地一聲,盆兒開裂,破的是一層殼,露出來的是清亮如玉的新盆兒。尤晶不由歡喜。
她靠近仔細一瞧,盆兒非玉,不知是什麼做的。不過它清澈深沉,盆底似乎有種青氣凝聚,盯住盆底,會讓人感到它是深不見底的陷阱,眩迷不能自已。細聽,盆底還有聲響,甚是説耳,盆邊緣上,流金飛彩,光華奪目。毫無疑問,這是稀有的奇珍。
她一陣激動,感到有了希望,也許它就能解救父母呢。
她伸手欲拿,又把手縮回,若再失去功力,那豈不前功盡棄。霎時間,她猶豫了,徒自心裏急。
紅母一世也看見了這邊的變化,她忽兒不追方子璽了。走到離盆兒不遠的地方,連聲長嘆:“盆兒啊,你終於日出雲開了!丫頭,你是怎麼把它的殼弄破的?”
尤晶實話實説:“我不明白,就這麼用劍一挑,殼兒就破了。”她比劃了一下。”
紅母一世點頭道:“丫頭,這是你的福氣,你把它拿走吧。多少人想得它,都弄不破殼兒,反被它所克。你既然讓它露出光華,就是你的了。我也不再攔你了,讓它流入塵世吧!”
尤晶大喜,但馬上又小心道:“前輩,你怎麼不想要它?”
紅母一世笑道:“我這麼大年紀了,要寶何用。當年我説過,寶物露出光華,我就不管它了,這樣我也自由了。我在這裏守着它,內心卻是矛盾的,並非高興而為之。”
這真是天大的變化,尤晶快樂極了,笑吟吟地説:“前輩,它不會再克人吧?”
“不會了,正相反,它還會護人呢。”
尤晶伸手把它拿起,向紅母一世深施一禮;誠懇地説:“前輩,我們永遠也忘不了你的恩德。”
紅母一世“咳”了一聲:“好孩子,好好往下活吧!”
尤晶悲從中來,差一點落下淚來。她感激紅母一世的突然轉變,猛地向她跪下。
紅母一世想着剛才的爭殺,痛苦,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尤晶,心中怨愧交集,自己老了,能放下的都放下吧。一劍之仇也不想報了。這是大度,她感到滿意。
方子璽走過來亦向她行禮。
紅母一世嘆道:“你們活得不易,快點走吧,我也要離去了。”
尤晶與丈夫深深又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平安來,又安怡地歸,這是好兆頭。兩人的心裏充滿了希望的火花。
他們轉了兩圈,找了個客棧住下,等待天亮。兩人的心飛向監牢中去了。
清晨從濃重中抬起頭來,他們連忙奔向宮門。等待上朝的劉伯温。
早晨的天氣不好,等了許久不見有人入朝,兩人有些急了,便向人打聽劉伯温的住處。
弄清了地方,兩人直奔劉伯温的住宅。
這是條巷子街,劉伯瘟的住宅就深陷裏面。他們到了劉家大門口,一個老頭正在掃雪。
方子璽是官家子弟,並不覺得劉伯温的住宅有什麼氣派,不過高門大院而已。
他們向掃雪的老頭説明來意,老頭把他們領進院子。順着掃好的道向裏走了不多遠,來到座書房前。老頭説:“你們等着我去稟報。”
兩人連聲稱謝。
過了好一會兒,從內院的另一個門走過一個大漢,衝他們説:“跟我來。”
兩人連忙跟上去。
大漢冷掃了他們一眼,領着他們走到一座客廳前。大漢説“你們等着,不要亂動。”
他進了客廳。
片刻,大漢走了出來,説:“你們可以進去了。”兩人連忙進了客廳,大漢退到一邊站着。
劉伯温十分悠閒地坐在太師椅上,淡淡地問:“你們找我何事?”
方子璽深施一禮,把父親受冤的事詳細地陳述。
劉伯温皺了一下眉,説:“方大人的事,我略有所聞。不過那是錦衣衞辦的案,我不好插手。幫不了你什麼忙。”
方子璽道:“大人,我並不想求您為我父親開脱,只想求您主持公道。”
劉伯温一笑:“公道在我這裏呢還是在皇上那裏?錦衣衞的人離皇上最近。”
方子璽説:“大人足智多謀,總有良策。我有小小一物。請大人賞鑑。”他把聚寶盆兒獻了上去。
劉伯温一見寶物,頓時呆了,失聲道:“好寶貝,你從何而得?”
方子璽靈機一動:“這是小人家傳之物,特意拿來供大人玩賞的。”
劉伯温把盆兒捧到手裏看了好久,讚不絕口,愛不釋手:“這樣的寶貝,恐怕天下僅此一物吧。”
方子璽道:“大人是古玩珍器賞鑑大家,您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劉伯温淡然一笑:“這個我也不必自謙,你的話並不動聽,卻是不錯的。不過,賞玩可以,我是不會要你的。”
方子璽説:“寶劍贈英雄,玉器獻行家。我們不懂雅道,要它何用。”
劉伯温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把盆兒遞過去:“寶物看一眼就行了,要則無用。這不是品德操行,要時刻帶在身上。”
方子璽接過盆兒,笑道:“大人,小人無家可歸,亡命天涯,帶着它多有不便,我先哲寄在您何?等我安頓好再來取。”
劉伯温搖頭道:“不可,我留你的寶,便失去自己的寶,合不來的。”
方子璽疑道:“這怎麼會呢?”
劉伯温説:“我的寶是清正廉潔,留了你的寶貝,它就沒地方擱了。”
方子璽還不甘心:“難道你願它落人歹人之手?它為你所有,才是歸宿呢。”
劉伯温仍然搖頭,不吃這一套。
尤晶急了,這個老滑頭,你不要寶,又不願出面主持公道,讓我們拼死拼活白忙嗎?她靈機一動,暗運“百花神功”內氣射向盆兒。
自從吳暢再傳她神功,她覺得百花神功也進境神速,向它的峯巔境界飛昇,這可喜的發現讓她興奮,她不由想讓它顯一下神威。
百花內氣注入盆兒,奇事陡然出現了,那清澄的盆底百花盛開,萬紫千紅、五顏六色的光芒向外閃射,極其壯麗,如幻似夢。隨着花色的變化,還伴有動聽的樂聲。
劉伯温不由呆了,這樣的事實在少見,彷彿進入了仙境。他自然想不到有人能搗進鬼去,儘管他學識淵博,是個聰明人。
尤晶見把他迷住了,心中甚樂、但還嫌不夠,忽兒想起吳暢在龍家花園製造“小太陽”
的情景,自己何不學一下呢?打定主意,她便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聚寶盆兒説話,讓它再傳向劉伯温,這樣就有了神秘的氣氛。
她屏心靜氣努力去做,盆兒果然傳出音樂般的聲音:當朝劉伯温,此乃聚主盆,開天劈地生,傳之五百代;今朝入你手,效命送盆人。
樂音一止,盆底的花兒也去,不留痕跡,乾乾淨淨。劉伯温木呆呆發愣。
很明顯,這不是夢,那一定是神仙顯靈了。
劉伯温雖是個學問家,也是個老迷信,他就搞過什麼“陰卦五行術”、“陽卦仙訣經”
之類的編撰勾當。神仙找到了門上,他不能無動於衷了,儒家的那一套的地盤只能退讓給神仙。
聚寶盆兒又回到了他手上,那心情比剛才開朗多了。這不是自己貪婪,神仙讓收的。命裏註定,還怕什麼呢。他微笑着又把玩了一會兒,把盆兒放在桌上,笑道:“你們在此等着,我出去走一趟,打聽一下動靜。”
兩個人連忙點頭,殷切之極。他們巴不得走呢。
劉伯温出了客廳,吩咐人給他們弄點吃的,走了。兩人的心這才落下一半,那一半等着好消息再落。
他們在劉家吃完飯,便靜等佳音。時間一久,兩人落下一半的心又懸起來,各種猜測在他們的頭腦裏大行其道,心煩意亂。
過了有兩個時辰,劉伯温回來了,神色特別難看,兩人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與落不同。
劉伯温坐到一旁,嘆道:“白費勁,錦衣衞不放人,馬上要行刑了。”
方子璽幾乎跳起,哀傷地問:“大人,他們難道也不給你面子?”
劉伯温笑道:“錦衣衞不講面子,只講錢。”
尤晶不由怒道:“那就沒有辦法了?”
劉伯温説:“也許還有吧。不過,那要看你們的運氣了!”
“什麼辦法?”方子璽急道。
劉伯温沉思了片刻,説:“今天守牢,沒有錦衣衞的人,你們拿着我的手令去提人,出了牢就跑。這是招險棋,全看你們的命運了。”
方子璽知道劉伯温這麼做萬不得已,十分感動:“大人,那你怎麼辦?”
劉伯温一擺手,笑道:“你就別管我了,這不是你幫助別人的時候。”
方子璽大禮參拜,深清地説:“大人,您的恩情龍家永世不忘,容小人後報。”
劉伯温把錦布手令交給他,叮嚀道:“要小心,少説話,去準備去吧!”
方子璽點了點頭,與妻子離開劉家。
劉伯温望着對面房上的雪,淡淡地笑了。
方子璽走在巷道上,感慨地説:“劉大人忠良,有膽識,亦有俠心。”
尤晶冷然一笑:“狗屁也不是。若不是我做了手腳,他會幫你?”
“你做了什麼手腳?”他顯然不知道,盆兒傳出的樂聲他是聽不見的。
尤晶嘆了一聲,説明原委。
方子璽一怔,不由讚道:“好妻子,你真聰明,不然我們什麼也得不到,我幾乎認了真了,原來他是衝着神的面子幫助我們的……”
尤晶淡淡地説:“我現在總算看透了,官場萬般都是假,唯有人間俠義真。”
方子璽嘆道:“是啊,俠是至性,天地長存,不講交易,揚吾德馨,風雲一點鐵俠情,人世才有真好看,什麼比得了呢!”
尤晶揚頭看天,沒有言語,她的表情比天色好不了多少。設身處地想一下,也沒法兒好,前頭路還遠,後面黑沉沉,處處兇殺,讓人怎得歡。
兩人默默無語走了一段,出了巷子口,向南一拐,上了大街。滿眼雪靜靜躺着,沒人打掃,街上也少行人。
這時天色還早,若有太陽,估計也不過久。兩人深情地注視了一眼,從雪般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重要,略感欣慰。在這樣的時刻,兩顆心貼在一起才是最要緊的。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不要靠近大牢,免得打草驚蛇。他們走向城門口。若把人從牢裏救出來,逃跑又成了關鍵,得先選擇好出路才行。
他們在城牆邊溜了好一會兒,決定在西城門走,這裏好藏身,出則若入湖海,追就難了。
等他們返回大牢旁邊時,天已經黑了,雪花又飄起來,特別冷,大街小巷不見人影。
這是個好機會,兩人也緊張起來。他們並不怕什麼,就是不知何以心跳得厲害。尤晶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動的聲音。
他們在大牢外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沒見有什麼意外發生,便打扮成官差模樣,向牢門走去。
牢門朝南開,這時已關上了。黑沉沉的大門猶如一堵牆,凝着死氣,也許有無辜者的鮮血。這用不着懷疑,尤晶幾乎聞到了它的血腥味。門上有兩團獅子像,張着血盆大口,似乎在告訴人們,進去出不來,
大牢的牆是高的,也厚也冷,有兩丈多高,門也有一丈多。牆頭上堆着雪,門緣上的雪也挺厚,給人冷漠生硬的感覺,亦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氛。
兩人走到大門口,稍為平定了一下心神,方子璽舉拳敲門。“咯咚”聲在深間的雪夜傳之甚遠,令人驚心。
好大一會兒,大門裏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有些乾澀:“是哪個缺德斷氣的,專在這種時候擾老子的雅興,你他媽的就不知冷?”
大門上開了一個小洞,冰冷的聲音傳出:“大雪天的,你們要幹什麼?”
方子璽連忙笑道:“我們來提犯人的,這裏有劉大人的手令。”他把手令從小洞裏遞過去。
那人接過手令看了一會兒,又從洞裏打量了他們片刻,疑惑地問:“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們?”
方子璽心時一驚,忙道:“提的是要緊犯人,劉大人不敢讓熟手來辦,怕壞事,那樣會惹來殺身大禍的。””
那人猶豫了一下,終於把大門打開。
兩人走進門裏,把要提的人告訴那人。
那人吃驚地説:“不是明天辦嗎?”
方子璽道:“大人怕出意外,決定提前辦。”
那人“哎呀”了一聲:“犯人是錦衣衞要的,劉大人怎麼亂插一槓子呢?”
尤晶臉色一寒:“少羅嗦,我們不過依命行事。你不讓提人,我們這就走,不過壞了大事卻要由你負責。”
那人嚇了一跳,忙説:“你們等着,我們商量一下。”他扭身鑽進東邊的屋子裏去。
方子璽與妻子的心立時狂跳起來,不知道等待着他們的是什麼樣的命運。
屋子裏的人正在喝酒,偎着炭火,誰也不想多事,那人與他們説了兩句,他們也未置可否,他就跑了出來,帶他們去提人;反正有劉大人的手令,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怕什麼!還沒有人敢到這裏來弄假呢。他自然想不到,假他們正弄着呢,還是合作式的。
大牢道兒挺窄,多半是高牆大屋的平道,給人插翅難飛的壓抑。方子璽與尤晶卻不管這些,任是地獄也要走。
他們拐了兩個彎,來到一座水牢前。那人去開門。兩人不由驚而生恨,在這樣的天氣裏,人在水牢裏待著,那是受什麼苦,就不用説了。
尤晶心兒一顫,眼圈兒都紅了。
牢門打開,一股怪味撲鼻而來,兩人搶上前去。望水牢裏一看,他們又退了回來,兩人不忍心看到親人在水牢裏的裏的慘景。那人把人提出水牢,兩人一見,心都碎了,他們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兩人顧不得難過,帶人就走。
他們剛拐過一道彎兒,前面的大門又打開了,沉重的悶響驚得他們心口疼,彷彿一片烏雲飄來,一切變得詭譎而不可測……
※※※
林中霧氣很濃,樹皮都濕漉漉的,腳下的地軟綿綿的,彷彿吸入進去。
吳暢在林中走了一會兒,停在一棵樹前,四下打量,諦聽。忽然,急促的蹄聲從遠方,也許從旁邊傳來,讓人搞不清楚。
吳暢很平靜,尋聲而去。可找了好一陣子,也沒見怪牛的影子,連牛蹄印也沒見一個。
他不由有些驚奇,難道牛兒也會輕功?他是不相信什麼怪物的。
走到林中一片空地上,稍停片刻,突然有異響,一頭似牛非牛的怪物衝到他身後。怪物龐大,通體透黑,初看牛也;細看,騾頭牛身;再看,四不象。它的兩隻角極尖而長,眼睛亮而特別,毛極短,衝到吳暢身後,擺出欲攻擊的姿式。
吳暢自然不會把它放在眼裏,淡淡一笑,細觀周圍的動靜。
怪牛似乎被激怒了,它也許不甘心被人輕視,瘋吼一聲,向吳暢衝去,尖角前刺,猛而且厲。
吳暢未動,十分安怡,待牛角刺過來,雙手齊出,輕巧臂弧形一攬,箭全部落入他的手中。
這時,兩隻穿着皮衣的獵人拿着弓箭走了過來,他們顯然對吳暢冒犯怪牛十分不滿,欲殺之而後快。
吳暢不知道這裏的人視牛如神,牛是惹不得的東西,對他們的行為有些不解。
兩獵人虎視眈眈,待靠近吳暢,陡然發難,不料箭竟不向前射,而後退,兩獵人額頭被箭桿擊中,起了兩個疙瘩。兩人大為驚奇,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牛神”發怒了,責怪沒有保護好它嗎?那也該懲罰敵人呀?難道神也怕惡人嗎?兩人胡想一通,也沒成為聰明人。
吳暢正欲開口,忽聽有人説:“你又犯了一個錯誤。在印度,你不該戲弄牛的,這比殺人更不可原諒。”
吳暢扭頭一看,欽正活佛不知何時來到了一邊,臉上有怒容。
吳暢一笑:“活佛,那東西是牛嗎?我以為是虎呢,”
欽正哼道:“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想讓別人原諒你都是不可能的。”
吳暢心不在焉地説:“我想知道後果。”
“你冒犯了神牛,只有死路一條。”
“我有一個理由就足以讓你們原諒。”
“什麼理由?”
“你會慢慢知道的。大師,我找你想談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欽正説:“我不和要死的人談什麼交情。”
吳暢笑道:“活佛,我們不要妄談以後的事,眼前的才是最要緊的。我想請您談一下還原心法,這與你正相宜。”
“我不會談的,你別枉費心機了。”
“活佛,你這麼做是有違佛旨的,佛外之法非法,法不可長存,你在留心中何用?佛門子弟,心中有一法不可見如來,守法更為非非法,你何必與自己過不去呢?”
“這是我的事,我法即無法,有恨即無恨,與你們中土的佛旨不一樣呢。”
吳暢哈哈大笑起來:“天下無二佛,有佛即如來,千佛是一佛,萬法終一法,何來中土印度不一樣呢?你身為佛的子弟,這樣弘揚佛法,如來是不會答應的。”
欽正有些惱火,斥道:“我即如來,還要你告訴我怎麼做嗎?!”
吳暢笑道:“如此甚好,活佛,您以普度眾生為己任,又何必吝嗇一法呢。”
欽正冷然道:“佛法雖然無邊,亦不度無緣人。你根器不正休想在我這裏得去什麼。”
吳暢長嘆了一聲:“也許我找錯了人,你只不過一個欺世盜名之徒,怎能會還原法呢!”
“哈哈……”欽正和尚大笑起來,“你冒犯了神靈,已是不赦之徒。我不度你昇天,卻可讓你下地獄。”
“那也不錯,只要你做。”
欽正身形一扭,快步一拳搗向吳暢的心窩。吳暢一式“朱衣倚門”向後一掌,躲過飽滿的老拳。欽正暗樂,手腕挽花一甩,鐵拳成掌,指點吳暢的肋下“京門穴”。
他這一手快極,以為必中。吳暢絲毫不指如戟,弧形斜向下斬。欽正的手法快,他的更快。電光石火間,後發先至,光氣一閃,欽正的兩個手指頭被削掉。欽正的左手欲劈,吳暢已飄然離開。
欽正受挫,老臉灰暗下去,這麼沒面子的事還沒幹過呢。他冷厲地掃了吳暢一眼,又看了一下地上的手指頭,沒有動。
吳暢笑道:“活佛,你若有本事就把手指頭還原上,我不會偷襲你的;若是冒牌貨,就逃走好了,我不會攔你的。”
欽正活佛遲疑了一下,忍住狂怒,蹲下去。他的手在地面上晃動了兩下,但見旋風兒一起,那斷了的指頭便回到他的手上,如沒斷的一樣了。
吳暢始終盯着他的手,眼睛一眨沒眨,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若説毫無收穫,“那也不是,至少他看見手指頭相接的瞬間。老和尚的手指處一片霧化,模糊一片。這也是有用的,別小看了這一點。
吳暢依此認為,指頭還原時,還原處是處於混元態的。至於為什麼是這樣,他就不明白了,但這畢竟給了他啓示。
以吳暢的絕代輝煌的神功,要弄清什麼並不是太難的。不過在尋找還原法時,他走了彎路,錯誤在於依賴性太強。他不該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現在,前行的路被人堵死了,他不得不求自己了。自己心中有無窮的智慧,為什麼不向深處挖掘呢?到外面胡搗騰什麼?
他果然木了一陣子,向後退去。不過他此時還不想立即離開印度,他還需要某種氣氛,也怕回去見到慕容素無話可説。空手而歸對她們來説畢竟是殘酷的,他也受不了。
剛退了沒幾步,欽正忽道:“你就這麼走嗎?”
“我們不是朋友,用不着戀戀不捨。”
“你欠了這裏的債呢,要償還的。”
“我沒要老婆,沒蓋房子,怎麼會欠債?你若不是瘋子,講這話就沒趣了。”
欽正臉色陰沉下來:“你雖然沒蓋房子,卻毀了不少房子。找倒了神牛,等於掀翻了所有的房舍,罪大惡極,沒法原諒。”
吳暢哈哈地笑起來:“我以前還吃過紅燒牛肉,溜牛肉片,爆炒牛肝,火烤牛舌頭,這些你最好也一併算上,大爺可不在乎。”心想,反正老子也求你不着了,還那麼低聲下氣幹什麼?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欽正怒火中燒,不除掉這樣的頑劣之輩,實在難以心安。他向前邁幾步,冷道:“你若是個風流人物,最好別走,我們就在這裏決一雌雄。”
吳暢笑嘻嘻地説:“你小聲點,別讓我媳婦聽見了,這‘風流’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連老命都會丟了。老和尚,你若不頭髮常剃,毛兒都白了,早過了動胳膊動腿的年齡,還是安分一點兒吧,不要把幾十年的修行付諸流水。”
“老僧不會輸給你的,只要你敢動手。”
“老和尚,佛家只講因緣,不進輸贏。若沒事幹,回去唸經吧,我要告辭了。”
欽正飛身就撲,還是晚了一點兒,吳暢已遠去了。欽正不由暗歎,深感藝不如人,對方的輕功之高,實在到了極點。
吳暢一陣風似地出了樹林,直奔東去。他要找個地方冥想一下,在思想的海里尋找還原法。
他來到恆河邊,望着波光閃動的河水,心潮激動不已。在他的眼裏,河水是那樣的藍,水面忽兒傾斜起來,把人的目光滑向不可知的深處。那遠處也是清楚的,有越遠越清的趨勢,引着你把目光投入。陷下去,再陷下去,向無窮的深處,致使你看久了,人也要撲進水裏去。
不過,你若撲進水裏去,那味兒絕不相同了,你會在瞬間裏發現那裏虛的,反過來想一下,也許每個人都有一個虛着的自己。
他嘆了一聲,輕輕走到水邊去。
水邊是細沙地,沙極細,長時間的水的沖洗,使沙地成了一個乾淨的區域。
他用手抓起一把細沙,感到陰涼可親,那麼幹淨的一小堆躺在他的掌心裏,讓他不由自主想起心事。
手裏的沙瞬時擴展開來,他看到依稀的過去。慕容素向他奔來,張開雙臂,那火熱的朝氣,飛揚的美麗,猶如水中的火苗一樣醒目。
不過一個顯著的事實馬上驚住了他,慕容素的面孔竟是冰清聖女的。他極力想改變這一事實,可無論如何努力,思想裏仍是一片糊塗。他畢竟沒見過美麗的慕容素,他見過的慕容素是毀了容的,那時的形容已面目全非,這是令人痛心的遺憾,也是沒法子的事。
望着沙愣了許久,他把手伸進水裏去。水是温的,他感到一些慰藉。世界上的水是相通的,把手插進水裏去,好比自己又回到故鄉。從水裏,在閃爍的波紋上,他似乎聽到故鄉的聲音。那是他熟悉的,格外美。
在這裏,若一頭扎進水裏去,説不定能滑到故鄉呢。這自然是美麗的設計,他不會幹的。
千里外的家鄉正在下雪,他們怎麼樣了呢?人生牽扯到緣分,那就有了説不盡的苦處。
自己與佛無緣,老和尚不願揭秘這怎麼辦呢?
她們的希望全押在自己身上,回去説什麼?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地方不錯,讓恆河水把煩惱沖洗吧他盤腳坐到水邊乾淨的沙上,又細看了一眼清澈的水,輕輕團上雙目,舒展了一下身子,進入冥想中去。
一人那無邊的世界,他就灑脱了,變成了一點點,空靈無比,在空中玩一個猴蹦,直向深暗飛去。
飛得愈深,心靈愈靜。待靜得讓人發抖,眼前還是無物,滿眼是空。他不由停止飛行,我的娘,這是去了哪裏。我又在哪裏?
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再向前飛行,來到這了,不能半途而廢。可奔行了不知多少億萬裏,靜得比死都可怕了,還是一片空無,什麼也沒有。他知道這是在至真至靜領域。
正欲再探索下去,忽聽風聲不止,腦中明光一閃,無神立即回體,回來的速度,比偷偷溜出去的不知快上多少萬倍。
他睜開眼睛,把一塊小石頭投進水裏,“撲咚”一聲,水花兒濺起。他看了一下水面、天色,不由驚詫,不想坐了這麼一會兒,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他雖然有的經驗,還是感到太快。
他活動了一下身子,剛欲站起,忽聽“咯咯”的笑聲:“好麼,把我們扔到冰天雪地裏,你跑到這裏清閒起來了。”
吳暢轉過身去,怔住了。説笑的是曾倩倩。旁邊還站着似笑非笑的白玉鳳。
他輕嘆了一聲,“你們到這裏來幹什麼?”
白玉鳳笑道:“這可奇了,這裏只能你來嗎?我們若是為了追情哥哥、愛哥哥的,不也能跑一趟嗎?”
吳暢淡淡地説:“那你們怎麼還不走,這恆河邊可沒你的情哥哥、愛哥哥。”
“誰説沒有,我看就有一個。”
“在哪裏?”
“你難道不是嗎?”
“我可不是你的情哥哥,看見你我就肚子疼。”
“這並不影響我的情緒。”
曾倩倩這時一推白玉鳳,不快地説:“白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他是我的情哥哥,怎麼成了你的情哥哥了?”
白玉鳳白了她一眼:“看把你醋的,我與他相識比你早多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就急着要當老闆了,有這麼好的事嗎?”
曾倩倩急道:“我不管。反正他是我的情哥哥,你爭不去的。”
吳暢苦笑了一下,沒吱聲。多少年來無人問,現在倒成被爭搶的了。兩個小女子都不是他愛的人,這真是十分令人頭痛的事。
他靜靜地看了一下白玉鳳,她連忙羞澀地低下頭來,彷彿情不能勝。
曾倩倩衝上前去,抓住吳暢的手,柔情地説:“我好想你,實在忍不住了,才追你到這裏來。你不怪我吧?”
吳暢搖頭道:“我也希望這樣向另一個傾訴,可沒有人聽,沒對象……”
“你可以向我説嗎,我好寂寞呀。”
吳暢注視了她片刻,輕聲問:“你來了,她們呢?”
曾倩倩低沉地説:“她們被薛不凡抓住了,我是先逃出來的。”
吳暢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周身一陣顫抖。這對他是個沉重的打擊,好心境被破壞了。
他一腳向沙地踹去,頓時踩出一個坑。
他縱身欲走,曾倩倩説:“你別急。他們也來這裏的,你等着就是了。”
“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裏?”
曾倩倩哀嘆地説:“你那麼關心她們,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嗎?”
“你活蹦亂跳的,又有一個神仙似的白姐姐陪着,還要別人關心幹什麼?”
曾倩倩撅嘴道:“你好狠心。我為你跑彎了腿,就是來聽這句話的嗎?”
“你可以有各種各樣的目的,而我只有一個。”
白玉鳳一擠眼,笑道:“小阿妹,若討阿哥歡心,得有絕招兒,要不可要我學?”
“管不管用?”
“保你滿意,我這絕招對付人見人愛的男人。”
“那好,你快告訴我。”
“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只能跟他一天。”
“胡説,有這麼短的絕招嗎?”
吳暢笑道:“你們別爭了,絕招只能在手裏,還是快點回去吧!”
曾倩倩哼道:“才不呢,我們可不是來溜腿的,我不會放棄自己的目標。”
“若是目標消失了呢?”
“那我會去找,跑不到天上去的。”
白玉鳳在一旁笑了起來,“有趣,她的脾氣跟我一樣,以後有仗打了,情哥哥,你若想甩掉我們,趁早也變成女人算了。”
吳暢搖了搖頭:“你們這麼難纏,讓人頭疼,什麼目標都舍被你們追掉的。”
曾倩倩説:“哥哥,你這是什麼話,沒聽説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嗎?難道這是騙人的?”
“這不適應於愛情,亦不適應於婚姻。”
曾倩倩忙道:“這條不行,那好事多磨這條總行了吧?”
“要磨透了呢?”
“磨透了再補,反正我不怕破。”
遇上這麼勇敢的少女,吳暢真有點兒頭疼了。這還是其次,慕容素又落入敵手,更讓他憂心如焚。下次遇上薛不凡,絕對把他的氣放光,除惡不務盡,害人害己。
他極力穩定了一下情緒,説:“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曾倩倩道:“你不要這樣麼。你難過,我們豈不更傷心,一個女孩子屢次遭人拒絕,你就不怕她自殺嗎?”
白玉鳳忽説:“幹嘛要自殺,把男人追得自殺還差不多呢。”
吳暢道:“有你們兩個在一旁各顯其能,我真的要自殺了”
白玉鳳嘻嘻一笑:“吳哥哥,我真不明白你是什麼角色,美麗的女孩子在你身邊越多越好呀,何必要往外趕?
“你呀,”吳暢輕笑道:“你錯了。一個男人佔有幾個女人是不公平的,人是不該有尊卑的。”
“我們喜歡這樣,不覺吃虧的,你還擔心什麼呢?你太了不起了,也許就該有幾個女人同時愛你,若不是這樣,我們又怎會如瘋似狂呢?”
吳暢平靜地説:“你們是在為自己瘋狂,而不是為愛。你們在進行交易。壓制某種次要的需求,以獲取一時的渴望。等平靜下來,你門就會覺上當,要哭要罵的。”
白玉鳳輕哼道:“你很會替別人着想。”
“人應該如此。”
曾倩倩説:“吳哥哥,你正經一點兒好不好?人家都難過死了,你還嘻皮笑臉的。”
“這只是我的外表,你應該顧及我的內心。”
白玉鳳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心裏一定是希望有一大羣小美人兒圍着你。”
“白姑娘,你不該是個女人,若是個男人,你的理想就不難實現了。”
“嘻嘻……還是女人好,只有我們才能把你引得色迷迷的。”
吳暢搖了搖頭:“你們不願到別處走一走嗎?”
“那要由你陪着才行。”曾倩倩説。
吳楊道:“女人纏起人來,真是了不得。”
白玉鳳説:“我們餓了,你能找個吃飯的地方嗎?”
吳暢擔心着慕容素等人的安危,有些心不在焉,到底是立即回去還是在此等着呢?
他掃了一眼曾倩倩,冷聲問:“薛不凡要到這裏來?””
“我逃走的時候他説的,恐怕不會有假的。”
“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
“也許是讓我向你報信吧,這個他清楚。”
吳暢心亂如麻,縱身便走。
白玉鳳衝曾倩倩一揮手,向吳暢叫道:“我們會找到你的,別想甩掉我們。”
吳暢頭也沒回,眨眼間遠去了。
一陣急行,上了高坡。忽然,那個苦行僧攔住了他的去路笑道:“什麼也沒得到吧?”
吳暢淡淡地説:“沒人會告訴你什麼,你還是一邊坐着去吧。”
苦行僧道:“你若與我合作,也許我會告訴你還原心法的。”
吳暢半信半疑:“你能還原什麼?”
“別的不行,説過話我都能還原。”
“我不需要這個。”
“你卻需要還原心法。”
“你知道還原心法?”
“不錯,我修行了幾十年,這個難不倒我。”
“那你不妨説説看。”
“還是先談合作。”
“怎麼合作?”
“我們一同修行,互換心得。”
“多長時間?”
“二十年。”
吳暢長嘆了一口氣:“好吧,不過得做個小小的修改。”
“怎麼修改?”
“讓我先娶老婆。”
“不行,我不願與有女人味的男人在一起的。”
吳暢有些惱火:“那你就快點滾開,不要在我身邊象影子似的。”
“我只會走,滾是球的事。”
吳暢縱身欲去,苦行僧又説:“別忙,我可以作一次修改。”
吳暢轉過身去:“談一下你的還原心法吧!”
苦行僧笑道:“還原心法其實簡單得很,只要你有意念力就能使物還原。不過有個條件,你必須事先見過原物,否則,邊也不沾。”
吳暢自然不滿足這種解釋,不信任地冷笑説:“具體如何施展?”
苦行僧説:“這個就難説了,要看情況而定。不過,會施還原法的人,必會‘續接神功’,不然,什麼也不能還原。”
吳楊見他只會圍着圈子轉,冷笑道:“你也別還原了,我也不談修改。大路兩條,我們各走一邊。”
苦行僧急道:“我講得不少了,你一點兒也沒與我合作呢。”
“我大概永遠也不會與你合作了。我知道得比你多,何必還要聽你講。”
“那是你加上了我告訴你的,這不公平。”
“僧人只講修行,過問公平幹什麼?”
苦行僧有些不樂了:“小子,你佔了我的便宜,我不會放過你的。”
“無故攔我的去路,還不是找麻煩嗎?”
苦行憎身形一晃,伸手就抓,瘦臂枯爪陰風襲人。
吳暢輕輕一挪,躲了過去,隨身就走。
苦行僧知道不是吳暢的對手,也沒追趕。
他一路西行,心中充滿優愁、煩亂。不知不覺踏上歸程。滿心歡喜而來,大失所望而歸,這如何向她們説?他心事重重,走得很慢。到了彌羅教旁,他加速而行,想盡快甩掉這塊陰影。
忽然,冰清聖女的影子彷彿箭一樣射中他,怎麼也忘不掉,這可奇了。情形越發明亮。
他愣住了,難道會有什麼事發生?
其實,一點也不怪,他一心想着還原法,自然要想到冰清聖女身上。慕容素天下絕秀,美麗無比,可他沒見她的美麗,復原如何談起?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是冰清聖女,女人能美到她那樣,也沒法兒再好了。慕容素若換成她的模樣,雖然遺憾,也不算委屈,還能怎麼樣呢?
他不自覺地想着冰清聖女,腦海裏自然浮起她的影子,這也是意念力玩的把戲。他有着無比強大意念力,就看他怎麼用了。
在一棵樹旁站了一會兒,他感到一種心靈的呼喚:快去,快去!
他淡淡地一笑,是該去。不記牢她的好處、她的美麗,將來如何替心愛的人兒“移天換日”?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向彌羅教走去。在他眼裏,前面是一團吹不散的亮麗的雲,也是飄動不定温柔的美麗,中間是深陷的旋渦,那裏有最肥沃的土地。他感到最強烈的,是不息的生機;厚重蓬勃的綠意,彌散開來的香氣,還有那揚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