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原來是泰山保,他雙手叉腰,一聲陰鷙般的長嘯,有如夜梟怪鳴:“哈哈……,趙大哥想獨吞秘畫上的寶藏,連兄弟我也不留給一點嗎?”
趙振武心中暗自一驚,“媽的!這個怪物也來了!”在武林中他唯獨畏秦山保三分,因為秦山保習練“黑砂掌”,一雙肉掌能接擋他的“七穴追魂釘”,掌發之時,黑砂毒氣三尺之內能傷對手,且一根精鋼煅制的九節鞭不畏寶刀、利劍,甚是厲害。他望著秦山保纏在腰間的閃閃發亮的鋼鞭,笑道:“原來是秦賢弟。笑話,賢弟既然來了,你我兄弟自然是平分秋色。不過現在秘畫還未到手,還不知有沒有寶藏呢?”
宋福上前施札道:“秦老前輩……”
“呸!瞎了你的眼!”秦山保罵道,“秦某就老了嗎?”
秦山保只長宋福兩歲,只因趙振武稱秦山保為賢弟,宋福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便冠以老前輩相稱,誰知又犯了秦山保的忌,他最忌人說他年紀大了。宋福趕緊改口道:“秦英雄,您請指點,可有什麼法子叫這和尚開口,交出畫來?”他知道秦山保不喜客套,便開門見山,直言發問。
秦山保微微一笑,指著放在不遠處的印禪、印法大師的屍體,說:“你不會在這屍體上面做點文章?”
宋福頓時悟解。他轉過身對淨空說道:“小和尚,你要是不交出秘畫,我就讓人把二位大師的法體砍成碎塊扔去喂野狼!”他朝青鷹賊子揮揮手,立即有幾人執刀走到了兩位大師屍體旁。
淨空臉色灰白,張口道:“別動手!我把畫給你們就是了。”
“畫藏在哪裡了?”趙振武吼道。
“縫在我內衣背墊裡。”淨空垂下頭。
趙振武放下天網,嗤地撕開淨空衣襟,把內衣扯了下來,從背墊裡層找到了縫在衣上的絲絹畫.秦山保、宋福圍了過去,三雙貪婪的眼睛盯住畫面。趙振武畢竟見多識廣,梵文字也識得幾個,他指著畫面上的一個梵文字:“金!金!果然是一個藏金圖!”
秦山保暗運功力,右掌漸漸發黑,透出一股殺氣。“你要幹什麼?!”趙振武疑心秦山保要搶絲絹畫,忙抓住絲絹畫,攸地往旁邊一躍,問道。
秦山保冷笑一聲,驀地一掌拍向淨空背心!“啊—一”淨空一聲慘叫,跌出數丈外,倒在印禪、印法屍體旁。他收住掌對驚疑不定的趙振武、宋福說:“你們還想留下個知道此畫秘密的活口?”
宋福正要答話,忽聽趙振武厲聲喝道:“底下何人?快與我滾出來!”
“趙壯士,何必如此動怒?”石崖暗處忽地躍出一人。宋福一看來人是大內侍衛羅漢衝。
趙振武不認識羅漢衝,見此人能在他眼皮下不知不覺地溜進幽魂谷,斷定此人決非等閒之輩,於是運足中氣,喝問道:“你是誰?”
羅漢衝不露聲色,笑道:“在下大內侍衛副統領羅漢衝。趙壯士若能將畫交給我,你所犯前科一筆勾銷,還有重賞。”
“放你孃的狗屁!”趙振武吼道,“老子到手的畫交給你?做你孃的白日夢!老子犯的罪太多啦,再加上一條奪寶罪,也不為多!”
羅漢衝原想利用青鷹幫替他找到絲綢畫,不料卻遇見了趙振武這個亡命之徒。他心中惱怒,臉色陡變:“趙振武,老實告訴你,武林群雄已經進山,山下官軍亦重兵駐紮,都是衝青鷹幫而來。你若不與我合作,縱得寶畫也出不得雪峰山一步!”
“姓羅的,這裡不是大內殿,由不得你。趙爺爺自有出山之法,用不著你操心!”
羅漢衝右手小指往口中一塞,“咭——”一聲尖哨。刷!刷!刷!幾根繩索從崖頂墜下,胡澤率著十幾個侍衛“飛”入幽魂谷。
趙振武一揮手,青鷹賊子二十餘人一齊拔刀迎上。
幽魂谷內,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羅漢衝向秦山保丟了個眼色。秦山保是他請來對付肖長庭的,想不到在幽魂谷內碰到趙振武這黑煞星。他向秦山保使眼色,是想讓秦山保為他打頭陣。豈料秦山保比他更滑頭,他眼珠子骨碌碌轉著,上前一步,對趙振武說道:“我來做個公道,你們雙方都要此畫,互不相讓,就按江湖規定比武奪畫吧。把畫交給我,勝者前來領取.”
“你……”羅漢衝朝他直瞪眼.
秦山保不理他,瞧著趙振武,“你意下如何?”
趙振武心中明白,若是不答應,秦山保必會相助侍衛,那他就要吃虧了。他咬咬牙,把畫遞給秦山保:“同意。不過你這個中人可要講公道。”
“那是自然。”秦山保捧著畫退到一旁,也不管羅漢衝同不同意,一聲高喊:“比武開始!”
羅漢衝還要說些什麼,趙振武己躍身搶到他身前,照頭就是一刀劈下。羅漢衝只得身形一晃,長劍出鞘,“撥草尋蛇”刺向趙振武脅下。趙振武這一招實是虛發,刀鋒猛轉,改劈為截,向劍身削去,他意欲削斷劍身,與羅漢衝來個速戰速決,免得秦山保在一旁盡收漁翁之利。
羅漢衝知趙振武雁翎刀是口寶刀,早巳留意,故此刺出的一劍也是虛招.此時見趙振武改招,意在削劍,也就一收劍鋒,反手一折,劍走偏鋒,橫裡一掃,一招“玉帶圍腰”,攔腰疾卷。趙振武立時反先為後,處於被動地位。羅漢衝一招得勢,一連三劍進擊,直逼趙振武的要穴。趙振武奮力連解三招,覷個破綻,狂叫一聲,刀法突變,三十六路“瘋魔刀”出手,刀光猛若洪濤,驟然壓向羅漢衝.羅漢衝不敢硬拼,劍身一晃,劍法柔如柳絮,隨刀法飄浮,粘在一起……
戰至三十餘回,羅漢衝暗取喂毒金針,趁刀風一轉之時,兀地射出。“師叔當心!”
在一旁觀戰的宋福急忙高喊。趙振武急使一個“一鶴沖天”,嗤嗤嗤嗤,一束金針從他足下射過.羅漢衝的暗器提醒了趙振武,他騰空避針之時,手已摸出毒釘,腳剛落地,左手一揚,七顆劇毒毒釘反射向了羅漢衝七個穴位。羅漢衝此刻別無他法躲避,只得就地一滾。趙振武早已料著,照著羅漢衝就是一刀,當!羅漢衝舉劍迎敵,劍身被削斷,雁翔刀鋒劃過他臉面。“啊—一”羅漢衝大叫一聲,頓時臉上鮮血淋漓!
“師叔,手下留情!”宋福急聲高呼.
趙振武聞聲刀蜂一斂,斜睨著雙手捂著臉,指縫裡沁出了血漬的羅漢衝,滿臉得意之色。他轉過身,準備向秦山保討畫,驀地回頭,哪裡還有秦山保的蹤影!他一聲大吼:
“媽的!秦小子,你這混帳王八蛋哪裡去了?”
羅漢衝顧不得疼痛,抹去眼角鮮血,扭頭一看,身邊的胡澤也已不見,想必是追趕秦山保去了。
“啊!”崖頂上傳來一聲慘叫,胡澤被秦山保一掌打飛,雙手在空中亂劃,身子象斷線的風箏墜了下來,令人心悸的慘叫聲在幽魂谷中迴響。
秦山保帶著秘畫跑了。趙振武和臉面受傷的羅漢衝,同時揮手向手下發出命令:
“追!”
此刻,山崖頂上發出了一聲尖厲的呼嘯,一支藍色火焰箭射向了天空.秦山保剛剛躍出幽魂谷,無字和尚和玉面聖手柳一然迎面攔住他的去路。
“阿彌陀佛!”無字和尚一擺手中的鐵木魚,向秦山保施上一札,說道:“秦施主可肯施捨貧僧窮寺一份財寶?”
秦山保故作不解:“無字師尊,這話是什麼童思?秘畫在宋福手中,剛才在谷底趙振武與侍衛聯手,險些害我一命,我好不容易才得以脫身。你要分得財寶,到幽魂谷里找青鷹幫就是。在下有急事在身,告辭了!”說罷,雙手一拱,轉身就要走。
“慢!”柳一然鋼爪套手,躍身擋住去路,“秦壯土要走可以,待我二人搜上一搜.”
秦山保勃然大怒:“玉面聖手,你不要欺人太甚!”說話之間,突然動手,“玉貓探穴”,攸地撲出。兩掌分別擊向無字和尚和柳一然。兩人早有準備,拼著中黑砂毒掌的危險,一爪,一木魚鐵槌,朝著秦山保掌心“勞宮穴”截去。泰山保一聲大喝,“燕子穿林”
縱身躍起空中,雙掌收向腰間一帶,銀光閃處,九節鋼鞭帶著呼呼風聲,擊向無字和尚、柳一然頂門,兩人招式已老,無法收回,急切間只得往前—躥伏地,避過鞭鋒。秦山保趁勢奪出一條路來。
誰知此時又有幾人飛身而至,攔住了泰山保.秦山保定睛一看,暗自叫苦,白雲飛、白雲峰、常無情、常無義到了。山道上丁雷、丁風、丁雨、馬天鳴等人正疾奔而來。“秘畫在秦山保身上!”柳一然一聲怪叫,眾人一齊撲向秦山保,秦山保九節鞭一招“拒敵千里”,嘩地一掃,往後一躍……這時,趙振武已追到。他高聲吼叫著:“媽的!狗雜種敢戲耍我趙振武!”雁翔刀一揮,也向秦山保撲來.青鷹賊子、侍衛們紛紛爬上山崖,秦山保被團團圍住.
羅漢衝爬上崖後,坐在一塊石頭上由侍衛替他包紮臉上的刀傷。一陣陣劇痛使他感到頭昏目眩,他嘶啞著聲音憤怒地嗥叫著:“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群賊根本沒有聽見羅漢衝的話,即使聽見也不知道他說的“他們”是誰。在群賊眼中現在只有那幅秘畫和想像中的閃閃發亮的金銀財寶.張天劍站在山崖林邊,他放過火焰箭後,正在等侯三湘群雄趕來。
一聲長嘯,李神龍率著沙龍,陳少愚、唐光偉、黃勝等數十人趕到。李神龍見武林怪客,侍衛,青鷹賊子都在圍攻秦山保,心中一怔:這是怎麼回事?黃勝卻獨臂一振.高呼道:
“為館、幫弟兄報仇,殺!”他曾被趙振武斷了一臂,報仇心切,率先向青鷹賊子撲去。群雄聞聲,紛紛撲向趙振武、宋福。李神龍怕群雄有失,也揮劍而上。山崖上頓時殺聲震天,一片混戰。
秦山保摸出懷中的絲絹畫,往右側石叢中一拋,喊道:“嬌妹,快跑!”
秦豔嬌從石叢中躍起,接過絲絹畫,轉身就跑。她追趕劉秋萍至山崖處不見了蹤跡,搜尋中,恰遇兄長被圍,若不是她在暗中打出幾團“奪命神砂”,秦山保也許已經喪命在什人的刀下了。她接過絲絹畫,心中高興,縱身幾躍,沒入林中。此時躲在另一石叢中的劉秋萍,潛出身來,悄悄跟蹤在秦豔嬌身後。
武林怪客和侍衛們撇下秦山保,一齊追向秦豔嬌。
青鷹幫正迎戰黃勝等,發現眾人和侍衛都追向林中,也且戰且走,朝林中而去。待至林中,趙振武和宋福早巳先溜掉了。
山崖恢復了寧靜,除了崖頂石坪上留下的斷刀、斷劍和點點血跡外,一切如故,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幽魂谷底。肖芝試著用“內氣功療法”靜心運氣,幾次調停後,她漸覺真氣慢慢聚于丹田,然後她用大療法,一股暖氣自“湧泉”經“重樓”到“百合”,頓時穴門衝開,解了被封穴道。原來趙振武諒肖芝一個小女子能有多大功力,更不知她會內氣功療法,所以點穴出手較輕,殊不知竟被肖芝自解了穴道.
肖芝手腳能動,第一件事就是趕緊走到淨空和尚身旁,她彎腰摸摸他的鼻孔,還有一絲氣息.此時,她顧不得男女之嫌,扶淨空坐起,在他“人中”上使勁一捏。淨空輕嘆一聲,睜開眼來,身子一陣顫粟,冷汗滾滾而下.
“別動!”肖芝知道他被封穴道,一動身子必會引起劇烈疼痛,何況他連中了黑砂毒掌。
她暗自佩服淨空,若不是他內功到家,怎能在穴道被封之下,受黑砂毒掌重擊而不斃命,“怎樣才能解開你的穴道?”肖芝問.
淨空望著她搖搖頭.他知道憑她的功力是解不開趙振武重手法封的穴道的.肖芝見狀,鼻子一酸,掉下淚來,淚水正滴在淨空臉上.淨空深為感動,問道:“你是什麼人?”
她想起了絲絹畫的事,不覺臉色倏變:“你怎麼能把畫交給那幫賊子?!”
他盯著她,心想這個姑娘怎麼也知道絲絹畫的事?看來她是個好人,他本想告訴她那些賊子搜去的不是真畫,但轉念一想:兩位大師犧牲生命保護這幅畫必然干係重大,豈可輕易告人,於是支吾地說:“他們要毀師父的屍體,還……還要我的命,我怎能不給呢?”
她猛然鬆開雙手,讓他跌落在地上,憤怒地說:“想不到你竟會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淨空痛苦地扭動著身子,大聲道:“好!好樣的!你過來,我有話問你,你倒底是什麼人?到此作甚?”
肖芝心中一動,彎下腰,正色道:“我是三湘武館館主肖長庭的義女肖芝,我父親原是天地會副舵主雷震寰。我來找一幅被侍衛搶走的絲絹畫。”她預感到淨空有要事相告,故此吐了真情。她又扶起他來。
淨空十分激動:“肖姑娘,你別急。那交給賊子的畫是假的,真畫我已按師父的吩咐藏好了。”
一聽此言,肖芝竟忘了他們現在的處境,欣喜地跪倒在地,仰望天穹,淚如泉湧。
刷!刷!刷!三條人影順飛索搶下幽魂谷。肖芝穴道剛解,功力尚未恢復,淨空又身負重傷,命在旦夕。究竟來者何人?是兇是吉?肖芝聽到身後的響動,只得暗自禱告:“蒼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