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飛鶚與鍾離牧離開平山堂之後,鍾離牧提議去維揚痛飲一番,裘飛鶚當時應允,但奔出不到三十丈時,突然轉了念頭,提議去香影廊勾欄院,可就地探聽笑尊者及追魂雙筆闕陵的下落。
鍾離牧掀眉呵呵一笑,便與裘飛鶚轉面往香影廊馳去,想在偎紅倚翠中賣通龜xx,命其探訪笑尊者與闕陵之下落。
重賞之下,何求不得,尤其是勾欄院本是聲息互聞,果然,不多時已得回報闕陵等二人之蹤跡。
殘陽墜山,寒鴉噪林之際,鍾離牧與裘飛鶚兩人已潛身,在闕陵潛隱之所,兩人仗着身法奇快,雖然青螺渚高手密佈,但二人絲毫不露痕跡潛入其內,藏身檐上。
鍾離牧用赭筆在紙上書寫幾行字,以上乘輕功抖臂一閃,身形貼在窗欞上,將白紙插入窗縫中,兩指再輕輕一彈,送入室內,電疾閃回原處。
裘飛鶚悄聲道:“歐陽仲景還未泄露心中隱密,要救出他必須及時!”
鍾離牧搖搖頭道:“稍安勿躁,且等他們起了內訌再説!”
這方話音甫落,忽瞥見三條人影疾飄而入,身形電閃,
一身形瘦長老者向窗外一立,另二人欺向青螺渚手下所聚之下,雙掌揮環按去。
除兩人發出微哼外,其餘諸人均倒地氣絕身死。
裘飛鶚看出那是郝塵與郝元輝,見他們出手狠辣無比,不禁心神微顫。
郝塵父子擊斃青螺渚手下後,躍回窗外。
只見瘦長老者,迅疾揚掌向木窗劈出。
一聲大響中,木窗巳被震得粉碎,三人穿窗而入。
這面諸人穿入室內,那面闕陵卻掌毀木門電射飛出。
以闕陵這等蓋世魔頭,耳目鋭敏已極,卻也有心神混淆疏忽之時,無論如何也料不到會有人與他同時出掌,藉着震耳欲聾響聲中,已出彼進。
在闕陵發現手下倒卧血泊中-呆之一剎那間,郝塵等三人已挾出歐陽仲景鬼魅離去。
至於笑尊者也在室中何以能矇混郝塵等人而不被發現,至今仍是一個謎。
裘飛鶚一見郝塵等挾着歐陽仲景越出牆頭,急扯了鍾離牧一下,人已寓檐平射飛出,身形快速無比。
鍾離牧暗道:
“這少年好俊的輕功!”
想罷,也不怠慢,兩臂疾抖,如電跟着射去。
只見郝塵等三條身影已遠在數十丈外,向蜀崗高阜之上奔去,裘飛鶚與鍾離牧放開身形,緊緊躡着。
月冷星稀,風捲枯枝滿天飛舞,迷朦肅殺,映着這瘦西一帶,水寂空杳,殘柳老樹,似有-種滿目淒涼的感覺。
鍾離牧展開上乘輕功,存心試試裘飛鶚功力如何,身如電閃馳飛而去。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鍾離牧未聽得身後有衣袂帶風之聲,暗道:“這少年究竟火候不夠,真力不濟!”
於是放緩身形,只聽得身後裘飛鶚道:“老前輩!為何放緩身形?”
“嗖”地一聲,裘飛鶚已越前掠去,鍾離牧暗暗一驚,心中罵道:“好小子!你這不是叫我老人家丟人現眼嗎?”
兩臂疾振,展開草上飛絕上身法向前趕去。
驀地,裘飛鶚猛一停步,低呼道:“老前輩!不好了,我們已把前面三人趕丟啦!”
窮神鍾離牧放眼望去,只見月朦崗陵,松杉飛舞,那有半個人影,稍一躊躇,説道:“我們去前面瞧瞧再作決定,反正歐陽仲景被郝塵救出,我們不救他還不是一樣,還怕他們不再去湖濱別墅嗎?”
裘飛鶚想想也對,與鍾離牧雙雙縱去。
他們不知不覺來到梅花嶺上,月色輝映之下,只見在一片枯草中現出一荒涼的祠宇,宇後有一巍然高墳。
風嘯疾掠,松梅飄搖,宛如萬千鬼魅張牙舞爪,令人有汗毛凜凜之感。
兩人停身在一株老松之後,裘飛鶚凝望了那祠宇一眼,低聲道:“老前輩!他們是否會藏身這祠宇中?”
鍾離牧道:“很難説,這是史可法鄉祠,祠後是史可法衣冠墳,四外荒涼無人,倒是妖邪匪徒潛跡聚會的好場所,我們躡入瞧瞧如何?”
説着,當先一閃而去。
裘飛鶚亦向前去,卻心懷凜慄,他在茅山獅子崖見過郝
塵那出神入化武功,萬一遇上自知不是對手,尤其那身材瘦長老者是否就是神州九邪之一血掌人魔塗傑,真要是他,一旦遇上萬無倖免。
一落足史閣祠階上,一股急風挾着一條黑影由內飛出,不禁大驚失色,身形一挪。右掌即猛劈而去。
“是老朽”身形現處卻是鍾離牧。
只聽鍾離牧低喝道:
“我們去祠後!”
説時,身形又疾撲祠後而去,裘飛鶚不禁茫然,呆了一呆,再疾如飄風閃到祠後,登足墓碑上,回頭一望,發覺鍾離牧身形已杳,更是一怔。
他暗暗忖道:“必是他發現匪徒蹤跡,來不及通知自己而他隨後暖去,我何不在此略等,他稍時必轉!”
月色清澈,周圍景物清晰異常,裘飛鶚雙眼向四外略一張望,目光落在墓碑上。
墓旁有聯曰:“數點梅花亡國淚;二分明月故臣心”
一代完人,寥寥十數字巳足今後景仰備至。
人生百年,浮游彈指,與其默默無聞,寧可立德立言立功,轟轟烈烈,不朽千古。
忖念之際,窮神鍾離牧在一排矮梅之上,電疾星飄而來,雙足一沾墓台,低喝道:“小友!請隨老朽匿身墓後!”
説話聲中,人已彈丸躍起,往墓後飄去。
裘飛鶚見他神色匆匆,知他必有所見,雙臂立時一振“潛龍昇天”而起,全身一旋,平着墓頂擦掠撲向墓後。
兩人潛身一株虯松橫枝之上,因地勢傾斜,故祠宇如有動靜均歷歷可辨。
夜靜似水,月色蒼茫,唯聞寒風習習,濤吟之聲。
裘飛鶚放眼四望,瘦西湖波光幻影,香影廊燈光閃爍如星,那有半點可疑跡象,不禁悄聲問道:“老前輩可是發現什麼厲害人物?以老前輩的盛名,還會畏……”
他自失言,倏然止口。
鍾離牧鼻中微哼一聲,道:“老朽已有數十年不伸手過問江湖恩怨了,近因聞得好友無由被害而身死,尚不知何人所為,才決意重出江湖查訪,在未明白究竟以前,決不能多事結怨……”
話猶未了,忽聞一聲尖鋭怪嘯劃空傳來,播送雲霄,其聲刺耳,令人不寒而怵。
窮神鍾離牧止口目光向西北方望去,只見一條凌虛身影疾逾閃電般往墓台而來,嘯音一落,眼前現出一個蓬頭虯鬚老者,目光如梟,身形偉頎,顧盼有成。
轉瞬,又是十條人影急晃躍落墓台之上,垂手待立在那老者之旁。
只聽老者説道:“不料血掌人魔塗傑竟還未死,見得老夫便逃去,老夫此次再出,不報他乘危暗襲之仇,難消此恨!”
説着,飄來陰風閃閃,森冷懾人。
忽有一黑衣漢子閃出,躬身道:“所擒二人尚在祠宇內,恭候尊師發落!”
裘飛鶚屏息凝視,忖測不出這老者的來歷,偷望了鍾離牧一眼,發覺他也是神情凝重,似乎這老者在武林之中非等閒之輩。
不多時,只見黑衣漢子疾奔而來,身後隨着數名大漢挾
着兩人走入墓台,將被擒兩人排在老者面前,才之躬身退立兩旁。
裘飛鶚暗中吃驚,看來這老者不知帶多少人手,這種大行動,顯然事非尋常,莫非又是為玄玄經。
月色清冷,映着被擒住的兩人,看出均為三旬不到青年英俠,目中均露出倔強神光。
老者冷笑道:“你兩人是何人門下,為何途中與老夫手下頻頻為難?”
其中一人憤然答道:“老賊!我等是何入門下你管不着,你何不問你手下途中姦淫擄殺,無法無天,還來責問我!”
老者聞言梟目突射出懾人寒芒,右顧厲聲問道:“塵雄!這話是真的嗎?老夫命你監視弟兄斂束惡跡,如他説之話屬實,顯然你有矇混老夫之罪!”
有邊走出一人,囁嚅答道:“並無此事,他們只是在外酒醉,這兩人瞧不順眼,藉故生非,如今遭擒,又惑詞欺騙當家,老爺如無逗留在此必要,請準弟子殺此二人!”
老者還未答話,驀聞一聲朗笑傳來道:“艾百虎老師!別來無恙!”
老者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祠上立着一人,話落,身形一動,電射飛落墓台,緩步走向前大笑道:“當年燕雲三煞,威震北五省,-令傳出,如同閻王貼,黑白兩道,羣相懾伏,神州九邪,竟佔其三,威名赫赫,無奈過乃惡之倚,鼎湖一役,雁行遽折其二,豈可不謂天道無憑,如今,你又再出扛湖,當年之仇未報,竟然與正派門下為難,老朽尚難相信你現實功力敢與天下武林人物結怨!”
説罷,又是一陣呵呵大笑,豪邁宏亮,響震雲霄。
老者聞言,面色陰晴不定,乾笑連聲,冷冷説道:“老夫以為是誰,原來是青城廬二先生,老夫此次再復出,意在冼雪鼎湖之仇,並無閒暇與自認為名門大派為難,但是,誰要招惹了老夫,不論正邪,也是照樣戮殺無論!”
説完,神情鷙猛,意態飛揚。
廬二先生朗聲大笑道:“艾老師居然大言不慚,目下艾老師處境,恰如鼎魚幕燕,亡在旦夕,此際蘇北維揚卻是你對頭人,血掌人魔塗傑、北斗星君、三手羅漢等當年神州九邪三大煞星,頻頻現蹤,還有青螺渚鶴山湖均與他們聯手為伍,艾老師已自顧不暇,尚有餘力敢與正派為仇,未免巧言令色之極……”
未等説完,老者忽暴喝一聲:
“住口!”
只聽廬二先生仍接下去道:“目前還有一位黑道頂尖高手,三十年來無人知其姓名與來歷,也已風聞而來,極欲牽制你們神州九邪,收歸門下,他知你們若成玄玄經上之武功,將無人能制服,-則玄玄經將收歸其有,二則欲網羅你們作為羽翼,得以雄踞整個武林。
老者厲聲道:“你語出無稽,黑道中豈有我燕雲三煞不知的人物!”
廬二先生哈哈大笑道:“三十年前五華一門被人誅盡殺絕,你可知是誰嗎?”
老者心頭猛然一震,不覺呆住,敢情他巳知情。
此時,廬二先生忽雙手迅如電光石火而出,疾向被擒兩人肩下點了一指,一手挾住一人沖天而起,往東落下,去勢宛如流星奔走,轉瞬已自無蹤。
野風嘯掠,迷朦冷月,老者虯鬚瑟瑟而動,目光凝注遠處,如痴如呆,面色似有隱優,廬二先生挾着兩人離去,直如未見。
他的手下眼見廬二先生沖天而去,均躍躍欲出,無奈老者未曾發令,眼睜睜地望着廬二先生從容離去而無可奈何。
那叫做塵雄的漢於瞥見老者面色迷惘優惶,陰晴不定,知道他又在回想前塵往事,塵雄隨侍老者多年,故老者一舉一動極為清楚,忍不住喊了聲:
“老爺子!”
老者驀然在幻想中驚醒過來,問道:
“塵雄!你有什麼事?”
塵雄道:
“敢問老爺子,這廬二先生的説是真是假?如今武林中真還有這麼一個不知名的黑道人物,徒兒實在不信!”
老者冷冷説道:
“所説未必不是真情,你當然不知道,就是老夫所知也是一鱗半爪,日後遇上箭袖上繡有白色金鐘花之人,就是他的門下,如無必要,千萬不要招惹他們!”
塵雄聽老者竟説這麼嚴重,意似不信,又道:“老爺子這幾年武功精進超絕,就是弟子等也獲益不少,最近一年,弟子常奉命出外,難免與人發生爭執而交手,能在弟子手下走出三十招不敗的極為之少,老爺子所説的不知名人物的門下,就有這麼厲害嗎?”
老者冷笑道:
“我們立身黑道,雖然最忌長人家威風而滅自己志氣,但也不能妄逞意氣,盲目自大,而你竟不信老夫的話嗎?可見你們在途中曾揹着老夫,做下無法無天之事,難怪正派門下無法容忍,似如此藐視老夫諭令,為老夫惹來許多仇家,容你們不得……”
聲色愈來愈厲,老者緩緩抬起手掌,冷森目光掃視已足懾人。
塵雄震顫悚慄,目中露出畏懼之色。
就在此時,忽見數十條人影奇快地由墓地那方閃掠而來,在老者面前停住,黑壓壓的一大片。
塵雄忽轉喜容,稟道:
“他們都已完成任務了!”
老首頷首道:“你們數年來潛身在翠隱莊及飛花谷中,也真辛苦你們了,但老夫現在人手尚夠用,翠隱莊及飛花谷之秘密仍然未得,容有繼續偵察之必要,你們各歸原處,有任務時自會命人通知!”
裘飛鶚藏身樹上聽得不禁大駭,暗道:“那翠隱莊不就是農場中使自己投身之處嗎?”
又見諸人中走出一人稟道:“弟子李澤南奉命飛花谷中,只因郝塵所行不周密謹慎,凡有密謀只寥寥數人知得,多年來未有建樹,自感慚愧,日前無意中在賽鬼谷郭彬口中得知,寶應湖畔湖濱別墅中隱得有當年與老爺子齊名的鄧都無常,並持有一章玄玄經……”
老者驟然色變,止住李澤南的話鋒,大喝道“你們各歸原處,老夫這就去湖濱別墅!”
話音甫落,拂袖騰身而起。
塵雄望着李澤南急急説道:
“賢弟!咱們後會有期!”
率着十數條人影穿空而起,與老者前後相接,去勢有如驚雷奔電,旋即無蹤。
其餘諸人,紛紛如鳥獸四散竄去。
墓台之上恢復死一般平靜,月色悽迷,葉枝翔風,蕭蕭悲嘯。
裘飛鶚與窮神鍾離牧雙雙躍落在墓台上,裘飛鶚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在下意欲趕返湖濱別墅,不知老前輩何去何從?”
鍾離牧雙眼一瞪,道:“小友!你別用話套我老人家,我也隨去瞧個熱鬧如何?”
裘飛鶚心中大喜,正待出言,忽然,墓台之後揚起-聲梟笑,只見得一條黑影電疾翻落。
身形現處,只見一個面如白紙的中年人,泛出陰笑望着兩人。鍾離牧雙眼泛出怒光,大喝道:
“你是何人?”
説罷,雙掌推出,一片山湧狂飈排空呼嘯而去,凌厲無倫。
那人喋喋一聲怪笑,身形疾晃,竟斜飄出三丈開外,手指着鍾離牧,吐出冰冷聲音道:“我知道你就是窮神鍾離牧,燕雲大煞艾百虎詭謀被你知道,我既然探知即不容第二人知情,除非你投身我們堡主門下,否則今晚難免一死!”
鍾離牧呵呵大笑道:“今晚首次聞得有人取我窮神之命的!”
遂如此説着,心中卻驚異來人竟能避過自己掌力。
那人舉手起袖管,裘飛鶚忽有所見,驚呼道:“你瞧此人衣袖上!”
鍾離牧凝眼視去,只見那人袖上織着白色金銅花三朵,作品字形。
那人一聲怪笑道:“你們知道我是誰的門下了,越發饒你們不得!”
説完,倏地兩手箕張,鬼魅欺身,一揚一沉,猛向窮神鍾離牧“神封”、“氣海”兩穴抓來,奇詭之至。
鍾離牧眼力鋭利,瞧出來人武功卓絕,迅快雙掌翻飛猛劈,眨眼間,已是攻出九掌,已將那人抓來的雙手迫開,而且逼得那人身形連連閃躍。
這一製得先機,鍾離牧神威大發,掌法更自凌厲,攻勢宛如奔雷閃電,沙飛塵湧,捲起落葉枯草逐天飛舞,威勢駭人。
此時,兩人身形已落在墓上,那人雖失先機,但未落敗,舉手投足,無一不是精奇絕倫之學,將窮神鍾離牧凌厲的掌法卸了開去。
只見兩人兔起鶻落,身形到處,周遭揚起一片塵沙,風聲呼嘯刺耳。
裘飛鶚從未目睹如此激烈的博鬥場面,兩人均是展出一身精奇絕學,愈打愈快,使自己受益無窮。
但見那人身形一頓,朝着鍾離牧攻來掌勢平撞而出,鍾離牧料不到他不惜性命,此舉有何用意,不禁一怔,掌勢遂緩得一緩。
豈料那人冷笑聲中,兩臂倏然環伸,十指分向鍾離牧左右兩肩戳去,迅疾如電。
鍾離牧突感護身真氣卻擋不住這人指力,嘶嘶寒氣刺入已然及膚,不由大駭。
那人揚起喋喋怪笑聲之中,忽見身側人影一閃,只覺右腕寸關尺上如扣上一道鐵箍,一支手按在後胸上,那人頓感勁力全泄。
待那人轉面望去,只見裘飛鶚目光如炬,冷笑道:“朋友!你自不量力,眼下誰難免一死,你該清楚不過!”
鍾離牧已然飄開三尺,對裘飛鶚有此精絕武功大感意料之耀外,不勝驚愕。
那人面色鎮靜如恆,冷冷説道:“偷襲暗算,算得什麼英雄人物,你真能要了我的命嗎?哼!”
哼聲中,陡然施出全身真力一迸,雖然將被扣住的右腕掙開,但裘飛鶚緊抵後胸的左掌巳自凝至十二成金剛降龍九掌真力,立即一吐。
那人只覺氣血翻湧逼逆,眼中金花亂冒,身形不由晃了一晃。
裘飛鶚趁機右手一弧,又將腕脈穴扣去,冷笑道:“朋友!只要你説出堡主姓名與來歷,現在何處,尚可落得痛快一死,不然休怪我手段毒辣了!”
那人目噴怨毒,獰笑道:“數十年來,武林之中並無一人知道堡主來歷姓名,連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也難以相告,半月之內你去西湖靈隱必然見得,到時候當面詢問堡主,豈不是省便得多!”
説完,忽然面色疾變,喉中咕嚕嚕幾聲,身影歪斜倒下。
裘飛鶚右手一鬆,那人“叭達”一聲倒在地,面泛黑紫,咬齒怒目,死狀猙獰駭人已極。
鍾離牧見裘飛鶚張大着眼睛,面泛愕然之色,不禁笑道:“小友!此人齒中必事先存有劇烈毒藥,萬一脱身不得,即咬碎吞嚥下去,立時血凝封喉,使人措手不及,故數十年來不知他們梟首之來歷,也即在此!”
裘飛鶚晤然道:“那麼他説半月之後,可在西湖靈隱見得他們的堡主也是假的嗎?”
鍾離牧道:“這個不見得是假,雖然他自知活命無望,假手他們堡主除掉你,倒是真的!”
裘飛鶚一臉愕然之色,呆立片刻,忽面露憂容急道:“老前輩!我們須急速趕往寶應湖,遲則無及!”
説完,與鍾離牧破空閃電馳去。
月落星沉,大地雙從蒼茫轉趨黑沉,野風嘯掠肅殺,遠處燈光如豆,宛如鬼火,凋葉翻飛,梅花嶺上景象可是淒涼
口口口口口口
晨曦稀微,雲天遼闊,寶應湖千頃湖水碧翠波幻,三兩白帆穿波緩駛,寒風怒吼,捲起千重塵霧,雄闊浩渺中藴含着無邊淒涼肅殺。
裘飛鶚與鍾離牧一勁電飛疾奔,天明已趕抵湖濱別墅,只見兩扇鐵門緊閉,心中頓時泛起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他心裏暗道:“莫非他們均遭了毒手不成!”
不由望了窮神鍾離牧一眼,眸中神光顯露着深深憂鬱。
鍾離牧低聲道:“小友!無須憂慮,吉凶安危自有天命,我們且翻入院牆入院牆看看!”
兩人掠入院內,穿堂入室,發現偌大一座宅院竟杳無人影,宅中一切陳設秩序井然,一發往昔。
裘飛鶚尚不死心,幾乎將這座莊院每一角落都搜索一遍,證明確無人留此,面上頓浮惘然若失之色。
鍾離牧道:“老朽察覺此宅一草一木都無移動痕跡,諒是舉家遷移他處,小友大可安心,人生相聚無常,沒有不散之局,倘小友不棄,與老朽結伴赴浙如何?”
裘飛鶚苦笑搖頭道:“目前在下還不能走,老前輩如有要事萬不可為在下耽誤,在下不久終需赴浙一行,到時候在下自會尋覓老前輩行蹤!”
鍾離牧沉吟良久,點頭道:“也好!每月朔望午時老朽在西湖雷峯塔等候小友就是!”
説罷,大袖-拂,人已穿空拔起五六丈高下,兩臂突然一張,疾如離弦之弓般射出宅外不見。
裘飛鶚兩眼呆滯無神,孤寂淒涼的感覺泛襲全身,往事如夢,前塵如幻,怏怏失意踱到書齋。
他躺在榻上仰面沉思,胸中波瀾湧起伏不定,他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今後將何去何從。
窗外寒風呼嘯,突然,裘飛鶚霍地坐起,目中頓露詫異神光。
聞得怒吼寒風中隱隱傳來喁喁話聲,凝耳靜聽之下,猛然立起,躡近門內,從縫隙中往外看去。
只見園中兩個黑衣勁裝大漢在白石小徑中一面走着一面談論,越走越近,話聲越聞越清晰。
一個面目陰沉的大漢説道:“真是奇事,咱們暗椿密佈,他們竟能從容離去……不過,谷主此次未大發雷霆,並傳令今晚撤回浙西,聽説郭堂主無意發現一個極厲害的黑道魔頭,也在積極圖謀玄玄經,為此谷主改弦易轍,重行佈署!”
另一人點點頭道:“郭堂主足智多謀,從不出差錯,咱們飛花谷能有今天,都是郭堂主策劃慎密之功!”
兩人正在談論之間,忽覺身後響起颯然微風,心知有異,兩人旋身一望,只見是一個肥胖高大的僧人,寬大灰白色的僧袍颯颯迎風飄動。
裘飛鶚看得極為清楚,正是那笑尊者。
笑尊者往常一樣,一張大嘴嘻嘻裂開,只是面色鐵青,雙眼開閹之間,射出冷森青光,懾人心魂。
那兩人見得笑尊者,同聲驚呼道:“笑尊者!”
笑尊者哈哈一聲狂笑,大袖揮起,狂飈排空駁雲旋出,兩人只覺胸前如中萬斤鋼錐,胸骨全斷,慘嗥得一聲,兩條身形震飛半空中,徒地如斷線之鳶般,“叭達”墜地,噴出鮮血如泉湧,死狀慘不忍卒睹,尤其那慘嗥之聲,高穿入雲,播送四外,淒厲不忍卒聞。
裘飛鶚看得暗暗驚心。
笑尊者意猶未盡,目中進發出陰森狠毒之色,裂嘴仰面發出狂笑,那笑聲使人驚心動魄,更感筋軟骨酥,勁力全泄。
裘飛鶚知他是發出那成名絕技“攝魄魔笑”,趕緊屏息凝神,不為魔擾。
忽聽園林深處傳來陰惻惻冷笑道:“笑大師!你拿飛花谷徒子徒孫出氣又有何用,我們卻已落在別人陰譎算計之中了!”
笑尊者不由神色立變,轉面高聲道:“是闕兄嗎?”
長笑聲中,一條人影疾馳而來,看清人形,正是那追魂雙筆闕陵。
笑尊者故作鎮靜,長嘆一聲道:“貧僧差點喪命在血掌人魔塗傑掌下,如非及時閃身到羅帳內的話……又他們志在
救回歐陽仲景,嘿嘿!只怕……”
説至此,倏然改口道:“闕兄!你怎麼知道貧僧在此?”
追魂雙筆闕陵也是老奸巨滑之輩,明知笑尊者之言不盡不實,遂微微笑了笑,道:“笑兄能見機避過血掌人魔,小弟深深慶幸不已,我們心意相通,能不知道笑兄還須偵知湖濱別墅為何值得飛花谷如此重視……不過,小弟追趕飛花谷谷主郝塵時,無意中獲知已有江湖黑道人物均參與其事,並且還知道有一件極不利笑兄之消息,如不及早預謀,恐笑早晚會落在他們的手中!”
笑尊者聞言,心中猛然一震,詫道:“闕兄有何見聞,能否告知貧僧一二?”
闕陵哈哈大笑道:“你我是何交情,當然要將詳情奉告,昨晚追趕血掌人魔塗傑等三人時,以小弟落後較遠,當追至梅花嶺上時頓失蹤影,正待返轉香影廊,忽見五條人影在星月交輝之下排空閃電疾馳而來,小弟瞧出他們身法高絕,不禁躍避一塊岩石之後,欲讓他們過去,但是他們卻在岩石之前停住……”
説至此頓了頓,問道:“笑兄!你知道他們是何人手下?”
笑尊者目露疑容,只搖了搖首沒作答。
追魂雙筆闕陵沉嘆一聲道:“就是三十多年前將五華一脈誅盡殺絕的那人……
記得當時轟動整個武林,紛紛偵查是誰所為,三十年來非但無人查出,而且各名門正派高人均閉口不談,好似畏懼此人,但又知此人來歷姓名,事後各大門派重地均有人留下九朵白色金銅花為暗記……
只是小弟至今尚忖測不透這白色金銅花,到底具有何種驚人的威力……”
笑尊者一聽此人再復出的消息,不禁微微色變。
闕陵見笑尊者神色有異,改口問道:“莫非笑兄知道此人是誰嗎?”
笑尊者乾咳了一聲,笑顏一整,道:“貧僧昔年曾從家師口得知此事,不過知道得不多,也不如闕兄所知詳細……郝塵那飛花圖記即是仿效此人所為,也就是説郝塵比貧憎所知道的為多!”
闕陵目珠一轉,笑道:“現在且不管這些,小弟又聞那五人之談話,説是他們首領此次復出,意在囊取玄玄經,還在網羅我等作為羽翼,雄踞武林……”
説着,深深望了笑尊者一眼,又道:“對了!那黑衣秀士徐汝綸,那晚在閻羅古殿並未喪命絕崖,被他逸去現也依附在他的手下……”
笑尊者神色大變,雙眼神光閃爍,只聽得闕陵再説下去,道:“徐汝綸在那人面前説玄玄經被笑兄你取去,所以現在他們極欲擒住笑兄……”
笑尊者不待闕陵説完,獰聲大叫道:“那徐汝綸竟如此心懷叵測,存心嫁禍貧僧……哼!貧僧若不手刃此賊,誓不為人,貧僧現在需稟告家師,暫且告別,相見有期……”
話音未落,大袖一拂,穿空斜飛而起。
追魂雙筆闕陵朗聲道:“笑兄請稍待,小弟也隨同前去!”
話聲中,已破空跟着笑尊者身後飛去。
裘飛鶚正徒啓門縱出,忽見笑尊者及闕陵兩人又折返原處,面霹緊張神情。
定睛望去,剎那間,有二十餘人迅疾無比躍落園中,將笑尊者及追魂雙筆闕陵圍在當中。
為首一人正是昨晚在史可法墓台上所見老者——燕雲三煞老大艾百虎。
艾百虎梟目中吐出懾人寒芒,慢慢走前兩步,逼視在笑尊者的臉上良久,才徐徐沉聲問道:“你可是三手羅漢之高足嗎?據悉玄玄經有數篇經文落在你的手中,何不獻與老夫,老夫也不會虧待你,當分享一切如何?”
原來當笑尊者及闕陵兩人破空穿上時,忽覺一陣陰柔勁力向自己胸前逼來,跟着一條龐大身影電飛雲旋疾撞而至,大驚之餘,身不由主地翻落原外。
笑尊者落地之後,已瞧出來人是誰,聞言神色疾變,心中凜駭異常,正待躬身作答,忽聞追魂雙筆闕陵一聲大喝道:“你是何人?居然在我等面前狂妄倨傲,口氣如此自大,你當我們是無名之輩嗎?”
艾百虎冷笑道:“在老夫面前,你追魂雙筆闕陵還不配站着説話!”
出手如風,疾向闕陵抓去。
追魂雙筆闕陵大駭,身形疾晃,那知幾乎避不開那抓來手掌,宛如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
追魂雙筆闕陵偌大的名聲,也非等閒易與之輩,右足一挪,身形再往左閃,竟然被他避開艾百虎抓來手掌。
艾百虎微哼一聲,只見闕陵猝然旋身,雙掌迅速推出,一片狂飈頓生,凌厲無比,立時掌改抓為吐,直撞而去。
兩股掌力一接,雷鳴大震,沙飛走石,塵霧瀰漫,追魂雙筆闕陵竟被震得退出丈餘外。
闕陵陰狠毒辣,身形還未定住,突然旋身雙掌打出,那與他距離較近的艾百虎手下,立時慘嗥大作,有五六人紛紛應掌胸裂骨斷,噴血如雨,倒地氣絕身死。
追魂雙筆闕陵則兩掌推出後,身已似離弦之箭電激而去。
艾百虎不由目眥欲裂,騰空縱起吐出一掌。
誰知差了一步,追魂雙筆闕陵已越過屋面,身形頓落杳然,待艾百虎轉身一瞧,笑尊者已了無蹤影,他的手下紛紛追去。
只見艾百虎緩緩來回踱步,面色凝重,忽然抬起頭沉聲問道:“這座大宅院的確無人嗎?”
只聽一人答道:“搜索各處均無人跡,顯系離去藏匿別處,或者就是已遭飛花谷所擄!”
艾百虎頷首道:“你猜想得很對,此宅中人對我等無關重要,只是聽郝塵説有一篇玄玄經落在此宅,事必有因……
郝塵現正處於困境,無暇查出實情,是以索興將宅中人一併擄去飛花谷酷刑逼問,看來老夫勢必往飛花谷一趟!”
説罷,身形緩緩別轉過去。
艾百虎的這一舉動表明即將離去,忽聞一人急道:“恩師請留步!”
艾百虎轉面望去,見是大弟子塵雄,沉聲問道;“塵雄!你還有何事?”
塵雄躬身稟道:“據本門派往飛花谷卧底的弟兄之言,經由歐陽仲景之介紹,有一少女名夏佩蓮率領飛花谷四人混
入此宅中充當護院武師,韓文愈不知他們來歷,慨然應允,但來此未及兩日,四名飛花谷手下突然失蹤,只留下夏佩蓮一女……”
塵雄緩了一口氣,又道:“聽説夏佩蓮並非郝塵師妹,昔年血掌人魔塗傑自鼎湖逃返,負傷甚危,經夏佩蓮父女施救,自此以後塗傑即被夏佩蓮父女挾制,夏佩蓮在飛花谷中與郝塵面和心違,事事相格不入……?
因此,此宅中人説不定被夏佩蓮移往他處,那隨不的四名護院武師未必不是夏佩蓮所殺害!”
艾百虎沉吟良久,道:“你的猜測未嘗沒有道理,但在未辨明真象以前,不可下結論,無論如何,老夫總得去飛花谷一趟,你挑選八名機警的好手,隨老夫一同前去,其餘的人均在天竺等候老夫就是!”
説完,身形騰起,拔起三丈高下,兩臂後拂,改式平飛,身形猶如破空流星一般,轉瞬人影消失無蹤。
接着人影晃動,紛紛穿空而起,相繼掠去。
偌大庭園中又恢復一片平靜,只有寒風狂湧,枝葉不斷墜落,塵沙飛揚若霧。
裘飛鶚暗暗嘆息道:“小人以耳目導心,私慾殘暴,自禍其身猶不自見,千百年來武林之內劫殺迭起,不得安寧,皆由於性為欲汨則亂,心為物動而爭,自己受恩師所託,豈可不忠人所事,此心無他,只求行之所安而已!”
轉念到天風馬場被毀,不知何人所為,心中甚是不愉。
佇立茫然良久,暗道:“韓恩公全家定避往他處,未必如塵雄所説,試想韓姑娘不論機智、武功都是超人一等,加上古屋怪人,夏佩蓮怎樣也不可能算計他們!”
想來想去,心中頓覺泰然,遂決定赴浙祭奠雙親墳墓。
開門走出,信步而去,不覺又走到三才劍董元炯卧房,不禁浮起人去樓空之念,悵然注視多時,始懷着鬱郁的心情掠出湖濱別墅院牆。
寶應湖浩淼煙波依然,無帆點點出沒於廣大湖心之中,雖時屆初冬,景物仍是秀麗宜人。
他長嘆一聲,回頭望了湖濱別墅一眼,似是依依不捨。
驀地——
瞥見一條人影由院牆之內翻越落地,沾地即起,去勢宛如奔雷迅電,眨眼,已落入一片葉林之中。
裘飛鶚心中猛然一震,暗道:“此人是誰?我何不追去看看!”
忖念之際,身形已自疾然馳去。
從林之中樹葉全都凋落,已無遮掩作用,只見前面人影在林中倏隱倏現,裘飛鶚緊迫不捨。
那人身法絕快,地形似是熟練異常,兩人相距總在二十餘丈左右。
日落崦嵫,暮靄深垂,裘飛鶚只見那人走入一處市鎮上,向一家燈光明亮如畫的酒樓中而去。
裘飛鶚已一日未進食物,飢腸已是轆轆雷鳴,心想也好,正可一舉兩得。
他一登入樓上,發覺那人是個眉目英悍的漢子,獨自踞坐一席,連聲催促店小二道:“快送上你們酒樓拿手菜飯,大爺用飽後還要趕路!”
店夥喏喏連聲,又趨到裘飛鶚座前詢問道:“客官!你用什麼請吩咐!”
裘飛鶚微笑道:“隨便送上什麼,只要越快越好!”
店夥應命而退,裘飛鶚偷瞥了那人一眼,只見那人垂簾閉目,端坐不動,心知他在運功調息,恢復奔路疲勞,於是細細打量那人。
驀然——
裘飛鶚心中大震,原來瞥見那人右袖口上繡一朵細小的白色金銅花,不是知道箇中底細的人,還以為是一方補丁而已。
心説:“武林中聲息傳播得如此之快,他們竟也知道!”
那人一直等到送上菜飯,才睜開眼睛,舉箸狼吞虎嚥。
裘飛鶚亦是一般,較那人先用完,為了避免露出形跡,便先下得樓來到對面屋檐下等候。
不到片刻工夫,那人身形已走出酒樓,只見他向街尾走去,裘飛鶚即暗暗躡着。
那人出得市鎮,身形立時加快,疾奔而去。
明月在天,田壟原野一片朦朧,寒風瑟瑟,竹籬茅舍傳出一聲聲狗吠,劃破田野的寂沉,三兩燈火明滅,境界異常恬美幽靜。
那人向理處丘陵中撲去,身形奇快,若非裘飛鶚武功上乘,秉賦特異,是無法跟上的。
月冷清輝之下,只見矮林疏幹中隱隱現出一座寺廟,那人並未停頓,直撲入內。
裘飛鶚身落在廟側,抖臂一振,沖霄而起,沾足屋面,捷似狸奴晃身在檐沿,一式金鈎倒掛,放眼向內探望。
這座廟宇荒涼頹廢,殘破不堪,由牆壁裂縫透出光亮,只見大殿內聚坐着四人,方才那人也在其中。
只聽一人吐出濃濃的冀音道:“説也奇怪,咱們堡主復出的消息怎傳得如此之快,不知是誰走漏的,為此堡主大發雷霆,因綠林黑道羣邪風聞堡主復出的消息之後,大有摒棄以前的恩怨,準備聯手對付咱們!”
忽聽另一人冷笑道:“事情並不如你們想象的這麼輕鬆,咱們堡主武功卓絕,淵博精深還在其次,最卓著盛譽是在行事詭秘莫測,乾淨爽脆,不留絲毫線索,故舉世武林只知有堡主其人,而不知堡主來歷姓名為何……
此次復出,並非有人泄漏,毛病就出在咱們堡中一名弟兄因事去曲阜,因酒醉而與魯中三雄交上手,以一對三,不幸傷在三雄尹下,三雄無意發現他在袖中-亡繡有白色金鋼花暗記,當年五華之事尚留傳武林,三雄迫問受傷弟兄,那名弟兄情急咬破齒囊中的毒藥,立即毒發身死……
此事便如此喧騰整個武林,疑神附會,盛傳堡主這次復出,將不利於各大名門正派,現在咱們更須謹慎小心,免誤堡主大事!”
此話説,殿內沉寂片刻,又聽裘飛鶚跟蹤的那漢子説道:“風聞飛花谷與青螺渚對維揚首富韓文愈有所圖謀,小弟方才徑去湖濱別墅韓府窺探,發現府中已無一人,此事可疑得很,本想繼續偵察,又恐誤了大師兄所約,所以專程趕來……
咦!已到這般時分,怎麼大師兄還未見得?”
聲甫落音,驀聞一聲哈哈長笑,一條身影疾如鷹隼激身而入。
四人長身立起道:“大師兄到了!”
來人身法入殿迅急,逼動氣流將大殿神案上兩支牛油巨
燭焰舌搖晃欲熄。
燭光定住,只見來人是一身穿青衫方士,五官清秀,三繕短鬚,神態儒雅瀟灑,除雙眼透出道道寒光外,舉止宛若常人。
來人目光掃視了四人一眼,吐出朗朗語聲道:怎麼十三十七兩位師弟還未到,不要出了什麼事吧?”
殿中寂然,四人均默然不作一聲。
青衫文士重重“唉”了一聲道:“也難怪諸位弟兄,你們事先彼此均不知愚兄所約之處,自然也不知道十三十七兩位師弟會來此……”
頓了頓,繼又朗聲一笑道:“愚兄月前曾遇見堡主,對眾弟兄之任務囑愚兄傳諭,三師弟!你先附耳過來!”
裘飛鶚瞧得暗暗一凜,心説:“這不知名的堡主委實行事莫測,手下彼此之間不能預聞,外人更不能知悉實情了!”
只見青衫文士依次耳囑已畢,又朗聲大笑道:“堡主算無遺策,不難在短短時日中,便可囊括整個江湖黑道人物了!”
笑聲清越,音波震得大殿嗡嗡作響,入耳欲鳴,可見此人內力高絕。
“五師弟!你有什麼事要問?”
“大師兄!堡主自五華歸來後,即杜絕外出,更勒令我們不得外出逞性妄為,一經發現,不問曲直即予戮殺,直至今日再次復出……當時堡主威名可説日正中天,為何突然銷聲匿跡,小弟一直狐疑不解,大師兄可知否?”
青衫文士冷笑道:“五師弟!你也敢妄言批評堡主嗎?”
説時,目中冷焰暴射。
那人惶悚答道:“這個小弟不敢!”
青衫文士目中怒焰緩緩斂去,冷冷説道:“堡主向來行事莫測高深,喜怒無常,五師弟真要是冒犯了他老人家大忌,愚兄恐難保全你的性命了!”
殿中又趨寂然。
裘飛鶚此時見青衫文士負手凝望殿外,似有所思。其餘四人垂手凝立不動,宛如泥塑木雕,神色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