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進了上房,分賓主落座。
老婦人劈頭便道:“老身是等不及了,這就把小女飛霜託付給李少俠。”誰也沒想到老婦人會有此一著,都為之一怔。
尤其是李玉樓,一時更沒能答上話來。
忽聽西門飛霜道:“娘,女兒不願!”
幾個人又為之一怔,誰也沒想到西門飛霜會有此一說。
池映紅冰雪聰明,她立即接了口:“要是飛霜姐有別的原岡,我不敢置評,可是飛霜姐要是為臉上的傷痕,我認為那是多餘。”
李玉樓馬上站了起來:“姑娘是說李玉樓為人間賤丈夫”西門飛霜道:“李郎
l池映紅道:“姐姐三番兩次為自己爭,為自己求,為的是什麼?現在好不容易爭到了,求到了,又輕易放棄,我不認為這是智舉。”
西門飛霜道:“妹妹”
池映紅道:“姐姐要我哥哥怎麼表明心跡,只要姐姐說得出,我哥哥一定做得到。”
西門飛霜忙道:“不,我不是信不過李郎,而是”池映紅道:“既然信得過,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哥,還不快拜見岳父岳母?”
李王樓卻站著沒動,望著西門飛霜正色道:“只要姑娘知道李玉樓不是人間賤丈夫,李玉樓等姑娘一句話。”
西門飛霜嬌軀倏顫:“李郎,我感激”李玉樓道:“該感激的是我,我要的不是姑娘的感激。”西門飛霜低下了頭,啞聲道:“我我願意。”
李玉樓轉身拜下。
樂得西門逸夫婦倆笑口大閒,伸手忙扶。
等李玉樓落了座,老婦人道:“池姑娘跟玉樓怎麼會以兄妹相稱,難道是結了義兄妹麼?”池映紅道:“不,足親兄昧!l西門漁夫婦聽得一怔。
李玉樓轉望西門飛霜:“姑娘沒有告訴兩位老人家?l西門飛霜道:“沒有。”李玉樓當即轉過臉去,把他的出身來歷,以及與池映紅的兄妹關係,絲毫未加隱瞞的說廠個明白。
靜靜聽畢,西門逸夫婦大為詫異,也大為驚奇。
只聽西門逸道:“原來李少俠是“一府”李家,少侯兄之後”池映紅道:“您現在還叫我哥哥少俠,叫他怎麼受得住?”
西門逸哈哈大笑道:“對對對,映紅姑娘說得對,我索性叫他玉樓好了,霜兒得能匹配一府李家少侯兄後人,是她的福份,我西門家也增光不少啊-”
老婦人更是合不攏嘴,至感安慰。
李玉樓遲疑一下道:“您老人家千萬別這麼說,李家跟玉樓當不起,如果真要說福份跟增光,那是玉樓跟李家”
西門逸還待再說。
李正樓巳然又道:“有件事,玉樓認為該先稟明兩位老人家”西門飛霜冰雪聰明,善解人意,道:“李郎,你想稟知爹孃的事,由我來稟告,是不是更為恰當?”
李玉樓一怔,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好?只聽池映紅道:“也對,那就由姐姐稟告吧!”老婦人道:“霜兒,究竟什麼事啊?”西門飛霜道:“李郎跟紫雲宮柳楚楚也有婚約。”
老婦人微“哦”了聲。
西門飛霜旋郎就把李玉樓結識柳楚楚的經過說了一遍。
地這兒剛把話說完,西門逸已然笑道:“柳家丫頭也太痴情了,不過她的眼光還是真不錯。”顯然,這個為人父者,並未在意。
老婦人則含笑道:“一下子又多了一家親戚,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添親戚了?”李玉樓聽得臉上一熱。
池映紅掩口笑了。
只聽西門飛霜道:“李郎人品所學,舉世難求,再加上他仁厚心腸軟,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
池映紅不由笑出了聲來。
李玉樓漲紅了臉,急急道:“怎麼姑娘你也取笑起我來了!”西門飛霜輕笑未語。
西門逸則哈哈大笑道:“不管怎麼說,西門家突然之間添了“一府”李家、九華宮、紫雲宮這麼幾家親戚,總是可喜可賀之事,不過我已經很知足了,可以不必再添了。”
池映紅暗笑不已。
李玉樓一張臉紅得厲害,道:“謝謝兩位老人家曲諒!”西門逸又微一笑:“正主兒都願意,我們何必起鬨,這種事吃力討不了好的。”
四世家兩正兩邪,東方、西門兩家恰好列在這個“邪”字之內,而沒想到一旦救了西門夫人,一旦結上了親,西門氏二老競如此平易可親,尤其西門逸,竟如此豁達詼諧,這是李玉樓跟池映紅,甚更於天下武林都想不到的。
可能,就跟對西門飛霜這位“冷麵素心黑羅剎”的看法一樣,說西門家跟東方家一樣,列在一個“邪”字之內,是錯誤,是傳聞之誤,西門家頂多也只是出了一個西門飛雪不肯子而已。
西門逸夫婦何等老於世故,他們避開李玉樓跟池映紅的關係不談,因為那畢竟是李玉樓跟池映紅的長輩們的一念之誤。
他們只提了二十年前的百花谷驚變,提起了這個不幸,自不免相對曦噓一番。
老夫婦倆還說,自當年至今,衡陽世家對這件不幸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兩家既已結了親,更是義不容辭,從今以後,西門家一定會盡全力協助,務期早日找出殘兇,偵破此一公案。
李玉樓並不希望別人插手,但是兩位老人家的盛情,又衝著未婚嬌妻,他不能不致謝一番。
該說的說得差不多了,西門逸命人往裡間提出了那名中年婢女。
李玉樓的制穴手法,別人解不開,解鈴還得繫鈴人,李玉樓搜出了中年婢女預藏在口中的毒藥之後,拍活了中年埤女的穴道。
問是白問,中年婢女的說詞跟前些華山、濟南二世家的幾個中年婢女一樣。
最後,還是由李玉樓廢了她一身武功,放走了她。
小紅、小綠對西門飛霜忠心耿耿,西門飛霜對這兩個美而伶俐的婢女也情同姐妹,何況李玉樓、池映紅之來,也得力於地二人救主心切,不顧生死,出外找尋。
尤其這中間還牽扯了一個東方玉瑤,人家代二婢不辭辛苦離庵找李玉樓,也欠人家一份情。
西門飛霜也好,李玉樓、池映紅也好,自然掛念著二婢。
於是,西門飛霜稟明爹孃,耍偕個郎兄妹去探親,去接回。
西門逸馬上就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們去吧!不管怎麼說,東方家不能不給人家一個交代,我跟你娘帶著你哥哥到恆山走一趙”
話聲未落,池映紅就截了口:“何必勞動您二位,解鈴還須繫鈴人,接回小紅、小綠後,我們跑一趙恆山世家就行了,有東方姑娘這個助力,也好說話。”西門逸道:“東方玉琪的一身武功,是毀在玉樓手裡,你們認為由你們去妥當嗎?”池映紅道:“這件事總要解決的,避而不見不是辦法,有東方姑娘這個助力,東方氏二老,如果瞭解乃子足咎由自取,應沒什麼話好說。”
西門逸搖頭道:“只怕東方夫婦不是那麼通情達禮的人。”
池映紅道:“既然如此,那更不能躲,也躲不掉,必須面對面加以解決。”
西門夫人微微點頭道:“倒也是,可是雪兒的事怎麼辦?總是他害人,毀了人家女兒的一輩子。”池映紅道:“真要說起來,那也怪他們的兒子,如果不是飛霜姐福運好,不也毀在了他們兒子手裡?還是由我們幾個前去吧-衝著東方姑娘,總要作個圓滿解決,到那時候,您兩位再親自登門也不遲。”
西門夫人轉望西門逸道:“映紅姑娘言之有理,我看咱們就聽她的吧?”西門夫人既已同意,西門逸自然也就點了點頭。
西門飛霜因掛念小紅、小綠,便不再鼽誤,當郎和李玉樓兄妹拜別父母,三人聯袂出了客棧。
剃度出家,法名枯心的東方玉瑤,告訴過李玉樓池映紅,她那座尼庵庵名叫“水月庵”。
有名就不難打聽不難找。
李玉樓、池映紅帶路,三個人踏上了來時,一路打聽、一路問,沒多久,三個人就找到了“水月庵”。
“水月庵”座落在一條小溪畔,一片桃林中。
小溪清澈見底,桃林一片丹紅。
“水月庵”的座落處,美而寧靜。
更美的是,片片紅葉隨流水,紅綠相映,默默遠去,只要不是俗人,應該都會愛這個地方。
只要不是俗人,應該都愛拾幾片紅葉,坐在溪畔,投葉於水,看它隨波遠去。
現在溪畔就坐著位姑娘,她的衣裳跟楓葉一樣紅,她面向溪流,一動不動。
她,一定不俗。
池映紅輕聲道:“那一定是小紅。”她是由紅衣姑娘的衣著判斷。
西門飛霜激動點頭:“不錯,是她!”她因激動而忍不住脫口輕喚:“小紅!”
紅衣姑娘似乎一怔,然後猛然回頭,那張臉雖然清瘦、憔悴,可是認識她的,仍能一眼認出,可不正是小紅?小紅又是一怔,然後猛然激動,脫口一聲:“二!”娘!”就勢騰起,疾掠而至,撲地拜倒,香層聳動,泣不成聲。
西門飛霜覆面黑紗盡溼,衣衫無風自動,伸手扶起了她,道:“你沒看見李相公跟池姑娘?”小紅低著頭,轉身就待再行禮。
池映紅攔住了她,帶著因感動而湧起的兩眶熱淚,含笑道:“小紅,別,我們兄妹該謝謝你跟小綠這兩個大媒。
不是你們救主心切,奮不顧身出來找我們兄昧,我們兄妹不會去救西門姑娘,我們不去救西門姑娘,我哥哥也不會跟西門姑娘結成這段好姻緣。”小紅猛抬頭,急叫:“二姑娘——”西門飛霜點頭道:“池姑娘說的是實情,不過還有很多事,一時也說不完,等一下一起告訴你們兩個。”
即便還沒有了解內情,既見著了二姑娘,還聽池映紅這麼說,總是好信息。
小紅低下頭去又哭了,多少日子來的委屈、辛苦與痛楚,一下子全發洩了出來,哭著,她轉身要叫。
西門飛霜欄住了地:“先別叫,小綠呢?”小紅道:“她還沒全好”西門飛霜道:
“咱們進去看她去,而且也該先見見主人。”小紅仍哭著道:“容婢子帶路!”
她淺施一禮,轉身行去,卻仍低頭哭著。
李玉樓、西門飛霜、池映紅,感動的跟在後頭,行向水月庵。
水月庵是座不大不小的尼庵,一圈圍牆,幾閭房舍,恐怕建有百年了,剛進庵門,來到前院,迎面來了個容顏秀麗的年輕尼姑,正是枯心。
小紅哭著施禮,枯心一怔停步。
池映紅道:“庵主,西門姑娘跟我們致謝來了!”
西門飛霜入目昔日紅顏,今日已入空門,心真不免又是一陣難受,道:“玉瑤妹妹,是我,西門飛霜!”
枯心聽出了西門飛霜的話聲,定過神來一陣驚喜,旋即又恢復平靜,含笑道:“姑娘已脫危險,可喜可賀,也不枉紅、綠兩位姑娘奔波一場了。”西門飛霜道:“我該向妹妹致謝。”
她盈盈施下禮去。
枯心連忙答禮:“枯心不敢居功,不敢掠人之美,還是請先探視綠姑娘,讓她早點高興高興吧!容枯心帶路!”她淺施一禮,轉身行去。
她沒那麼熱絡,似乎也不願多說話。
一旦遁入空門,難道就真能看破世情,淡視一切。
幾個人也沒多說,默默跟了去。
轉過佛堂,就是後院,花木扶疏,曲道通幽,兩三間禪房座落在花園之間,寧靜異常。
幾個人剛進入後院,一間禪房門口閃現一條纖小人影,臉色蒼白,瘦而憔悴,可不正是小綠?幾個人剛看見她,只聽小綠顫聲道:“姑娘”她張臂撲了過來。
西門飛霜忙道:“小綠,慢點兒!”話聲方落,小綠腳下不穩,嬌軀一個踉臉。
小紅搶身出去要扶,可是她沒有西門飛霜快,一陣香風擦身而過,西門飛霜已越過地迎著小綠,伸手扶住。
只聽小綠一聲:“姑娘”
整個人已哭倒在西門飛霜鑲裡。
西門飛霜擁著這個忠心耿耿,情同姐妹的侍婢,又是一陣熱淚直淌。
枯心走過來,含笑道:“綠姑娘,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小綠猛然離開了西門飛霜,帶淚而笑道:“誰說的,婢子已經全好了,姑娘就是醫治婢子的仙丹靈藥。”
一聽這話,幾個人含著淚全笑了。
可是小綠說完話卻又哭了。
西門飛霜手撫香肩,柔聲道:“好了,小綠,別哭了,你剛好”小綠道:“不,姑娘,婢子不怕,能見著姑娘跟李相公在一起,婢子就是死也心甘情願的。
話雖如此,她到底住了聲。
她是住了聲,可是幾個人卻被她這句話感動得熱淚又是一湧。
枯心肅客,幾個人進了禪房,然後枯心以燒茶待客而避開了。
小紅、小綠都沒有多讓,西門飛霜也沒多留。
幾個人落了座,西門飛霜把李玉樓跟池映紅的關係,又告訴了小紅、小綠一遍,然後說出李玉樓、池映紅救她的經過,也包括了佳音。
小紅、小綠好生驚喜,是真高興,雙雙拜下,重新見禮。
幾個人說得差不多了,枯心才以一個木盤,端著幾杯清茶走了進來,含笑道:“小庵簡陋,只有以幾杯粗茶略表寸心。”
小紅、小綠接過了茶,又耍辭出。
西門飛霜伸手拉住她:“妹妹,你不能走了!”
枯心一怔,訝聲道:“姑娘”
西門飛霜道:“我們有事求教。”
枯心遲疑了一下道:“求教不敢當,幾位有什麼話,請直管說-”她坐了下去。
西門飛霜道:“我有個不情之請,妹妹能不能暫時回到塵凡來跟我們談談?”枯心神情一震道:“姑娘,東方玉瑤已死了!”
西門飛霜道:“妹妹可知道,她永遠在我們心裡。”
枯心神情再震,低下了頭,當她拾起頭時。美目裡閃漾著的是兩道柔光,輕聲道:“飛霜姐,有什麼話請說吧!”西門飛霜伸手握住了她的玉手,緊了緊,道:“先謝謝妹妹-”
地把父母做主,許配給李玉樓的事,告訴了枯心。
枯心喜形於色,連忙道賀。
西門飛霜道:“為此,我就不能嫁到恆山世家去了!”
枯心道:“情之一事,不能勉強,我哥哥不配,我原也不贊成,所以我願意代紅、綠兩位找李少俠,請他急速馳救。”
西門飛霜道:“謝謝妹妹,等離開水月庵後,我們就要往恆山世家去請求諒解。”
枯心道:“姐姐不會不知道,我爹孃出了名的護短,出了名的難說話。”
西門飛霜道:“我知道,妹妹,還有更嚴重的兩件事,一件是你”;枯心臉色變了。
“一件是,李郎已經把令兄的武功全廢了!”枯心臉色大變,霍地站起來。
李玉樓從容的說出了原因。枯心靜聽之餘臉色連變,容得李玉樓把話說完,她立郎頹然坐了下來。
李玉樓倒是很平靜。
西門飛霜與池映紅,神色都為之一緊,西門飛霜道:“妹妹”
枯心愁聚眉鋒道:“我知道,我哥哥是咎由自取,李少俠只廢了他一身武功,已經是宅心仁厚,手下留情,替東方家留了一脈香菸,但是”
苦笑了一聲道:“姐姐知道,我爹孃絕不會這麼想。”西門飛霜道:“我知道,所以才要找妹妹幫忙。”
枯心凝目道:“我能幫姐姐什麼?”西門飛霜道:“不管怎麼說,兩家是世交,儘管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如果兩家為這件事決裂成仇,仍不是我們所願見到的,只希望妹妹能在兩位老人家面前為我們緩煩”
枯心道:“爹孃從不聽我的,他們心裡、眼裡就只有我哥哥。”西門飛霜道:“畢竟妹妹是東方家的人,說一句,勝過我們說上十句,讓兩位老人家知道實情。”
枯心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西門飛霜道:“我爹孃已經知道了實情,已經拘禁了我哥哥,對妹妹,他們遲早會有個交待。”枯心臉上閃過一絲抽搐,搖頭道:“東方玉瑤已死,現在活在世上的,是佛門弟子枯心,人死一了百了,東方玉瑤已不會,也不願再計較什麼了”
西門飛霜心裡一陣刺痛,也無限歉疚:“妹妹”“真的,姐姐!”枯心道:“我句句由哀,字字發自肺腑,東方玉瑤要是計較,也就不會剃度出家了,她只是想通了,就是殺了西門少主,又於她何補?或許這是命,這是東方玉瑤的命。”
西門飛霜幾乎難忍兩眶熱淚,啞聲叫道:“妹妹”枯心道:“我很願意幫這個忙,奈何我幫不上,我沒有讓家裡任何人知道我在這兒,更沒讓爹孃知道,我已剃度出家,你叫我怎麼去見他們?”西門飛霜道:“沒有,站在西門家的立場,這一趙勢在必行,如果不去向兩位老人家說明,請求諒解,將來的誤會更深,後果不堪設想,可是這一趙如果不能得到兩位老人家的諒解,那後果也是可想而知……”
這是實情,一點也不誇張,一點也不危言聳聽。
枯心臉色又變,遲疑了一下,道:“幾位不急著走吧?”西門飛霜道:“我們是不急著走,端看妹妹。”枯心道:“那麼幾位坐會兒,讓我考慮一下。”說完了話,她站起來行了出去。
幾個人沒動,也沒欄。
小紅道:“姑娘,您看東方姑娘會幫這個忙嗎?”西門飛霜道:“難說!”
池映紅道:“依我看,她會幫這個忙。”西門飛霜道:“何以見得?”
池映紅道:“儘管她已剃度出家,皈依三寶,但是真正能做到斬斷塵緣與七情六慾的人,畢竟不多,她不會不為東方家著想的。”
西門飛霜道:“她要是會這麼想,西門家對她就更虧欠,更歉疚。”
池映紅道:“姐姐是說”
西門飛霜道:“儘管禍由東方玉琪起,畢竟我哥哥也有一半責任,而且,到頭來吃了虧的是她東方家,尤其她對我有恩。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把事情鬧僵。”
池映紅道:“姐姐太仁厚了!”幾個人又說了不到幾句,枯心進來了,手裡多了一封信,道:“我修行得還不夠,不能完全斬斷塵緣,所以我寫了這一封信,請你們帶交給我爹孃,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點了。”幾個人站了起來。
西門飛霜道:“這麼說,妹妹是決心不回去了?”
枯心道:“姐姐請替我想想,我能這樣回去見兩位老人家麼?”
西門飛霜一向會替人著想,何況限前這位東方玉瑤又對她有恩,她也明知道東方玉瑤有苦衷。
於是,伸手接過了那封信,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多打擾了!”枯心道:“幾位這就走?”
“越早見到老人家越好。”
“可是綠姑娘還沒有完全復原?”
小綠忙道:“不,姑娘,婢子已經好了,能見列我家姑娘平安無恙,婢子就好了。”
西門飛霜道:“小綠,你真能走?”
小絲忙道:“當然能,不信咱們走走就知道了。”
西門飛霜轉向枯心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告辭了-”枯心道:“那我也不多留了。”
西門飛霜道:“妹妹,你對我的恩情,容後報答”枯心道:“姐姐言重了,三寶弟子出家人,對人無所謂恩,也無所謂怨,上秉佛旨,慈悲方便為懷,對誰都是一樣。”
西門飛霜沒再多說,一行五人行了出去。
枯心送出了水月庵外,道:“願幾位一路順風,事事如意!”西門飛霜握住枯心的手,道:“謝謝妹妹!”小紅、小綠通情達禮,深諳世故,雙雙道:“婢子們拜別!”兩個人矮身拜了下去。
枯心伸手扶住,道:“不敢當,西門姑娘忠心為主,令人敬佩,已積無窮後福。”小紅、小綠雙雙站起道:“謝謝姑娘!”雙方都沒再說什麼,西門飛霜偕同個郎兄妹,帶著小紅、小綠行去。
枯心站立看著,一直望到幾個人出林不見,她合什閉目低聲道:“阿彌陀佛,我佛保佑!”保佑什麼?她沒說,只有她自己知道。
水月庵就在濟南附近,其實就在“千佛山”下。
山東到山西,中間隔了河北一部份,而河北與山西,中間又隔了一脈太行山,所以取直徑,走近路,非得翻越太行山,出“倒馬開”不可。
這一段路,不算近。
在山東境內,一路無事。
而進入河北,剛到“子牙河”邊,有事了一行五人來到“子牙河”邊,想找船渡河。
就在這時候,破空傅來一聲長嘯,緊接著,不遠處響起了兩聲應合。
小綠道:“這是什麼人?”
池映紅道:“哥,恐怕是八大門派”
小紅道:“八大門派?他們還不死心?”
池映紅道:“令符掌握在別人手裡,他們是身不由己啊-”
話聲方落,只見遠處出現幾條人影,賽過奔馬的飛馳而來。
西門飛霜道:“李郎,咱們避一避吧-”
李玉樓道:“也好。”西門飛霜道:“咱們往上游走,乾脆到楊柳青僱船走水路。”走水路既不勞累,行蹤也較為隱秘,尤其更可以飽覽水路風光。
西門飛霜這個主意好,池映紅也立郎點頭表示同意,於是一行五人立郎沿河往上游飛馳而去。
這一飛馳,立即與遠處奔來的幾條人影拉遠了距離,只聽那幾條人影短嘯連連,似乎是通知別人追趕,或是前面攔截。
但,不知道是百人身法過於快速,抑或是前面沒人,轉眼之間出去百丈,卻並未過到攔截。
也可能八大門派高手只是散佈在山東、河北交界處的那一帶搜索,五人自擺脫了追趕,奔馳出幾十裡之後,再也不見任何追趕攔截。
到了楊柳青,已離天津衛不遠,五人僱了一艘船,逆流直上。
逆水行舟,暈慢了點兒,不過天順人意,一帆風滿,倒也慢不到那兒去。
幾個人坐船走水路的機會不多,對於水路風光倍覺新鮮,但為了免惹事生非,耽誤行程,起先只好在艙內憑窗外望。
等船經“東澱”過“西澱”二湖,轉入唐河之後,再也在艙裡坐不住了,先後出艙到了船頭甲板上。
日頭偏了西,霞光萬道,河水一片金紅,遠眺近視,黃昏美景盡收眼底,五人不由為之心曠神怡。
西門飛霜這個主意的確好,唐河源出於恆山之下,只要坐著船逆水而上,不必再有任何轉折,便可一直抵達目的地。
這一日,船穿過太行,經“倒馬關”,進入山西,晌午剛過,船靠了岸,再往上去,水淺難以行船,也就是說,這條唐河將要到頭了。
將要到頭了,也就是將要到恆山了。
可不,五個人下了船,北嶽已然在望。
靠岸處是個小村落,十來戶人家,幾乎全是靠在這兒上下船的客商維生,所以十來戶人家除了一兩戶打漁的之外,不是開個簡陋的小客棧,供人打尖歇息,住上一夜的,就是賣吃賣喝的。
五個人挑了一家乾淨點兒,門面大點兒的,隨便吃了點東西,略作歇息,便動身往恆山行去。
剛離那家店沒多遠,一隻雪翎信鴿掠過頭頂,振翅往恆山方面飛去,轉眼間成了一個小白點。
小紅道:“原來那家店是東方家開的。”
池映紅道:“我原就覺得那家店不大對,本來嘛!已在恆山世家勢力範圍之內,水旱兩路焉能不派駐眼線,監視往來。”
西門飛霜道:“也好,這麼一來有人接了,可省去不少麻煩。”
李玉樓始終沒說話,但是他神色平靜安祥,卻看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