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行樂處,珠鈿翠蓋,玉轡紅纓
酒空金瞌,花困蓮瀛
豆蔻梢頭舊恨,十年夢,屈指堪驚
憑廊久,疏煙淡日
寂寞下無城——
秦觀.慢庭芳
翻開歐洲的歷史,可以舉出不少的英雄名君,可是,能夠像拿破崙那樣在短短期間內就取得天下,揚名於世的卻不多見。拿破崙能夠擁有輝煌的一生,自然和他的天分有關,但時代背景的驅使,更是重大因素。
十八世紀的法國大革命,是人民反抗專制的具體表現,當農民們手上拿著武器想要推翻長久以來令他們痛苦不堪的封建王朝時!國王卻還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歷史的動向。
拿破崙就是趁此機會,高舉著「平等自由」的口號得以黃袍加身,成為一代皇帝的,這是歷史上一道重要的軌跡。
「馮偉讓拿破崙在執掌政權前就死了,所以,我們要讓他活回來!」亞克很簡單的解釋。「這次的任務很快就可以結束了,大概用不到一個鐘頭吧!但是……」他嚴肅地盯住水伶。釁通次的任務也非常危險,所以,你要特別小心,一定要按照我所說的去做,絕對不能再自作主張搞什麼飛機了,明白嗎?」
「哦!瞭解了,那……」水伶睜著大眼睛仰視著亞克。「誰是拿破崙?你?還是我?」
「都不是。」
水伶呆了呆。「咦?都不是?」
「沒錯,都不是。」
水伶搔搔腦袋。「那……我是誰?約瑟芬嗎?」
亞克沒有回答,只是神情詭異地盯著她。
水伶眨了眨眼,隨即不敢相信地愣住了。
「耶?不……不會吧?難不成……難不成這次又要叫人家做男的了?」說著,她忍不住低頭猛打量自己,她有那麼像男人嗎?她的男性化動作已經改善很多了,不是嗎?
亞克讚許地拍拍她的肩。「很好,有進步了!」
「——騙人!」
「我從不騙人。」
「你這次就是騙人!」
「我哪次都不會騙人。」
水伶倏地嘴一扁。「不要,每次都叫人家做男的,你為什麼就不做一次女的?」
亞克輕蔑地撒撇嘴。「沒機會。」
「騙人!」
亞克開始不耐煩了。「剛剛才告訴你我從不騙人的,不是嗎?」
「騙人!騙人!騙人!你這次就是騙人的!」水伶扯著喉嚨尖叫。
亞克眼一眯。「好,那這次讓你來決定!拿破崙從埃及回到巴黎不久後,在聖科隆宮殿的議會暴動中被殺了,你自己想想看,我們需要扮演什麼角色?」
「好!」
水伶狠狠的應了一聲,一副石敢當的模樣扛下了責任,接著,就開始認真地在希恩傳輸給她的歷史資料中思索起來。可是,不消片刻,她的眉宇就開始打結;再過一會兒,她開始猛掐下巴,又過了半晌!她居然好似跟頭髮有仇似的扯起頭髮來了,最後…!
她沮喪地抬起眼來瞅著亞克,不情不願地嘟噥,「唔、唔、那……那我要做比較年輕的那一個喔!」
亞克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廢話,我本來就是要讓你擔任那個角色的呀!」
水伶不由得哩局了嘴,「總有一天,」她咕噥。「總有一天,我非看到你扮演女的不可!」
亞克哼了哼。「恐怕很難喔!」
是嗎?滿飯好吃,但滿話恐怕是不太好講的喲!
高大的步兵指揮官南奴將軍緊隨在拿破崙身後走向聖科隆宮殿,在那兒,議會正進行當中,拿破崙準備到議會內去說服議員們讓他擁有巴黎內外軍隊的指揮權,而騎兵部隊指揮官米勒將軍則守在宮殿口,一副若有所待的神情。
至於會場中,議員們卻為了政權即將被拿破崙奪走而憤慨不已。
「拿破崙這該死的強盜!」
「由法國國民所決定的政府,現在要被拿破崙用武力搶奪了,這裒是一個可怕的計畫呀!」
「把他逮捕起來吧!」
「送他上斷頭臺!」
「對、對!讓他死!」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紛紛,同一時刻,正走在宮殿石階上的拿破崙額頭上也冒著冷汗。
要奪取政權呢?
或是要當叛亂者而受死刑?
然而,兩邊都還沒有搞出一個結論來時,拿破崙就已來到議場門口了。
「拿破崙到了!」
會場內外同時靜默了下來,隨即,一陣歡呼聲出自於議曼口中,拿破崙聞聲,立時傲然挺著胸,迎向擁過來的議員們,可是……
「打死他!」
沒想到,不曉得從何處又突然冒出來這三個字,隨著這咆哮聲,原先的歡呼聲竟然又改為無數的拳頭向拿破崙揮舞過來,拿破崙卻毫不反抗的承受議員們的拳打腳踢。
這是他聰明的地方,他知道,如果在這裡動用武力的話,自己就完蛋了,很快就會被認定為是法國人的公敵。另一方面,他也很篤定自己會得到英勇的南奴的保護,所以,毫不畏懼地等待著最好的時機。
果然,在許多旁聽的法國民眾的注視下,南奴以他高大的身軀護衛著拿破崙!勇敢的抵抗那些呈現歇斯底里狀況的議員們,於是,女性聽眾們開始大聲尖叫加上配音。
「將軍危險了……」
「天哪!趕快救救將軍吧!」
「嗚嗚!我的將軍啊!」
彷佛是被那些女性哀嚎呼喚進來似的,米勒把時間抓得那麼恰到好處地在最佳時機裡帶領著龍騎兵闖入議場內,很快的就和那些瘋狂的議員們展開了撲打搏鬥。
「回來!」南奴一把抓回正想衝入戰鬥圈中的米勒。「護衛將軍!」
米勒興奮地看看打鬥中的部下,再看回南奴。
「可是……」
南奴警告地瞪著他。「保護將軍,這才是我們的任務!」
米勒噘了噘嘴。「可是,這裡有你就夠了嘛!」
「什麼有我就夠了!」南奴怒斥。「別忘了,這是有槍彈的時代,不是擋著不讓別人靠近他就可以了!」
米勒瞄了一眼背對著他們昂然佇立的拿破崙。「叫他躲到桌子底下去嘛!」他「好心」的建議。
「躲到桌子底下去?!」南奴不敢相信地拉高了嗓門。「你以為現在在幹嘛?玩躲貓貓嗎?」
米勒倏地咧開嘴。「耶!你真的很聰明耶!」
「你……你這個該死的幼稚白痴!」南奴忍不住低吼。「你又在搞不清楚狀況了是不是?告訴你多少次了,這不是遊戲!是任務,很重要的任務,拜託你不要在這種時候任性好不好?」
看南奴生氣了!米勒這才委委屈屈地收回腳步。「每次都這樣,這樣一點也不好玩嘛!」
南奴差點氣昏了。「好玩?你想好玩?你想好玩就不要跟我搭檔!」
「好嘛、好嘛!」米勒趕緊獻上討好的笑容!一副認輸樣。「不玩了,人家不玩了就是嘛!」
南奴原本還想再吼幾句,可是!該進行下一個行動的時機已經到了,顧不得碎碎念,他趕緊護著拿破崙到古邊,並把窗戶打開,讓拿破崙探出身子,露出全身血跡斑斑的模樣。
「戰鬥準備!」他大聲下命令。
嗜血的士兵們一看到這種壯烈的情況,立刻顯得很興奮的大叫起來了。
「打倒英國的走狗!」
「為了拿破崙將軍,把那些卑鄙的議員全殺掉!」
所有的龍騎兵,以及各連隊的士兵們都帶著槍桿從門口衝進來了。
「要將你們這些議員們統統殺掉!」
「你們這些混蛋,我們要來消滅你們了!」
「如果還想要命的話,就投降吧!」
而剛剛還耀武揚威的議員們,終於瞭解到情況不利於他們!不但開始退縮,有的人甚至還從窗戶逃了出去。趕不上熱鬧而感到有些掃興的士兵們,則紛紛朝後追趕著到處逃竄的議員們……
一七九九年十一月,巴黎選出了三位執政以代替原來各區的執政官,拿破崙被選為第一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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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亞克直到任務完成,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公寓之後,才和希恩聯絡。
「任務over!」
「瞭解。」很奇怪的,希恩這回也失去了過去輕鬆戲誇的口吻。「我有另外兩件事必須先通知你一下。」
直覺感到希恩所要說的事肯定不會是什麼天恩浩蕩的好事,亞克不禁先繃緊了臉。
「什麼事?」
「首先,我們得到消息,那邊又多派兩個人出去了。」
「什麼?」亞克一聽不禁揚高了聲調。「那——」
「先生!」希恩立刻打斷他的下文。「請稍安勿躁,先聽我講完好嗎?」
亞克瞟一眼正好奇地偷覦著他的水伶。
「你說吧!」
「嗯!好,剛剛說那邊又多派了兩個人出去,所以,我們這邊也會盡快找一對出去。不過,依照過去的經驗,即使沒有人過去幫忙,我想,你也應該應付得過來才對吧?」
亞克沒說話,只是在嘴裡低咒了兩句。
「好,接著是另一件事,嗯……這件就比較討厭了……」
一聽希恩拖拖拉拉的口氣,亞克頓覺不爽。「既然討厭,就早點解決不就是了,還這麼龜龜毛毛的幹什麼?」
「咦?龜龜毛毛?那是什麼玩意兒?」
「你管他是什麼!」亞克不耐煩地說。「先把事情講清楚再說!」
「好吧!那……」希恩猶豫了一下。「這個……老實說,那邊不但又多派了兩個人出去扭曲歷史,還另外派了一位戰士出去。」
「戰士?難道……」亞克驚訝地睜大了眼。「是要來追殺我們的?」
「或者說是要破壞你們的工作也可以。」
亞克聞言不由得沉下了臉,沉默片刻後,他才慢吞吞地說:「知道了,我們會小心的,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
「好,那有事再聯絡吧!」一關上通訊器,亞克就看著水伶說:「你也聽見了吧?」
水伶頷首。「聽見了,我也會小心一點的。」
信她的話的人絕對是白痴笨蛋大傻瓜!
但如果跟她碎碎念上三天三夜,會有什麼奇妙效用嗎?
完全沒用!
所以……算了吧!
亞克聳聳肩走向自己的臥室,準備洗澡休息,沒想到水伶也跟了進來。
「喂!亞克,我有一個地方不太明白耶!」
亞克轉日身來。「什麼地方?」
「呃!照道理說,如果那邊更積極一點工作的話,我們這邊也應該要更忙碌才對吧?那為什麼我們少則一個多月,多則三、四個月才接到一樁case呢?難道他們也跟我們一樣,任務完成之後也有特休?」
亞克慢吞吞的在床沿坐下。「其實,他們一直沒有休息過。」
「咦?真的?那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沒有人確實知道哪一個人或哪一樁歷史事件會影響到整個歷史,所以,雖然他們從不休息,卻往往是在浪費了許多時間!失敗過許多次之後,才成功的找到一件足以扭曲歷史的關鍵,也因此讓我們幸運的得到喘息的機會。」
「這樣啊!可是……」水伶似乎更困惑了。「為什麼不索性派人把他們抓回去比較乾脆呢?」
亞克瞟她一眼,而後舉起左手揚揚銀盒子。「因為這裡頭有逆追蹤儀,所以,我們這邊追蹤不到他們,他們那邊也追蹤不到我們,除非是偶然碰上。」
「哦!原來如此。」水伶恍然,隨即又疑惑地抓抓頭髮。「可既然如此,他們就算派戰士來又有什麼用?」她不解地問。
亞克翻翻白眼。「你是白痴啊?他們不會等在我們必定會去的地方埋伏嗎?」
「耶?啊!對喔!」水伶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中捶了一拳。「既然他們知道我們一定會去修正他們所搞出來的鬼,那就……咦?等等、等等,那……」她突然又歪著腦袋不解地抓抓脖子。「那他們過去為什麼不那麼做?」
「馮偉試過。」亞克淡淡地說:「但是,一直以來,他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有兩個人,所以,只要他一出現,我們就會立刻改變方式,一個人繼續執行任務,另一個人對付他。我記得剛開始兩次,他還被我打傷了,之後他就不敢再嘗試了。」
水伶領悟地哦了一聲。「後來雖然黛拉跳槽了,但我們這邊還是維持兩個人,所以,他們依然不敢等在那邊破壞我們,對吧?」
沒想到亞克立刻應了一聲,「不對!」!而後以一種很奇怪的神情看著她,看得她渾身不對勁。
「幹嘛?」她低頭瞧瞧自己!漫什麼不對啊!「我又幹嘛了?幹嘛這樣看著我?」
「你……」亞克慢條斯理地開了口。「曾經傷過馮偉吧?」
「是啊!那又怎麼樣?」
「你傷了他哪裡?」
水伶聳聳肩。「我本來是想射他身上的,可一想到那衣服連刀劍都傷不了,用弓箭去射大概也沒啥路用吧?所以,我只好瞄準他的……」
「哪裡?」
「腦袋!」
「腦袋?」
「是啊!可是到底射中了他哪裡我也不太確定,因為箭一出弓,我就立刻躲起來了。」
亞克沉默片刻。
「我想,或許你可能真的傷到他的腦部了。」
「咦?」水伶驚呼。「那他不就嗝屁了?」
「不!」亞克搖頭。「塔莎人除了直接傷到、心臟之外,其他任何傷勢都不會致命,即使是傷到腦部,也不過是會破壞到他某一部分的身體機能,但還不至於致命。」
「哇!這個厲害!」水伶喃喃道。「就算剖開腦袋一半也不會死嗎?」
亞克沒理她。「所以,我想你可能是真的傷到了他的腦部,以至於他現在無法正常行動。嗯……」他又沉吟了一下。「難怪他們那邊又急著派出人來!也許他們以為我們這邊又增派了什麼厲害的人手……」
他忽然停住,奇怪地注視著兩眼發亮的水伶,她拚命眨著大眼睛巴巴地望著他!一臉期盼的神情。亞克挑了挑眉,隨即起身走向衣櫥。
水伶愣了一下,立刻纏過去拉住他的手臂大聲抗議。
「喂、喂!有沒有搞錯啊?吼人的時候比打雷的時候還要大聲,現在人家立了大功耶!居然連誇獎一句都沒有,你也太小氣了吧?」
「立了大功?」亞克瞥過眼來俯視著她。「你還真敢說啊你,請問你立了什麼大功?」
「耶?」水伶怪叫。「我替你們傷了一位對手不是嗎?」
「是喔!」亞克冷嗤。「但對方因此立刻增派了兩個人出來,甚至還加上另一個戰士,現在我們不但要對付四個人,還要防備殺手的偷襲,請問,你是立了什麼大功了?」
水伶頓時啞口無言。
「偏偏你又那麼愛作怪,平常時候要寶還無所謂,任務當中你也要給我搗蛋,總有一天,我這條命會給你玩掉了!」
水伶聽了,立刻怯怯地放開抓住他的手囁嚅道:「人家……人家以後不會了就是嘛!」
亞克嘲諷地哈一聲。「我聽你在唱歌!你哪一次不是這麼說的?結果呢?」
水伶瑟縮了一下。「那……那人家這次是說真的了嘛!而且……而且,希恩不是說也會再派人出來嗎?」
亞克撇了撇嘴。「即使我們這邊說會增派人手過來,但也沒有那麼快,否則,他們早就派出來了。也就是說,會有一陣子要靠我們兩個單打獨鬥了,像這種情況啊!我實在不太敢抱多少希望喔!」
水伶沮喪地垂下小腦袋,不知道為什麼,她那種頹喪的模樣竟然讓亞克的胸口出現一種苦悶的不適感,教他不由自主地脫口道:「算了,反正他們那邊緊急增派出來的人手可能都不太牢靠,我看,不是會被某個世紀裡的花花世界迷惑,就是會因為受不了太多次傳輸的衝擊而發瘋,早晚會自動終結掉的。」
「耶?」水伶不覺一驚!旋即猛然抬起頭來緊張地瞅住他。「那……那我呢?我也會發瘋嗎?」
「放心,」亞克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你不會的,第一次替你進行傳輸之後,希恩就替你偵測過了,無論是腦部或心理上,你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那些匆忙調派過來的地球塔莎人,很有可能只能承擔兩、三次的傳輸之後就承受不住而發瘋,甚至死亡了。」
「哦!」
水伶這才放下心來,奇怪的是,這麼重大的事,她竟然完全不懷疑亞克是否只是在哄騙她而已,事實上,她從來不曾懷疑過他,她很信任他,甚至比信任自己還要多。
而若是她再深究下去的話,她應該可以再進一步發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開始產生依賴他的傾向!甚至有時候還會出現撒嬌的姿態來,而這些都是在她生長的環境中不被允許的。
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她必須比任何人都來得堅強獨立才能生存下去,但在他面前,在他那雙奇異的彩虹鑽石瞳眸的凝視下,她堅強的心就軟化了;只要在他身邊,她的獨立就會悄然地被收進口袋裡了
但她沒有深究下去,所以,她也沒有發現自己的改變,只覺得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她盡情的品嚐這種新奇冒險的新生活,恣意的享受亞克的陪伴。
她真的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