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靈子笑了笑道:“這東西也是方才那位向堂主的,葛老哥可知它的來歷麼?”
葛無求道:“老夫不知道。”
谷靈子道:“葛老哥昔年行走江湖,總聽說過火神羅煊吧?”
葛無求神情一楞道:“你說這是火神羅煊的霹靂子?”
谷靈子大笑道:“葛老哥說對了,這三枚霹靂子,足夠使你葫蘆谷玉石俱焚。”
葛無求臉色大變,氣憤的道:“老夫和他無怨無仇,姓向的幹麼非要毀去老夫葫蘆谷不可?”
谷靈子道:“他不是說的很清楚麼?他們不能全部收購還魂草,就不許世上有一株還魂草。”
葛無求道:“老夫真想不通,他們這是為了什麼?”
谷靈子道:“也許葛老哥培植的還魂草,和他們有著極大威脅。”
葛無求道:“還魂草功能清醒頭腦,疏通血氣,使人體內萎枯的機能,重獲生命,這是救人的靈藥,並非害人之藥。”
谷靈於道:“不錯,就是因為它能救人,所以他們非把它毀去不可。”
葛無求道:“老夫還是聽不懂。”
谷靈子道:“葛老哥瞧瞧兩個人,就知道了。”說完,朝唐繩武點點頭道:“你去把他們弄來。”
唐繩武答應一聲,轉身朝花林走去。
一回工夫,只見他一手一個,挾著兩個黑衣人走了出來,放到地上。
葛無求道:“這兩人就是向遇春手下麼?”
谷靈子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顧了一粒黃豆大的藥丸,隨手遞過,說道:“老朽想請葛老哥替他們診診脈象,但你得先服下此丸,才能無害。”
葛無求伸手接過藥丸,湊著鼻孔嗅了嗅道:“這是什麼藥丸,好像是解毒之藥……”
谷靈子看的暗暗佩服,心想:“這葛老幾果然不愧神醫之號!”一面笑道:“葛老哥果然高明,這兩人一身都是奇毒,只有此丸能解。”
葛無求望了谷靈子一眼,問道:“他們中了毒麼?”
他方才眼看谷靈子施展毒功,只當二人是谷靈子的屬下。
谷靈子笑道:“葛老哥誤會了,他們是銅沙島練來害人的毒人!”
葛無求驚奇的道:“銅沙島為什麼要害他們呢?”
谷靈子道:“此事說來話長,葛老哥多年不在江湖走動,自然不知銅沙島之事,這兩人是銀沙島用毒練成的毒人。任何人只要沾上他們一點衣角,立可毒發身死,老朽一生練毒,也想不出解救他們之道.所以要請葛老哥看看。”
葛無求把那顆藥丸,放入口中,沉吟片刻,忽然驚異道:“這藥丸配製奇妙,還是老夫數十年所僅見的解毒奇藥!”接著又搖搖頭道:“不對,這藥雖能解毒,但谷老哥說他們練成一身奇毒,只怕這藥丸的藥力不足,依然無法解除他們身上之毒了。”
谷靈子道:“不錯,這藥丸只能解救被他們毒害之人,不能解除他們身上之毒。”
葛無求也不多說,起身走到一個黑衣人身邊,蹲下身去,抓起手腕,三個指頭,按在他腕脈之上,仔細切了一陣,口中說道:“奇怪!”
接著換了一隻手,依然按著腕脈,緩緩閉起了眼睛,一語不發。
谷靈子、唐繩武只是站在邊上,靜靜的看著他,也沒有作聲。
這樣足足過了一刻工夫之久,葛無求放下那人手腕,重又取過另一個黑衣人的碗脈搭了一陣,才吁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子。
谷靈於道:“葛老哥是否看出來了麼?”
葛無求道:“老夫熟讀醫經,但這等離奇詭異之事,還是第一次遇上。”
谷靈子道:“葛老哥不妨說來看看!”
葛無求道:“他們不但一身奇毒,世所罕見,而且還中了某種極厲害的迷神之藥,神志全失,但奇怪的他們居然並未毒死,還能如同常人一般,繼續活著……”他口氣微頓,續道:“若是老夫推斷不錯,他們至少已有三年不曾服用五穀,吃的全是毒物,在他們體內,少說也有千種奇毒。”
谷靈子接道:“老朽蝸居自號千毒谷,不想在他們身上,竟有千種毒物之多。”
葛無求續道:“若論老夫這點醫道,實是無法解除他們身上之毒,但老夫卻有一種藥物,可以解除他們迷失的神志。”
谷靈子道:“那是還魂草了?”
葛無求點頭道:“正是。”
谷靈子大笑道:“這就是了,他們所以要全部收購葛老哥還魂草不可,也就在此了。”
葛無求想了想道:“谷老哥說的極是,這兩人心志受迷,才能聽他們指揮,用來害人,若是他們一旦神志清朗,縱然一身是毒,也不肯為虎作倀了。”忽然拱拱手道:“兩位在此稍候,老夫去去就來。”話聲一落,轉身朝茅屋中走去。
不多一回,葛無求手中拿著兩個瓷瓶,已從茅屋中走出,說道:“老夫自號無求,一生無求於人.谷老哥代我故友後人送來地圖,老夫答應以一株還敢草相贈,原以為從此無負於人。怎知谷老哥來時,又遇上姓向的威逼老夫,利誘不成,竟歐毀我葫蘆谷,若非老哥兩位及時出手.這片山谷.當真非玉石俱焚不可,老夫活了九十幾歲,行將就木,還是受了谷老哥的大惠……”
他言下之意,是他一生無求於人,受人大惠,好像比死還要難過。
唐繩武心中暗道:“這老人當真固執的很!”
谷靈於道:“葛老哥何出此言……”
葛無求搖搖手,然後把兩個磁瓶,放在石桌之上,又道:“這是老夫歷年煉製的‘還敢丹’,每瓶百粒.功效和還魂草完全相同,老夫收藏已久,敬以相贈.谷老哥匆卻是幸。”
谷靈子聽的一怔,他沒想到葛無求忽然間變的大方起來,一面說道:“還魂丹既有如此靈效,葛老哥煉製不易,老朽卻之不恭,收受一瓶也夠了。”說話之時,伸手取過一個磁瓶,接著說道:“這一瓶葛老哥還是留著吧。”葛無求道:“谷老哥不肯全收,那麼這一瓶就算老夫送給這位唐小哥的吧。”
谷靈子見他詞意甚堅,只好說道:“娃兒,還不快去謝過葛老丈厚賜。”
唐繩武答應一聲,走上前去,作了個長揖道:“多謝葛老丈。”
然後從石桌取過“還魂丹”磁瓶,正待收入懷中。
葛無求呵呵笑道:“且慢,小哥不妨傾出兩粒藥丹,分給這兩個‘毒人’服下,試試是否有效?”
唐繩武答應一聲,打開瓶蓋,傾出兩顆黃豆大的藥丸,分別放入兩個黑衣人口中。
只聽葛無求道:“還魂草,原是一年生的草木,春生夏長,秋冬即告枯萎,老夫發覺如果任它枯萎,豈不可惜?因此在夏秋之交,此草長的最盛的時候,就用玉刀把它葉子割下,研成細未,收貯起來,經十年之久,才煉製了這麼兩個磁瓶。實際說來,這小小一粒藥丸,差不多要五至七片葉子,因此它的功效,也該遠超過鮮葉數倍之多,只是老夫這十年來,從未出谷一步,也無人可作試驗,它的實際功效,也就不得而知了。”
唐繩武收起磁瓶,心中暗道:“聽他說法,這瓶‘還魂丹’,該是極為珍貴的了?”
心念方動,突聽谷靈子沉喝道:“娃兒小心戒備,他們醒過來了。”
“還魂丹”果然神效無比!
兩個黑衣人眼下藥丸,不過盞茶光景,但見他們眼皮滾動了幾下,霍地睜開眼睛,上身一仰,翻身坐起。
葛無求大笑道:“一粒藥丸果然抵得還魂草鮮葉數倍的功效,哈哈哈哈!””
兩個黑衣人在他大笑中已然緩緩站起.目光轉動,奇道:“這是什麼地方,兩位老丈,又是何人?”
谷靈子早已功凝雙掌,嚴神戒備,防範兩人有什麼異動,此時一聽兩人開口說話,顯然神志業已恢復。
心中大喜,這就含笑答道:“老朽是谷靈子,這位葛老哥,就是昔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葛神醫葛無求。”
兩人聽的一驚,慌忙抱拳道:“原來是葛神醫、谷老女,在下二人失敬了。”
葛無求還禮道:“不敢,兩位壯士如何稱呼?”
右首一人道:“在下點蒼葛飛白。”
葛飛白外號追風雁,和他師兄翻天雁柏長青,江湖上有“點蒼雙雁”之譽,只是葛無求、谷靈子,俱是多年不在江湖走動,自然不知其名了。
葛無求道:“葛壯士和老夫有同宗之誼。倒是難得,不知葛壯士是否認識點蒼大俠柏長青?”
葛飛白道:“神醫說的正是敞師兄。”
葛無求大笑道:“如此說來,就不是外人了,老夫二十年前採藥點蒼,曾在令師兄柏大俠府上,盤桓了半月之久。”一面朝另一個黑衣人道:“這位壯士呢?”
那人拱手道:“在下曹逢春,說起家父,老丈也許知道。”
唐繩武心中暗道:“這兩人原來都是有來歷的人,幹麼要為虎作倀?”
葛無求道:“令尊是誰?”
曹逢春道:“家父山西曹老福”
葛無束“哦”了一聲,連連點頭道:“原來令尊是快刀王曹大俠,老夫久聞其名,只是未曾見過。”
葛飛白想了想道:“在下有一疑問,想請教兩位老丈。”
葛無求道:“葛壯士清說。”
葛飛白道:“在下不解的不知何以會在此地,可是兩位老丈相救的麼?”
谷靈子道:“二位當真一點也記不起來了麼?”
葛飛白道:“在下好似作了一場大夢,剛才清醒過來,腦中空洞洞的,幾乎一點影子也記不起來了。”
曹逢春道:“在下也有同感,好像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奇怪的竟然想不出來究竟是這麼一回事來?”
葛無求微笑道:“不錯,二位都是被人迷失心志,而且練成一身奇毒……”
葛飛白聽的大吃一驚,問道:“那是什麼人?”
葛無求道:“二位是谷老哥救下來的,老夫只能替二位解除迷失的神志,這位谷老哥,精於練毒,是否能替二位除奇毒,就得看谷老哥的了。”
曹逢春聽的神色大變,朝谷靈子棋棋手道:“請教谷老丈,不知在下身上中了什麼奇毒?”
谷靈子道:“曹壯士不用擔心,二位被人練成‘毒人’,已非一日,老朽一時無法回答,好在二位被迷失的神志,已經完全清醒,身上雖有奇毒,目前還不至有什麼大害,容老朽稍假時日,當可想出解毒之法。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接道:“二位且定下心來,仔細想想,是否能想的起中毒以前的事?
據老朽推測,只怕被對方練成的‘毒人’,為數定然不少。”
葛無求道:“對方縱然練成‘毒人’,但今天業已證明,‘還魂丹”可以使他們迷失的神志恢復正常,‘毒人’只要一旦恢復神志,就不會再聽對方的指揮了,哈哈,老夫十年心血總算沒白費。’”_
葛飛白、曹逢春兩人這瞬工夫。似已陷入了苦思力索之境,時而皺眉,時而搔頭,想從一片空白之中,追回記憶!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工夫,只見曹逢春猛地睜目,大聲道:“在下想起來了!”
他這句話,把正在沉思中的葛飛白也驚醒過來,問道:“你想起了什麼?”
曹逢春道:“在下記得好像很久以前.奉家父之命,赴銅沙島參加朱衣門開山大典……”
葛飛白經他一提,如夢初醒,猛的一拍手掌,說道:“是了,在下也想起來了,在下也參加銅沙島開山大典,但以後呢?唉!這以後的事,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不錯,咱們準是失陷島上,一個也沒有離開。”.
唐繩武暗道:“又是銅沙島,看來殺害師父的,也準是銅沙島無疑!”
曹逢春道:“在下還記得大會之後.黑衣堂主班遠命各大門派的門人弟子,齊集一堂,強迫改投朱衣門下,不願投效的人,須當場服下一顆藥丸,才準離開,在下師兄弟三人.就是不肯投效銅沙島,兩個師弟當場身死,在下也被班遠者賊一記大袖,打的昏死過去……以後……以後在下就想不起來了。”
谷靈子道:“老朽聽說銅沙島已在三年前毀於一場人力不可挽救的天災之下,島上的人無一生存……”
葛飛白驚奇偽道:“什麼?銅沙島在三年前就毀滅了,莫非在下二人,已被他們迷失了三年麼?哦,不對,銀沙島真若三年前已被毀滅,在下二人又怎會安然無恙呢?”
谷靈子道:“也許你們已在鉅變之前,先被移走了。”
葛飛白道:“也許如此,那就是說,銅沙島上的人,也並無損失了。”
谷靈子道:“這個老朽就不清楚了。”接著手摸白髯,問道:“葛老弟可知向遇春這個人麼?”
葛飛白點點頭道:“在下知道,向遇春乃是昔年四大天魔的老二,四大天魔其他三人,為公孫壽昌,年秉文,班遠。他們一起投到朱衣教主齊天表的手下,擔任了銅沙島黃衣、青衣、白衣、黑衣四堂堂主,那向遇春,正是青衣堂主。”
谷靈子點頭道:“這就不錯了,二位方才就是隨同向遇春來的。”
唐繩武道:“葛大俠是否知道銅沙島上,有一個姓申的令主麼?”
葛飛白道:“在下沒聽過。”接著笑道:“在下雖在銀沙島人管制之下過了三年漫長歲月,但真正的,只有兩天時光,也許有一個姓申的令主,在下並不知道。”
唐繩武切齒的道:“不管她躲在那裡,我一定會把她找出來的。”
谷靈子忽然好似想起什麼事來,口中低“啊”一聲,朝葛無求拱拱手道:“老朽有一件事,還得請葛老哥賜助。”
葛無求道:“谷老哥清說出來聽聽,不知老夫幫的上,幫不上。”
谷靈子笑了笑,伸出手去,說道:“老朽只是想請葛老哥診診我的脈象如何?”
葛無求奇道:“谷老哥好端端的,為何要老夫替他切脈?”
谷靈於道:“老朽一生練毒,原以為普天之下,無人再能勝得過我,但今日發現了葛、營二位老弟,被銀沙島以短短三年時間,練成了毒人。而且方才來的時候,老朽飼養的一條金錢蛇,竟然連他們留下的腳印,都十分忌憚,因此老巧懷疑他們二人,一身奇毒,可能還勝過老朽,想諸葛老哥從脈象上替咱們作個比較。”
葛無求道:“原來如此,只怕從脈象上很難分的出來,但老夫不妨試試。”
當下就伸出三個指頭,按在谷靈子左手脈腕之上,閉上眼睛,細心切了一回,再換過右手,又切了一陣,徐徐睜目,搖首道:“老夫切出來了。”
谷靈於道:“葛老哥覺得如何?”
葛無求道:“谷老哥和葛、曹二位,雖是都有一身奇毒,但實際上,卻是截然不同。”
谷靈於道:“如何不同?”
葛無求道:“谷老哥練的是毒功,是毒在功夫之中,因此一旦運起神功,可以功布全身,也可以凝聚一點。葛、曹二位老弟,只是服食了奇毒,身體之內,雖有奇毒,但不能和他們本身武功相結合,因此奇毒散佈全身,不能隨意運轉,凝聚一處,就因為兩者似一而二,一旦遇敵,也就有了兩樣不同的結果。”
谷靈於不住的點頭,說道:“願聞其詳。”
葛無求道:“因為葛、曹二位,也包括了銅沙島練成的毒人,只是服用奇毒,使得全身佈滿奇毒,而不是練的毒功,只要在事先服了預防的解藥,就可不為所害,至於你谷老哥……”
谷靈子道:“老朽如何?”
葛無求道:“你練的乃是毒功,毒在武功之中,可以收發由心,縱然和你功力相等的人,稍一不慎,亦可為你毒功所傷。”
谷靈子連連拱手道:“高明,高明,老朽承教了。”說到這裡,回頭朝葛、曹二人一拱手道:“老朽隱居千毒谷,離此不遠,二位身有奇毒,務請同去荒谷,盤桓數日,容老朽仔細想想,也許可以找出解毒之法,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葛飛白、曹逢春同聲道:“但憑老丈安排。”
谷靈子轉身朝葛無求一抱拳道:“老朽要告辭了,葛老哥有暇,也望能到千毒谷一敘,不過老朽谷中,飼養的都是毒物。這是老朽練制的‘避毒丸’,葛老哥來時,只須服下此丸,諸毒悉皆避之不及,請葛老哥收了。”
葛無求伸手接過,納入懷中,說道:“谷老哥稍等,老夫取還魂草來。”
谷靈子道:“你已經賜贈‘還魂丹’,不用再取了。”
葛無求道:“不,你把草帶去。”
他不待谷靈子多說,匆匆起身,在簷前取起藥鋤,朝屋右繞行過去。
唐繩武心中暗道:“這位葛神醫初見之時,看去甚是怪僻,實則不失為性情中人!”
這回葛神醫去了足有頓飯工夫,才見他肩著藥鋤,手中提著一隻藥籃,從花杯中走了出來。
到得屋前,才把藥籃往地上一放,用手一指,徐徐說道:“這籃裡足有九株還魂草,一株是老夫答應了谷老哥,贈與老夫故友後人的,另外八株,則是老夫奉託谷老哥代為保管,移植到你千毒谷去的。此物天生靈藥。需有人保護,這是老夫十餘年培植的心得,都已寫在紙上了,谷老哥幸如推辭。”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張箋紙,遞了過來。
谷靈子聽他口氣不祥,不覺徵的一怔,道:“葛老哥這是做什麼?”
葛無求忽然長嘆一聲,道:“老夫方才聽了幾位之言,發現了一個問題……”
谷靈子道:“什麼問題?”
葛無求道:“三年前銅沙島在開山大典之後,與會之人,一個也沒有迴轉,接著銅沙島就遇上一場人力不可抗拒的鉅變,使得銅沙島悉遭毀滅,是也不是?”
谷靈子道:“正是如此。”
葛無求道:“問題就在這裡了,若是三年前一場鉅變,銅沙島的人,同歸於盡,那是天災人禍,不用再說。但過了三年之久,銅沙島的人,忽然又重出現,而且昔年與會之人,全都迷失神志,被他們練成了‘毒人’,這就證明三年前那場鉅變,是出於人為的了。”
谷靈子點頭道:“有些道理。”
葛無求又道:“如果老夫料的不錯.他們也許是因為當時的實力,還不足以獨霸江湖,也許是怕九大門派對他們採取行動。遂以天災為掩護,轉移到了一處隱密之處,目的是把所有與會的武林高手,收為己用,練成‘毒人’……”
葛飛白、曹逢春同聲道:“葛神醫說的極是,他們正是一群野心極大的惡魔。”
葛無求道:“他們經過三年之久,重出江湖,證明他們已是再無顧忌了,向遇春找來葫蘆谷,大概是為了還魂草能使迷失神志的人,恢復神志,對他們有著極大威脅,因此不能全部收買,就非全數毀去不可。”
谷靈於道:“葛老哥這一推想,倒是大有可能。”
葛無求道:“還魂草天生靈物,培植不易,十五年來,老夫一共只分種了一十六株,並經一位老友替我在葫蘆谷佈下了一座顛倒五行陣法,自信未經老夫指引,無人能入,但這座花陣,卻被向遇春輕易破去。”
他吁了口氣,續道:“這又證明了一點,就是他們在谷外窺伺,已非一日,向遇春決不會識得此陣,而是銅沙島另有能人,指點而來。還魂草對他們既有極大威脅,向遇春雖然被谷老哥毒功驚退,但決不肯就此罷休,老夫籌思再三,才把這幾株還魂草,奉託谷老哥,移植到你幹毒谷去。萬一老夫這裡被他們夷為平地,這八株移到了千毒谷,有谷老哥護持,使天生靈藥,不致絕種,老夫就感激不盡了。”
谷靈子道:“老朽也覺得銅沙島賊黨,既然找上老哥,決不肯就此罷休,老朽之意,葛老哥不如到千毒谷去住上幾天的好。”
葛無求仰天大笑道:“葛某活到九十幾歲,一生無求於人.無作於天,葫蘆谷是老夫選定的理骨之所,銅沙島真要不肯放過我這山野老頭;老夫也就認了。”
谷靈子知道他年紀雖老,生性依然十分倔強,決不肯離開葫蘆谷一步,當下點點頭道:
“老哥既然不肯離去,老朽過上幾天,再來看你。”
葛無求道:“老夫歡迎谷老哥常來,咱們所學雖異,但殊途同源,實則同出神農百草經,如能假以時日,老夫和谷老哥互相切磋,對醫藥和解毒用毒上,都會有所新的發現。”
谷靈子道:“葛老哥說的極是。”
葛無求道:“你把幾株還魂草帶去.這是老夫奉託之事。”
谷靈於道:“葛老哥重託。兄弟自當遵命。”說完,伸手一指藥籃,說道:“娃兒.你把藥籃拿好了,咱們該走啦。”
唐繩武過去提起藥籃。
谷靈於拱拱手道:“老朽告辭了,只是老朽還有一句話,要問問葛老哥。”
葛無求道:“什麼事?”
谷靈子道:“葛老哥平日是否時常到谷外走動?”
葛無求道:“老夫谷中,食用之物,俱皆齊全,終年不出谷外一步。”
谷靈子道:“葛老哥既不經常出入,老朽就在裡谷谷口替你佈下劇毒,老哥若要出去,必須先服下老朽‘避毒九’才好。”
葛飛白、曹逢春二人,向葛無求再三致謝,才行作別。
葛無求起身拱手道:“這座花陣已遭向遇春破壞,老朽還得移植十幾顆花樹,才能把它修復.四位好走,恕老夫不送了。”
一行四人、別過葛無求,穿行花樹,走出裡谷。
谷靈子腳下一停,揮揮手道:“葛老弟,你們退開幾步。”
葛飛白三人知他要在谷口布毒,依言退出去二丈之外。
只見谷靈於探手從大袖一掏,隨手朝谷中揚去,口中喃喃說道:“你們就留在這裡,三天之後,老夫再來接你們回去。”
接著走出丈許來遠,又從抽中掏去,隨手一場,口中說道:“你們到花樹上去,三天之後,老夫再來。”
這回,葛飛白三人都看清楚了,谷靈子揚手之時。飛出去四五道赤暗光影,那東西足有尋尺來長,在空中一折,便自不見,看去像似生翅膀的蜈蚣!
谷靈子邊走邊掏;袖中、懷中,每一揚手,都有幾件東西,應手飛出,一閃而沒。
一陣工夫,葛飛白、曹逢春兩人,暗暗計算,少說也放出了幾十件東西,心中暗暗稱奇,付道:“這位老人身上,竟然藏著這許多奇毒之物?”
這一路,由唐繩武領先,和葛飛白、曹逢春三人先行,谷靈子走在後面,每隔一二丈,就放出幾件毒物。
最後到得谷口,谷靈子突然大喝一聲,雙抽一抖,一個人沖天飛起。
但見從他大袖之中,飛出一黃一暗兩蓬煙霧,隨著他身形飛起。靠靠濛濛,向谷口一片樹林中灑落!
谷靈子身如灰鶴,翩然飛落谷外,舒了口氣,笑道:“好了,好了,就算他來上一千個人,也教他倒下五百雙!”
唐繩武道:“大師伯布的劇毒,不知對‘毒人’是否有效?”
谷靈子道:“老夫直到目前,還沒弄清葛;曹二位老弟身上奇毒,究竟到了何程度,因此也沒有十分把握。但老夫最後這一層毒粉,乃是兩種罕見毒藥,混合而成,這兩種毒藥,性道完全相反,總有一種,是‘毒人’無法抗拒的了。”
葛飛白由衷的道:“谷老丈用毒神資,在下見所未見,果然高明。”
谷靈子大笑道:“老朽在過去幾十年中,原也以此自豪,認為天下練毒一道,已非老夫莫屬,但遇上了二位老弟之後,至少銅沙島有一個和老朽旗鼓相當的勁敵,有機會,老朽真想和他較量較量。”
曹逢春興奮的道:“咱們經谷老文相救,銅沙島定然不肯放過,再說銅沙島練成了‘毒人’,自以為無人能敵。若得谷老丈相助,咱們先從‘毒人’下手,如能把所有‘毒人’,悉數救醒,銅沙島就不足懼了。”
谷靈子道:“曹老弟說的雖是有理,只怕銅沙島沒有這麼容易對付。”接著笑了笑道:
“二位不用性急,老朽千毒谷中,正有一位專和銅沙島作對的綵帶門少門主在養傷,二位見了面,不妨和嶽少門主聯手。”
唐繩武道:“大師伯,弟子也和銅沙島勢木兩立。”。
谷靈子道:“你要找姓申的報雪師仇,老夫自會相助。”
唐繩武道:“不,弟子一門血仇,如今想來,一定也是銅沙島人乾的了。”
谷靈子點點頭道:“四川唐門,大概也只有銅沙島敢下手了。”
葛飛白聽的奇道:“這位小哥是四川唐門弟子?”
谷靈子道:“他令尊就是唐門掌門人唐承宗唐大俠。”
葛飛白喜道:“原來小哥是唐大俠的哲嗣,又是一位善於用毒的專家,幸會,幸會!”
唐繩武臉上一紅,道:“葛大俠誇獎,小可愧不敢當。”
說話之時,已經翻過兩重山嶺,抵達千毒谷。
谷靈子一抬手道:“蝸居已經到了,老朽替二位老弟領路。”說完,當先往谷中走去,走沒幾步,谷靈子口中“咦”
了一聲,回頭道:“咱們快走,谷中已有外人闖進來了。”腳下突然加快奔行。
身後三人聽說有人闖入谷去,也立即跟著往谷中奔去。
片刻工夫,奔到山拗盡頭,只見石屋門戶大開,蕭不二隻手抱膝,悠閒的坐在門前,身邊還放著一柄松紋長劍。
谷靈子急急問道:“蕭老哥,咱們這裡,可曾有人闖進來了?”
蕭不二聳聳清,奇道:“谷老哥已經知道了?你們在路上遇上的麼?”
谷靈子搖頭道:“老朽是在谷口發現的,究竟來的是什麼人?”
蕭不二道:“小老兒也不知道他是誰?方才運功完畢,發現屋外有人覷伺,這人一身黑衣、臉上也蒙著黑布,只留兩個眼孔,小老兒喝問他是誰,他並未作聲……”
谷靈子瞼色一變,說道:“果然是‘毒人’,哼!除了銅沙島的‘毒人’,還有什麼人能任意出入老夫的千毒谷呢?老夫不去找他,他們已經找上門來了。”
蕭不二道:“毒人?老哥說方才那黑衣人是銅沙島來的?
唔,唔,此人一手劍法,極似武當家數‘使的著實凌厲,小老兒一再喝問,他只是一聲不作,幾乎和小老地形同拚命!”
谷靈子道:“蕭老哥如何把他打跑的?”
蕭不二聳聳肩,哈哈笑道:“打跑?他和小老兄打了快近百把,依然不分勝負,最後小老地把他長劍震飛,他居然舍劍不顧,赤手空拳,朝小老兒撲來。小老兒鐵桿連點了他幾處大穴,也毫不管用,小老幾原本不想傷他性命.到了此時,不得不下殺手……”
唐繩武道:“蕭老丈把他殺了麼?”
蕭不二笑道:“沒有,小老兒正待下手,忽聞谷口傳來兩聲尖銳之音,那人聽到哨音,舍了小老兒,連劍也不要了。”
說到這裡,伸手取起松紋劍說道:“你看,這就是那人留下的長劍,沒想到他真會是武當門下。”
谷靈子問道:“這劍上可曾摔過毒麼?”
蕭不二嘻的笑道:“對了,他劍上確是淬過劇毒,方才小老幾肩頭,還給他劃破了皮,差幸你老哥給我服過兩顆毒藥,還不礙事,小老兒真想不通,武當派名門正派,門下弟子刻上怎會淬毒?”
谷靈子聽的一驚,張目道:“你肩頭被他劍鋒劃破了,快給老朽瞧瞧!”
蕭不二道:“小老兒流了些黑血,大概不礙事了。”
說話之時,撕開肩頭衣衫,果然露出一道三寸長的血口,但已經凝結任了。
谷靈子仔細看了他傷口,突然面露喜色,呵呵大笑道:“你血中所含的毒量,已超過他劍上所淬之毒,哈哈,老夫練的‘毒靈丹’功效之大,遠出老夫意料之外,蕭老哥你成功了,老夫也成功了。”
說到最後,不覺放聲大笑不止。
蕭不二道:“谷老哥的‘毒靈丹”,功能克毒,自然是成功了,小老兒成功什麼?”
谷靈子道:“毒功,老夫以兩顆‘毒靈丹’也造成了一個毒人。”一面朝葛飛白二人一指說道:“這一位是點蒼大俠柏長青的師弟葛飛白葛老弟,這位是山四快刀王的哲嗣曹逢春老弟。他們被銅沙島迷失本性,練成了毒人,幸得還魂草恢復神志,身上劇毒猶在,也是遍身有著奇毒的人。”
蕭不二含笑供拱手道:“追風雁葛二俠,點蒼雙雁,名滿江湖,小老兒幸會了。”
葛飛白連忙拱手道:“這位老丈……”
谷靈子道:“老朽忘了替你們介紹……”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還是小老地自己說吧,嘻嘻,小老兒蕭不二,還有個不雅的外號,叫做白日撞鬼。”
葛飛白吃驚道:“原來老丈就是神愉雪上無影,兄弟失敬了。”
蕭不二喀的笑道:“咱們如今全成了毒人,是同行,也是自己人,大家都不用客氣了。”
谷靈子道:“對,對,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語音甫落,忽然口中發出一陣嗡嗡之聲。唐繩武奇道:“大師伯,你這做什麼?
谷靈子沒有回答,只是嘴皮微動,發出嗡嗡鳴聲。不多一回,但聽嗡嗡之聲,連續傳來,但見數以百計的黑蜂,紛紛向谷靈子頭上集中。
谷靈子口中嗡嗡之聲,和蜂群互相唱和,接著伸手向谷外指了兩指。
說也苛怪,隨著他手指處,但見蜂群中立刻分出一小隊,約有二十幾只黑蜂,一路向谷外飛去,其餘的蜂群,也在瞬息之間,自行散去。
蕭不二道:“谷老哥可是派這隊黑蜂,去追侵入谷中的武當門下麼?”
谷靈子搖頭說道:“不是,老朽來時,在葫蘆谷口,雖曾布了幾層毒物,但一旦有事,無人報訊,因此要這一小隊黑蜂,巡邏葫蘆谷去的。”
葛飛白、曹逢春二人,看的暗暗稱奇不止。
谷靈子抬抬手道:“大家請到屋裡坐,老朽替嶽少門主服下還魂丹,還得把這幾株還敢草種到山坡上去呢!”
大家魚貫入屋,谷靈子摸出磁瓶,傾出一粒“還魂丹”,納入嶽小龍口中,收起磁瓶,一面說道:“嶽少門主服過‘九九還原丹’,身中傷勢,應該早已痊好,只是並未醒轉,那就是缺少一味還魂草之故,如今眼下‘還敢丹’,自可清醒過來。
老夫趁他昏迷之際,替他換了一身毒血,又服過老朽兩顆‘毒靈丹’,一身奇毒,已和老朽差不多少,等他醒轉,必須及時運功。老朽此刻,就得去種還瑰草了,他醒來之時,就請蕭老哥和葛、曹二位老弟,替他護法。”
蕭不二點點頭道:“小老兒省得,谷老哥只管去就是了。”
谷靈子回頭向唐繩武道:“娃兒,你提著藥籃,隨老夫種還魂草去。”舉步朝屋外走去。
唐繩武答應一聲,提起藥籃,跟在他身後走去。
這間石屋之中,只有一把木椅,大家只好席地而坐。
葛飛白看看嶽小龍,覺得甚是面善,不禁說道:“這位嶽少門主,在下覺得甚是面善。”
蕭不二道:“也許你們在那裡見過。”
曹逢春道:“在下想起來了,這位嶽少門主,在下曾在銅沙島開山大典上見過,好像還有一位女的。”
(按;參加銅沙島開山大會之時,運小龍和他表妹凌杏仙掩去本來面目,冒名華山門下,而假扮嶽小龍、凌杏仙的,則是綵帶門下的單俊臣、水供芬二人。事詳拙著“同心劍”)。正說之間,只見躺臥地上的嶽小龍,胸膛起伏,長長時了口氣。
蕭不二喜道:“好了,好了,嶽少門主果然醒過來了。”
嶽小龍耳中聽到有人說話,只是眼皮沉重,努力睜動了幾下,才緩緩睜開眼來,目光轉動,看到目不二蹲著身子,嘻的笑道:“嶽少門主覺得如何?”
嶽小龍奇道:“你足蕭老丈?在下怎麼躺在這裡的?”一面說話,一面徐徐坐起來。
蕭不二道:“嶽少門主重傷初醒,不宜多說,快運功調息,有話待會再說不遲。”
嶽小龍確也覺得頭腦昏沉,全身血脈,都有脹重之感,心知蕭不二說的不假,當下也就不再多問,盤膝坐定,徐徐納氣,調息運功。
蕭不二悄悄站起,拉了葛飛白一下衣袖,往門外行去。”
葛飛白踉著他身後走出,問道:“蕭老丈有何見教?”
蕭不二低聲道:“小老兒有個預感,好像有人潛入谷中來了。”
葛飛白聽的一怔,舉目四顧,問道:“在下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蕭不二聳聳肩道:“這是小老兒一點江湖經驗,也是一種心靈上的感應,此人也許尚未深入,老弟自然看不到了。”
葛飛白道:“咱們該當如何?”
蕭不二道:“嶽少門主正在行功之際,不直有人驚動,因此如有敵人潛入,咱們不能讓他闖入屋去。”
葛飛白道:“這個自然。”
蕭不二道:“老弟進去通知曹老弟一聲,要他守護石屋,如果敵人不衝到門口,不可出戰。”
甚飛白道:“在下呢?”
蕭不二伸手朝屋前一棵大樹指了指,道:“老弟就守在那株大樹之上,敵人不衝到樹下,也不可現身。”
葛飛白又問道:“那麼老丈呢?”
蕭不二道:“小老兒出去看看,能在谷中把來人打發了,那就更好。”
葛飛白應了一聲,轉身住屋中行去。
蕭不二因石屋四周,是一片草地.除了兩株大樹,無處隱蔽身形。左手握著長劍.身子一弓.點起腳尖.像一溜輕煙般越過草地。瞥見前面小徑上,正有三條人影,緩步而來。
蕭不二何等機警,一見敵蹤,立即閃入右側一塊大石之後,躲了起來,那行來三人,為首的是一個身穿黃色長衫的老者,年約五旬;貌相沉冷.留著一把白鬍子。身後兩人.一個身穿青色勁裝,另一個卻穿著土黃色的勁裝.都是三十左右年紀的壯漢。
這三人走在白石小徑上,似是十分謹慎,黃衣老者每一舉步,都目注四方,絲毫不敢大意。
白石小徑,到了蕭不二隱身的大石附近,已是盡頭.(狹谷至此已盡)再過去就是一片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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