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黃昏,中州道上,平疇闊野,極目千里,衰草連綿,在西風殘照之下,越顯得秋涼悽清。
此時,官道東頭,煙塵滾動,一雙鐵騎並轡電駛而宋。馬上的騎士竟是一對文生裝束,俊美無比的弱冠少年。
這二個少年,一個生得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鼻如懸膽,唇紅齒白,眉宇之間,英武之氣.咄咄逼入,一身白綢長衫,坐下是一匹白色駿馬。
另一個是一身淡灰色衣衫,跨下烏騅馬,神采容貌一如乃弟,只是眉目之間,較為平易,似不如乃弟英氣逼人。
這雙俊美少年是同胞兄弟,兄名凌嶽,弟名凌蔚。
這時凌嶽轡頭略松,抬頭望望天色,說道:“夭時已晚,我們且先到前面找個宿處,此地已進入歸德府境,明天再打聽那郭老先生的住處,蔚弟,你可記得前年小師叔去島上看我們時,不是誇讚過黃河鯉魚的鮮美嗎?我們今晚倒要好好吃它一頓,大快朵頤。”
“嶽哥,黃河鯉魚固然要吃,但小師叔曾說過,中原人物鼎盛,待明日取回‘劍訣’和‘神武真經’後,我倒想會會中原人物,看看是否以師父他老人家十幾年的苦心教養,能為他老人家一申海天孤憤。”
凌嶽正要答話,凌蔚突然勒住坐馬,遙指西北角一座亂墳,
詫異地說道:“那是什麼呢?”
凌嶽連忙勒馬,順著他的手指,居萵臨下看去,發現十數丈外的亂墳之間,隱隱可以看出是躺著一個人。
“嶽哥,咱們過去看看吧,看樣子咱們又有閒事要管了。”
凌蔚說罷,放馬馳去,凌嶽也縱馬追隨。
二人來到亂墳之前,一齊跳下馬來,向著那躺著的人走去。
只見那人仆地而臥,看不見面貌,一身玄色勁裝,肩頭、背脊都有破傷血汙,一口單刀落在身旁丈外的草叢裡。
凌嶽走到跟前,伸手在那人身上略一撫按,隨即把那人翻過來,向凌蔚叫道:“蔚弟,快把九轉還魂散和續命玉青丸遞過來,這人還可救活。”
“且慢!”凌蔚一面察看那人面貌,一面用手指撥開那人的眼皮看了看,說道:“我看此人,是中了五毒門下的血影毒功,而且體內尚有淬毒暗器未曾起出,雖已即時閉住要穴,但為時過久,內腑已傷,得先用‘玄陽真氣’為他療清內腑淤毒,再用‘吸星冷玉’吸出他體內暗器,然後哺以丹散,始能復元,只是此人是否善類?值得救否?還請嶽哥作主。”
凌嶽聞言,不禁笑道:“不怪師父和小師叔均說賢弟心眼多,就此一點為兄已比你差之不可以道里計了!不過……”
凌嶽一頓,又莊重地說道:“無論此人是否善良,你我都需立刻著手救人,那怕救活之後,發現他是十惡不赦之人,再追他性命,現在也決不能棄之不顧。”
凌蔚躬身唯唯受教,但接著又道:“天色已晚,我們何不先給他敷上傷藥,帶往前面鎮上客店,再為他逐步治療,嶽哥以為如何?”
凌嶽連忙說道:“蔚弟之言甚是,為兄先以‘玄陽真氣’為他疏通內腑經脈,賢弟可用敲穴透脈法助他一口真氣,把他帶到前面鎮上再說。”
說罷,凌嶽即把那人扶起,盤坐地上,右手緊按著那人的“命門穴”上,運氣行功,將“玄陽真氣”注入那人體內。
凌蔚也運真氣,駢指直點那人玄機、氣門、將臺、七嵌章門、期門、丹田等前身七大主穴。
只聽一聲呻吟,那人已慢慢睜開眼睛,醒轉過來。
凌嶽連忙說道:“兄臺不可稍動,趕快運氣行功,俟我以‘玄陽真氣’助你行滿一周天後,有話待到前面再說吧。”
那人聞言,兩眼露出感激之光。
那人微微點點頭,遵囑而行。
他兄弟行功已畢,凌蔚拾起那人的兵器,將那人扶上馬鞍,兩騎三人,在暮色朦朦中徐徐而行。
不多一會,三人來到一個不算太大的鎮甸。在鎮西頭的一家客店前,停了下來。
店小二一見淩氏兄弟衣飾華貴,而且帶有病人,連忙上前招呼。
凌蔚首先下馬,吩咐小二開一間雙套的大客房,準備酒菜,特別是做兩道新鮮的黃河鯉魚,把馬喂足草料,又關照店小二說,不聽招呼,不準進上房來。
淩氏兄弟把那傷者扶進房內,即由身邊取出一對形同如意的墨玉,動手為那個人治傷。
約一個時辰,凌蔚以“吸星冷玉”吸出兩根五毒透骨針,與幾粒血魂毒砂。
凌嶽複用“玄陽真氣”為其疏通奇經八脈,並從身上掏出一個玉瓶,傾出一粒丹藥,叫那人眼下。
這時店小二送來酒飯,安排妥當。
凌嶽對那人說道:“朋友,再過兩個時辰,藥力行開後,你的
傷很快就復原啦,現在不妨趁吃喝的時候,把你遭事的原因,說給愚兄弟聽聽。”
那人聽了,面帶悲情,眼含痛淚說道:“小可王湧,承蒙二位搭救,此恩此德,沒齒不忘,不獨如此,而且小可的恩師泉下有知,亦當感謝二位。”
凌蔚見王湧年紀約在二十左右,五官端正,此時雖在傷後,眉宇間仍透出一股英豪之氣,顯系武功已有相當的根底。
他知道這人定是個性情中人,當即說道:“王兄不必如此,扶困援手,本我輩江湖人份內之事,我們就邊吃邊談吧!”
淩氏兄弟與王湧酒過三巡,王湧嘆息一聲,說道:“二位恩公,我幼失怙恃,五歲即由先父好友敝業師郭晴川夫子撫養,家師一介寒儒,早歲曾追隨顧炎武亭林老先生,遍歷國境,志在勘察地勢,謀圖大舉。
自亭林先生駕歸道山後,家師就卜居此鎮東南的陳莊,以課徒教子為生,家師膝下有子女各一人,師母早逝,因此師徒父子四人相依為命。
五年前家師故友,海山異人哈一氣,西嶽俠尼悟修來陳莊探望家師,家師因本身不通武事,而且我又天生無一點讀書才性,乃命我隨哈師去學武,師妹玲姑亦蒙西嶽俠尼收在門下,帶往華山。
我隨哈師習武五年,因思慕師父,乃於二月前回到陳莊探望。
家師見我回來,高興萬分,師弟小川幾年不見,出落得甚是聰明可愛,我滿以為從此可以奉養師父,好好享幾年家人樂趣。”
他說到這兒,滿面的愁容未曾消失,頓了頓又道:“誰知五天前的深夜,師父忽然將我叫醒,滿面驚懼地說道:“湧兒!你快帶師弟連夜逃出歸德府,否則我們一個也活不成了呀!’”
當時我聽了異常的詫異,忙問師父何事如此驚慌,師父嘆了一口氣,拿出一個東西給我看。
原來那是一張上面繪有一個黑色骷髏的人皮,骷髏邊上有一行小字:“限三日內獻出劍訣與神武真經。”
這是江湖上黑白兩道無人不聞之碎膽,奪命閻羅曹五湖的追魂令。
奪命閻羅曹五湖一向傲視武林,武功之高,手段之辣,無人能比,其追魂令所至,稍有悖逆,必遭趕盡殺絕。
我當時就問師父怎麼會惹上這個魔頭。
師父唉了一聲,說道:“這也許是天意。”
“師父早年追隨亭林先生時,曾結識當時宇內第一大俠無敵美劍客,當時曾約定由家師協助亭林先生勘察全國地勢,無敵美劍客以武林盟主的身份,率領群雄定時起義。
不料天南抗清失敗,無敵美劍客身遭情海恨事,乃退隱海上,家師也只好韜光隱晦,遁跡泉林。
但無敵美劍客歸隱以前,曾將武林梘為絕寶的‘玉清劍訣’及‘神武真經’,託付家師保管,並言明日後自會命人來取。
誰知竟因此種下殺身之禍,不知如何走了風聲,被曹五湖這魔頭知道,此寶藏在我師父處,現在指名索物,若不從依,必遭慘殺。”
凌蔚插口問道:“令師現在何處?‘玉清劍訣’是否已被曹五湖那廝取去?”
王湧淚如泉湧,長嘆一聲道:“師父因不甘‘玉清劍決’與‘神武真經’淪入惡徒之手,囑我帶同師弟連夜逃出歸德境界,然後往華山尋找西嶽俠尼,請她設法將‘玉清劍訣’與‘神武真經’送交東海九宮島主,即當年的無敵美劍客,並督促師妹師弟勤練武技。
我見師父語意堅決.知道多費唇舌,延宕時間,反而無益。
無可奈何,只得拜別師父,把熟睡中的小川師弟叫醒,師父把一卷東西命我縛在師弟貼身衣內,悄悄打開後門,在茫茫黑夜中向西奔逃。
次日午時,我們已逃出歸德府境,小川師弟一再問我為何要連夜逃走,我只有忍著眼淚騙他是去華山看望他姐姐。
我二人晝夜奔逃,實在疲憊不堪,在一座無人的破廟裡稍作休息,不覺睡去。
不料醒來時,竟然失了小川師弟的蹤跡,當時真使我心膽俱裂,後來在廟門的石碑上發現有人用一指神功劃了一條黑龍,並留下數字。
大意是說,路過此地,見此子的根骨不凡,現已帶往巫山神女峰恨情宮赤霞公主門下云云。
我突然想起,阿修羅教主‘靈魔上人’之女赤霞公主座前,有一名叫黑龍使者鬱震的人,靈魔上人父女之武功造詣,堪稱宇內無雙,師弟失蹤,雖然此去不知是禍是福,但我已負師父託孤之重,乃決心回陳莊,誰知我趕到陳莊,師父已身中陰風蝕骨掌,因不堪痛苦,用腰帶自縊而死。”
王湧說到此處,悲不可抑,不禁痛哭失聲。
凌嶽待其悲聲稍抑,勸說道:“王兄暫抑悲懷,但不知王兄身受重傷,又系何人所為的?”
王湧道:“我把師父後事料理妥當,正欲前往華山,將此情告知師叔,再設法追查小師弟下落.忽聽嘯聲四起,人影晃動,五個奇裝異束的人,先後縱落在我身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為首一人,身著深紅色道袍.瘦長身材,面貌猙獰,年約五十上下,其他四人,均是一色皂布衣服,相貌都醜惡不堪。
那紅袍怪人開口道:“你是郭老兒的什麼人?乖乖說出‘玉清劍訣’的下落,老夫破例饒你不死,否則,你且嚐嚐血影追魂的手段,是否比曹五湖那老鬼好受。”
我一聽他自稱血影追魂,已知他是‘五毒教主’雷霸的師弟,‘白骨魔君’的胞弟梁天翼,此人也向以手段毒辣著稱,至於那四個人不用說是五毒門下的沙河四凶了。
我知性命難保,當下把心一橫,一面佯不作答,一面把哈師父傳授的獨門暗器流雲子母鏢暗暗扣在手中。
血影追魂梁天翼見我不答,果然發怒,喝道:“難道你是啞巴嗎?快說‘玉清劍訣’現在何處,否則莫怪老夫手段毒辣!”
我當即冷冷答道:“‘玉清劍訣’已被奪劍閻羅曹五湖劫走,你向他去要吧!”
梁天翼聞言大怒說道:“大膽狗子,竟敢當面欺騙老夫,我素知曹五湖老兒,除非所欲不償,決不輕易用陰風蝕骨掌傷人,看來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說罷,把手一揮,沙河四凶已分四面向我撲來。
我忙運足掌力,趁四凶前撲之時,將手中流雲子母鏢向四凶打出。
流雲子母鏢乃家師海山異人哈一氣的成名獨門暗器,除非輕功已達上乘,否則絕難躲避的。
四凶不知好歹,竟用兵刃格當,不想此鏢一觸即炸,射出大蓬針雨,二兇長耳狸陳清,三兇鐵腿鹿王流雨,首被射傷腿臂,跌翻在地。
大凶火象朱大元,四凶穿山甲翁進見狀大怒,一以雁翎刀,一以雙槐杖雙撲上,我急忙挺刀相迎,若在平時,四凶中任何一個人,我也難敵。
但此時存心拼命,故交手三四十個回合,尚無敗象,但時間一長,終漸不敵,肩頭首先中了穿山甲翁進一杖,背上又捱了火象朱大元一刀。
此時我忽然想到,師父大仇需要我報雪,焉能就死,一招“夜戰八方”,逼開兩人的攻勢,撒腿就跑。
誰知血影追魂梁天翼早防就著這一手,我方退出圈外,一股勁急無比的掌風已當頭罩下,我知梁天翼老兒凌空下擊,以他成名多年的功力,決不可與之力抗,急將身子盡力向右一側,總算沒被當場震死,但左肩仍如中了千斤鐵錘,身子被擊得向前飛起丈餘,就在此時,四凶的幾股暗器也同時襲到。
我一心逃走為師父日後報仇,一面運功閉住要穴,一面仍放步向前急奔,幸在此亂墳荒草叢中.掩蔽身形,未被發現。
如今蒙二位所救,此恩此德,沒齒不忘,不過,現時五毒門下遍佈中原,恐怕要給二位招惹無數麻煩了。”
凌蔚在王湧述說時,面上已佈滿了殺機,幾次欲言又止,見王湧說罷,仰頭朗聲一笑,說道:“王兄這事你可沒想到吧,現在是我們凌家兄弟的事了,明日我凌蔚倒要看看什麼血影追魂,奪命閻羅他們究竟長了幾個腦袋。”
王湧聞言,不禁詫異地瞪著兩眼,問道:“恩公此話怎講?”
“王兄不必驚異,舍弟天性豪爽,未能說明原因,實不相瞞,我兄弟正是九宮島主今號海上孤鴻的門下。
此番奉師命渡海歸來中土,第一件事就是來向令師郭老先生取回‘神武真經’與‘玉清劍訣’,然後與天南武林會合,共圖大事。
不想,郭老先生竟因此遭罹慘禍,所以愚兄弟認為這筆帳,是必須由我們來和他們算的。”
王湧聞言,大喜過望,知道淩氏兄弟竟是無敵美劍客的門人,不獨師仇可報,而且劍訣真經定可自恨情宮索回。
正說話間,凌蔚忽然起身用筷子挾下一段燭蕊,然後捻在手中把玩,突然用手指將燭蕊向窗外一彈。
接著他朗聲地說道:“姑留你一隻狗眼認路回去報信,明天在鎮外十里等我。”
只聽左邊房上一聲慘叫,由近而遠。
王湧見凌蔚竟用燒過了的燭蕊當暗器,功力之高,似較傳聞的摘葉飛花的內家絕技更勝一疇,越發拜服。
凌蔚卻仍然若無其事的招呼王湧吃黃河鯉魚,並輕鬆地笑道:“明天一場戲,是我的事,王兄和嶽哥只能作壁上觀,決不能插手,還有王兄也不準再什麼恩公恩公的,叫人聽了心煩,要不就和我們分手,否則就必須以兄弟相稱。”
王湧連聲稱是。
次晨,凌蔚一行三人兩騎出得鎮來,前行不久,見一片樹林之前,果然有四個人在那裡等候。
凌蔚一見,忙轉頭向王湧道:“這大概就是沙河四凶了?”
王湧道:“正是,血影追魂想必亦在附近。”
“好的,先收拾這幾個畜牲,不怕老賊不出來。”
凌蔚說罷,飄身下馬,慢慢的向四凶踱去。
火象朱大元一順手中雁翎刀,首先喝道:“大膽小殉.竟敢用暗器傷我三弟,還不過來納命!”
“好說!好說!我正是來納命的,你這畜牲就是想走,也得把那朝天的大鼻子給我留下,我向來一視同仁,決不厚此薄彼。
你們識相的自己動手,每人留下一樣,好讓人家看你們四個畜牲果然同心,也好叫江湖上知道小爺待人公平。”
凌蔚慢吞吞的幾句話,差點把四凶的肺給氣炸了。
“小狗不必要耍嘴,拿命來!”
火象朱大元雁翎刀一掄,一招“力劈華山”,向凌蔚肩頭斜砍下來。
凌蔚並不躲讓,眼看那刀堪堪已劈在身上,他左手向上一抬,朱大元的刀忽然停在那兒不動。
朱大元忙定睛一看,不禁嚇得魂飛天外。
原來凌蔚輕描淡寫的用兩個手指把那雁翎刀挾定,一向以臂力稱雄武林的他,雖用盡全身之力,竟不能將刀抽回。
他一面又聽到對方奚落道:“就憑這兩手三腳貓的本事,敢叫小爺納命?”
說罷,輕飄飄的一掌,向朱大元當胸拍出。
朱大元一見凌蔚用的是禪門絕技中的“大力金剛指”,本已驚懼萬分,忽覺一股陰柔之勁,當胸襲來,情知不妙,連忙棄刀向後撤身,業已慢了一步。
只聽一聲悶哼,火象朱大元半截鐵塔似的身子,平空跳起五六尺,向後飛快地摔了出去。
同時,一道快如閃電的白光,向朱大元飛墜的身子追來。
接著一聲慘嗥,朱大元那顆大如雞蛋的朝天鼻,竟給自己的雁翎刀齊鼻樑割下,血淋淋的掉在地下。
原來凌蔚右掌擊去,左掌手指挾住的雁翎刀,順勢甩出,將火象朱大元的鼻子削下。
其他三兇見凌蔚舉手之間,就傷了朱大元,當時又怒又怕,齊聲怒喝,一齊撲攻上來了。
長耳狸陳清的喪門劍分心急刺,穿山甲翁進雙槐杖直奔腦門,瞎了一支眼的鐵腿鹿王流雨兩手中判官筆疾點凌蔚的“期門穴”,三招由不同的方向攻來,又狠又辣。
只見凌蔚肩頭微晃,白影閃動。
但聽一陣兵器相撞的激響,不知何故,鐵腿鹿王流雨的判官筆與穿山甲翁進的雙槐杖竟碰在一起,兩人均被震得向後撤身。
長耳狸陳清一劍扎空,正待收招後撤,忽覺手腕一麻,喪門劍已被凌蔚劈手奪了過去了。
凌蔚一手提著陳清的喪門劍,一手指著陳清笑罵道:“你這個畜牲耳朵長得很是特別,應該留下。”
長耳狸陳清情知不妙,轉身撒腿就跑,但聽慘嗥聲再起,白影疾閃,長耳狸頓時成了沒耳狸。
凌蔚劍削陳清雙耳後,忽覺身後有破空之聲襲來,原來是翁進趁他追殺陳清時,以左手打出一掌五毒門稱雄江湖的“血魂砂”。
凌蔚鼻中冷冷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反手一掌,劈出一股“玄陽真氣”,將襲來的毒砂向王流雨襲去。
王流雨左目新傷,視聽不靈,待發覺不妙,欲想躲避,已是不及,但聽慘哼一聲,頓時跌翻在地。
翁進知道已跑不了,反而站立不動,準備以靜待動,或能拖延一點時間,待師叔血影追魂梁天翼趕來相救。凌蔚見翁進不逃,當即笑道:“你這畜牲到還識相,你喜歡用左手偷打,我就留下你的左手。”
說罷,喪門劍一擺,迎面扎來。
翁進雙槐杖一招“如封似閉”,向外封去,不料凌蔚輕描淡寫的一劍,實已蘊含海上孤鴻的絕藝“屠龍九式”招數,劍鋒一貼杖身,立化成一片寒光,“金蛟戲水”,易刺易削,慘嗥再起。
翁進的左手已齊腕斷去,人也痛暈在地。
凌蔚出手時,王湧和凌嶽均未下馬。
王湧見凌蔚舉手之間,連廢江湖成名的沙河四凶,身法招數,均為聞所未聞,不禁大聲呼好。
凌蔚斬下穿山甲的左手後,把手中的喪門劍隨手一丟,回頭向王湧、凌嶽作會意的一笑。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厲嘯,兩個快捷無比的身影巳縱落場中。
凌蔚轉目一瞧,只見一個是身著火紅色道袍的瘦長老道,一個則為黑臉微須,身材高大,相貌威盛的老人。
凌蔚知道來的定是血影追魂,即漫步向二人走去。
血影追魂梁天翼身子才落定,已看見沙河四凶的慘狀,只氣得火冒三丈,當即大聲喝道:“大膽小狗.出手竟如此狠毒,是誰人門下,還不快報名領死。”
凌蔚依舊慢吞吞的答道:“你也配問小爺的師門嗎?我看你這老猴子一身火紅,拿回九宮島去,和我們的靈猿‘雪玉’作伴倒是一對,可惜小爺身有重任,不能為送只猴子跑趟東海。”
凌蔚這幾句話,只罵得血影追魂梁天翼七孔生煙,當即怪叫一聲,運起“血影毒功”,一掌照凌蔚迎面劈來。
凌蔚不閃不讓,右掌一揮,硬接硬架了過去。
兩股掌力相擊,平地激起一陣狂飈,塵土飛揚得老高!
血影追魂梁天翼只覺得兩掌相逢,回力強勁,蹬蹬蹬向後退了三步。
這一面凌蔚亦覺得血影迫魂梁天翼掌力非凡,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一步。
血影迫魂梁天翼乎生狂傲已極,不料今天竟遭受這樣的折辱,叫個十幾歲的武林後生一掌震退,真是急怒攻心。
當時,他就運足了十成功力,口中叫道:“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一掌又向凌蔚劈來!
凌蔚試了血影迫魂梁天翼一掌之後,知道究竟薑是老的辣,對方功力高強,數十年修為畢竟不比等閒,要是硬拼硬打,縱然能夠得勝,在真氣內力方面,必定大大損耗,自己初出師門,第一陣如即遭鎩羽,將以何顏向師門交待。
因此,他眼珠兒連連轉動,早想了個應付之法。
血影追魂梁天翼集平生功力一掌劈來,見凌蔚並不還擊,只當他已被前一掌震傷,正喜這一掌,必能將其當場擊斃。
誰知只見白衣晃動,凌蔚不知用了什麼身法,竟將血影追魂的掌力完全卸脫,反而欺身逼擊過來。
凌蔚一掌斜削左肩,一腳飛點血影追魂的丹田要穴,上下齊攻,又快又辣。
血影追魂梁天翼數十年來身經百戰,卻從未見過這等怪異的身手,當下一掌切向凌蔚飛腳的“衝陽穴”,一掌向凌蔚的“曲池穴”掃去。
誰知凌蔚招招有變,斜劈三掌忽然化削為抓,直向梁天翼迎擊一掌的“神明穴”扣去,一面那一腳也變點為掃,向梁天翼的左腕疾掃而去。
血影追魂梁天翼一見大駭,忙撤臂縮身向後飛縱,饒他見機早,退得快,但聽“嘶!”地一聲,凌蔚手裡已多了一塊紅布。
血影追魂梁天翼羞怒已極,他見凌蔚不肯和他硬拼,只遭他懼怕自己功力,欲以小巧功夫取勝。
他當即冷冷地笑了一聲,不等凌蔚再行欺近,竟使出一套五毒門中三大絕藝之一的七十二招“五毒追命連環掌”,將自己苦練四十年的“血影毒功”,以重手法連環劈出。
凌蔚見梁天翼已墜入甕中,立刻使用九宮島主獨創絕藝“驚鴻照影”身法,但見白影閃動,人在掌風毒飈中飄渺穿飛,惹得梁天翼怒火千丈,一招接一招的拼力劈出。
凌蔚與梁天翼動手之時,凌嶽亦下馬走入場中,意在監視那黑衣老者,那黑衣老者入場以來,始終只顧注意凌蔚的身法,並未準備出手。
凌嶽天性仁厚,因聽王湧說此老人似非五毒門下的人,不想傷及無辜,故亦未向那黑衣人叫陣。
梁天翼一套“五毒追命連環掌”使完,亦未傷及凌蔚半根毫毛,急怒之下,氣血浮動,真力已耗去大半。
那黑衣老者旁觀者清,忽然悟出凌蔚心機,忙發聲示警道:“梁道友小心,切不可粗心浮氣,此子所施,頗似當年‘玉孩兒’的‘驚鴻照影’身法。”
黑衣老者此言一發,梁天翼果然醒悟,忙收心斂氣欲挽頹勢,可是,已經晚了一步。
凌蔚一見血影追魂梁天翼連環掌法使完,時機已到,立刻停止閃躲,雙腳微一著力,騰身直往血影追魂梁天翼撲擊過來。
只見凌蔚左掌一招“手揮五絃”劈到,梁天翼忙側身閃過,凌蔚一招用空,身體隨之側轉。
血影追魂乘機正欲反擊,忽覺一股強勁絕倫的拳風當胸擊來,事出突然,要避已是不及,只有一面運氣抵受,一面盡全力向後倒縱。
但聽“吭!”地一聲,血影追魂梁天翼登時向後飛退了丈餘,跌坐在地。
原來凌蔚一招“手揮五絃”本是虛招,暗中運足真力,以右掌在轉身時,用百步神拳手法由身後打出。
梁天翼果然上了大當,頓時實打實接,受了重創。
梁天翼只覺得胸前如千斤鐵錘,血氣翻湧,總算強行忍住,未讓一口鮮血當場噴出來。
但他天性兇做,那裡就肯服輸,一面運氣療治內傷,一面由腰中解下五毒血神鞭,停了一刻又向凌蔚喝道:“娃娃果然不錯,但老夫還要以血神鞭領教幾招。”
說罷一陣長笑,如同梟啼。
凌蔚正要反唇相譏,忽聽那黑衣老者朗聲說道:“梁道友請暫歇片刻,先讓我‘五頂金鷹’焦海,來領教一下無敵美劍客玉孩兒門下的絕學。”
說罷,向凌蔚走來。
凌蔚方想答話.忽聽身後有人叫道:“蔚弟退下,待為兄來會會這位焦大俠。”
原來凌嶽見焦海識得“驚鴻照影”身法,或與師門有些淵源,惟恐乃弟手下無情,傷了無辜。
凌蔚見情,連忙退下。
血影追魂梁天翼因傷勢過重,亦再無法逞強,只好一旁坐地調息。
“玉頂金鷹”焦海是湖北襄陽府,大和山,紫霄巖,名震天下歸魂堡的五堡主之一。
歸魂堡五位堡主均為武林不世奇才,其中尤以焦海深謀遠略,文武雙全,素為大堡主“恨福來遲”鮑嘯天依為右臂。
焦海早歲習技少林寺,深得外家真傳,後飛鮑嘯天等結識後,終日切磋,武功造詣更日漸精進。
鮑嘯天雄才大略,野心萬丈,焦海此番來到河南境內,實另有圖謀。
血影追魂梁天翼天性狂傲,生平交往甚少,惟與“玉頂金鷹”焦海卻是多年的故交,此番客地相逢,正覓地暢飲,忽接四凶以五毒門中信物報警,乃相率趕來。
焦海為人工於心計,江湖見聞亦最廣,故凌蔚與血影追魂交手時,他始終冷眼旁觀,盤算凌蔚的根底。
後來見血影追魂中計上當,受了重創,不覺越發驚詫,他覺得這個俊美無倫的少年,不獨武功絕世,聰明機智亦屬平生僅見。
凌蔚重傷梁天翼後,玉頂金鷹焦海知道自己的武功,與血影追魂只是伯仲之間,若要出手,勢必遭受同樣敗績。
但基於江湖道義,雖明知凶多吉少,亦不得不開口叫陣。
凌嶽叫退乃弟,大踏步走入廣場,行至焦海身前丈餘處,停身抱拳朗聲說道:“九宮島主海上孤鴻門下凌嶽、凌蔚兄弟,奉師命來中原取回‘玉清劍訣’,不意竟遇江湖敗類奪命閻羅曹五湖與五毒門下,為奪劍訣,殘殺不這武事的無辜老人,故我兄弟必須結清這筆血帳。
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並不想借故結怨,朋友究系何人,與劍訣事有關否,尚望即刻說明,以免我兄弟有所誤會。”
玉頂金鷹見這少年亦是生得修長俊美,猶如玉樹臨風,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義正詞嚴,叫人衷心佩服。
他明知此時本可趁機下臺,但幾十年江湖威望,到底不甘屈辱。
當即朗笑一聲,說道:“玉孩兒門下畢竟不凡,只此幾句話已是壓倒江湖,焦某雖與曹五湖老兒及五毒門下非屬同道,但令弟已傷我老友梁天翼,焦某不自量力,要領教少俠幾招武林絕學。”
說罷,將手一拱,道:“少俠請!”
凌嶽見焦海並不是五毒門中人,不禁暗喜自己能及時換下乃弟,當下決心只讓此人知難而退便罷。
凌嶽離島之時,曾聽師父講過襄陽紫霄巖歸魂堡中,有這麼個人,心中亦不敢輕敵,一聽焦海說“請!”,立即飄身向前,答了聲:“失禮!”掌直向焦海劈去。
焦海在凌蔚鬥血影追魂梁天翼時,已領教過他們奇特的掌力和身法,深知稍一急躁必吃大虧,故早已打算以守為攻。
當凌嶽開掌劈來,忙將身子微側,避過掌鋒,左掌以少林“十八羅漢掌”中“探海擒龍式”,向凌嶽“曲池穴”處截去,右手一招“毒龍探爪”用鷹翻雕擊的重手法向凌嶽左肘襲去。
凌嶽毫不慌忙,右掌輕翻,掃向焦海“魚際穴”,左手掌運大力金剛指力平推迎向焦海右掌。
焦海左臂急揮,堪堪避過,右掌卻和凌嶽硬對了-掌,只聽“吭!”地一聲,焦海竟被震得退了兩步,凌嶽也上身搖晃,馬步不穩。
焦海功力深厚,本不至被凌嶽一掌震退,只因一心專圖以守為攻,未用全力,故而吃了大虧。
他當時老羞成怒,口裡說了聲:“好掌力!”人又跟著雙掌連劈撲擊上前。
凌嶽存心忠厚,原想借此一招,使他知難而退,不料反而將他激怒拼命,當時也不覺冒火,身形微動,竟也全力迎擊。
焦海此番撲攻,意存拼命,竟將自己苦心孤詣練了三十年的一套“白猿掌法”,全力使出。
但見一遍掌影,挾著摧金毀鐵的勁力,直向凌嶽罩擊過來。
凌嶽一見焦海如此身手,不禁暗暗吃驚,當即身形閃動,兩掌連飛,使出東海絕學“屠龍九式”迎敵。
當二人激鬥之時,沙河四凶中的陳清、王流雨,一個雖被削去兩耳,
一個因身中本門暗器,即刻服用解藥,傷得較輕,當即替朱大無、翁進二人包紮,圍坐在行功療傷的血影追魂梁天翼四周。
血影追魂梁天翼被凌蔚傷中要害,內腑受損不輕,加之急怒攻心,一時間竟無法止住傷勢,雖然不願老友因己受累,但行功之時,出聲不得,也只好讓他下水。
凌嶽、焦海二人交手,片刻之間,已對拆了四五十招,焦海雖一時尚未敗象,但覺凌嶽招數越打越奇,防不勝防,所幸凌嶽處處下手不似其弟狠毒。
二人又鬥了數十招,忽聽一聲悶哼,二人疾速分開,只見玉頂金鷹焦海身體連晃,面如喋血。
這面凌嶽則神態白若,面不改色,拱手稱聲:“承認!”
焦海忙亦施禮答道:“少俠絕藝無雙.焦海已敗於少俠手下,有何吩咐,儘管言明,焦某無不從命。”
凌嶽聞言正色道:“焦朋友說那裡活,五毒門雖因覬覦劍訣,猖行不義,但究竟並非殘殺郭老夫子的正凶,凌某弟兄也不願趕盡殺絕,只薄施懲戒,到此為止罷了,他等如仍有不服,我兄弟隨時候教,就請焦朋友帶他們去吧!”
焦海知道凌嶽是存心讓他下臺的,不禁心中暗暗地感激,當即言道:“少俠不為己甚,俠心義膽,焦某自當不忘,日後若得閒暇,尚望賢昆仲能移玉襄陽歸魂堡一遊,至時焦某自當略盡地主之誼。”
焦海說罷,轉身向血影追魂、沙河四凶走來,忽聽一聲:“焦朋友留步,我還有事請教!”
焦海回頭一看,原來竟是凌蔚發言招呼,不禁吃驚,隨即應道:“有何見教?”
凌蔚朗聲說道:“凌蔚有一事向焦朋友請教!”
焦海忙道:“少俠儘管說出來,焦某若有所知,無不奉告。”
凌蔚道:“焦朋友名震江湖,想必知道奪命閻羅曹五湖這老兒的賊巢,不知能否相告,俾使凌蔚能找這老狗一清血債。”
焦海聽了,吟哦半晌始答道:“曹五湖這老兒一向霸道江湖,恩怨不分,黑白兩道中人均甚少與之往來,故其行蹤甚難奉告,不過少俠定欲尋他,有一條路不妨一試,曹五湖有一師弟名‘鐵掌翻天’周靈風,現為京都大內七高手之一,曹五湖行藏或可由彼處覓得。”
凌蔚微一施禮,俊目橫掃血影追魂梁天翼與沙河四凶,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歸德古商邱,為三代建都之地,名勝古蹟甚多,淩氏兄弟等進得城中,尋得一客店打尖。
凌嶽當時表示劍訣已失,兄弟二人應先送王湧上西嶽,然後同往峨嵋“凝碧洞”會金姥姥魏長素與凝碧五女,再往滇邊“十二塹連環塢”會合小師叔“紫陽仙童”尚昆,及“天南四皓”共商大舉。
至於“玉清劍訣”與“神武真經”,待與小師叔會合後再作計議。
凌蔚對哥哥的想法不盡贊同,他卻另有打算,除了一心想連絡中原群雄外,並還打算揭曉一樁乃兄毫不知情的師門隱秘。
他年紀雖輕,但穎悟機警,都非乃兄能及的。
他當即略一沉思,向凌嶽說道:“嶽哥,依小弟愚見,嶽哥不妨與王兄同往西嶽,轉程峨嵋,乘機一訪秦嶺諸老,及久繫心中的龍霓姐姐。
小弟獨留中原,一會中原群豪,結納中州與大江南北的有志之士,並尋訪劍訣、真經下落,待明年清明時,在粵境鼎湖山雙親墓前聚首,然後同往滇邊共謀大舉!
我們離島之時,師父曾囑小弟務必覓回‘真武玉龍劍’,爭得武林盟令,我二人正好分頭各行其事,小弟自信所學尚不致辱沒師門,嶽哥意下如何?”
凌嶽聞言,深知乃弟天性剛強,一經決意,決難左右其志,但又恐他天性狂傲,易遭人忌。
於是,他當下言道:“蔚弟所言深有見地,但江湖風險,你我分手後,尚須處處謹慎,不可逞強任性,非遇十惡不赦之人,卻不可趕盡殺絕,以免有所失錯,辜負師父數十年苦心教養,與諸前輩的厚望。”
凌蔚見哥哥同意他的意見,不禁滿心高興,當即答道:“嶽哥之言,小弟定當銘記於心。”
飯罷,凌嶽由行囊中取出一柄吸墨冷玉的如意,與一把黑色的三角兩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兵刃,兩瓶丹藥與一些衣服交給凌蔚。
王湧不識那兵刃,乃向凌蔚請教。
凌蔚當即告知為數百年前,一位武林異人以“萬年冷金”與“千年火鋼”所合冶的一柄混刀劍钁三種功能為一體的兵刃,名之為“貫日襲月神君鉞”。
凌嶽再三叮嚀凌蔚後,正欲動身與王湧同往西嶽。
凌蔚忽然叫道:“嶽哥且慢!”
凌嶽道:“蔚弟又有何事?”
凌蔚道:“嶽哥與王兄,二人一騎,同往西嶽,長途跋涉,馬將不勝負荷,此兩馬均為煙波釣叟衛老前輩所賜,有千里腳程,普通馬匹極難配稱。
小弟支身飄遊,有馬反而諸多不便,不如暫由王兄騎去,至峨嵋後轉贈霓姐蛆,將來英雄美人,寶劍名騎,並轡行道,亦是一大韻事。”
凌嶽聞言一笑,當下也不再推託,與王湧飛身上馬,揮手絕塵而去。
凌蔚見凌嶽去後,重整行裝,他雖天質過人,但獨闖江湖,尚屬首次,故哥哥走後,不覺留在那裡發呆。
他回想著兄弟自出生以來,襁褓時即受師父撫養,名雖師徒,實同父子一般,除師父與仙狼“雪玉”、神鷹“佛奴”、靈鶴“白羽”外,長年累月,難得見一生人。
其中雖然煙波釣叟父子,與小師叔尚昆,金姥姥及其門下五女也曾數度前往探望,但每次渚長輩去島上後,不知為何,別時總不免以悲憐的眼光,注視師父,察言觀色,總覺師父身世,必有極大隱秘。
此番離島,至煙波釣叟處,亦曾一再的追問,煙波釣叟只是搖頭不答,最後被他逼得無法,乃告訴他可往廬山漢陽峰尋那“雨屋深燈主人”,即可問出真象。
是以藉機與凌嶽分手,決定趁此機會,一遊中原名勝,一來可以飽長見識,藉此閱歷江湖真象。
二來可藉機一訪“雨屋深燈主人”,探聽師父的隱秘,以報師父一十八年教養之恩。
於是一路南進,由商邱、鄭縣、開封,沿途曉行夜宿,到處遊玩,到也頗不寂寞。
這日來到淮陽。
淮陽古代為伏羲氏的都城,周時為陳國,戰國時楚傾襄王在此建都,秦末陳勝吳廣即在此揭竿而起。
城傍顆水,支流蔡河,舟車駢會,四通八達。
城南“厄臺”,相傳為孔子絕糧之處,城西有大昊陵,更西有伏羲廟,都是名勝古蹟。
凌蔚到此,不禁感慨萬千,想夫子之道,尚有絕糧之困,吳廣、陳勝,一代將才,亦成過眼雲煙,想自己國仇家恨積於-身,來日大難,不知自己又能有何作為,想到此處,不覺在大吳陵前徘徊,入夜未去。
時值月半,待凌蔚抬頭看天時,不覺已冰輪東掛,寒光遍野了。
凌蔚即景生情,幽懷抒發,不禁朗聲吟道:“笙歌夢斷蒺藜沙,羅綺香餘野菜花,亂雲老樹夕陽下,燕休尋王謝家,恨與亡怒煞鳴蛙。鋪全池埋荒愁,流杯亭堆破瓦,何處也繁華。”
凌蔚將滿腹感慨,均借喬夢符這首水仙子暢抒出來,吟罷頓覺豪興勃發,心想:我何不趁此月夜趕往廬山一訪“雨屋深燈主人”?
當即施展“追風捕影”陸地飛行絕技,直向江左奔來。
凌蔚正疾走如風,忽聞前途有嘶殺之聲,忙停步凝目向前看去,發現有一青年道士正追殺一名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
看那少年似已負傷,只有招架之力,那道人則擺刀連砍,似想將那少年一刀畢命。
凌蔚一見,忙縱身上前,那少年連連後退,只是搖搖欲墜,突聽那道人大叫一聲:“小狗,道爺今天送你上西天,看你以後還管不管閒事。”
說罷,一刀向那少年頸上揮去。
眼看耶少年即刻就要身首異處,道人忽覺右手陽溪穴一麻,一條右臂頓時失去知覺,噹啷一聲,鬼頭刀丟在一邊。
道人用手一摸,原來陽溪穴上嵌著一粒菀豆,米粒打穴絕技,他雖曾聽說過,但當身臨其境,不禁嚇得魂飛九霄,顧不得查問是何人所發,掉頭就跑。
忽聽一聲:“你還想跑嗎?”
音落人到,氣海穴上又是一麻,頓時倒地出盧不得。
那少年本已閉目等死,等了半晌,竟無動靜,忍不住睜眼一瞧,原來道人不知何時已躺在地上。
正想過去給他一劍,不料眼前一黑,毒性發作,摔倒在地上。
凌蔚走到少年身前一看,見他左肩上中了一支毒弩,忙動手給他起下,並由懷中取出一粒藥丸,捏了一些替他塗在傷口,其餘的塞入他口中。
片刻之後,那少年悠悠醒來。
他先向凌蔚打量一番,再望四周一瞧,忽然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凌蔚見他並不道謝,而放聲大哭,不覺又是好笑,又覺詫異。
於是,他低聲地問道:“唉,老弟,有什麼事值得這麼傷心呢?打架輸贏本是常事,那值得這麼悲傷,再說那牛鼻子已叫我制住了,你儘可拿他好好的出氣,還是別哭了吧!”
那少年聽他這麼一說,才想起還沒有向人家謝相救之恩,當即起身拜倒在地說道:“小弟趙飛,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凌蔚一手把那少年扶住,不使拜下,一面把趙飛相貌仔細端詳,見他生得劍眉虎目,鼻正口方,滿面正氣,即問道:“趙老弟和這牛鼻子為什麼爭鬥?為何傷心大哭,能否告訴在下?看看是否可替老弟出點力。”
趙飛忙道:“一言難盡,先容小弟叩問恩兄大名。”
凌蔚忙答道:“在下凌蔚,九宮島主海上孤鴻門下,路見不平,偶然出手相助,老弟切不可以恩人視我。”
趙飛聞言急急問道:“是東海的九宮島麼?”
凌蔚道:“正是。”
趙飛聽了,高興得兩手拉住凌蔚,雙手拼命搖動道:“我正要找你啊?這下我的血海深仇可以報了。”
凌蔚被他這一鬧,越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忙道:“老弟慢慢說來,有事需我,定必相助。”
趙飛這才慢慢說出自己的血淚身世,因此種下凌蔚五進大內,大鬧皇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