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緩的山丘上,潺潺溪水悄悄地往下淌,一棟佔地約350坪的雙層豪宅靜靜地躺在綠意盎然的幽靜區域裡,華麗的建築外觀貴氣逼人,這棟豪宅映入眼簾的淨是充滿拜占庭式的藝術品與走廊,尤其是優美的雕刻花園,栩栩如生的景緻更帶給人視覺上無窮的樂趣。
屋內則隨處可見莫里斯珍藏的藝術品,其中還包含澳洲原住民的創作,圓頂大廳溫馨又極具設計感,四周還有溫水游泳池及SPA設施、網球場、視聽室及酒窖等,宅內外皆錯綜複雜,教人讚歎不已。
這種豪宅怎麼看都像是美國洛杉磯比佛利山莊中的私人豪宅,然而,事實上它卻是位於陽明山的後山中,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合不合法,也沒人敢去「關心」它合不合法,就好象圓山飯店做了幾十年的大違建都沒人敢幹涉一樣。
此刻,半夜一點多,一輛拉風的跑車風馳電掣地馳騁在蜿蜒的山路中,時速將近兩百,尖銳的煞車聲時而劃破寂靜的山林傳出老遠。不久,一個漂亮的過彎後,跑車轉進一條寬敞整齊的山道,直達豪宅前方。
車上的人——方拓才剛打開車門,大門便已開啟,好象開門的人就等他一個人似的。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恭恭敬敬地迎上前來。「老爺也從美國回來了。」
「是嗎?」方拓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臺階。
雖然明知道爺爺每次出國回來後,都會在書房裡等到他回家和他談兩句後才去休息,他還是一進入大門,就直接往左翼樓梯半跑上去,直到一聲低沉嚴肅的叫喚聲拉住他的腳步。
他轉過身來俯望著圓弧式樓梯下方。「爺爺。」
「還是這麼晚回來,嗯?」
方拓的爺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可看起來卻頂多六十許而已,不但健康硬朗,而且隱隱有股懾人的威嚴氣勢。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平常的他看起來或許沒什麼,可他一旦生起氣來,光是那副突然爆發的驚人氣勢,就凌厲得足夠嚇得人屁滾尿流了,要是他再沉下臉來大吼一聲,面對他的人就算不昏死,大概也會嚇掉半條命!
大家都尊稱他為方佬,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可方拓就是不怕他。「一向如此。」方拓就在原處的階梯上坐下,也沒有想到應該下樓去和爺爺說話。
他從來沒怕過任何人,更別提爺爺了,因為爺爺一向很縱容他,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爺爺就會不計任何代價的弄來給他;無論他惹了多大的麻煩,爺爺都會替他擺平,所以,才會養成他那種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霸道個性,和認為沒什麼事不可以做的無法無天行為。
已經沒有人記得他在上小學之前是多麼膽小懦弱了。
「新學校怎麼樣?」方佬深沉的雙眸直盯在方拓的臉上。「這次可以唸到畢業嗎?」
他總是這麼看著方拓,好象是在觀察,又似乎是在研究,卻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方拓聳聳肩。「或許吧!」
方佬還是盯著方拓,同時隨手舉起手裡的雪茄抽了一口,然後淡淡地說:「明天晚上早點回來。」不等方拓回答,他就返身回書房去了,表示他不聽否定的答案,願意最好,不願意也得願意。
方拓默默地望著爺爺離去,隨即也起身繼續上樓回房,心想著,爺爺又要他去「觀摩」了!他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老是喜歡在某些時候,特地叫他去觀察他如何「工作」?或者表面上好象是在問他的意見,實際上卻是在「考」他?
不過,儘管他不喜歡這種麻煩事,但看在爺爺總是那麼縱容他的份上,每當爺爺開口留下這種不容拒絕的交代時,他都會盡量予以順從的態度。
回到房裡後,他就先去洗澡了。
在二樓左翼裡,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是爺爺的,一個就是他的。而他的房間裡又包括臥室、浴室、更衣室、書房、私人起居室,大概將近一百坪。至於右翼,則是方拓的爸爸和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姊姊住的,還有幾間客房,都只是很單純的大套房而已,很明顯的可以分出主人究竟是住在哪邊。
不僅如此,甚至伺候兩翼的僕人都不一樣,因為是由住在兩翼的人各自挑選的。專門在左翼工作的僕人成熟穩重,做起事來乾淨俐落,而且相當能善體主人心!而在右翼工作的僕人則年輕漂亮,做起事來卻浮躁不定。
總而言之,住在這棟豪宅裡的人雖名為一家人,卻壁壘分明的自動分成了兩邊。
方拓圍著浴巾走出浴室,邊擦著頭髮邊走向露臺,從雅典娜式的露臺眺望出去,淹沒在黑暗中的樹林宛如暗夜的詛咒,把這棟豪宅關禁在無形的牢籠裡。(KWLEIGH掃妲己校對)
總有一天他要離開這裡!
方拓暗暗的發誓。
永遠的!
***
其實,以舒純雁的成績,她大可上任何一所中等普通公立高中,但她卻跑到這所私立高中來,原因無他,只因為舒媽媽也在這所高中任教,而舒媽媽希望能親自「看緊」這個性格狂野奔放的小女兒。
至於為何要看緊她?那也很簡單,因為舒家是個家教非常嚴謹的家庭。無論是身任大學教授的舒爸爸或高中老師的舒媽媽,都是那種一板一眼、一絲不苟的老古板,雖然不要求兒女的成績一定要有多好——身為老師,應該是最明白天資是不可強求的,卻非常嚴格地要求他們的品格要一級自律、行為更要一級端正。
舒家大哥和二哥一向都很能符合父母的要求,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個性和父母比較相似吧!
唯獨小女兒舒純雁,硬是像脫韁野馬似的不受教,特別是上了國三之後,更愛跟父母頂嘴,每天不跟父母對噴一次口水就賺不爽似的,那叛逆的劣根性簡直讓父母氣得差點去撞牆,所以,他們才堅持要女兒和舒媽媽同校,好就近「監視」她。
「小雁,-媽媽這次去美國參加在職教師進修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
趁著方拓吃完午餐,半躺在椅子上打盹的時候,簡微玉趕緊把舒純雁抓回「孃家」去做心理建設。
「半年,大概要過年前才能回來吧!」舒純雁邊吸著鋁箔包的芒果汁邊回道。
「哇~~過年前啊?-」簡微玉和廖姿雯相覷一眼。「老實說,我實在不太明白耶!小雁,-媽媽叫-來上這所高中,不就是因為她要看著-嗎?怎麼她自己卻這麼不盡責的半途落跑?」
舒純雁翻翻白眼。「什麼跟什麼呀?說得好象我有多壞似的!」她不服氣地哼了哼。
「我媽都說這兩年我滿收斂的了,而且,這次又是學校負擔所有的費用,不去白不去,要不然不曉得還要等多久才會輪到她呢!」
沒想到她前腳才走,後腿就溜進來一個大麻煩,這也是舒媽媽始料未及的。不過,就算舒媽媽不在,學校裡還有其它老師和同學們在啊!特別是身為她的好友,對於幫助她走回「正路」更是義不容辭。
於是,簡微玉和廖姿雯又開始暗暗-媚眼傳密碼,宣到舒純雁喝完芒果汁要回「新家」時,她們連忙一手一邊的拉住她。
「等等、等等,別這麼急著走嘛!」
「對啊-以前-都和我們一起吃午飯聊天的說,可這十多天以來,-都和方拓在一起,根本不理我們了,是不是連好朋友都不要了?」
「哪是啊!」舒純雁馬上舉手聲明她的無辜。「是-們不來找我的嘛!」
「去找-?」嘴裡叫著「找-」,兩人卻不約而同的朝方拓那邊看過去。「哪敢啊!每次我們去和-多說幾句話,方拓就用那種很不屑的眼神瞄著我們,好象我們再-唆下去的話,搞不好他會把我們扔出窗外也說不定。」
「青菜講講世!」舒純雁現在的表情才真的是很不屑。「拜託!我怎麼不知道-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們自己說,方拓什麼時候對-們兇過了?」
「啊……這個嘛……世……」簡微玉搔搔腦袋,又往廖姿雯看去,後者搖頭,她不覺皺眉又想了老半天。「是沒有啦……」舒純雁一聽,正得意的要說什麼時,她忙又加上另書。「不過,他可能是覺得我們小骨頭小肉的不夠他啃,所以才放過我們的吧?」
「-!」
於是就這樣,因為還沒有「實例罪狀」供她們取證,舒純雁總是把她們的苦口婆心當成驢肝肺,就算她們大罵她三百聲頑固的白痴笨蛋,她還是依然故我地和方拓混在一起。
其實不只她們兩個,只要和舒純雁熟一點的同學,都會偷偷摸摸地拿點良心的建議奉獻出來,可惜舒純雁就是不甩,誰也拿她沒轍。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不只方拓老愛纏在她身邊,就連她自己都很莫名其妙的覺得跟他在一起才是最自然的事。
好吧!那就只有讓她好好的下點苦功去糾正他的不良行為了,只要他不再是那個可怕的流氓學生,大家就沒話講了吧-.
果然,一段時日過後,也不曉得是因為和舒純雁在一起的緣故,或者是傳言本來就不可靠,總而言之,大家逐漸發現方拓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怕,相反的,他還給人家一種溫溫吞吞、很懶散的感覺。
於是乎,盧有幸開始大著膽子去向他催繳作業。
「方拓,你的化學作業還沒交喔-」
方拓雙眉一揚,眼神立刻出現嘲諷的表情,看樣子,他是打算給盧有幸好好來個「拒絕的藝術」。可惜不管他是想嘲笑,或是開罵,全都沒有表現一下他功力有多深厚的機會了,因為,他兩邊的嘴角才剛往上撇,頭上馬上就先捱了舒純雁一本子。
「搞屁呀你-」而且還伴隨著舒純雁的火眼金睛和毒舌毒水。「我昨天不是特別提醒過你了嗎?今天一定要交化學作業了,你到底有沒有給我記住啊?豬頭!還是你是白痴聽不懂本人講的標準國語?」
上揚到一半的嘴角立刻在中途改道往下垂,方拓很不高興地盯著舒純雁直瞧,舒純雁也不認輸地瞪大了眼看回去。
「幹嘛,比眼睛大啊?好啊!誰怕誰?比就比!」
好半天后,龍眼還是大不過荔枝,方拓終於嘆了口氣,繼而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化學作業和課本。
舒純雁馬上得意地揚起下巴,並對盧有幸歉然地道:「不好意思,班長,方拓下午放學以前一定交,OK?」
而老師也開始在方拓睡上課覺時丟板擦過來大罵,「上課不上課,睡什麼覺!」
當然,倒黴的是無辜的旁觀者,因為老師不敢真的K中他。
但是,老師不敢,自然有那個敢的人替老師拿課本K他,「起來啦!快月考了,你還混什麼混啊!」而且還踹他、踢他,甚至掐他,弄得桌子喀啦喀啦亂響。「耶!還睡?你昨晚作小偷去了是不是啊你?喂!我警告你喔,你再睡的話,我就跟你絕交了喔!」
絕交?
這種幼稚的話她也講得出來?
果然,方拓起來了,而且唇邊還帶著戲謔的笑容,好象他會起來,只不過是想和她玩辦家家酒而已。
「-不會跟我絕交的!」
舒純雁兩眼一瞪,正想回他兩句狠的,幸好老師及時送來一聲警告的乾咳,她才回過注意力來。
「抱歉,這堂不是睡覺課,也不是聊天課,請你乖乖聽課,OK?」
方拓聳聳肩,單手撐住下巴繼續睡。
好吧!至少他是「偷睡」,不是正大光明的趴在桌上打呼。
至於同學們,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離他三尺遠,甚至還有人跑去跟他哈拉兩句,然後回來跟同學們說:「其實他也沒什麼可怕嘛!」
他是沒什麼可怕,只要不惹他發飆的話。
所以,一切的傳言看起來似乎都是言過其實了,甚至是有人亂掰的也說不定,大家都忍不住這麼猜測。
然而,這一切在短短的五分鐘之內就毀了!
這天,一碰上體育課就躲起來不見人影的方拓,硬是被舒純雁找出來拖去打了一堂棒球課,當他擊出最後一球時,恰好下課鈴響了,體育股長王志傑把大家集合起來讓老師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散場了。
這時候,別班的同學也一古腦兒的湧了出來,因為下兩堂是社團活動,大家要分別到各社團去報到。
方拓過去一向只參加回家社,但這一回,他就沒那麼輕鬆了,硬是被舒純雁拉進了桌球社,可是,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在一旁睡覺,有時才會讓舒純雁抓去打幾場,可見他有多不喜歡參加各種活動,所以,每次舒純雁都要盯緊他,否則他溜得可快了。
因此,體育老師一喊解散之後,跟在所有同學後面正想衝回教室拿書包的舒純雁突然察覺到方拓並沒有跟在她後面時,忙回頭張望四處尋找,隨即發現還抓著球棒的方拓被兩個女孩子擋住了。
終於來了!
舒純雁暗忖,自從發現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常常盯著方拓痴痴地流口水之後,她就知道早晚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而且不會只有一次!但她絕對不會讓方拓玩弄學校裡任何一個女孩子的,這是當他告訴她他是真的玩過很多女孩子之後就決定的。
於是,她立刻跑回去,打算拯救無辜的少女誤入淫慾的不歸路。果然,遠遠的她就聽到兩個女孩子其中之一的下半截告白。
「……所以,如果你沒有女朋友的話,能不能和我交往呢?」
球棒扛在肩上,方拓露出一貫懶洋洋的笑容。「想和我交往?」
「是的,你願意考慮看看嗎?」
方拓的笑容更深了。「這個嘛……」
聽到這裡,舒純雁忙大吼一聲,「STOP!」然後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抓住方拓。「喂!方拓,我警告你喔!你別想在我們學校裡玩女孩子,否則我扁你喔!」
方拓修長的眉毛微微一揚,但他什麼都還沒表示,那個向他告白的女同學就搶著說:「喂、喂!-以為-是誰啊?憑什麼不准他和別人交往?難道-也喜歡他嗎?就算是那樣,-也可以跟他告白嘛!到時候看他要選誰,那-就沒話講了吧?」
舒純雁不覺猛翻白眼。「拜託!我是要救-耶!-幹嘛張口就咬人啊?難道-不知道方拓只喜歡玩女孩子,絕不會跟-們認真的嗎?」
「是喔,我看是-怕他對我們認真吧..」女同學很不以為然地用鼻子噴氣給她看。
「我知道-常黏在方拓的身邊,可是他不甩-,對吧?所以,-就不想讓他和別人交往,免得他真的喜歡上別人,對吧?對吧?」
真準!差了剛剛好一萬八千里!
舒純雁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方拓一眼,因為他只會在旁邊拚命笑,看樣子,他覺得她和其它女孩子的對峙對他來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更糟糕的是,就站在操場正中央的他們現在已經變成路過同學的注目焦點了,甚至還在不遠處和王志傑講話的體育老師也頻頻注視過來。
他們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不是-想的那樣,真的啦!」舒純雁忙壓低說話的聲音。「方拓他是真的很花心,女孩子對他來講不過是打發時間的玩具而已,-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那為什麼-就可以纏在他身邊?」女同學立刻反駁。
啊?這個嘛……真是很難解釋耶!
「其實……其實也不是那樣的啦!我只不過是想幫他適應我們學校而已嘛!」只好亂掰了!
「少來!」女同學冷笑。「那還不是-纏在他身邊的藉口而已,-想騙誰啊?哼!-喔!實在是很卑鄙,也很不要臉喔!-……」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驀地打斷了她的話……不,應該說是她被那記巴掌打斷了話。
全場的人頓時目瞪口呆,只見適才還笑咪咪的方拓,此刻已經沉下臉來,雙眼冷厲地盯住那個捂著紅腫的臉頰嚇得連尖叫都尖叫不出來的女同學。
「不準罵她卑鄙不要臉!」
哇哩咧~~一句卑鄙不要臉換來一記巴掌?-代價未免太昂貴了吧!
同樣嚇了好大一跳的舒純雁正想破口大罵方拓,沒想到體育老師竟搶先跑過來出風頭逞英雄,就差一匹白馬而已了。
「方拓,你怎麼可以打人?」人高馬大的體育老師一來就揪住方拓的衣領。「走,跟我到訓導處去!」
舒純雁馬上倒戈想反過來為方拓求情,不料方拓卻冷冷一笑,不但硬扯開體育老師的手,同時還順勢抬腳往體育老師的鼠蹊部毫不留情地猛踢過去,只聽見體育老師一聲慘叫後,便跪到地上去大聲呻吟了,險些沒吃上一嘴的土。
英雄做不成變狗熊,圍觀的同學更是嚇得驚叫連連,倒退好幾大步。
舒純雁更吃驚地張大了嘴,一時之間根本不曉得該怎麼反應才好。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班上衝動派的掌門人王志傑也衝了過來。
「方拓,你怎麼可以打老師?」
他怒吼著就揮拳過來,這回方拓更乾脆,眨眼間,原本扛在他肩上的球棒便已揮了出去。
喀嚓!
不必看王志傑瞬間轉白的臉色,大家就聽得出來王志傑的手臂斷了,舒純雁震驚地瞪著方拓,簡直不敢相信,而方拓卻還微微笑著說了一句,「活該!」
舒純雁一聽差點氣爆了,當下便不假思索地甩過去一巴掌,同時怒叫一聲,「你怎麼可以這樣?-」
在憤怒之中,這一巴掌可是用上了她全身的力道,所以,方拓硬是被甩偏了腦袋,可下一秒,在全場的尖叫聲中,她連甩出去的手都還沒收回來,就發現剛剛自己不小心幹下了這輩子最白痴的蠢事!
完蛋了,這下子他會怎麼報復她?
打爆她的腦袋?-
所有的人都驚懼地望著方拓捂著臉頰慢條斯理地轉回來,就連體育老師都忘了呻吟,王志傑也抱著手臂傻住了,而舒純雁甩出去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收不回來了。
方拓面無表情地看著舒純雁。「-竟敢打我?-」他的聲音卻是令人膽寒的陰鬱。
舒純雁抖了抖。「是……是……是……」她、她、她還是不、不……不想認輸。「是你先……先打人的,還……還踢老師那……那裡,要……要是老師以後不……不行了怎……怎麼辦?」她的手依舊停在半空中。「連……連王志傑的手都……都被你打斷了,人家……人家只不過想……想揍你一拳而……而已啊!」
也不曉得方拓能不能接受這種解釋,他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盯住舒純雁,而舒純雁則猛咽口水。直到教人幾乎窒息的好半晌之後,方拓才慢慢放下捂著臉頰的手,而且令人極為錯愕的,他的臉上竟然冒出一朵有趣的笑容。
「-在害怕。」
「哪……哪有!」她的手還頓在空中。
「有。」方拓笑嘻嘻地說:「-的聲音在發抖。」
「誰……誰說的!」她已經忘了她的手了。
「我說的。」方拓笑著扔開球棒,並抓住她停在半空中的那隻手。「-知道-這樣很可愛嗎?」
「少……少來這……這一套!」
「哪一套?」方拓牽著她往教室走去,就像紅海為摩西分成兩半一樣,前方的人潮也迅速向兩旁分開。
「甜……甜言蜜語那……那一套。」
「我從不做那種事!」
「騙……騙人!」
「我不需要騙人,我只要食指隨便勾一下,就有一大票女孩子自動上門來了。」
「去……去死吧你!」
就從這天開始,全校師生與方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六尺以上!
方拓一向很晚回家,幾乎都要過午夜了兩點後,甚至有時候就乾脆在外面過夜,因為他不喜歡回家。而他不喜歡回家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討厭的就是常常會碰到那種不是意外的意外。
譬如此刻,他才剛一踏進大門,就突然有個人撲通一聲跪在他囿前,有時候是哥哥、有時候是不認識的人、有時候是年輕人、有時候是老頭子、有時候是商界大老闆、有時候是政府官員,而他們的共通點都是一見到他就跪下,且拚命哀求。
「孫少爺,求您幫幫忙,請方佬網開一面吧-」
現在跪在他面前的人他見過好幾次面,是幫爺爺辦事的政府官員。替爺爺辦事的人通常都要有個覺悟,那就是隨時要有被五馬分屍踢出門的心理準備,眼前這個人大概是準備得還不夠充分,所以事到臨頭才喊救命。
「求求您,孫少爺,我替方佬辦事那麼多年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我就只疏忽這麼一次而已,整件事會失敗的責任也不在我,為什麼要我頂下所有的罪?這樣我全家人都會跟著我完蛋的呀!求求您替我跟方佬求個情吧!另外找一個沒有家累的人來頂罪,方佬一定會聽您的,求求您啊!」
方拓冷漠地看著他。「既然你跟了我爺爺很多年,你就該知道有關公務方面的事爺爺是從來不聽我的,你求我也沒用。」話落,他欲繞過矮了半截的人上樓回房。
那人忙扯住他的褲管不讓他走。「不!誰都知道方佬最疼您了,他一定會聽您的,求求您,孫少爺-」
「可是,公務方面他從不聽我的,你聽不懂嗎?」方拓口氣不耐煩地甩開他,心裡已經有點冒火了,因為爺爺就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
每次都是這樣!明明可以叫守衛把人趕走的說,爺爺卻故意容許那人來纏著他哀求,然後用那雙探索的眼光好象在觀察他、剖析他、評估他,或試探他什麼似的,讓他覺得自己好象是實驗中的小老鼠似的。
「再說,爺爺會挑中你一定是有必要的理由,所以,只要他下了決定,就算要你全家人跟你一起死,你們也得乖乖的受死,即使你們不甘心自己死,他也會派人除去你們,這點你應該很明白的,不是嗎?」
「可是孫少爺,您至少可以試試看,說不定……」
「喂!你真的很煩耶!」方拓火大地打斷他。「跟你說爺爺不會聽我的,你到底要我講幾次啊?反正又不是要你死,只不過是要你頂罪而已,教你的家人躲一陣子不就好了嗎?」
語畢,他迅速脫離那人的耍賴範圍,同時又朝爺爺瞥去一眼,後者沒有什麼特別表情地回到書房裡去了,但他就是可以感覺得到爺爺對他感到不太滿意。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
真是煩死人了!爺爺到底要他怎麼樣?殺死那個人嗎?
不!爺爺要殺人,絕對不會親自動手,他說過,所有-髒的事都要由別人下手,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那麼,爺爺究竟要他怎麼樣呢?
***
「-到底是不是在跟方拓交往?」
這就是那天之後的後遺症之一。
每個人都看到了,一句話不對,方拓就甩巴掌;惹他不高興,他就踢得老師三天沒辦法上課;向他挑戰的人,他更是一棒打得人家斷手住院半個月。唯獨舒純雁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卻啥事也沒發生,反倒讓他開心的笑出來了。
這不是交往中的男女才會有的情形嗎?
可是……
她在跟方拓交往嗎?
舒純雁也忍不住這樣問自己。
她不覺得自己是在跟方拓交往,但是,他們又跟交往中的男女一樣相處,而且越來越親近,這種情況她自己也搞大不清楚,又不能直接去找方拓詢問答案,只好在自己心裡填猜謎遊戲了。
「我有嗎?」
所以,當她被人家追問得煩了,她只好這麼「回答」了。
「沒有嗎?」簡微玉狐疑地打量她的神色。「沒有的話,你們幹嘛老是膩在一起?明明叫-要離他遠點兒的說,-卻根本不聽我們的話,不管我們警告過-多少次都沒用!」
「就算有,拜託-也要儘快分手啦!」廖姿雯偷瞄著沒事老趴在桌上睡覺的方拓,也不曉得他是真有那麼累,還是太無聊了。「他真的好恐怖耶!剛開始都看不出來,可是……可是……」她嚥了一口唾沫。「搞不好哪天-也會被他K得進醫院也說不定。」
「不會的啦!」這句話她說的倒是很肯定。
雖然那天一時之間她還真是被方拓的狠樣給嚇壞了,但等她冷靜下來後,她才想到害怕根本沒必要,因為她相信方拓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別問她為什麼,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但她就是有這種把握……呃!八成吧!
所以,一回到教室後,她當場就把方拓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警告他,以後如果再敢打人,她就打他!而方拓只是聳聳肩,也沒說什麼。
「不要太肯定喔!」班長盧有幸又過來「關心」一下了,他雙手抱胸,靠在簡微玉的椅子旁。「我聽老師說,方拓雖然不常打女孩子,但他都是叫別人去強暴惹他不高興的女孩子,這可比捱打更慘喔!」
「是嗎?」舒純雁朝方拓那邊瞥去一眼。「我以後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簡微玉聽了,感覺實在不太對。「喂、喂!-不會是想要感化他什麼的吧?」
舒純雁聳聳肩。「也不是感化啦!只是,他那人好象不太懂得是非黑白!我想盡量教教他而已嘛!」
「沒用的。」盧有幸搖頭道。「他已經從頭壞到腳了,教不會的!」
「就算教不會,我也可以看著他不使壞呀!」
「那為什麼一定要-去看著他?」廖姿雯不以為然地問。
「除了我還有誰敢?」舒純雁毫不猶豫地反駁回去。
廖姿雯窒了窒。「總而言之,我反對你跟他在一起就是了啦!」
「我也反對!」簡微玉立刻附議。
「我也是!」盧有幸也附議。
「我更是,」不知何時跑來一旁「偷聽」的王志傑也舉起那隻依然裹著石膏的手臂
附議,他的死黨,一向與他焦孟不離的陳昆豪自然也跟在一邊。「而且是堅決反對!」
其實,王志傑原本的個性很豪爽,並不是個小氣的人,就算他被打斷一條手臂,但只要方拓肯跟他說聲對不起,他也會一笑置之。
然而,方拓不但不跟他道歉,甚至在他出院後頭一次到校時,還語氣輕蔑地對他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我!」
他一聽,恐龍差點噴出火來,如果不是陳昆豪阻止他,他還想拿裹在手上的石膏去K他呢!就從那一刻起,他就暗暗發誓與方拓誓不兩立了。
「其實舒純雁,-自已仔細想想應該也會發覺到,」陳昆豪則慢吞吞地提醒她。「這兩個多月來,因為-都和方拓在一起,所以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了,難道-寧願因為他而被大家疏遠嗎?」
她又不遲鈍,這點她早就察覺到了,但問題是,她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想接近方拓的慾望呀!
舒純雁無奈地暗忖。
那種令人無奈的慾望終隱藏在下意識中的,平常她根本不會有什麼特別感覺,但她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接近他,渴望陪伴在他的身邊。而且,只要和他在一起,無論是吵架鬥嘴,或只是一起看書,甚至看他躲在書本後睡大覺,她都覺得很幸福。在那種時候,師長、同學、朋友,甚至親人,都變得不重要了!
這種感覺她怎麼能告訴他們呢?
就算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理解的,這種感覺是隻有她和方拓兩人有共同的經驗,也只有他們兩人才能理解這種被彼此牽引的感受,其它人除非他們自己也碰上了,否則,無論怎麼解釋他們也不會了解的。
思索間,她無意識地往教室後面的角落那邊望去,赫然發現方拓早已醒來,而且半趴在桌上,手支著腦袋懶洋洋地看著她。其它人注意到她的視線,也跟著看了過去。
「小雁?」總覺得好友好象快被那個不良學生給拐走了,廖姿雯不由得擔憂地低喚,希望能叫回她的魂來。
但舒純雁並沒有響應她的呼喚,兀自專心的和方拓遙遙地互相凝視,好似他們正在利用眼神交換著什麼暗碼訊息似的。
半晌後,方拓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她猶豫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以前的老座位向他走去。
站在方拓的面前,舒純雁俯視著方拓,方拓也不起身,只是注視她片刻後,便伸長手到她腦後微微一使力,她的腦袋便不由自主地朝他俯過去,然後,四片唇便密密實實地貼合上了。
這是第一次,方拓清清楚楚地表達了他對舒純雁的意圖,而且是在全班同學的面前!
結果,在當天午休時間,舒純雁便被導師叫到辦公室去了。
「舒純雁,-在跟方拓交往嗎?」導師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問。
舒純雁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大概是吧!」
導師立刻擺出不贊成的表情。「舒純雁,學校雖然不禁止學生正常的交往,但方拓不適合-,-最好趕快跟他分手吧!」
就知道會是這種話!「老師,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如果我能保證方拓以後不會再惹麻煩了,這樣可以嗎?」
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後,導師嘆了口氣。「就算-可以做這種保證,但那也只是在學校而已-知道方拓放學後到哪裡去,或者在幹什麼嗎?」
「他……回家吧!」不是嗎?」
「不,據我所知,他放學後從不直接回家,一般都會在外面混到過半夜才回去。」
舒純雁呆了呆。「耶?真的?那他都跑到哪裡去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都是些好學生不會去的地方。聽說,上個星期他還因為聚眾打架被抓到警察局去,可是馬上就被他的家人帶回去了。」導師輕嘆。「這樣怎麼行呢?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怎麼學得乖呢?」
難怪上星期看他臉上有些瘀傷,(x-u-n-l-o-v-ek-w-l-e-i-g-h掃)問他他也不回答,她還以為他是不小心摔到哪裡去了呢!
「總之,」導師又說。「-不要跟方拓在一起了,離他遠點兒,就算-現在聽不進去老師的話,但-應該知道舒老師回來之後她會怎麼說吧?基本上,她就不贊成學生在高中時代交往,所以,以前她一知道那個謝炳華想追-,就馬上把他找來好好訓了一頓。所以說,就算你們現在不分手,舒老師回來之後,你們還是得分手吧?」
那個就……到時候再看著辦——
現在比較重要的是……
「喂!你放學後都跑到哪裡去啦?」舒純雁一回到教室裡後就這麼問方拓。
方拓聳聳肩。「到處走走,到處逛逛。」
「到哪個處走走?到哪個處逛逛?」舒純雁不死心地追問。
方拓歪在桌上支著腦袋看她。「-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話,不會自己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道理耶!
所以,那天放學後,舒純雁回家換上便服,再留下一張紙條後——因為爸爸和哥哥一向都比她晚回家,就和方拓「逛街」去也!
舒純雁不是沒和同學逛過街,譬如看看電影、吃吃麥當勞、免費參觀櫥窗什麼的,但是,她可從來沒逛過這種地方!
她知道這裡是撞球室,但是……難怪學校方面千交代、萬囑咐,要打撞球可以,千萬要慎選場所。這種地方若不是跟著方拓來,打死她也不會自己來,就算來了,不過十秒鐘她就想離開了。
可她早就決定今天要好好觀察一下方拓放學後到底在幹什麼,所以,她儘量忍耐著四周那些混種不良人類的曖昧視線、煙霧瀰漫的環境,還有猥瑣下流的言詞。還好那些一人好象相當顧忌方拓,所以不敢對她怎麼樣。
看方拓咬著香菸熟練地操動撞球桿,一顆接一顆入袋的球顯示出他技術很好,穿著便服的他看起來實在不太像高中生,雖然他很少和其它人說話,卻很自在。舒純雁看了不禁感到有些害怕,害怕他總有一天也會完全融入他們之中,變成他們那副德行。
跟著,他們才到沒多久,一個不良少女就熟稔的靠近方拓,而且親熱地抱住了他,她仰頭撒嬌似的對方拓說了些什麼,方拓卻只是愛理不理地瞟了她一眼,就推開她繼續打他的撞球。少女不死心地再次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而且……
舒純雁猛一下傻了眼。
那個少女的一隻手竟然在方拓的那邊摸來摸去、揉來揉去地挑逗他?-
方拓立刻不耐煩的拉開她不規矩的手,還低聲警告似的說了句什麼,少女聞言,臉色一變,隨即放開他退後兩大步,一雙怨恨的眼則朝舒純雁這邊飛過來。
瞪我幹嘛?我什麼也沒幹呀!
舒純雁無辜地回視她,少女匆匆向她走來,舒純雁全身不由得警戒地繃緊了起來,但沒想到,少女只是從她身邊經過離去,不過,少女在與她錯身而過時,還是低聲悄悄地說了兩句話。
「-不用得意,他早晚也會甩掉-的!」
舒純雁沒說什麼,只是回身同情地望著少女寂寥的背影。不一會兒,她感覺到方拓來到她身後並抱住了她。
她不覺嘆息一聲。「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玩女孩子了?」
「好,-不要我玩我就不玩了。」
「你發誓?」
她聽到他的輕笑聲。
「好,我發誓。」
不久,他們就離開了撞球室,上了方拓那輛拉風的跑車。
「你有駕照嗎?」舒純雁懷疑地問。
「有啊!」
「怎麼可能?-」舒純雁驚呼。「你不是還未滿十八歲嗎?」
「滿了,我去年就滿十八歲了。」
「耶?」
方拓淡淡地飛過來一眼。「我十四歲那年砍了一個人,那人差點死掉了,所以,爺爺就趕緊把我送到國外去,一年後才回來重念一次國二。」
舒純雁沉默半晌後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砍人了?」
「好,-不要我砍我就不砍了。」
未幾,他們來到一家PUB,舒純雁卻站在門口不動了。
「我……我還未滿十八,他們不會讓我進去的。」
「這裡是地下PUB,他們不會檢查-的身分證的。」
在電視裡雖然看過很多次,但這卻是舒純雁第一次親臨這種未成年少男少女的樂園現場,不過,這邊的顧客格調可比撞球室裡的高多了。可即使如此,那些少年男女臉上的神情卻又是另一種層面的不良。
這回方拓抽的是雪茄,而且還端著一杯酒慵懶地靠在牆上,他歪坐的姿勢很頹唐,卻特別有魅力,難怪會有那麼多女孩子的眼睛像抽筋似的頻頻朝他-媚眼。
「你到底來這邊幹什麼呀?」舒純雁喃喃道。「就是抽雪茄喝酒浪費光陰嗎?」
方拓微微一笑。「找女孩子回家上床。」
舒純雁呆了呆。「每……每天嗎?」
「不一定,一星期來個兩、三次吧!」
舒純雁遲疑了下。「現……現在還是嗎?」
方拓坐正了,那雙蠱惑人的黑眸攫住了她的眼神。「剛認識-的那個星期還有,之後就都沒有了。」
「真的?」
「真的。」
於是,悄悄的,舒純雁笑了。
「然後呢?」她又問。「你在這邊釣到女孩子之後呢?就直接回家了嗎?」
「當然不是。」
「那是繼續混在這邊?」
「不是,」方拓又懶洋洋地靠回去了。「去吃消夜,開車兜兜風,或者到地下舞廳跳舞、到地下賭場賭兩把,不一定。」
「好,那我們去吃消夜!」說著,舒純雁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簡單一句話:她待不下去了!
雖然她也不是多乖巧的學生,但這種世界對她來講根本是另一種她無法想象的真實世界,而太過真實的世界,她完全無法適應,她以為這隻有在外國才有的說。
更令人意外的,方拓居然帶她到夜市的路邊攤吃消夜!
「你……你都到這種地方吃消夜?」她絕對不是看不起路邊攤,事實上,她也很喜歡吃路邊攤的口味,可是方拓不像是那種會吃路邊攤的人呀!
方拓點了兩份蚵仔煎和豬血湯。
「沒錯。」
「為什麼?」
「我喜歡這種攤子的口味。」
之後,他們到北海岸去兜風,路上還碰到警察臨檢,可當那個警察用無線電查詢方拓的名字和資料得到回報之後,竟然嚇得連聲道歉,並趕緊放他們走了。
「他們為什麼那麼怕你?」是人就會好奇吧!
「因為我爺爺。」
哦!瞭解了……什麼嘛!他這不是有答等於沒答嗎?
「你爺爺是誰?」
方拓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道路。「我說了-也不認識,因為他都隱身在幕後,和另外一位金政大佬共同掌握足以影響臺灣整個政治界和金融界的權力,暗中操控玩弄臺灣的政治及金融,他則在幕後嘲諷地大笑。」他的口氣帶著淡淡的譏諷。
金政大佬?暗中操控臺灣的政治和金融?他在講漫畫情節嗎?
在微帶腥味的海風中,她凝視著他的側臉。
「你爺爺很疼你?」
「他不能不,因為他只有我這個孫子。」方拓嘲弄地說。「雖然我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姊姊,但他們全是我爸爸小老婆的孩子。我媽媽身體不好,直到三十多歲才勉強生下我,生下我不到一年就去世了。這大概是他唯一無法掌握的事吧!他居然只能有我這麼一個不肖孫子!」
舒純雁困惑地想了想,繼而放棄地搖搖頭。
「不懂!」
「我說的爺爺是我媽媽的爸爸,我應該叫他外公,但我爸爸是入贅的,所以,他要我叫他爺爺,而我哥哥和姊姊卻只能跟傭人一樣叫他老爺。」
舒純雁恍然。「哦!原來是你外公啊!」隨即自言自語似的低喃,「好複雜!」
方拓聳聳肩沒說話。
「那他是很討厭你哥哥和姊姊-?」
「他看不起他們,包括我爸爸在內。」
「可你爺爺還是讓他們住在你家呀?」
雙臂抱在腦後,「那是我爸爸求我幫忙的,因為這樣,我還跟我爺爺大吵了一架呢!」方拓淡淡地說。
「哇~~還吵架呀?那你最後是怎麼說服你爺爺的?」
她想,他一定是用很嚴重的手段去逼他爺爺的!沒想到方拓一聽,卻大笑了起來。
「我說,如果不讓他們搬到家裡來住,我就到總統府前裸奔!」
舒純雁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失聲大笑。「不……不會吧?你真的敢在總統府前裸奔?」
「為什麼不敢?」
「天哪!你真下流。」
到了將近十一點,舒純雁也差不多知道方拓過的是哪種荒誕的生活了。
「我該回去了,除非在同學家過夜,否則,我從來不超過十一點回去的。」
方拓不語片刻,然後淡淡地問:「要不要到我家過夜?」
舒純雁聞言,意外地瞄了他一眼,隨即也很認真的考慮了半晌。
「不!我……我還沒準備好。」
不是不願意,而是還沒準備好。
她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不是現在,現在她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不想就這樣糊裡胡塗的把自己交給他。
但是總有一天,她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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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就是你們頭一次的約會吧?」廖姿雯問。
舒純雁和方拓相視一笑。
「他大概是那麼認為吧!」她笑著用大拇指比比方拓。「不過,我可純粹是為了替他打分數才去的。」
「是喔!」簡微玉曖昧地眨著眼。「那麼,請問是幾分呢?」
「當然是……」舒純雁憋著笑。「負分!」
話一出口,頓時引起鬨堂大笑。
「好遜喔!方拓,負分耶!」
「小甜甜,-爸爸好丟臉喔!」
「方拓,我同情你。」
「早知道我也趁舒老師不在的時候去追舒純雁了。」(四月天獨家制作,kwleigh掃,妲己校)
這其中,只有盧有幸臉上始終掛著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唇上的那抹微笑是不變的哀鬱與悲愁。
「可是,即使是負分,-還是離不開他不是嗎?」他輕聲地說。「無論大家如何苦勸-,甚至逼-,-就是離不開他不是嗎?」
大家的笑聲迅速消失了,你看看我,我瞧瞧他,回憶到當時的情景也不禁唏噓不已。
「當時不管我們怎麼勸小雁,小雁就是不肯和方拓分手,」簡微玉向男友解釋。「後來我還逼她,如果她不和方拓分手,我就和她絕交。」
「因為我們都不相信方拓對小雁是真心的,」廖姿雯也插進來加上批註,「我們真的都很擔心小雁有一天會被方拓傷害得體無完膚,所以……」她對著妹妹苦笑。「其實,現在想想,真正傷害到小雁的應該是我們吧!」
「沒關係啦!我知道-們是關心我,而且……」舒純雁注視著方拓。「那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方拓回以溫柔的微笑。
王志傑則雙手交叉在腦後看著方拓。「其實,到寒假時,方拓已經為舒純雁改變很多了,可我們都被偏見矇蔽了雙眼,所以都沒看見。」
「我也這麼認為,」陳昆豪同意道。「傳言不是說方拓跟女孩子在一起最多不超過三個月嗎?但他和舒純雁在一起整整一個學期也沒有分開,而且也沒有再跟其它女孩子擱擱纏了。」
眾人沉默片刻。
「真的,當時有很多顯而易見的事實我們都拒絕去認真思考,否則,我們早就該看得出來方拓對舒純雁有多痴心了。」謝炳華喃喃道。
「那還算好的呢!」盧有幸苦笑。「有些地方我們還朝反方向去思考,反而認為那正是方拓對舒純雁不是真心的證明,所以……」
他停住了,簡微玉也苦笑著接下去說:「所以,當舒老師回來時,我們不但沒有幫他們,反而還幫舒老師破壞他們。」
「真是師生大合作啊,」王志傑語氣尖銳地嘲諷道。
「可是……」廖姿雯瞅視眾人一眼。「無論我們怎麼做,他們總是那麼堅定地信任對方、那麼固執的守著彼此,我們連一次也沒成功過不是嗎?」
「是啊!真不曉得當時我們在想些什麼,竟然會那麼做。」謝炳華自嘲的笑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有點像是在演出志村大爆笑。」
「你們當時到底做了什麼?」謝炳華的太太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
謝炳華聞言,不覺尷尬地望向盧有幸,後者差點失笑。
「呃……這個嘛……」盧有幸對謝炳華露出歉然的微笑。「這個就要由謝炳華曾經想追舒純雁開始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