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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女屍腹上有絕學

    二人這一滾,只滾得昏頭轉向,皮破血流。好半天,才雙雙悠悠醒轉過來。

    尤其公羊見本是全身傷痕累累,這一下,創口進裂,血流不止,甘妮卿一件胡縐長襟,弄得血跡斑斑了!

    公羊見好在身體強壯,所受的傷,只是肌肉破裂,筋骨沒受到損害,所以他還能抵抗得了。

    甘妮卿雖然亦是皮肉受傷,可已是雲鬢散亂,羅襦不整,其狀極為狼狽,令人生憐。

    公羊見人一醒轉來,慢慢掙開了甘妮卿的擁抱坐了起來,然後抬眼向她看去,不禁一怔地低低“哦”了一聲:“是你?”

    甘妮卿也慢慢坐起,輕理了一下散亂的雲鬢及不整的衣襟,回眸斜睇了他一眼。緩緩地道:“想不到吧?”

    公羊見迷糊地聳了聳雙肩,沉默不語。

    甘妮卿將身子移動了下,靠近他一點,又道:“你該沒有摔傷那裏?”

    柔情蜜意,表現無遺!

    公羊見愕着半晌,才粗獷地道:“你是殘山山莊一聲雷甘乃常的什麼人?”

    甘妮卿心想:“伯父將他打成這樣,他一定惱恨在心,若照直説出是伯父的侄女,必對我生出反感。”

    想了想,沒回答他的問話,反問道:“甘乃常將你傷成這樣,令人痛心,你當然恨他吧?”

    公羊見低吼了一聲,雙眼圓睜,答道:“恨?……”

    他微微“哼”了一聲,接着道:“天下沒有我恨的人,傷成這樣,算得什麼,就是要我一命,我也決不生恨念!”

    他這話太突然了,甘妮卿一愕的瞪着一雙秀目望着他,不知如何説是好。

    公羊見將左腕鐵鏈一擺發出,“嘩啦啦”一聲響後,又粗獷地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你是殘山山莊甘乃常的女兒,或者是……”

    或者是什麼,説不上來,以他的想法,甘妮卿除了是甘乃常的女兒外,再沒有比這更恰當了!

    以甘乃常、甘妮卿兩人年齡計算,當是父女無疑。

    甘妮卿淡淡一笑道:“我是甘乃常的侄女。”

    公羊見沒有什麼表情,似想着什麼似的,道:“你們這麼千方百計來折磨我,到底是向我要什麼?”

    甘妮卿望了他一眼,道:“聽説你父親俠盜公羊旦有一份秘件交給你,我伯父要的就是那個秘件。你究竟是不是俠盜公羊旦的兒子呀?”

    甘妮卿也是個有機智的女孩子,説到這裏,忽想起所見的那個楞小子公羊見來,因此順便相詢,看是誰真誰假。

    公羊見雙眼一瞪,又是輕輕吼了一聲,然後説道:“不錯,我確是江湖上人稱俠盜公羊旦的兒子,但我爹死時,並沒有交給我什麼秘件。要是有,我早已交出,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來找我的?”

    甘妮卿聽了他話,仍分不出誰真誰假來,她斷定這個倔強少年,決不會打誑。但那一個楞小子,所使出的武功,據伯父説,確是俠盜公羊旦的‘反手功’不假。

    她並沒有多去猜想這個問題,目前對這真假公羊見的分辯,還不關緊要。

    當下説道:“你説沒有什麼秘件,我是十分相信的,也許是我伯父弄錯了,我不是為了秘件來的,而是……”

    她有點羞人答答地,頓了頓,才接道:“而是放不下你,才找了來,究是什麼人將你救出來?是那個女人嗎?”

    公羊見雙手盤弄着鐵鏈,面色低沉,半晌才道:“是的,是那一個姐姐救我出來,她將我救出來後,我一直是昏迷不醒,有時候清醒過來,但一會又昏了過去。她救了我,連我的姓名都沒有告訴她,我非常難過!”

    看他神態,他對那個救他的女人是十分感激的,甘妮卿知道他倔強得緊,只好順着他道:“這也不能怪你,因為昏迷不能説話呀!你沒有告訴她你的姓名,她可告訴你她是誰?”

    “她説過,她是十面觀音!”

    甘妮卿嚇得全身一顫抖,牙齒打戰的低低道:“什麼?

    十面觀音!”

    公羊見似乎不知道十面觀音這名號夠嚇人的,無所謂地將鐵鏈一抖,“嘩啦啦”一聲響,更嚇得甘妮卿面色慘白,趕緊執着他的手,嗓音也有點顫抖,道:“你別這樣玩弄鐵鏈發出聲響,好不好?”

    公羊見又是低吼一聲,粗獷地問道:“為什麼怕得這樣?十面觀音也是個人,她不是個魔鬼,有什麼可怕?”

    正在這時,忽聽得山峯上一聲輕嘯,劃破長空,甘妮卿魂不附體的全身更抖得厲害!

    公羊見卻不在乎地,道:“這是什麼聲音?”

    甘妮卿趕緊伸出玉掌,掩着他的厚厚嘴唇,壓低嗓子,向他耳語道:“小爺我求求你,別説話!”

    公羊見愕一愕,他不懂甘妮卿的意思。

    真奇怪,公羊見既是俠盜公羊旦的兒子,怎麼對江湖行徑都不知道?他連江湖人所發出的嘯聲也不懂,可令人費解!

    這時,又是一聲嘯聲傳來,不過發聲之處,已經是很遠了。甘妮卿確定這發嘯聲之人,定是十面觀音無疑。

    以甘妮卿想,大概十面觀音返回崖洞,發現公羊見失蹤,才飛馳在山峯上尋找。

    嘯聲已然遠揚,甘妮卿這才芳心略寬。

    公羊見不耐地,道:“你既怕她得厲害,為什麼又將我從崖穴偷了出來?要是被她撞上,又如何的辦?”

    對啊!這個心無城府的小子,可説的是實話。甘妮卿心頭一寒!她原先實在沒有想到公羊見是被十面觀音救出來。

    在崖穴裏,她也未想到那個自言自語的女人,就是十面觀音。在山莊昨天夜晚,甘妮卿雖聽得十面觀音説話的音調,但她南腔北調,沒有一個固定的音調,故而她此時分辨不出。

    十面觀音這名頭太嚇人了,她早存戒心惹她不得!那知神有效期鬼使,遇上這個令她顛倒的公羊見,仍與十面觀音牽拉上了關係!

    甘妮卿是極受公羊見所引誘,但對自己生命更是愛惜,要是早知道公羊見是由十面觀音救出來,她天大膽子也不敢涉這淌渾水!

    她千迴百轉,又是傷心!又是怕極!公羊見看在眼裏,卻也有所感動,乃道:“我承姑娘受護之心,感激不盡。你回去吧,不要關心我好了!”

    甘妮卿心頭忽湧起一個念頭,她想:“今夜來到此地,目的是到那‘五華古洞’探秘,不想卻會遇着了這個少年。”

    “我身上所懷的一份地圖,是由那個楞小子公羊見所交出。十面觀音昨夜在山莊時已明白説出要尋公羊見,尋找公羊見的目的,不外是要得着這份地圖。”

    “公羊見與地圖,都與十面觀音有關,一旦發現這一人一物都在我手裏,那還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原先,我還想冒險到‘五華古洞’去探探,現在這兩件事都同十面觀音有關,我何必去拿性命開玩笑哩!”

    “再説,那‘五華古洞’究竟藏有什麼,還不得而知,如果什麼也沒有,我將性命這麼白白送在十面觀音手裏,才划算不着。”

    “我不如將地圖交給這個公羊見,讓他前去一探,如果他在‘五華古洞’裏,得着了什麼,他這人倒是個正直的人,定不會忘記我的好處,我豈不可以借這機會獲取了他嗎?”

    “萬一被十面觀音發現公羊見,身懷有她所需要的地圖,對我是一點關係沒有。如此一舉二得,勝過自己冒着奇險,不是上算得多嗎?”

    甘妮卿行為上雖然放肆,但她的膽量可小得很,而且生性也懦弱,行事沒有決斷,隨時可以改變意志的。

    她意念一定,立從懷裏取出那個黃綾封套,道:“這是我無意得着的一份地圖,地圖上所示之處,藏有重寶,地點就由這個山麓轉過去。”

    “我看你是個極正直之人,實在令我傾心!今夜我本意是來尋找你,要將這份地圖交給你。”

    “你生有厚福,尋到‘五華古洞’必得重寶,現在我交給你,自己去尋找吧!”

    “在你尋得重寶後,如果不忘記我,隨時來看看我,我想你定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説着將黃綾封套向公羊見懷裏一塞,起身向山峯上疾奔而去!

    她的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在甘妮卿人影消失在山峯之上,他才酌情過來的低吼一聲,仰起脖子向山峯叫道:“姑娘,你看錯人啦!我公羊見除了一身之外,什麼也不是我要的,拿回去吧!”

    他這是白費勁,甘妮卿不但人影已消失,就是沒走遠,聽得呼喚,她也不會轉頭來取回地圖。

    此刻,已是快近五更!

    寒風料峭,月淡星浮,公羊見穿着條短褲,赤着上身,身體雖甚結實,被寒風一吹,亦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叫了兩聲,不見甘妮卿回答,急得低吼一聲,縱身而起,朝山峯上奔去。

    一面奔竄,一面大叫,道:“拿回去!拿回去!”

    任他叫破喉嚨,那有人回應。他爬到半山峯,因身上創傷未好,又劇烈的痛起來,只好停下坐在崖石上休息。

    不知不覺,天色已是大亮,公羊見手拿着地圖,心頭忽湧起一個念頭。

    他想:“我本來生性無貪無恨,天地間任何事物都與我無關。這地圖上所指‘五華古洞’任它藏有什麼重寶,也引不起我的貪念。”

    “但是,這個姑娘無端將這一份重寶地圖交給我,豈是偶然?也許是天意。天意令我去尋取那重寶,以濟世人也説不定?”

    “天意不可違,違天則不祥,我既抱定以殘身濟世人,替我父贖回一部份罪過,我得應順天行事才對。”

    他想到這裏,輕輕嘆了口氣,又暗自説道:“世人都説我父是俠盜,世人都説我倔強,可是……”

    “可是誰人知道我父身負着極大的罪孽哩!”

    “我如果不倔強,不堅毅,我父的罪孽怎能替他消解?”

    他心意一定,即展開地圖詳細看去,半晌,他已打量-出地形與方位來,當下便依照地圖所指,順着山麓向東迂轉尋找那“五華古洞”而去!

    彎彎曲曲,包圍着山峯,走到一個深谷之中。這個山谷較他昨夜停身的那個山谷要深得多。

    山谷下,雜草荊棘叢生,根本是個死谷,無人來過,連野獸也不見一隻。

    他按照着地圖所指示,在日正中天之時,方尋着那個“五華古洞”。

    洞口是生滿了跟人齊高的蘆葦,如果沒有地圖指示,這“五華古洞”,絕難被人尋着。

    這個洞,進口並不大,彎着腰才能鑽得進去。

    公羊見也不怕洞內是否藏有毒物,一低身便竄了進去。奇怪,這洞口外生滿了蘆葦青草,但一到裏面,卻寸草不見。

    黃土地面上平平整整地,沿壁高有丈餘,兩邊光滑如鏡。

    前進十餘步,一塊石碑,當洞門而立,兩邊剛留出一個人扁着身子出入。

    石碑亦是光潔無比,上面刻有幾個大字。

    公羊見走近石碑,抬眼看去,只見上面寫道:

    “一入洞門,便中劇毒。俗求生存,速赴後進。”

    要是別人,一見這幾個字,怕不嚇得魂不附體,但公羊見卻不在乎地喉頭低吼了一聲。抬頭向石碑前四周打量去。

    但這洞口至石碑前,不過丈遠來長,除了黃土地,光滑的洞壁及這座石碑外,什麼也沒有,連一莖青草也不得見,這毒從何而來?

    而且在洞口也沒有聞着什麼不同的氣味。

    石碑上四句話,不見有力劍刻劃痕跡,仔細一看,原是用指頭所寫出。

    原來,豎立這石碑的人,卻是個武功極高的人,從那秀致的筆畫看來,這人還是個女的呢!

    我們在本書開始發現公羊見這個人,從他那堅忍卓絕,堅毅固執的個性,從那備受折磨強壯的軀體看來,就可知道他是個天賦異稟,資質特出的一個少年。

    他見了石碑上的四句話,絲毫不為所動的心生懼怕。

    不過,他只是感到有點疑惑。

    從這人用手指在石碑上能刻出字來看,這一份功力,當然是武林第一流高人。以這樣高的人,他所説的話,當不會假,這洞口處,必佈置了什麼毒藥。

    可是,他從嗅覺、視覺中實在沒有發現什麼異味與異樣。

    他沉思一陣,不再猶豫地便向內竄出去。

    他滿以為轉過石碑,當然是個洞道,那知大謬不然。

    原來,一轉過石碑,是一道削壁擋在前面,這個洞就只短短的這麼一截。

    不過,在他定神一看,削壁之下,卻有個二尺見方的小洞,僅能容一人身爬進。

    削壁之上,也有用手指刻畫着數行字,筆跡仍是前人,那字跡寫道:

    “絕學無為閒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

    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這分明是一首證道歌。

    當時武林人,普遍信仰禪宗,證道之歌,凡是武林健者,莫不深為研究。

    公羊見這人從他心性看來,頗具佛性,他看了這四句謁語,雖不能全部領悟,但大致還能體會出來一點。

    對於全部意義的解釋,以他想,不外是:不必學習又不必修行有道心的人,他的心已經沒有妄想了。

    因為沒有妄想,不必再除妄想,他已經見了本性,本性無所謂真假,所以,他不必再求真理。

    眾生的心是沒有光明的,但是那沒光明的心,就是未來的佛性。

    眾生的身體是由色、受、想、行、識五藴,和地、水、火、風四大和合而成,那是虛幻不實的,是空是假的,那空、假的幻身,亦即是法身!

    公羊見稟性特異,他一將這四句證道歌,瞭解於胸,頓時對這位刻寫這字句的人,生起無比的敬意!

    但他不明瞭,這位高人為什麼在此地寫下這字句,若説這字句,即是引渡,他則感到自己太渺小了。

    以他自己忖度自己,要想做到識破五藴皆空,四大非有,絕非他所能。

    他沉思一陣,崖壁上還有一行小字:

    “來人毒已入骨,速進小洞,方能得救。惟記閉目而行,憑手去觸。寸地忽棄,得物而止。觸手之後,謹記勿忘。妄自睜眼,必遭慘禍!切切遵守,勿自誤誤人。”

    這倒是新奇得很,公羊見可被這新奇之事所吸引了,他可沒有把中毒之事,放在心上。認為一個人死生有命,決不能強求。不過,既到此境,也得遵照所示鑽進那個小洞探一探,究竟裏面有些什麼?

    他俯下身子,朝那洞口一看,裏面黑黝黝地沒有一點光亮。若是一個武功平常的人,根本無須閉眼,也看不見身外景物。

    公羊見雖未練到視黑夜如白晝,但在黑暗之中,丈遠之內,雙眼仍能看清景物。

    他是個篤實的少年,既然崖壁上如此慎重的指示,就不願去違背,乃緊閉雙眼,俯下身子,從那個小洞鑽了進去。

    裏面,卻是一道很長的甬道,人仍是隻能匍匐前進,他雖然是雙眼緊閉,可知道這洞裏是漆黑無光。

    不過空氣倒很流通,愈向內走,愈覺得寒氣特重。

    摸索前進着,大概約有五丈遠,雙手所觸,已到盡頭,在這一段甬道中,他一面前進,雙手一面向四周摸去。

    但觸手之處,除了光滑的洞壁,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感到奇怪!

    那洞外崖壁上,已寫明觸手之處,謹記勿忘。

    但他已摸到盡頭,雙手所觸,可沒有發現什麼。

    既然字句上寫明不能睜眼,可用手摸,他便放肆地順着前面崖石上摸去。

    在這盡頭,崖壁兩邊約有六尺寬大,多少高他不知道,因為他現在仍是匍伏着,沒有起立。

    這時,他雙手撫着正面崖壁,身形漸漸立了起來,原來,此處已不是那麼低矮了。

    人雖起立,雙手仍撫摸着崖壁,雙手向上慢慢移動,期能在這崖壁上發現什麼。

    在他雙手向上移動齊胸口高時,崖壁忽向內折轉,形成一個石台。雙掌順着向兩邊一分開,果然不錯,這是一個石台。

    他是順着石台邊緣摸索着,一摸清這是個石台後,雙掌便向石台裏面延伸摸去。

    約向前延伸不到一尺,雙掌指尖便觸着一物。

    他雙掌是慢慢的移動着,雙掌指尖一觸到有物,便停止下來,這是他自鑽入這個黑洞中第一次所發現之物。

    他不敢大意,也不敢睜眼,先定了定心神,暗忖洞外字句所指示,果不欺人,這洞裏果有東西存在。

    這是什麼東西?指尖觸到的似乎軟綿綿地,他不再去亂想,便將雙掌移動着,向前緩慢的推進。

    在他雙掌實實在在摸在那個物體之上時,縱令他生有異稟,定力特深,也不禁嚇得一跳,像觸電似地,全身一顫抖,雙掌陡地一顫動本能地收了回來!

    原來,他雙掌所觸的,卻是個赤裸裸的人體!而且這個人體,還是個女人!

    他適才左手所觸之處,正摸到赤裸女人Rx房之上,右手所觸正是下部。而且這赤裸女人軀體,還帶有一點微温。

    這一來,可將他弄得六神不穩,靈台混亂。

    這裏怎會有一個赤裸女人躺着?這女人是死是活?若是死的,但她軀體還微帶温熱。若是活的,她可躺着動也不動。難道她是受了傷已昏死過去不成?

    他想只要睜眼一看,便知道這個女人是死是活了。不過,他不能違背那崖壁上的指示,上面説得很清楚,苦妄自睜眼,不但遭受奇禍,還自誤誤人。

    所謂誤人,太概是對這赤裸女人不利。

    假如這女人還沒有死,我是不是可以救她一命,可是我是否有力量救她一命哩?

    不管怎樣,我先要試探出她是否活着,然後再作決定。

    打定主意,便將右掌順着往上摸去,但他卻不敢去撫摸着她的胸脯,而是順着邊緣摸過去。

    一摸到頭部,手掌觸到口鼻之處一探,這那是活人?

    一絲氣也沒有,分明是個死人。

    他可不明白既是死人,為什麼軀體上,還微有温熱。

    他手指仔細摸着那女人五管,直鼻、小嘴、鵝蛋臉,皮膚細嫩,可知道女人一定生得並不差。

    她既是死,我不應該犯她清白,再去摸她的肌膚。

    想到這裏,正要轉身向洞外竄去,心頭忽又湧起洞崖壁上的字句,上面已清楚寫道,來人毒已入骨,速進此洞,分明是指示這洞內有解藥。

    那他怎能不聽指示,便竄出此洞哩?

    雖然他不怕死,可是死也應該死得個明白,豈能這樣糊里糊塗的死去哩?

    既然有所指示,再摸摸看有什麼發現,意念一定,又伸出雙掌摸去。他可不是向那女人身上去摸,而是沿着石台、崖壁等處摸索,摸了半晌,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忽然心靈一動,要解除我所中的劇毒,必在這個女人身上,我何不再從這女人身上摸去?我這是遵照崖壁上的字句指示而行,上面寫着“寸地勿棄”,我非有心玷辱她的清白,只要我的心正,當不有愧於鬼神。

    意念一定,攝神定心,再度伸出雙掌由頭摸起。

    在他雙手觸到那一束青發,柔軟光滑,心頭忽湧起這女人生前,雖不絕美,定必也是動人。

    他這意念一動,便不自覺地守不住心神起來。由青發移到玉頰,到芳頸,直到兩座叢立的乳峯上。

    這女人雖是死人,但一對乳峯,仍然堅韌柔軟而有彈性,渾圓如珠,光滑似玉。

    食色性也,凡是人俱都有這個本能。

    公羊見雖是個性特出,但他也是人,且正是十七歲的青年,那能有此定力,不動心之理呢?

    他這心靈一動,神志便有點昏迷,雙掌停在乳峯上動也不動了!

    接着突然覺得五臟翻轉,血液沸騰,氣脈急流,並且隱隱覺得全身血液之中,有蟻行蟲爬之感!

    這一驚,非同小可!原來,他這心靈一動,所中之毒即在體內發作了。

    他趕緊收回雙掌,定神凝氣,才將心神穩住。

    心神一穩,體內也恢復了平靜,五臟不再翻轉,血液也不沸騰了。

    人一清醒過來,內心則羞慚萬分!

    正羞慚之餘,忽想起洞外崖壁,那一首證道歌上末兩句“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來。

    這已説明眾生的身體是由五藴和四大和合而成的,那是虛幻不實,是空假的。

    他一想到這兩句,頓時徹悟地靈台空如明鏡,嘆口氣道:“我太渺小了,不能突破五藴四大,自束身心!”

    那石碑及崖壁上的字句,筆法秀麗,是出於女子之手。這女子,難不成就是這個女人。

    憑她能寫出這四句證道歌,這女人的禪理至深,武功亦必絕頂,定是個前輩高人。她這四句謁語,分明是指示出來人,摸着她赤裸軀體時,可要把當着虛幻不實的法身看,便不會動心了。

    但他不明白這位高人為什麼安下心機,首先在沿口設下毒藥,又指示中毒之人入洞求救呢?

    她為什麼赤裸的死在洞內,而軀體上還有微温?

    又為什麼,來人不能睜眼,以免誤己誤人?

    為什麼會誤己?為什麼會誤人?這所誤的人又是誰?

    還有“觸手之處,謹記勿忘”,但雙手所觸到的除了她赤裸的胴體外,可什麼也沒有摸到啊!

    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心頭,他費盡智力,仍無法參悟出其中道理來。

    這位赤裸絕高女人既然如此指示,必有道理存在。公羊見就是這麼一個固執的人,也決心遵照指示再向赤裸女屍體上摸去。

    他已明白崖壁上那首證道歌的意義,很顯明指示他除去妄想,衝破五藴四大,真性自然重現。

    當下攝心定神,不生雜念,再度伸出雙掌,從赤裸屍體上胸脯開始摸起,延到兩座乳峯上。

    雖然那對顫動的乳峯,極其誘惑動人,可是此時的公羊見卻心如止水,古井不波了。

    胸脯及兩乳峯,除了極盡誘惑力外,可沒有什麼特異之處,雙掌便順着往下推延,摸到腹部。

    腹部除了滑潤外,也沒有什麼。

    再往下摸至丹田以下的小腹上,奇異之事,可發生了。

    這具女人屍體,由頭至腹部丹田,全身玉潤珠圓,皮膩肉細,沒有一處不是極具誘惑。但雙掌一觸到小腹之上,令他全身不禁湧起雞皮疙瘩,汗毛也根根倒豎起來!

    原來,小腹之上雙手所觸到的是一片麻麻點點。

    他大吃一驚又不自主的雙掌像觸電似地一跳躍收了回來!

    他楞了半晌,心説:那崖壁上的指示説“觸手之處,謹記勿忘”,大概就是指着小腹上這一片麻麻點點而言。

    這一片麻麻點點是什麼東西?這上面有什麼可值得切記的?

    他想既然摸着這一片奇異之處,不妨試作研究,也許這一片麻麻點點,有什麼秘密存在不定。

    當下,他再度伸出右掌,向小腹上摸去。

    小腹上的一片麻麻點點,摸來可極有條理,四周邊緣整整齊劉。而且一條一橫,行路也分得極清楚顯明。換句話説,這些麻麻點點,是一小堆一小堆的排列着,並不是亂雜的布成一片。

    公羊見見因天賦異稟,靈穎非凡,他將這一片麻麻點點條理分清楚以後,頓然而悟,這小腹之上,原是刺着的一片字跡!

    他可無法想得透,這女人為什麼要在小腹小刺出這一片字跡來?所刺的又是什麼文字?

    若是用手去摸出這些麻麻點點,所顯示的是什麼文字,這太困難了!縱令睜開雙眼去看,恐怕也不易辨得出來。

    既然在小腹上刺出這一片文字,為什麼又令人作難不準睜開雙眼去看?睜開去看,總比用手去摸猜要容易得多!

    他已確定這一片麻麻點點,就是所指示“切記勿忘”

    的秘密。只好定下心神,從右邊第一堆麻點摸去。

    他依照麻點順序,不一會,居然被他摸出第一個字來,這一下他可高興了!

    不過,他心頭又湧起一個疑問,就是小腹上這一片字跡,同他所中的毒,又有什麼關連呢?

    難道這一片字摸出來後,就可以解除他所中的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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