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命神醫萬柳堂自得這口地煞潛龍劍,尚是初次遇敵,自己此時深悔過形大意,賊人的掌中也不是平常的武器,這種寶劍若是輕易把它傷了太覺可惜。遂往後一聳身,躍上了艙頂。那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竟也在同時飛躥上了鄰船,一揮鞭身,不由渾身燥汗。鎖口鞭已被萬柳堂的地煞潛龍劍所傷,鎖口鞭面鞭梢,只稍連著一半。自己對於這條金絲鎖口鞭,雖非什麼寶刃,可是打造這條兵刃煞費苦心,只要一毀了,三年五載不易再打造出來,所幸傷的地方已近鞭梢尺許,截去那一段尚能將就使用。灰心喪氣之下,已沒有戀戰之心。偏偏那三才劍司馬壽昌,已經看清了來敵,正是對頭人秦中三鳥的追風鐵翅雕侯天惠,若不是續命神醫萬柳堂招護的疾,自己只怕當時就得喪在他金絲鎖口鞭之下。萬柳堂和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兩下里一換上招,勢如疾風驟雨,自己就想動手也欺不上去,遂咬牙切齒的伺機而動。
這時見侯天惠自退向鄰船,三才劍司馬壽昌見時機已至,遂用力的一點船板,撲到侯匪的身後,掌中劍白蛇吐信,向侯匪的脊背點來。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正在痛惜自己的金絲鎖口鞭已傷,方想撤身退走,忽的司馬壽昌又襲到,侯天惠遂把新仇舊恨,完全推在了三才劍司馬壽昌身上。明明已覺察司馬壽昌過來,卻故作遲頓,堪堪劍光已沾到脊背的衣服,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卻猛然一個玉莽翻身,掌中的金絲鎖口鞭長虹瀉地,挾著風唰啦的向司馬壽昌當頭砸來。司馬壽昌猝襲勁敵本是加著十二分小心,可是那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反擊竟會這麼迅捷難測。這時金絲鎖口鞭當頭壓到,自己忙的往起一抬,右臂三才劍“拱雲託月”一找侯天惠的鞭身,哪知侯匪已經決意要叫司馬壽昌掛彩在自己的手下,見司馬壽昌的劍已遞出招術來,自己掌中金絲鎖口鞭往回下一帶,唰啦的翻了過來,從下往上翻起來,往司馬壽昌的小腹兜來。這手變化過於迅捷,司馬壽昌的劍已遞出去再想換招已來不及,往外縱身也縱不開,只有腿往上一提,隨即往左一斜身,把身算護住。這時那金絲鎖口鞭也到了,吧的鞭梢已經撩上,仗著是往上撥,力量差的多,只是就這樣,司馬壽昌被鞭打得也夠重的。這種鞭是沾著就能入骨,司馬壽昌往後倒退了兩步,竟倒在了船板上。侯天惠往前一上步,二次抖金絲鎖口鞭要下毒手,司馬壽昌眼看就要瞑目受死。
那續命神醫萬柳堂是認定了那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兩番挫敗,縱然怎麼面皮厚,他也得趕緊退走,現在自己犯不上趕盡殺絕,遂不想再追躡他。哪知三才劍司馬壽昌這一招惹,反倒自己找出禍來,當時司馬壽昌竟已撲了過去,剎那間只一照面,就被追風鐵翅雕所傷,再想逃出他手去,哪裡還來得及?一眼瞥見司馬壽昌已向船板上倒去,萬柳堂忙的提丹田之氣,用八步趕蟾的輕功提縱術,身形飛起,已到了鄰船,喝聲:“劍底遊魂,還敢逞強,接招吧!”話到劍到人到,電光石火一般已到了侯天惠的身後,掌中地煞潛龍劍劍光閃爍中,“玉女穿梭”向侯天惠的左肩刺來。這一來任憑侯天惠手底下怎麼快,也不敢不先救自己。肩頭往後一轉,一沉,身勢往下一傾,金絲鎖口鞭也帶回來,萬柳堂這一劍才把侯天惠的招術給破了。續命神醫萬柳堂往前微一拱腰,到了司馬壽昌身旁,伸手把司馬壽昌抬起。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往後一躥出去三丈多遠,腳一點船頭,金雞獨立式單足點船板回身向這邊招呼道:“喂!萬柳堂,我侯天惠暫時告辭,我們後會有期,相見有日,恕侯某不陪了!”這時續命神醫萬柳堂因為不知三才劍司馬壽昌究竟傷在哪裡?自己不便再窮追,遂冷笑一聲道:“好猴兒崽子!你有本事自管去施展,我萬柳堂歷來沒怕事。你有膽量自管到乾山歸雲堡找我,我萬柳堂竭誠款待,叫猴兒崽你也開開眼。”當時追風鐵翅雕侯天惠頭也不回,從一帶的船面上如飛的遁去。
這時續命神醫萬柳堂見侯匪已然遠去,前面的船隊依然靜蕩蕩的,整整齊齊的沒有什麼凌亂的情形,遂把三才劍司馬壽昌扶著越過了鄰船,那伍宗義才從艙中提杆棒來接應。這一見司馬壽昌帶傷回來,驚惶失色的向這邊趕過來,遂向萬柳堂道:“萬堡主,怎麼樣?我只看見堡主痛懲匪徒,狹路相逢,哪肯這麼輕輕放過。我明知侯天惠這匹夫不肯善罷甘休,只是已看見萬大俠跟蹤著過來,我這才守在艙中,要看個起落出來,哪知竟會有這場禍事。”一邊說著把司馬壽昌的純鋼劍拾起,扶著司馬壽昌,到了兩鏢客奉命設伏的這隻船。進了艙門,伍宗義把司馬壽昌安置在艙中的木榻。這時司馬壽昌已經稍綏過氣來,倦眼微睜,抬頭見師兄和淮陽派的成名人物乾山萬柳堂大俠全站在前面。這時續命神醫萬柳堂見司馬壽昌緩了過來,遂把傷痕給他打開,只見右胯後一片青腫,足有六七寸長,三寸多寬。
萬柳堂遂指著那傷處向伍鏢頭道:“你看賊子那條兵刃多麼厲害!他那條金絲鎖口鞭是他成名江湖獨門兵刃,和我派燕趙雙俠的二俠矮金剛藍和藍二俠那條雙頭銀絲虯龍棒一樣厲害。只要被它打上,縱不骨斷筋折也得帶點重傷,當時這還仗著他的鎖口鞭已經傷了,沒用足了力,不然司馬壽昌這條右腿非得殘廢不可。”頓了一頓,又向江南鏢客伍宗義道:“伍鏢師,你留神外面,我給他療治傷痕,這好在我略明醫理,還不致於費什麼事吧。”江南鏢客伍宗義遂向這位續命神醫萬柳堂道:“萬堡主兩番救我這拜弟,這時又仗著妙手回春,少受多少痛苦,我弟兄不敢以浮泛的話來感謝,只有銘記肺腑,感激終身吧!”
續命神醫萬柳堂把下頦微擺了擺道:“我們全是江湖道義之交,不要客氣,叫外人聽著豈不笑話。”江南鏢客伍宗義遂到艙門外-望把守,這裡續命神醫萬柳堂隨即把身上時刻不離的藥囊取下來,把三才劍司馬壽昌的中衣退下來。這時司馬壽昌咬牙說道:“萬老師,弟子不過受這點鞭傷,不知怎的這傷處痛徹骨髓,心頭還一陣陣迷糊,弟子不信只這點傷我就擋不住,弟子見聞淺陋,這裡有什麼講究吧?”續命神醫萬柳堂道:“你先看看你的傷痕就知道了。秦中三鳥所以在江湖道上沒有什麼人緣,就因為他行為太以刻毒,他這條金絲鎖口鞭,最招大忌!在鞭身上靠尾端有兩根毒須,鞭身有連環鎖子簧。平常把這條鞭亮出去看不出一點異狀,只是一用上力,往外撒招,在鞭梢下七寸蹦起一支鋼針,長有一寸五,再往上七寸又是一支鋼針。這種兵刃打上,能認穴入骨,兩支針有毒。他這種暗器,在無形中能夠隨意運用,江湖同道以及武林中的朋友,沒有不恨他太毒的。老弟你若不是中了這種金絲鎖口鞭,哪會疼得格外難堪呢!”三才劍司馬壽昌遂照著所說的傷處察看時,果然,打傷處一片青腫,另外有一個小孔,不住的往外直流毒水。續命神醫萬柳堂道:“我們歷來以大仁大義待人,以己之心度人,覺得不是深仇大怨,絕不肯妄下毒手。哪知近來江湖道上竟把這種英雄的行徑,全拋開不講,率意而行,只要是一覺著不是人家敵手,立刻就下毒手。這正是江湖亂道的時候,我們在江湖行道,也不便一味的寬厚,遇到這種性情偏狹的敵人,也只有隨機應變的對付了。秦中三鳥各有不平凡的武功造詣,只是全走入歧途,難以振拔,早晚是難逃公道。”
司馬壽昌聽萬柳堂這一說自己的傷痛原因,這才知已遭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的毒手,不由切齒痛恨!續命神醫萬柳堂這時從藥襄中,把七寶化毒散拿出來,把傷口敷上一層,只留那最重的傷口,隨即用手法按著穴道趕那毒水。萬柳堂略把手法推動,從傷口盡流毒水,這種兵刃其毒可知。司馬壽昌只覺著從骨節疼的幾乎出了聲,不過是恐怕被萬堡主齒冷,當時雖是沒疼出了聲,可是頭上的筋絡全漲起,熱汗立刻下來。萬柳堂道:“司馬老弟,你倒真能較橫勁!我這種野狐禪的醫術也真夠搪的,你居然能夠不出一點聲,這真夠條漢子了。”司馬壽昌立刻覺著傷處已經不象方才那樣死滯,立刻伸縮靈活,動轉如意了,遂向這位萬堡主殷殷致謝。萬柳堂收拾好了,隨即向艙外招呼江南鏢客伍宗義進來,囑咐要小心看守著,無論外面有什麼風險,只要不闖進艙來,不用動手。伍宗義唯唯答應著,萬柳堂把地煞潛龍劍納入劍鞘,這時伍宗義已把燈光全掩好了,從外面看著黑沉沉的,絕不見光外露。這位續命神醫萬柳堂掩出艙門,攏了攏目光,見附近一帶已沒有匪蹤,知道匪黨定是已經撲向了主船,遂施展開輕靈身手,沿著船隊外舷搜尋過來。這時掌門人的船上反倒沒有什麼凌亂的情形,續命神醫柳萬堂認為這真是咄咄怪事!難道僅這麼一會工夫,掌門人那裡已把匪黨肅清了麼?萬柳堂心裡懷疑著,可仍是步步謹慎,不敢稍形大意,這點舉動,看著無足輕重,可是這位歸雲堡主能享這些年盛名,何嘗不是這點行為所致。
且說續命神醫萬柳堂撲奔了船幫的主船所在,趕來到主船後第五隻大船上,只見這裡是鏢師鄧謙和雙刀金和在這守護著,萬柳堂向兩人一打招呼立刻低聲問道:“怎麼樣,點兒和掌門人全朝了相麼?”鏢師鄧謙忙答道:“匪黨們撲上主船忽的又疾行退去,似乎已發覺我們這裡暗中已經全有預備。當時匪黨上來的六七名,趕到從兩隻主船一往下退,立刻全分散開。大約也有隱匿到鄰船上,也有沉入水中,有的好似隱入岸上,伏身在葦塘中,我們因為掌門人交派的太嚴厲,無論何人非奉到掌門人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不論匪黨怎樣狂妄,只要沒有侵入艙中,不得迎戰。所以我們從方才匪黨登船到現在沒離開一步,匪黨忽進忽退,時隱時現,不知是何居心。”方說到這裡,忽的從前梢竄過一條黑影來,萬柳堂和鏢師鄧謙、雙刀金和,齊向暗影中一隱身,鄧謙、金和全各亮了兵刃,萬柳堂瞪目註定了來人。萬柳堂注視來人,還沒到近前,已看出是自己人,果然身臨切近,已看出是燕趙雙俠的徒孫小俠祝龍驤,腳點船頭,先報本派暗令字,續命神醫萬柳堂忙低聲招呼道:“龍兒,堡主有什麼命令麼?”小俠祝龍驤卻咦了聲道:“萬師祖在這裡麼?這更好了。”鄧謙、雙刀金和全隨著萬堡主現身船頭,跟著小俠祝龍驤來到近前,恭恭敬敬向續命神醫萬柳堂道:“萬師祖,幫匪們這次所來的全是個中能手,大約一班師長們多半認識這群匪黨。現在一班師長們,全是各分佈在四周,已把匪黨們全鬥上了。堡主叫傳令各處暗卡子,要協力把守著,只要見著匪黨,一方面堵截,一方面用紅羽鷲鳴箭報主船,不得擅自行動。萬師祖既然在這裡就更好了,請萬師祖務必的協助著鄧老師、金老師堵截匪徒,並叫他們在咱們手中栽個大的才好。水面上全交付在泗水漁家簡老師及江傑手內,任憑他們怎樣猖狂,有他們二位諒還不致於叫他們得意。”這時續命神醫遂向祝龍驤道:“那主船上的掌門人和匪黨已經朝相了麼?”小俠祝龍驤立刻說道:“我師祖已經和一班師傅們排搜匪黨,正在緊要關頭,萬師祖還是趕奔主船對付匪黨要緊。”說到這裡向鄧謙、金和及萬堡主一拱手道:“弟子還到後梢去傳達堡主的命令。”
當時這位續命神醫萬柳堂聽到了主船那裡,群雄業已拼全力對付匪黨。萬柳堂把身形展動,藉著那暗影中隱蔽著,縱躍如飛,撲奔主船。趕來到距主船還有七八丈遠,突見從左肩的船隊飛起一條黑影,捷如飛鳥般的往下一落,正落在了自己著腳這隻船的船頭。萬柳堂目光銳利,一瞥問,看出這來人一身夜行衣靠,手提一柄鋒利鋼刀,才一往船頭著腳,突向萬柳堂撲過來。這賊子倒是手底又快又黑,一點船板,身形撲到,遞刀就扎。萬柳堂往旁微微一斜身,賊人刀已扎空,萬柳堂冷笑一聲,才待還招傷他,突然一條黑影,挾著一股子勁風撲到了賊人的身後,厲聲叱喝道:“鼠輩還敢猖狂,哪裡走!”這人竟自用金龍探爪,往那賊人的背後擊去,身手那份矯捷,一望而知是淮陽派中的高手。這時那賊人卻往下一伏身,倏的一個盤旋,掌中刀秋風掃落葉,反向背後襲到的人下盤掃去。這兩下一換招之間,續命神醫萬柳堂已看出匪徒正是那萬山主單掌開碑佟雲,跟蹤追到的是燕趙雙俠的大俠追雲手藍璧。續命神醫萬柳堂一看清了是這個巨匪,不禁怒焰陡熾!暗恨憑你這種成名露臉名震滇邊的綠林,白晝己輸在燕趙雙俠手內。以你在綠林道中以往的威名,就該跺腳一走,有過節的想法報復,可得依然是明打明鬥。如今竟又來個暗算,既失了自己威名,更給自己丟盡臉面。這種鼠竊狗偷的行為,更不能再用江湖道義來對待他。萬柳堂憤恨之下,往旁一撤步,伸手把地煞潛龍劍亮出來。左手劍訣一領劍鋒,往前一上步,劍尖照萬山主佟雲的面門虛著一點,用沉著的聲音喝聲:“匹夫無恥!姓佟的,你算哪道的朋友,今夜不叫你作劍底遊魂,你也未必甘心。看劍!”口中喝罵著,掌中劍是“樵夫問路”,向萬山主佟雲的右肩頭便點。這萬山主佟雲到底久歷江湖,眼睛裡識竅,一見萬柳堂劍一亮出鞘來,就看出是一口斬鋼如泥的寶刃。這時劍鋒逼近,掌中明是拿著兵刃,不敢硬跟萬柳堂寶劍招呼,往左一擰身,往左躥向左首避開來勢。那邊追雲手藍璧卻喝叱聲:“你再想逃出手去,恐怕費點事吧!”口中喝叱著,腳下一點跟蹤追過來。這邊續命神醫萬柳堂卻也一振掌中地煞潛龍劍跟蹤趕來,兩下前後夾攻。
這萬山主佟雲一聲冷笑道:“你們這裡要以多為勝,難道佟某還怕你不成?來來來,咱們岸上比劃比劃吧!”佟雲藉著答話工夫,要上岸逃走。追雲手藍璧追的較近,佟雲刀鋒往前一遞,“盤肘刺扎”,向藍大俠胸頭便點。藍大俠喝聲:“好猴兒崽子,你往哪裡走!”往右一晃身,佟雲的刀扎空了。藍大俠一斜身“鳳凰單展翅”,用掌往佟雲的腕上便切。佟雲往後一翻,撤刀往後一翻過來,刀和身形一塊往後進招是“玉女投梭”式,向萬柳堂小腹便扎。萬柳堂掌中劍也正遞過來,後身往佟雲的刀上一搭,一翻腕子,想絞佟雲的刀身。佟雲已看出萬柳堂掌中劍,藍汪汪光芒閃爍,是一口寶刃,自己哪敢硬砸,刀身往下一沉,一個箭步,斜縱出丈餘來,落在左側另一隻船上。追雲手卻沒有再往這邊追,向萬柳堂招呼聲:“萬師弟,把這猴兒崽子看住了,我去收拾那禍頭。”
在追雲手藍璧發話問,續命神醫萬柳堂也瞥見果然從前面艙頂子上,如飛的竄過一條黑影來,追雲手身形展動已撲過來,萬柳堂哪肯再放鬆這佟匪,進步欺身,追了過來。這次佟匪已沒有戀戰之心,竟自虛砍一刀,往岸上竄去。
萬柳堂喝聲:“鼠輩你往哪裡走!”腳點船板,身形起處,也跟蹤趕了過來。地煞潛龍劍往前一探,虛往那萬山主佟雲的面門一點,立刻變為“葉底偷桃”,反挑佟雲的右肋右腋。佟雲用玉蟒倒翻身,往右一個翻身貼著劍身往右往後一個盤旋,刀隨身轉,剎那間那掌中刀反用了招“斜插楊柳”,往續命神醫萬柳堂的右肩劈來。萬柳堂以矯捷的身形精湛的劍術撤招還擊,這柄劍在萬柳堂掌中施展開,真如神龍游空,變幻莫測,點、崩、截、挑、刺、扎六字劍訣,全運用到爐火純青。這萬山主佟雲雖是一身驚人的絕技,怎奈實非這萬堡主的敵手,自己勉強的和萬柳堂接架了六七招,身形已被這位續命神醫萬柳堂的劍鋒圈住。這一來萬山主佟雲自己已知不是人家敵手,眼前又沒有同道應援解救,自己還是先退回分水關再作打算。打定了主意,掌中刀是連施展了三招進手的招術。萬柳堂往後一撤步,萬山主佟雲竟自飛身竄向江岸,打算要從荒葦塘中逃去。萬柳堂哪肯容他逃開,運用輕功提縱術“八步趕蟾”跟蹤過來,反越到了佟雲頭裡。這時續命神醫萬柳堂把身形施展開,這柄地煞潛龍劍,恰如電光石火,這佟匪是再想脫身談何容易,暫且按下這裡不提。
且說那燕趙雙俠的大俠追雲手藍璧,見這裡已有萬柳堂絆住了川滇巨盜萬山主佟雲,諒叫他逃不出手去,自己卻瞥見那主船那裡如飛的竄過來一名巨匪,似想從後梢逃走。追雲手藍璧,那肯讓他走開,身形展動,飛撲過來。辨出來匪是那西川雙煞的鬼臉子李玄通,追雲手藍璧卻喝叫聲:“猴兒崽子,你往哪走,這就是你結納一生之地。”這位追雲手藍璧一發話,那西川雙煞的鬼臉子李玄通自知道又遇見對頭剋星,不易討了好去,這一來只怕一干問道,定要白栽一回。自己拿定主意,要用最後計劃,不和追雲手藍璧照面,立刻撤身逃走。追雲手藍璧喝聲:“猴崽子,你還想走麼?我不信你還能逃出手去。”喝喊聲中,身形已追到,往外一撒掌,立刻身形撲到。把淮陽派的秘傳拳法的本領施展開,金雕展翅,賓鴻舒翼,掌鋒遞出來,非常勁疾。那鬼臉子李玄通隨即向前盡力接架,立刻間可判出強弱來。這時那鐵掌翻飛的燕趙雙俠,已經佔了優勢,連著運用內家絕技,竟把綿掌的連環四式一施展開。這鬼臉子李玄通竟被趕碌得手忙腳亂,自己準知道再一戀戰,立刻準得栽在當場。隨即將自己看家的功夫用上,用他獨得之秘,通臂拳的連環八掌的招術。這幾式是鬼臉子李玄通最得意的功夫,掌法撒出來,輕靈巧快,進退靈活,實有過人的功夫。以白猿獻果雙掌向外一遞,變招迅疾。沒容追雲手封上,立刻變為老猿墜枝,一個斜身敗式,飛起鴛鴦腳向追雲手藍璧的下盤踢來。
追雲手藍璧容他的這一招施展的招術用上了,眼看著自己傷著下盤,這位追雲手藍璧是絕不肯容他再走開。斜身塌式,野馬分鬃,暗暗卻把雙指一合,駢食中二指,向鬼臉子李玄通右腿的外側的“承中穴”、“飛陽穴”點來。鬼臉子李玄通再想躲哪還躲的開?被這位追雲手藍璧指鋒已扣到飛陽穴上,自己就知要落在藍大俠手內。焦急危迫之下,全身用足了力往船板上一沉,用死中求活的招術“金鯉穿波”、“狡兔翻沙”,身形藉著上盤的力量,用肩肘一找船板,啪啪的兩個翻身,噗通的滾下水去。這一來既可以把藍大俠的點穴手的指力給卸了,更可以藉著識些水性更好脫身。當時藍大俠倒被他這出其不意的招術給搪下去。果然竟自被他逃入水中,追雲手藍璧喝了聲:“好猴兒崽子,你還會這手!”可是追雲手雖是口中這麼喝罵,那鬼臉子李玄通竟已沉入水中。就在這一剎那間,水中嘩啦的一陣浪花翻滾,水面上突然露出兩人的肩頭來。水面上較船面上愈形黑暗,驟然間看不出水面的情形來。趕到仔細向水面上一細注目,那水面上貼近船這個招呼道:“師爺,這可該著給咱們爺們出氣!小子敢情水裡的活不怎樣,一較量立刻就現了形。這兩下子簡直給咱們當零碎全不要,沒別的,好歹得叫他們換換口味。”說到這裡,立刻就見水花一冒,一陣子波浪翻騰,跟著有人往上一冒,離開船三丈外。跟著有人喊道:“猴兒崽子,這兒先待會兒,這麼就回去你也叫他們家裡放心啊!”跟著這發話聲中,近船水面上有個賊人大約是中了敵手一掌,被打得身形往後一揚,立刻翻了過來。
這賊人一甩頭,噴出一口水來,一扭頭,追雲手藍璧看出正是被自己打下水的西川雙煞鬼臉子李玄通。他本是拼命逃走的,不料他竟自又撞上水中埋伏的淮陽西嶽兩派的伏樁,這一來把鬼臉子李玄通只氣得幾乎把肚皮脹破。這水中真要是成名的武林同道,淮陽派中有名的人物也還罷了,焉想到暗中算計自己的,竟是守在江邊漁家子小龍王江傑。從昨夜起,就有他攪擾,如今自己又折在他手內,自己有何面目再在江湖上立足?憤怒惶急之下,見江傑在水中暗算了自己一掌之後,身形竟隨著隱去。這裡又恐怕那追雲手藍璧再派人追了來,恐怕自己連再脫身全不容易了。李玄通當時急於逃走。遂忍著滿腔怒氣,忍著傷痛往斜刺裡踹水想逃。哪知身形才往水裡半沉,浮著往外出去丈許,敵人竟自追著自己的身形突攻進來。這次連對手的身形全沒看見。肩頭被擊一掌還很重,肩頭往水中一沉下去,氣一散,咕嚕又是一口水。這口水下去,稍一含糊,就得暈過去。這時鬼臉子李玄通仗著內功實有根基,連著兩次受敵人的暗算,居然尚能支持,自己知道任憑功夫怎樣好也禁不住猛往臟腑裡灌水。鬼臉子李玄通遂藉著往上一浮之力,用內力關元之氣,把腹中水托出來,噗的噴了出去。這一來倒是暫時不致暈在水中,可以支持一時。只是精神氣力全萎敗了,勉強支持著,哪好再留戀著,一心想暫時離開這裡。哪知小龍王江傑存心戲弄他,只要往外一逃,立刻就橫堵硬截,把鬼臉子李玄通只逼得走投無路。小龍王江傑不僅是盡情戲侮,還不住乘著探頭到水面上,立刻就向鬼臉子李玄通這邊用冷刻難聽的話來譏誚。這-來鬼臉子李玄通把西川雙煞的威名辱盡,自己萬沒料到會受這麼大折辱,真不如立刻死在敵人的手內,反較這麼活著強。這時追雲手藍璧見這江傑在水中不亞於一條巨魚,穿波破浪,有時沉入水中,有時浮在水面,身形既小,更顯得巧快輕靈。追雲手藍璧看這情形,知道鬼臉子李玄通雖是名震江湖的巨盜,遇上了江傑這種剋星,不容易逃出手去。就讓再逃脫了,也把威名全扔在一個初入江湖的少年手內,也夠他栽跟頭的了。藍大俠遞向黑沉沉的水面上招呼了聲:“小龍王你看住了這猴兒崽子,別叫他走脫了,我去收拾那幾個小輩去。”追雲手藍璧這兩句話,沒想反倒給這鬼臉子李玄通開了生路,這匪徒運足了力,不往江岸那邊逃,反往這邊藍大俠停身將走的這隻船尾撲過來。江傑是注意江岸那邊,一見他撲向船這邊,想到下水疾追。那李玄通已經攀住了船舷猱升船面,到底是成名的巨盜,畢竟不同,身受兩次掌傷,一離開水面,身形輕快仍有特殊的本領,飛身躥到船頂上。那小龍王江傑是和泗水漁家簡雲彤約定了的,是隻管監視著幫匪,提防著從水內逃脫,或是想來毀壞船隻,撤身逃走。自己不敢離開水面,遂踩著水探身形,向船上面招呼:“藍師祖,這猴兒崽子要從船面上脫身,別叫他走脫了。好歹今晚也得留下點什麼,教訓教訓他,叫他也知道咱們爺們手底下是怎樣勁兒。”可嘆西川雙煞鬼臉子李玄通,在綠林縱橫了半生,今夜竟被一個幼童折辱的要想脫身竟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