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曦已知只要出了這座廳門,就可無事,就一言不發,揮手一掌,朝老夫人劈了過去,掌勢甫發,人已轉身往廳門衝去。敢情它也已發現自己功力正在逐漸減退,是以不想在廳上多耽。
要知第五曦名列南山十戾第二,在昔年已是一等一的高手,這一掌含憤出手,掌力之強,果然有如浪濤般卷出,勁勢凌厲無比!老夫人似是早已料到他有此一著,身形疾快橫閃而出。翠兒也不待吩咐,長劍一收,橫躍開出。但聽“嘩啦啦”一聲大響,老夫人身後一把紫檀交椅,被他這一掌擊得四分工裂!老夫人臉上,不禁隱隱閃過一絲陰笑。
第五曦身形何等快速,一下衝近廳門,雙手已經排空推出。
此老一身修為,自然不可與羅五常同日而語,雙掌推出,擊在兩扇廳門上,頓時發出一聲轟然巨震,整座大廳,都隨著起了一陣震動!但震動歸震動,兩扇廳門鐵板堅厚,依然堅閉如故,紋風不動。第五曦神色為之一變,雙掌一收一發,依然朝鐵門上猛擊過去。
他這一收一發,正是強擊出的力道,這一擊,力道何止千鈞?當然,鐵門上又發出一蓬”然一聲大震,但大家都可以感覺出來,這一擊之勢,比起方才那一掌,至少已經打了一個八折!但他這一掌的力量,其實比方才已經加強了甚多,由此可見『百草香』消蝕人體真力,何等迅速了!第五曦是什麼人,他發覺白己擊出兩記掌力,竟然一掌比一掌減弱,心頭也止不住暗暗凜駭,立時住手,回身過來,目注老夫人,厲聲喝道:“歐夫人,你已和九毒門結下樑子,再惹上老夫,可知後果如何麼?”老夫人森笑道:“老身已經豁出去了,結下一個強敵!和結下兩個強敵,對老身來說,並無多大區別了。”第五曦怒喝道:“那你要待如何?”老夫人道:“凡是今晚找上西山別業來的人,一個也休想離去。”
羅五常這時已撕下衣襟,包紮好手腕傷口,聞一肓大聲道:“大嫂,你答應放小弟出去的。”老夫人冷聲道:“你只是自己砍下一隻手掌,並沒殺死九毒門的鼠輩,又怪得誰來呢?”羅五常雙目通紅,看了青衣人一眼,突然左手一揚,欺身過去。
那知他剛撲近青衣人身前,還有四五尺遠近,只聽地上發出一陣滋滋輕響,他雙腳踏過之處,忽然冒起一蓬黃煙。羅五常發覺不對,急忙往後躍退,已是不及,口中大叫一聲,往後栽倒,立時不動了。原來青衣人在他身前數尺的地上,已經撒下了毒粉。
這下直看得雲飛白心頭暗暗凜駭,九毒門的人,對使毒果然令人防不勝防!老夫人看在眼裡,神色絲毫不動,只是冷冷一笑。第五曦沉笑道:“歐夫人,你想在本門和九毒門人之間,獨樹一幟,只怕不是易事,如聽老夫相勸,和本門合作,老夫保證助你消滅九毒門,替歐掌門人復仇,你意下如何?”老夫人深沉一笑道:“老身用不著和什麼人合作。”
第五曦雙眉軒動,大笑道:“老夫好話已經說盡,你以為老夫真的怕你不成?”老夫人哼道:“第五曦,你剛才一連劈出三掌,已經耗去你四成功力,現在剩下的,已不過只是你平日五成光景,你這地龍已成強弩之末,不信,你發一掌試試?”她這話乍聽起來,似乎不對,但仔細一想,她是說第五曦先前劈出的三掌,耗去了他四成功力,但經過這一陣工夫,體內又已消滅了一成,所以變成只有五成了。第五曦聽得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歐婆子,老夫縱然只有五成功力,但要殺你,還是易如反掌。”“只怕未必。”有人應聲而出,步履沉重,已經到了第五曦的身後。
雲飛白只是注意著兩人,此時循聲看去,只見說話的正是那個腰背已彎的老蒼頭,這時手中提著一根粗逾鵝卵,足有六尺長的鋼杖,已經走到第五曦身後一丈遠近,停了下來。雲飛白心中暗道:“這老蒼頭武功平平,怎是第五曦的對手?但看他手中這根鋼杖,倒是不輕!”第五曦大笑道:“你這老兒,也想和老夫動手麼?”老蒼頭突然狂笑一聲,腰骨一挺,全身骨節發出一陣格格爆響,雙目神光炯炯,沉笑道:“第五曦,你當老夫是誰一.”手中鋼杖輕輕在地上一頓。這座大廳極其開闊,他鋼杖這一頓之下,頓時震得嗡嗡作響,加上四壁迴音,就聲勢非凡!雲飛白暗自吃了一驚,心想:“原來自己看走眼了,這老蒼頭的武功,其實高明得很呢!”老夫人似是也未曾想到老蒼頭有這高的武功,臉上不禁飛過一絲驚異之色!第五曦也不覺一呆,望著他大笑道:“你是魔杖翁!哈哈,老夫真沒想到,三十年前的翁一杖會躲在藥王門當老蒼頭。”魔杖翁怒聲道:“老夫昔年重傷垂死,多蒙老主人賜救,老夫甘願追隨老主人,身為傭僕,也並不足奇。”“哈哈!”第五曦大笑道:一魔杖翁錫福,居然甘願屈身為僕,倒是奇事,是不是別有居心?”“胡說!”魔杖翁鋼杖一擺,就激起一股風聲,大喝道:“接招!”“呼”的一聲,朝第五曦直搗過去,這一杖光是抖起來的杖花,就有笆斗大一圈,勁風四溢,凌厲非凡。第五曦不敢硬接,閃身避開。老夫人叫道:“且慢。”
魔杖翁立即杖勢一收,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道:“你真是魔杖翁麼?”
魔杖翁欠身道:“老奴不敢欺瞞夫人,老奴是翁錫福。”
老夫人冷笑道:“這麼說,這二十年真是委屈你了。”
魔杖翁道:“老主人對老奴有救命之恩,老奴甘願為奴二十年。”
老夫人冷冷的道:“二十年到了麼?”
魔杖翁道:“到今晚正好滿二十年了。”
老夫人道:“那你可以走了。”
魔杖公的道:“算來今晚子時,老奴就該走了,但今晚既然有事,老奴就不得不留下來了。”說到這裡,口氣一頓,接著道:“第五曦名列十戾第二,雖然只餘下五成功力,但夫人的劍拐還未必勝得了他。”老夫人哼了一聲,沒有再說。
魔杖翁手中鋼杖一振,洪聲喝道:一第五曦,咱們不用再等了。”
又是“呼”的一杖,迎面劈去。
第五曦大怒道:“憑你翁錫福,要和老夫動手,只怕還嫌不夠格呢!”
他自然知道魔杖翁杖勢沉重,若是讓他施展開來,自己體內的僅餘五成功力,只怕很難應付得下來,因此喝聲出口,身形半旋,左手閃電般抓出。魔杖翁怒極,心想:“你竟如此小覷於我!”
鋼杖劃了半個圈,橫擊過去。
第五曦左手也隨著劃了半個圈,依然抓向他杖頭。
魔杖翁杖勢不變,索性朝他手上擊去。
這一下正好擊中他的手掌,魔杖翁只感鋼杖猶如擊在水中一般,柔若無物,心知不妙,急忙收杖,那知第五曦口中呵呵一笑,五指一攏,已將杖頭抓住。魔杖翁久經大敵,杖頭被對方抓住,當下就用力將鋼杖往一刖一送,變為直搗對方的心窩。他這根鋼杖足有六尺長,這麼一送,就送出去一尺光景。第五曦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順水推舟,直送過去。因此身形向左一偏,抓著杖頭的左手向左帶出,右手如刀,順著杖身,朝魔杖翁削去。魔杖翁突然心中一動,暗道:“你聞了百草香,功力正在逐漸減消中,我又何懼於你?”這一想,立時杖交左手,右手化掌,迎著來掌擊去。兩隻手掌很快就拍上了,但聽“蓬”然一聲,震力極強,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但兩人左手卻依然各自緊抓著鋼杖不放。魔杖翁試出對方掌力,已和白己差不多,心中暗暗大喜,大喝一聲:“你也接我一掌。”右足跨上,右手揮手一掌,直擊過去。
第五曦左手抓著杖頭,看他揮掌擊來,不得不揮掌迎擊,又是“蓬”的一聲大震,第五曦已感覺不對,因為自己第二掌比之第一掌,力道又減退了很多!這一掌,魔杖翁祗是上身晃動,退後了半步,但第五曦卻被震退了一步。魔杖翁怪笑一聲,又是一掌迎面劈來。
第五曦自然知道自己每接他一掌,功力就削減一成,但此時左手抓住的鋼杖,更不能放開(放開杖頭,他更難柢擋),左手不得不再次向一刖封架!雙掌交擊,這回自然更糟,“砰”的一聲,魔杖翁身形不動,第五曦卻被震得後退了兩步。第五曦大笑道:“第五曦,你怎麼越來越不濟事了。”右掌連揮,一口氣拍出了五掌。
第五曦要待不接,對方掌勢就擊上身來,接呢,每一掌每況愈下,到了此時,他只有咬緊牙關,非接不可,雙掌交擊,只聽一連“拍”“拍”五聲輕響,第工曦接下這五掌,人已連連退了七、八步,但覺一陣血氣翻騰,兩眼一黑,砰然跌坐下去。“哈哈……”
魔杖翁開口大笑,但他只笑到一半,笑容已經凝結住了,鋼杖往地上一頓,猛地回過頭去,目注老夫人,洪聲道:“夫人何時在老奴身上下了毒?”這話聽得雲飛白暗暗一怔,心想:“對了,藥王門的人,精研藥草,自然也能使毒了,但魔杖翁忠心耿耿,老夫人何以要對他下毒呢?”再看老夫人,雙目微合,並沒作聲。翠兒開口道:“老夫人一向認為你薛老爹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卻沒想到你竟會是魔杖翁翁錫福化名而來,足見你也是覬覦本門『百草經』來的了,老夫人女流之輩,防人之心不可無,自然要先下手為強,所以要小婢在你身上使了些』百步聞香』。”“你胡說!”
魔杖翁聽得勃然大怒,喝聲甫出,忽然咦道:“不對,翠丫頭,『百步合香』乃是九毒門的秘喂毒藥,你又如何會使呢?”翠兒忽然格的一聲嬌笑,說道:“翁老頭,你說對了,『百步聞香』確是九毒門秘製獨門毒藥,但我就是九毒門的人呀!”“你……”魔杖翁只說了一個“你”宇,連人帶杖,咕咚栽倒下去。這變化實在太大了,雲飛白作夢也想不到老夫人身邊的翠兒竟然也會是九毒門的人!哦,這麼看來老夫人可能是被她制住了。翠兒身法輕盈,一下飄到青衣人身邊,纖掌一拍,從他身上起下兩顆黃豆大的珍珠針,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育衣人倏地睜目,問道:“是你制住了在下穴道的麼?”—翠兒王掌一攤,輕笑道:“不是我,還有誰呢?”青衣人怒喝道:“那你死定了。”
翠兒揮手就是一個巴掌,“拍”的一聲,打在青衣人臉上,冷笑道:“不長眼睛的東西,你敢對我這般說話,你在身前五尺,佈下了鋪地錦,不是本門的人,能走得近來麼?我若不用兩枚珍珠針,閉住你穴道,憑你這點武功,此刻一身功力,早已消盡了,我叫你走,你只管回去,就跟二師姐說『百草經』我已經拿到了。”說完,翩然往廳外行去,也不知她在那裡按了兩下,兩扇廳門,就緩緩開啟,她一個苗條人影,很快就在黑夜中消失。青衣人望著她身形,低聲道:“她……會是三姑娘?”也不再停留,急忙往門外奔去。
事情變得急轉直下,實在太快了,雲飛白高踞樑上,一時看得目怵心驚,江湖上人心叵測,反覆無常,當真令人不可以常情衡量!目前魔杖翁中的『百步聞香』,第五曦中的則是『百草香』,不知老夫人的情況又如何了?他急忙飄身落地,首先奔到老夫人身前,她先前坐的一把交椅,被第五曦一掌擊碎,如今,就坐在左首第一把椅子上,身形微側,手肘靠著茶几而坐。雲飛白方才居高臨下,還看不真切,一走近,就發現不對,老夫人已經臉如死灰,雙目緊閉,看去已無生氣。這就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果然早已氣絕,心中不禁暗暗憤怒上一定是翠兒下的毒手了!現在大廳上,只有兩個人還沒死,自己總不能見死不救。說到救人,就該有個先後,因為二人雖然同是中毒昏迷,但中的毒,卻有重輕之分,魔杖公明中的是翠兒的『百步聞香』,較為厲害,第五曦只是聞了廳上的『百草香』,算來並不嚴重。他想起方才翻閱『百草經』,就曾看到解無形毒的藥方,這就從懷中取出『百草經』,翻到『解無形主母』這一條,仔細看了一遍,藥草共為七味,再依照藥名,翻看上冊,每一味藥的形狀、特徵,都註解得十分詳盡,心中暗道:“這急切之間,那裡去找這七味藥草呢?”忽然心中又是一動,暗想:“自己傍晚從側門進來之時,好像看到後進穿堂外面,有一片花圃,藥王門掌門人的花園中,說不定種的都是藥草了。”心念這一動,立即飛快奔出大廳,穿行長廊,繞向後進,再穿過穿堂,後面果然是一片花圃,嫣紅姥紫,種著不少奇花異卉。雲飛白走人花圃,仔細辨認之下,就證明自己的想法不錯了,因為花圃中種著的這許多花卉,自己一株也不認識!因為如果是花圃的話,百花之中,牡丹、芍藥、春蘭、秋菊,自己總有幾種認識的了,這些奇奇怪怪的花卉,自己沒有一株見過的,這不是藥圃,還是什麼?差幸他在白石山經瓊天逸士打通玄關,修習上乘玄功,目能夜視,此時對照古本,耐著心,一叢叢尋找過去,終於給他發現了七味藥草中的三味。一時信心大增,這樣足足找了一刻工夫之久,才把七味藥草找到,他根據書中記載,有的用根,有的用葉,各種抓了一大把,急急返回大廳,在茶几上取餅一隻茶碗,用手揉著絞了半碗藥汁,走近魔杖公羽身邊,撥開牙關,把半碗藥汁,一齊灌了下去。大廳上鐵門雖已打開,但案上還點燃著香燭,『百草香』的威力雖弱,香菸還是嫋嫋不絕,是以第五曦仍然躺臥在地,並沒清醒過來︶雲飛白聽老夫人說過,百草香沒有解藥,只要出了這座大廳就好,他抱起第五曦,走出大廳,把他平放在天井上,但看他仍未清醒,又回人大廳取了一杯冷茶,潑在他的臉上。這下果然有效,第五曦倏地睜開眼來,翻身坐起,目光一凝,伸手抹了一把臉,說道:一你是雲飛白?是你救了老夫?”—雲飛白道:“不錯,在下路經此地,發現前輩昏迷不醒,不知如何才好,只好用冷茶潑在前輩臉上一試,前輩果然醒過來了。”第五曦目光一轉,問道:“小兄弟到這裡來作甚?”雲飛白心知他懷疑自己也是為『百草經』而來上就淡淡說道:“在下方才已經說過,在下是剛才經過此地,看到院中尚有燈火,才進來的二第五曦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相信,問道:“廳上情形如何了?”
雲飛白道:“廳上好幾個人都已中毒身死。”
第五曦聽得神色一變,點點頭道:“好,老夫進去瞧瞧。”
轉身往廳上走去。雲飛白跟在他身後,進入大廳。
第五曦對『百草香』心有餘悸,跨入大廳上即雙手一揚,大袖揮處,把案上香燭一起熄滅,目光一動,發現九毒門的青衣人業已不見,不覺哼道:“果然給他逃走了。”說到這裡,回身道:“小兄弟隨老夫走吧!”
雲飛白道:“前輩只管先請,在下既然發現這裡死了不少人,把他們埋了再走。”“那有這麼婆婆媽媽?”第五曦突然右手一探,五指箕張,朝雲飛白手腕抓來,喝道:“你快隨老夫走。”雲飛白急忙吸氣後退,怫然道:“輩這是做什麼?”第五曦一抓落空,似乎微微一怔,沉笑道:“老夫言出如山,你不想跟老夫走也得跟老夫走了。”雲飛白聽得不覺氣往上衝,哼道:“南山十戾中人,果然毫無道義,在下救了你,你倒反而對在下出手了。”第五曦乾笑一聲道:“好小子,你敢對老夫如此說話,惹怒了老夫,一掌把你劈了。”雲飛白朗笑一聲道:“第五曦,在下救你,只是為了我是白道中人,不能見死不救,若是認為在下怕你,那隻怕未必。”
第五曦右手徐徐揚起,喝道:“小子,你是找死!”
雲飛白怒聲道:“不信,你就劈一掌試試,看雲某接得下來,接不下來?”這話自然把第五曦激怒了,天狐、地龍、癩蝦蟆,在南山十戾中他名列之二,就是在二十年前,江湖上也人人惻目,有誰敢對他這般說話?他雙目神光暴射,直射雲飛白,厲聲一笑道:“小子,老夫若不是為了你潑我一碗冷茶,你此刻早就躺下了,好,你既然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就教你知道我的厲害!”右手一揮,長袖往外飛卷而出,一團勁風,筆直朝雲飛白撞了過來。
雲飛白身形斜轉,左手一橫,斜劈過去。
他雖未直接迎擊第五曦的力道,但也是斜著從側面攻出。
第五曦的這一拂,一團勁風,雖因他身形側轉,避開了正面,但這一拂之勢,勁力足有三尺來寬,縱然避開了正面,餘勢還是十分強勁,若是被它掃上一點,還是會身負重傷的。雲飛白這一記使的正是他初學會的『多羅葉掌』,看去毫無勁氣,也不聞絲毫掌風,只是像擺了一個手式。但第五曦已經發覺了,他揮出的一團袖風,在中途似是被人推了一把,把他筆直捲去的內力,推得向前移出去了一尺有餘。這一來,只是從雲飛白的身前捲過,自然撞不到他身上了。第五曦果然不愧有『地龍』之號,見多識廣上時停住,目光稜稜,盯著雲飛白,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你從那裡學來的佛門神掌?難怪你要口發狂言了!”口中說著,身形一晃而前,右手疾發!朝雲飛白左手抓來。
這一下當真快到無以復加,雲飛白只覺身前疾風一颯,幾乎連他出手都沒瞧清,但他玄關已通,反應也自極快,何況左手橫掌迎出之時,右手也早已有了準備,因此在面前人影一晃之際,右腕一抬,並指點了出去。第五曦來勢既快,自然沒防到雲飛白右手還有這麼一記絕招,但聽“噗”的一聲,不偏不倚點在他左胸『將臺穴』上。雲飛白今非昔比,這一指縱然倉淬出手,少銳也有五六成力道,這要是點在旁人身上,『將臺穴』又是胸部要穴(為心臟大動脈所在),縱然不死,也會重傷倒地不起。第五曦一身功力,何等深厚,饒是如此,也不覺咳嗽了一聲,迅疾往後急退(點中『將臺穴』就會咳嗽不止)。雲飛白自然不會追擊過去,他只使了一掌一指,但就憑這兩招已把第五曦噓住了。第五曦明知雲飛白的功力不如自己甚遠,但在兩招之中,竟使出了兩記絕學,不知雲飛白還有多少招奇妙武功沒使出來,既然討不了好,何用再行出手?何況這兩招明的雖未落敗,暗中已經吃了虧了,一時倒也不敢再小覷雲飛白,呵呵一笑道:“老夫還要去追那九毒門徒,瞧在你救過老夫的份上,今晚就放你一馬吧!”他這話白然是自找臺階,話聲一落,“呼”的”聲,一道人影像箭一般朝門外急射出去。雲飛白目送他遠去,正待轉身,去看看魔杖翁服藥之後,是否醒轉?耳中忽然聽到一聲低沉的呻吟,急忙循聲看去,原來這呻吟之聲,正是魔杖翁發出來的!這就舉步走了過去,果見魔杖翁雙目已經睜開,正在張著口喘氣,俯身問道:“老丈醒過來了,不知是否覺得好些了?”魔杖翁望著他,張張口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顫巍巍的抬起右手,朝他胸口指了指。雲飛白不知他以手指胸,是什麼意思?問道:“老文可是說懷中有解藥麼?”魔杖翁臉有喜色,朝他點了點頭。雲飛白看他點著頭,分明是要自己在他懷中取藥了,這就蹲下身去,伸手朝他懷中探去,那知手才堪堪伸入魔杖翁懷裡,突覺右腕一緊,有如五道鐵箍,箍住了脈門。雲飛白一驚,還來不及運功掙脫。魔杖翁已經一躍而起,左手疾發,連點了他五處穴道,陰森一笑道:“小兄弟,暫時只好委屈你了。”雲飛白真想不到人心會有如此可怕,自己救了他,他反而假裝呻吟,騙自己上當,心頭這份氣憤,真是不可言,大聲道:“魔杖翁,你這是什麼意思?”魔杖翁聽他一口叫出他的外號,似是感到十分驚奇,佝摟著背,問道:“你也知道老朽叫魔杖公羽?”雲飛白冷冷的道:一在下是聽第五曦說的。”
魔杖翁釋然道:“這就難怪,老朽正在奇怪,你小兄弟輕輕年紀,怎會知道老朽身份的?”雲飛白現在漸漸明白了,敢情魔杖翁服下解藥,早已清醒,剛才自己和第工曦動手的情形,他都看到了,因為他自知若憑武功,很難製得住自己,因此故意裝作,發出呻吟之聲,誘使自己伸手過去,才能出其不意,把自己制住,此人心機如此深沉,自己倒要好好應付。心念一動,一面暗自運功,一面故意憤然道:“在下和老文無冤無仇,至少在下還救了老丈,老丈竟然恩將仇報,出手點了在下穴道,究竟為了什麼?”“哈哈,為了什麼,小兄弟不知道麼?”
魔杖翁面含詭笑,徐徐說道:“這道理最是簡單不過,就是因為小兄弟救了老朽。”雲飛白道:“這麼說,在下是不該救你的了?”“也可以這麼說。”
魔杖翁笑了笑道:“但小兄弟也毋須動怒,老朽是要問小兄弟幾句話,小兄弟只要好好回答,老朽決不難為於你。”雲飛白玄關已通,真氣能在體內運行流動,雖在和他說話,仍能運集真氣,緩緩朝被制穴道衝去,一面說道:“你要問什麼?”魔杖翁道:“小兄弟是如何進來的?”雲飛白心知他並不知道自己一直躲在樑上,尤其在自己暗自運功解穴,需得較長時間,自然希望拖長時間,對自己有利,這就說道:“在下一覺醒來,聽到前面砰然一聲巨響,聲音十分震耳,想起老文叮囑過,不論聽到什麼聲響,都不可外出,但人總有好奇之心,老文不叮囑,在下也許不會走出房門一步,一時因好奇心所驅,忍不住循聲尋來。”魔杖翁道:“你找到這裡,看到了什麼?”
雲飛白道:“在下看到一位青衣姑娘和一個身穿青衣的人,相偕往外行去……”魔杖公羽哼道:“這個丫頭果然是九毒門臥底來的奸細。”雲飛白故意問道:“老文說的是誰?”
魔杖翁不耐的道:“你不用多問,快說下去。”
雲飛白道:“在下看到大廳上有燈光,所以就悄悄走了進來。”
魔杖翁道:“後來呢?”
雲飛白道:“在下看到廳上躺著許多人,心裡大吃一驚,正待退出……”魔杖翁道:“你如何救了老朽呢?”雲飛白心頭一動,暗道:“他制住自己,要問的話,大概就是這一句了,『百步聞香』只有『百草經』上載有解藥,他一定對自己起了懷疑!”試想:自己救了他,他還要制住自己,從這一點看來,他說二十年前這裡老主人救了他,他才甘願為僕,追隨老主人的話,也是不可靠了,那麼他屈身為僕的目的,無非是為了『百草經』了。魔杖翁看他沒有作聲,厲聲道:“你還不快說?”
雲飛白心念轉動,已經有了主意,接著道:“在下還沒有轉身,就聽到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氣息微弱的叫道:“年輕人,你過來……﹄”魔杖翁怒聲道:“老朽問你如何解了我身中之毒,你盡說不相干的話作甚?”“老文聽在下說下去,就知道了。”
雲飛白接著道:“在下問老夫人是否受了傷?老夫人搖搖頭,說她已經沒有救了,老丈中的毒還可能有救,要在下趕快到後園去我五種藥草,說老文是歐門忠僕,希望在下把你救活。”魔杖翁道:“你如何認識藥草?”—雲飛白道:“是老夫人說的,她要在下到後園什麼地方拔什麼樣子的草,絞了汗灌救老丈……”“嘿嘿!”魔杖翁冷森一笑道:“老朽還當是你救了我呢!”
雲飛白道:“老夫人還交待了在下幾句話,轉告老丈。”
魔杖翁道:“她有什麼話?”
雲飛白道:“老夫人說到後來,話聲已經有些模糊,在下只聽到她好像說什麼經,給一個叫翠兒的人拿去了,要老丈務必去跟她要回來。”魔杖翁聽得一急,瞪著眼道:“老夫人說的,可是『百草經』?”
雲飛白道:“在下沒聽清楚,只聽到什麼經……”
“那一定是『百草經』了。”
魔杖翁怒哼一聲,憤怒的道:“好個小丫頭,老夫苦苦等了二十年,她居然撿了現成!”現在雲飛白證實了魔杖翁果然也是覬覦『百草經』,才屈身為奴。一面故作不解,問道:“老丈說什麼?”“沒你的事。”
魔杖翁望了他一眼,問道:“你在後園藥圃中,拔了些什麼藥草,還記得麼?”雲飛白道:“在下當時拔了很多種藥草回來,那時老夫人已不能開口,用手指了幾種,在下已經記不大清楚了。”魔杖翁冷然道:“老朽帶你到藥圃裡去,你把拔過那幾種藥草,老夫人指點的又是那幾種,說出來了,老朽就可放你了。”雲飛白道:“老文不解開在下穴道,在下如何能走呢?”
魔杖翁道:“你不用走,老朽會提著你去的。”
雲飛白大笑一聲道:“那就不用老丈費力,在下還是自己走的好。”
原來他在說這幾句話的工夫,被制的穴道,已經豁然貫通,話聲一落,瀟灑的轉身就走。這下看得魔杖翁大吃一驚,瞪目道:“你居然能自解穴道!”聲到人到,右手五指箕張,快若閃電,朝雲飛白身後抓來。
雲飛白倏地回過身來,大喝道:“姓翁的,你真不識好歹!”
左手橫掌一撇,使的正是那記『多羅葉掌』。
他如今連使了幾次,已經領悟了不少訣要,是以留勁不發,只是順著他抓來的手勢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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