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八名花女,乃是“百花劍陣”中“內八門”的門主,武功劍術,都是百中挑一之選,此次浣花夫人算準黑煞游龍會帶著範少華到春香谷來,才特地命這八人隨行,目的自然是為了對付黑煞游龍而準備。
這又該從“百花大陣”說起,“百花大陣”合八卦五行奇門之學,陣勢共分三層,外層有十二道門戶,稱為“十二花門”,由十二組花女組合而成,中層為“內八門”,按八卦方位而設,中樞又縮為“中五門”,暗合五行生剋,這是大概的情形,後文自有交待。
這八名花女,列陣而上,就是一個小型的“百花大陣”,本來各按方位而立,但一經移動,陣勢就向中央逼了攏來:
但見衣袂飄風,人影閃動,這一撥四劍齊發,一攻即退,去了左邊,卻從右邊又攻來四劍,補上了四個,十六支長劍,輪流搶攻,匯成一片劍網,前後左右,行列變化,使人看的眼花綴亂。
不僅如此,這八人使出來的劍陣,並非是搶攻一招,便行退去,她們施展的是整套“百花劍法”,前一撥和後一撥,招式銜接,連綿不斷,有如一人使出來的一般。
黑煞游龍被自在陣中,既有龍姑婆、鐵姑婆兩人聯手,搶攻於內,復有八名花女往來遊走,搶攻於外,任你武功再高,在這樣內外交攻之下,也有左右支繼,難以應付之感。
黑煞游龍奮起神威,才劇戰了二十來招,便已感到大大的不妙,一支鐵簫使的再凌厲,也總只有一支,既要應付面前兩個強敵,又要封拆從四面八方攻來的十六支長劍,委實到了無法克服的境界。
就在此時,那跌坐運功的凌道人,突然睜開雙目,站了起來,迅速掃了一眼,就大喝一聲:“恩公,貧道助你一臂!”
“鏘”的一聲,亮出背上長劍,雙足一頓,劍如匹練,直向劍陣中衝去!
站著觀戰的錦袍公子伸手一指:“截住他!”
喝聲方出,他身邊兩灰衫長髯老者,騰身掠起,直向凌道人身後追去。
薛珠兒那還猶豫,長劍一,擺,縱身躥出,喝道:
“你們給我站住。”
錦袍公子身形一動,已然逼到薛珠兒面前,大笑道:“本公子不屑和你動手,你乖乖的給我站著。”
薛珠兒怒哼一聲,叱道:
“你給我滾開。”
左手五指連彈,“多羅指功”一記勁急指風,迎面直射過去。
錦袍公子急忙身形一側,避開指風,冷笑
道:“好小子,看不出你倒有些門道!”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對金圈。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就在那兩個灰衫長髯老者撲起的同時,忽然間,響起一聲清脆的玉哨!
薛珠兒回眼瞧去,那吹哨的正是湘雲,心頭薇禁大急,暗道:
“莫非他們還有後援?”
心念方動,瞥見樹梢間五條人影,捷如飛鳥,一閃而下,攔住了兩個灰衫長髯老者,一聲不作,動起手來。
這可把薛珠幾瞧的大奇,心想:“湘雲哨聲引來的五人,怎會反而幫起自己這邊來了!”
錦袍公子金圈一揮,幻化出無數金光流轉的圖影,朗聲喝道:
“小子,你小心了!”
薛珠兒無暇多想,冷笑一聲,長劍起處,劍尖飛幻出三縷精光,朝錦袍公子金圈削去,她雖和對方動上了手,但一方面依然留意四外動靜。
這時玉扇郎君韓奎,千手如來唐鎮乾也各自掣出兵刃,相繼朝樹梢飛來的五人撲去。
凌道人劍挾雷霆,一下衝入劍陣,黑煞游龍但覺壓力忽然減輕,登時大喝一聲,右手鐵蕭疾掄,左手“大羅手”猛劈而出。
叵耐八名花女,此進彼退,“大羅手”縱然威力無匹,但對遊走不定的人,也無法發揮,一股強勁罡風,只是從她們進退的空隙之間掠過。
八名花女配合龍姑婆、鐵姑婆的攻勢,雙劍齊舉,剎那之間,劍勢如火樹銀花,爆了開來,奇正相生,虛實相輔,從四面八方向中間攻到。
黑煞游龍和凌道人揮動簫劍全力攻拒,也只能擋住她們的銳利攻擊,無法突破劍陣。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實則都是同一時候發生的事,這時但聽浣花夫人厲聲喝道:“湘雲,你敢勾結外人,背叛浣花宮?”
湘雲睜著一雙剪水雙瞳,一直在注視著浣花夫人和範少華的戰況,顯出十分關切之色,連口中含的玉哨,還未取下,聞言不覺淡淡一笑,偏頭道:“我不是湘雲。”
浣花夫人怒聲道:“賤婢,你是什麼人?”
湘雲冷笑道:“你要問湘雲,還是問我?要問湘雲,我可告訴你,早在今年四月十九以前,和盤說出你浣花宮的秘密之後,畏罪投浣花溪而死,至於要問我是誰麼?”在你臨死以前,總歸會讓你知道的。”
浣花夫人氣得渾身顫動,厲笑道:
“很好,等我料理了姓範的小子,諒你也跑不了的。”
她盛怒之下,殺機陡熾,右腕一震,“嗡”,的一聲,劍光陡然大盛、一支長劍幻化出千百朵銀花,漫天匝地,朝範少華席捲過去
這片銀花,發如波濤洶湧,生生不息,一旦被它圈入光幢之下,怕不立被亂劍分屍,紮上千百道劍孔?這正是浣花宮“百花劍法”中最厲害的一招絕學“百花爭豔”?
尤其是浣花夫人手中使出,更是凌厲,武林中可說從無人見過這一招劍法,也從無人能在這一招劍法下保得住性命。
範少華當日曾在百花谷中看見過花女表演的“百花劍法”,已是遍地銀花,歎為觀止,但和此刻浣花夫人相比,漫天花雨,又有天淵之別。
一時但覺身前身後,滿眼都是一圈圈的銀花,別說舉簫封架,就連一絲空隙,可容自己立足之地也沒有,劍花未到,嘶嘶寒氣,已然直逼肌膚而來!
心頭大為凜駭,無暇多想,也無法施展任何招式,足以護身,猛一咬牙,口中大喝一聲,不管東西南北,振腕一蕭,朝前點出!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範少華這一記怪招,堪堪點出,也正是浣花夫人一招“百花爭豔”,發揮到最具殺傷威力的時候!
突然間,但聽“鏘”的一聲,漫天銀花,倏然全滅,浣花夫人手上一柄長劍,已經齊柄折斷!
就在此時,範少華的一點簫影,快如流星“僕”的一聲,不偏不倚,點在浣花夫人脅下“章門穴”上。
浣花夫人輕嘔一聲,上身搖晃,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突然,身如勉影,一晃而至,舉手一掌,朝範少華當胸拍到。
這一掌,勢如電閃,來的悄無聲息,使人目不暇接。
湘雲驚叫道:“你小心!”
範少華在她“百花劍法”之下封解無力,漫無目標,胡亂使出這式怪招來,那知這一招,居然百試百靈,連浣花夫人這等高手,也會被自己一擊而中,他驚魂甫定,方自一喜之際,瞥見自己面前有一雙織織手影,閃了一閃,心頭大吃一驚,急忙舉手封架,那知封了個空,素手倏然不見,自己的胸口只覺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這一掌拍的不重,但範少華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重逾山嶽,直向體內逼入,腳下不由的踉蹌後退了兩步。
湘雲驚的失聲道:
“你……中了她九轉玄陰掌?”
浣花夫人來去如風,此刻早已退了回去,口中冷冷一笑,垂面黑紗拂拂自動,射出兩道懾人兇光,直注湘雲,厲聲道:“賤婢,是你毀了老身寶劍?”
這就是了,湘雲是她貼身掌管寶劍的侍女,在她全力施展“百花劍法”之際、長劍突然中折,這不是湘雲做的手腳,還會是誰?
湘雲眼看浣花夫人目露殺機,朝自己望來,心頭暗暗一凜,不自覺的後退半步,翻腕抽出長劍,但就在這一瞬之間,範少華突然身形搖晃,往地上坐了下去!
浣花夫人也岸立不動,黑紗中,隱隱可以看到她雙目閉上了!
湘雲猛吃一驚,急忙一溺腰,掠到範少華身側,低聲問道:
“你傷勢很重麼?”
範少華睜目道:
“還好,姑娘是花大姑麼?”
湘雲微微一笑,柔聲道:“原來你聽出我的聲音來了!”
左手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一張粗皮厚肉的凹臉孔,接著說道:“你快運功,別再說話了。”
原來她是魔教大公主花大姑!從樹上飛落的五人,正是魔教五位長老。
春香谷一片草坪上,原是分成了四撥動手相搏,作者一支禿筆,大有顧此失彼之感!
這四撥人中,範少華和浣花夫人,薛珠兒和錦袍公子,是一對一,單打獨鬥。
另外兩撥,魔教五長者接戰兩個灰衫長髯老者和玉扇郎君韓奎,千手如來唐鎮乾四人。
黑煞游龍桑九、凌道人兩人聯手,大戰龍姑婆,鐵姑婆和八名花女。
如今浣花夫人和範少華這一撥,已然兩敗俱傷,停下手來,其餘三撥,還在激烈搏鬥中。
薛珠兒和錦袍公子兩人,已經搏鬥了四、五十招,尚未分出勝負。
錦袍公子一對金圈,招式詭異,圈上帶著強大暗勁,他似是企圖鎖住薛珠兒的長劍,或是恁藉內力,把她長劍震飛。
薛珠兒在五十招以後,敢情心情不耐,劍如掣電,攻勢漸見稅利,此時陡聽湘雲的驚叫:“你中了她九轉玄陰掌”,心頭猛然一怔,口中嬌叱一聲,手中長劍一振,突然暴出三道白芒,朝錦袍公子激射而去!
但聽“鏘”“鏘”兩聲,錦袍公子雙圈揚出,接住兩道劍光,金鐵交鳴聲中,響起了一聲悶哼,劍光倏斂,錦袍公子血染錦袍,一條右臂,已被薛珠兒長劍,齊肩削斷,直痛得他臉色蒼白,汗落如雨,一連後退了三步!
薛珠兒望著他,冷冷一笑,轉身朝範少華奔了過去,問道:
“大哥,你怎麼了?”
花大姑含笑道:
“你大哥正在運功,不可驚動了他。”
薛珠兒眼看大哥臉色蒼白,緊閉雙目,顯然傷的不輕,心中又急又怒,目光一動,突見浣花夫人同樣閉目垂簾,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覺怒道:
“我去殺了她!”
手中長劍一舉,正待朝浣花夫人撲去。
範少華突然睜目喝道:
“站住!”
薛珠兒怔的一怔,叫道:
“大哥……”
範少華切齒道:
“我要……親手殺她……”
突然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再說黑煞游龍桑九和凌道人背貼背,正好一個接住龍姑婆,一個接住鐵姑婆,惡戰方酣。
本來這兩人黑煞游龍一個人就足夠打發了,但無奈身外八名花女,列陣圍攻。進退攻守,配合龍姑婆,鐵姑婆的劍勢。
好像是龍姑婆在指揮著八人,搶攻黑煞游龍一人,也好像是鐵姑婆在指揮八人搶攻凌道人,使得身在陣中的兩人,依然無法兼顧,雖是聯手搏鬥,還是十分艱苦。
黑煞游龍從未遇上過今日這等厲害的陣仗,直到此刻才領略到賽諸葛說的不假,“百花大陣”的威勢,果然不可輕估!
這時正是浣花夫人長劍斷折,範少華中掌後退,突然風聲一凜,從一棵大樹巔上輕如落葉瀉落一條黑影。
這人一身黑衣,頭戴氈帽,臉蒙黑中,只有雙目露出兩個小孔,連雙手也套了黑色手套,肩頭交叉揹著雙劍,就在他瀉落之際,雙手疾發,動作奇快,已然掣劍在手,噹噹兩聲,架開兩名花女的長劍,劍光電射,一下點在一名花女的“肩井穴”上。
只聽那花女驚啊一聲,一條右臂登時軟軟的垂下,五指一鬆,長劍墮地。
黑衣蒙面人再也不去理她,身形一側,迎著另一名花女截去,雙劍再出,又是噹噹兩聲,這名花女被震的門戶大開,黑衣蒙面人回手一劍,劍尖刺在她脈腕之上,那花女也發出一聲驚叫,棄去了右手長劍。
此人出手奇快,身形一轉之間,已然連傷兩名花女,這小“百花劍陣”,外圍一共只有八人,兩人負傷受阻,陣勢也頓時停滯下來。
龍姑婆瞧的大怒,舍了黑煞游龍,揚手一劍,直向黑衣蒙面人劈去。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折,閃了開去。
龍姑婆冷嘿一聲,長劍嗡然作響,幻起一片劍影,分襲黑衣蒙面人數處要穴。
黑衣蒙面人雙肩一動,側身閃出,仍是沒有還手。
龍姑婆冷冷喝道:
“你何以不敢和老身動手?”
黑衣蒙面人一聲不作,忽然轉身,雙足一點,捷如飛鳥朝林中投去。
龍姑婆目中精光暴射,冷笑道:
“你當老身瞎了眼睛,瞧不出百花身法麼。”
黑煞游龍突然雙臂一舒,全身骨節發出一陣連珠暴響,直向龍姑婆逼了過去,洪聲喝道:“老虔婆,你敢不敢和我動手?”
龍姑婆白髮飄飛,獰厲的道:
“有何不敢。”
刷的一劍,刺了過去。
黑煞游龍長笑一聲,聲若龍吟,大喝
道:“你助紂為惡,老夫先劈了你,也是一樣。”
呼的一蕭,迎著劍勢劈去,兩人重又打了起來。
這時和魔教五長老動手的兩個灰衫長髯老者,瞧到錦袍公子右臂被人削斷,同時大喝一聲“住手”,急急躍出戰圈,朝錦袍公子奔去,玉扇郎君韓奎和千手如來唐鎮乾,也只好跟著退了
一名灰衫老者忙著從身邊取出金創藥,替錦袍公於包紮傷口,另一名灰衫老人雙目盡赤,兇光閃動,朝薛珠兒逼去,厲聲喝道:“是你傷了公子。”
薛珠兒冷冷一笑,不屑的道:
“我不傷他的性命,已經夠客氣了,你待怎樣。”
灰衫老者雙爪當胸,獰厲的道:
“你死定了。”
人隨聲撲,雙爪驟發,十道尖風,直向薛珠兒身前射去。
薛珠兒冷笑道:
“你是找死。”
長劍一震。灑開一片寒光,朝灰衫老者指影迎去。
指風、劍影,乍然一接,但聽響起一陣“叮”叮”輕震。
灰衫老者十道指風,竟然如同有形之物,擊撞在劍身之上,直震的薛珠兒右腕微微發麻,幾乎握不住長劍,心裡不由大吃一驚,冷哼一聲,道。
“你再試我一劍。”
腳下倏然後退半步,手腕搖動,絕學突出,一支長劍突然分射出數縷劍花,勁急如矢,直射而去。
那身著灰衫老者抬目之間,駭然道:
“分光劍,冉老快退。”
灰衫老者自然識得厲害,早已雙腳一頓,往後飛縱出去。
浣花夫人適時雙目一睜,冷冷的道:
“大家給我住手。”
其實這時動手的已只有黑煞游龍和龍姑婆兩人,灰衫老者往後躍退,薛珠兒並沒追去,龍姑婆收劍後躍,黑煞游龍也就收住了簫勢。
浣花夫人目光冷肅,掠過範少華、薛珠兒、花大姑、魔教五長老等人,然後轉到黑煞游龍臉上,冷冷道:
“桑九,你本領果然不小,連魔教也被你拉攏了。”
黑煞游龍大笑道:
“這叫做得道多助,你倒行逆施,茶毒武林,覆亡已在眼前……”
“住口!”浣花夫人冷喝一聲,截住黑煞游龍話頭,厲聲道: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今日權且放過你們,明年四月十九,老身在浣花溪上恭候大駕。”
說完,揮揮手道:
“咱們走!”轉身往外行去。
黑煞游龍點頭道:
“好吧,哈們這筆血賬,遲早要算,浣花溪上該是總決算的日子。”
兩名灰衫老者扶了錦袍公子,跟著浣花夫人身後就走,龍姑婆、鐵姑婆率同八名花女、玉扇郎君和唐鎮乾率領八名武士,紛紛朝谷外而去。
黑煞游龍走近範少華身邊,朝薛珠兒問道:“他傷的很重麼?”
薛珠兒道:
“大哥被浣花妖女的‘玄陰九轉掌’所傷,方才還吐了血!
“玄陰九轉,專震內腑,中人無救,黑煞游龍眼看範少華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直是皺眉不止,忽然朝凌道人拱手一揖道:
“道兄身邊還有一粒雪蓮子,務望救救此子。”
凌道人惶恐的還了禮,笑道:
“貧道這兩顆雪蓮子,原是要呈獻恩公,恩公這般說法,豈不折煞貧道?”
說著探懷取出木盒,遞了過來。
黑煞游龍無暇多說,取出雪蓮子,餵給範少華服下,才轉過身來,朝花大姑和魔教五長老拱拱手道:
“今日幸蒙姑娘和五位老哥賜助,才能扭轉劣勢,桑某感激不盡。”
花大姑厚嘴唇一裂,檢任笑道:
“幫主誇獎了,晚輩花如玉,這是敝教五位長老。”
接著就替文風藻等五人,一一引見。
薛珠兒站在邊上,心中暗道:
“她假扮湘雲,隨侍浣花夫人,居然沒被看出破綻,可見她心思繽密,機智過人了,可惜面貌竟會生的這般醜陋。
大家正說之間,瞥見松林中閃出一人,奔到凌道人面前,突然跪拜在地,哭叫道:
“爹,女兒終於找到你老人家了!”
原來她就是方才的黑農蒙面人,不用說她就是凌雲鳳了。
凌道人怔的一怔,問道:
“你……是什麼人?”
黑衣蒙面人一手摘下蒙面黑中,露出一張俏麗的面孔掛著晶瑩淚珠,仰臉道:
“女兒凌雲鳳……”
黑煞游龍心中暗暗忖道:
“她跟蹤找到此地,那是受軍師指點來的了!”
接著洪聲笑道:
“凌兄,這位就是令媛,哈哈,賢父女劫後重逢,可喜可賀。”
凌道人目含淚光,凝視著凌雲鳳道:
“孩子,苦了你了!”
話聲方落,突然身形搖了兩搖,往後便倒。
凌雲鳳吃了一驚,抱著她父親,哭道:
“爹,你快醒一醒。”
黑煞游龍道,“是了,令尊重傷未愈,方才醒來之時,因見老朽被困陣中,奮力衝入,和老朽聯手作戰,以致傷勢復發了!”
說話之時,凌道人已經倏然醒轉,聲音微弱說道:
“不礙事,為父只需休養幾天,就會好的。”
花大姑看此間已經沒有自己的事,就向黑煞游龍告辭。
黑煞游龍頷首笑道:
“姑娘回去,請代老朽向令尊致意。”
花大姑黯然道:
“先父已在十年前過世了。”
黑煞游龍怔的一怔,道:
“令尊仙逝,老朽怎的沒聽人說起過?那麼府上不知還有什麼人?”
花大姑道:“只有姥姥了,只是她老人家已不問塵事多年。”
黑煞游龍拱拱手道:
“原來聖姑還健在,哈哈,姑娘稟上姥姥,就替桑某請個安吧。”
花大姑眨眨眼睛,問道:
“幫主認識姥姥麼?”
黑煞游龍笑道:
“三十年前,老朽見過聖姑一面,事隔多年,只怕令祖母已經記不得了?”
花大姑喜道:
“這樣就好,晚輩告辭了。”
五位長老也一齊拱手作別,隨同花大姑朝谷外面去。
黑煞游龍目送花大姑一行去後,回頭說道:
“凌姑娘,請扶令尊到石室中休息吧!”
說完,雙手抱起範少華朝石室走去,打開木門,當先走了進去。
薛珠兒幫同凌雲鳳,攙扶凌道人進入石室。但見這座石室,共分三間,右首是起居室,左首較大一間,原是範少華夫婦的臥室,右首一間,卻是範少華夫婦替義兄黑煞游龍準備下榻之處。
這三間石室中,陳設雖極簡陋,但一幾一椅,佈置的井然有序,縱然時隔多年,仍可看出當年兩位主人生活過得何等安逸?
黑煞游龍想起義弟、弟媳,免不了睹物傷神,老淚盈然,他把範少華放到他父母的臥榻之上,然後要凌雲風、薛珠兒兩人把凌道人扶到右首房中休息。
凌道人父女重逢,自然有許多話說,凌雲鳳把自己的遭遇,全部告訴了老父。
凌道人聽說愛女自幼由浣花夫人收歸門下,而且還是君山分宮的分宮主,又是憐惜,又是氣惱,自然嚴詞沏責,要她立即棄邪歸正,父女兩人絮絮的說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凌雲風拜別老父,兼程趕回君山分宮而去。
範少華服下雪蓮子,經過一晚運功調息,傷勢業已大見好轉,黑煞游龍因範少華和凌道人尚需休養,方能復原,就在春香谷留了下來。
當然,另一原因是這裡地勢隱僻,適宜練習武功,趁這段時間,正好督促範少華、薛珠兒加緊練習。
這一段時間,江湖上顯得特別平靜,這正是大風暴的前夕!
雙方都在積極準備,江湖上不入放赤,則入放黑,壁壘極為明顯,南北幫揭櫫的是伸張正義,消滅為害武林的浣花宮;但響應的只有新近崛起江湖的葬花門,和久已銷聲匿跡的魔教。
浣花宮淫惡之名,久著江湖;但江湖上聲名極盛的六大門派,卻居然一致聲援,以聯合行動來對付南北幫。
局勢發展的撲逆迷離,使人難以分辨到底誰代表了邪惡?誰代表了正義?
於是四月十九日,浣花日已成為天下武林萬方矚目的日子。
這一天,終於來了。
從東門到西門,浣花溪上依然和往年一樣,到處笙歌,到處都是人潮,紅男綠女,扶老攜幼,全是看熱鬧的人,但有一點和往年稍異,就是人潮中,多了許多武林中人。
還有一點,也和往年不同的,就是浣花溪北面,一大片平地上,已被劃為禁區,禁止遊客走近,那是南北幫和浣花宮約定的地點,三里方圓,水上陸上,都有人巡邏。
雙方都沒有發出請柬,江湖上人,不論你有多大的名頭,不屬於雙方的人都休想進去,因此從各地聞風趕來的人,也只有站在外面瞧的份兒。
在那片“禁地”臨江這邊,分為東西兩個地區,各自搭起了高大帳篷。
東區是南北幫的大本營,但成都城是葬花門的根本重地,因此甫北幫的人,全落腳在成都城裡,這座大帳篷,只是臨時休息的地方。
西區是浣花宮的大本營,此時不過辰牌時光,大帳篷中,已經到了。
少林寺方丈大智大師,監寺大通大師,隨行羅漢堂十八羅漢。
武當派掌教玉虛子、師弟玉真子,隨行藍袍八劍。
衡山派掌門南嶽觀主、師弟南雲道人、隨行弟子八名。
華山派掌門人商天韶,隨行弟子四人。
形意門掌門人邵天衝,隨行弟子兩人。
八卦門掌門人皇甫敬亭,隨行弟子四人。
六大門派掌門人都已親自趕來,為浣花宮助陣,這份號召,在江湖上當真是聲勢極壯!
除了東西兩區之外,正北面一片平地上,旗幟林立,成了一片旗海,尤其那些旗織上,都是精工刺繡的花卉,臨風招展,鮮豔奪目,晨曦之下,遠遠望去,花團錦簇,那裡是什麼旗幟?簡直是一片花海!
有誰知道這片美麗的百花旗幟之中,卻隱藏著無窮殺機,那正是浣花宮準備一網打盡異己的“百花大陣”了!
這時,成都西城的王府中,也群雄畢集,偌大一座大廳,早已坐滿了人,大家準備出發了,這是出發前的一次會議,與會的人,計有:
葬花門,葬花夫人、王立文、錢春霖、趙君亮、卓維和、總教練金毛吼金一凡、副教練賽純陽倪長林。護法七名:八面玲瓏手唐手乾、一指乾坤藍通、黑手屠夫屠千里、惡丐錢平、鐵膽勝鎮山、流雲劍季廷芳、入雲龍常維仁。
南北幫:幫主黑煞游龍桑九,副幫主一筆陰陽張果老、軍師賽諸葛、神醫薛道陵、凌道人、範少華、薛珠兒、香香,飛鼠戴良、地行孫查貴。護法六名、劍煞逢老邪、黑風怪申頭陀、鬼見愁閻弘、丸毒娘子、華山宣錦堂。
魔教:花如玉、花小玉,五位長老:文風藻、孔文山、宋達生、查半千、黃廷粥。
這一門、一幫、一教,可以說已經包羅了武林中所有頂尖高手,聲勢之壯,不在浣花宮和六大門派之下。
大廳坐著許多人,卻肅靜得沒有一點聲音,當中一把虎皮大交椅上,端坐著一個綸中羽扇,身穿八卦道袍的正是南北幫軍師賽諸葛。
他如今是大家公推的總指揮,所有南北幫、葬花門和魔教的人,全都受他調遣,瞧,南北幫主黑煞游龍和葬花夫人,還坐在他的左右兩側,儼然是諸葛孔明升帳的神氣!
這是出發前調兵遣將,準備一舉破陣的當口,大廳上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眼睜睜的望著賽諸葛,聽候差遣,同時自然也須要聽他面示機宜,解說“百花大陣”的破法。但身為總指揮的賽諸葛,此刻卻是羽扇當胸,雙目微闔,端坐在那裡,不言不動,,宛如老僧入定。
先前大家還以為他正在思索如何破陣?是以誰也不敢驚動於他,那知時光漸漸過去,賽諸葛不但端坐如故,而且一顆頭,漸漸下垂,鼻中依稀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原來他老先生已經睡熟了!
大廳上這許多人等著他發號施令,他居然當眾打起盹來,這不是開玩笑?連南北幫主黑煞游龍都不禁暗暗皺了下眉。
當然南北幫的人,平日對軍師信仰有加,還不覺得如何?但葬花門的人可不同了,他們只是聽說賽諸葛如何的了不起,卻沒有親眼看到過,此刻瞧他當著大家渾然睡去,心中部有見面不如聞名之感,但大家為了禮貌,還是沒有作聲。
別人還好,黑手屠夫屠千里可是個粗人,再了忍耐不住,大著嗓子叫道:
“喂,軍師,時光差不多了,咱們該出發了。”
葬花夫人急忙以目示意,已是不及,賽諸葛連眼度也懶得睜,低沉的道:
“你沒瞧到百花大陣還未擺好咧?”
黑手屠夫咧嘴笑道:
“軍師瞧到了?”
賽諸葛打盹如故,答道:
“打魚的人還沒回來。”
這真是答非所問,在坐之人,全都聽的不知所云?
惡丐錢平道:
“咱們要等打魚的人來了,才能去麼?”
賽諸葛迷迷糊糊的點頭道:
“正……是……”敢情他又睡熟了!
屠千里心中暗暗罵道:
“真是放你孃的狗臭屁。”但他這句話卻沒有罵出口來。
葬花夫人道:
“軍師自有妙計,大家不可驚擾了他。”
時間漸漸過了己刻,從西門走水路,船行最快,也得半個時辰才能到達。
賽諸葛到此刻還是坐在那裡打盹,葬花門的人,固然早已不耐,就是南北幫的人,也都漸感不耐起來。
就在此時,只見從大門外匆匆走進一個全身水淋的人來,這人正是葬化門龍舟的領隊分水獸萬山青。
賽諸葛聽到腳步聲,雙目乍睜,急急問道:
“萬領隊捉到了麼?”
萬山青雙手捧著一條大鯉魚,急步走到賽諸葛跟前,施禮道:
“在下奉命在新橋柳樹上潛水等候,已牌時光,果然捉到了一條翅系紅絨的鯉魚,屬下不敢耽擱,趕來覆命。
賽諸葛大喜道:
“大破百花陣,消滅浣花宮,萬領隊是第一位建下大功階人。”一手接過鯉魚,一手取出小刀,剖開魚腹,裡面赫然是一個寸許長的竹管,打開竹管,取出一卷白紙,看了一遍,把紙卷往懷中一塞,然後緩緩站了起來說道:
“諸位等久了,現在請大家聽令。”
大廳上的人,雖然不知那鯉魚腹中的紙卷寫了些什麼,但可以猜想的到準和破陣有關,此刻聽到他喊出“大家聽令”,不由全都站了起來。
賽諸葛含笑抬臉道:
“哮天叟石中龍、率虎獒百頭,乘船出發,由崇義登岸。扼守百花陣後路。九毒護法,舞龍隊領隊卜百曉,率十名武士,扼守青羊場。一指乾坤藍通、舞獅隊領隊高衝,率武士十名,扼守新橋,限午時以前到達,這三條路上,均不得放過一人。”
石中龍、九毒娘子、一指乾坤藍通,躬身道:
“敬領軍師將令、”
立即退出大廳而去。
賽諸葛從大袖中取出一疊柬帖,又道:
“百花大陣,外圍共有十二道門戶,現在請屠千里、錢平、唐守乾、勝鎮山、季廷芳、常維仁、逢老邪、申頭陀、閻弘、宣錦堂、薛道陵、花如玉十二位,各按山人柬帖行事,俟破去外圍十二門,不得追擊,聽候後命。”
大家接過柬帖,賽諸葛朝黑煞游龍桑九、葬花夫人拱手道:
“夫人、幫主、以及不曾派有破陣任務的人,都和山人同行。”
範少華叫道軍師……
軍師賽諸葛沒待範少華說出話來,微笑道:
“範少俠只管隨山人同行,等到該派你任務的時候,山人自會叫你出場。”
一行人由黑煞游龍桑九、葬花夫人為首,分乘兩艘大船,直向浣花溪而去。
中午時光,舟抵北岸,大家進入帳篷,堪堪落坐,一名葬花門的武士匆匆走進,躬身道:
“烷花宮監宮龍姑婆來拜。”
賽諸葛羽扇輕搖,道:
“請她進來。”
那武士行禮退出,領著龍姑婆走來。
龍姑婆目光轉動,徐徐說道:
“幫主、門主踐約而來,老身代表夫人恭近來遲。”
南北幫主黑煞游龍拱手笑道:
“龍姑婆好說,浣花宮有六大門派支持,聲勢不小!”
龍姑婆微微一哂,道:
“夫人設下一座劍陣,特命老身前來,相請幫主、門主在陣中相見。”
賽諸葛接口道:
“龍姑婆請上覆浣花夫人,午時三刻,山人就來破陣,”
龍姑婆冷哼道:
“既有軍師一言,老身告辭了。”說完轉身往帳外而去。
大家略事休息之後,賽諸葛起身道:
“是時候了。”
當下仍由南北幫主黑煞游龍和葬花夫人,領先率同群雄,浩浩蕩蕩的朝“百花大陣”走去。
這時西首帳篷,早已空無一人,六大門派掌門人,全都到“百花大陣”助陣去了。
大家到達陣前,便自站定,舉目瞧去,但見數以千計的百花旗幟,層層如雲,旗門隱隱,看不到一個人影,但誰都看的出來,這座“百花大陣”之中,殺氣騰騰,隱藏著無窮殺機!
黑手屠夫屠千里等十二名奉命破陣的人,這時已各依柬帖,散了開去。
賽諸葛微微一笑,羽扇向空一揮,這是攻陣的暗號,但聽三聲震天價號炮響處,十二位破陣的人,手仗兵刃,分由十二道旗門而入。
“百花大陣”共分三層,這十二花門,是最外面的一層,十二道門戶,分由少林、武當、衡山、華山、八卦,形意六大門派,及君山分宮統領南宮無忌,天龍堂主畢鴻生、神威堂主秦季良、巫山分宮神龍堂主玉扇郎君韓奎、神機堂主千手如來唐鎮乾、龍門五怪等,分別扼守。
賽諸葛派出的十二個破陣之人,分配成:“鐵膽勝鎮山遇上少林大智大師,流雲劍季廷芳遇上武當玉虛子。入雲龍常維仁遇上衡山南嶽觀主。宣錦堂遇上華山商天韶。三聲號炮響過,這四人才一進入旗門,就遇上本門掌門師兄,遞上柬帖,師兄弟就會合了。
鬼見愁閻弘遇上的是八卦門掌門皇甫敬亭,惡丐錢平遇上的形意門掌門邵元衝,也不須動手,各自把軍師賽諸葛交與的柬帖,遞給對方,這六處花門,不攻而破,一齊朝裡殺去。
奉令攻打第七座旗門的是八面玲瓏手唐守乾,剛一進入旗門,就遇上了千手如來唐鎮乾,慌忙抱拳道:
“小弟見過大哥。”
唐鎮乾怔的一怔,臉色忽沉道:
“二弟,你來作甚?”
唐守乾躬身道:
“小弟奉軍師之命,特來奉勸大哥,棄暗投明,背棄浣花宮。”
唐鎮乾怒聲道:
“胡說,南北幫傾覆在即,你速速退去,為兄念在手足之情,饒你不死。”
唐守乾道:
“覆亡在即的是浣花門,大哥不可執迷不悟。”
唐鎮乾怒喝道:
“為兄和賽諸葛誓不兩立,兄弟你退是不退?”
唐守乾道:
“小弟奉命而來,大哥不肯投降,那就先殺小弟吧。”
唐鎮乾目射兇光,厲聲道:
“那也只好如此了。”
他外號千手如來,雙手揚處無數淬毒暗器,突然朝唐守乾飛射而至。
唐守乾仰天大叫道:
“大哥助紂為虐,兄弟也只好出手了。”同時雙手連揚,一篷暗器,反擊過去。
兩人都是以淬毒暗器見長,這一出手,兩丈方圓,盡力藍芒毒雨所籠罩,但聽兩聲慘叫響起,弟兄兩人同時倒了下去。四川唐門素以毒藥為暗器馳名江湖,這也算得是報應循環了。
薛道陵仗劍人陣,但聽一聲洪喝:“來者何人?”
人影一閃,鐵面神判南宮無忌已然擋在前面,他一眼瞧到薛神醫,薇由後退一步,抱拳道:
“恩兄是你?”
薛神醫拱手道:
“統領請了,弟兄奉命攻陣,同時也來奉勸南宮老哥,浣花妖女滅亡已在眼前,六大門派掌門人全已反正,統領何苦再替浣花宮賣力。”
鐵面神判輕輕嘆息一聲道:
“兄弟昔年如無恩兄相救,早成朽骨,但兄弟這十年來,多蒙夫人知遇,義無背叛之理,還望恩兄原諒兄弟。”突然舉手面向頂門上拍去。
薛神醫迅快的抓住了南宮無忌右腕,沉聲道:
“南宮老哥既然不肯投降,儘管離開此地,何苦為浣花宮殉難,在江湖上還落個同流合汙的名聲?”
南宮無忌沉吟了一下,抱拳道:
“兄弟承教了。”聳身一掠,飛也似的往陣外而去。
餘下四門,花如玉親率魔教五長老生擒了龍門五怪,黑手屠夫屠千里撕裂了神威堂主秦季良。黑風怪申頭陀一掌劈了天龍堂主畢鴻生。劍煞逢老邪只有三個回合,就斬了神龍堂主玉扇郎君韓奎。
十二花門,不過頃刻工夫,全已破去,扼守十二旗門的武士們,無法退入“內八門”,紛紛四散逃命。
十二花門既破,一干奉命破陣的人,也全都停了下來。
此時只見少林大智低宣一聲佛號,忽然從身邊抽出達摩劍來,沉喝道:
“勝師弟退後,這內八門,須由使劍的人,方能破得。”
說話之時,他身邊大通大師和隨行的十八羅漢,紛紛掣出劍來,緩步往“內八門”逼去。
武當玉虛子、玉真子、流雲劍季廷芳,率同藍袍八劍、衡山南嶽觀主、入雲龍常維仁、華山商天韶、宣錦堂,形意門邵天衝,八卦門皇甫敬亭,也各率門下弟子,紛紛掣劍在手,各自向一座旗門行去”
原來這“內八門”是由八名“門主”分別統率花女所扼守,八道門戶,按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四奇四正互相配合,破陣的人,必須精通劍術。入陣之後,便要立即發揮威力,壓制劍陣,賽諸葛要人傳遞給六位掌門人的柬帖,就是指示他們破陣的要訣。
這時賽諸葛羽扇一指,範少華、薛珠幾率領八名南北幫使劍武士,奔向旗門,劍煞逢老邪也率領了八名使劍武士,直奔另一道旗門。
賽諸葛面露笑容,羽扇再次向空中一揮,又是三聲震天價的號炮,八處人馬,立即長劍高舉,殺入“內八門”。
這一下和方才“十二花門”大不相同,“十二花門”可以說是不攻自破,雖有低抗,也只是處處零星的戰鬥,一下就解決了。
這“內八門”卻是浣花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精銳之旅,每一個花女,都精通“百花劍法”,方才外層十二道門戶被破,她們早已提高了戒心,此刻一見有人入陣,為首的門主立即長劍一圈,發動陣勢,每一旗門中,登時湧起了一片劍光!
遍地銀花,漫天劍影,劍劍交擊,響起一陣陣鏘鏘劍鳴,宛如千百支長劍在齊聲怒吼,就是身在陣外的人,也都聽的驚心動魄,聳然色凜!
劍陣中,少林“達摩劍法”、武當“太極劍法”、衡山“離火劍法”、華山“大白劍法”、“形意劍法”、“八卦劍法”,和劍煞逢老邪縱橫江湖,近攻遠取,一長一短兩支奇形劍,範少華薛珠兒蕭劍聯壁,使展出來的“祁連雙式”,都已發揮到最大威力,也僅僅能把“內八門”第一門中的百花劍勢,壓制下來,使他們門與門之間,不能奇正相生,互相呼應。
就在此時,但聽陣外號炮連響,由一筆陰陽張果夫為首,黑風怪申頭陀、薛神醫、鬼見愁閻弘、鐵膽勝鎮山、黑手屠夫屠千里、惡丐錢平、四大公子王立文、錢春霖、趙君亮、卓維和、魔教花如玉,率同五位長老,紛紛躥起!
一條條人影,宛如流星追月,勁矢劃空,分別朝八個旗門投去!
這些絕頂高手,投進花陣,剎那之間,旗幟蔽天,迎風招展的“百花大陣”,登時大亂,但見旗幟倒折,慘叫之聲,彼此彼落,相繼不絕!
花女們雖是無辜的,但若不大開殺戒,“百花大陣”又如何能破?
尤其這些花女們,一個個精擅“百花劍法”縱然陣勢變化,被先前人陣的六大門派掌門人和範少華、薛珠兒、劍煞逢老邪等人壓制下去,再經大批高手沖人,已把陣勢衝散,但她們每一個人仍能單獨作戰,奮勇抵抗,有兩個人就可聯手,三個人就成一組,頑強無比,當真不愧是浣花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子弟
但這樣的戰鬥,終究不能持續多久,八名門主,力戰而死,花女們也傷亡過半,紛紛逃入內陣而去。
“百花大陣”的“內八門”終於破了,以南北幫、葬花門、魔教、再加上六大門派,已可說是集天下武林黑白兩道的精英,才把“內八門”破去,浣花夫人也值得自豪了!
賽諸葛羽扇一擺,攻陣的人,紛紛退下。南北幫主黑煞游龍、葬花夫人迎著六大門派掌門人,拱手為禮。
賽諸葛朗笑而出,道:
“諸位掌門人辛苦了。”
少林大智大師合掌當胸道:
“先生言重,六大門派,幸蒙先生援救,才能脫出魔掌,些許微勞,何足掛齒?”
賽諸葛笑道:“大敵當前,咱們也不用說客套話了,現在請諸位掌門人暫且休息,待山人破了‘百花大陣’再和諸位細敘。”
武當堂門玉虛子稽首道:
“內陣未破,貧道等願為先驅,稍效棉薄。”
賽諸葛微笑道:
“沒有諸位道兄的事了,破陣之事,山人早有安排,諸位只管作壁上觀吧?”
話聲一落,雙手抱了抱拳,然後朝葬花夫人、黑煞游龍欠身道:
“門主、幫主、副幫主,現在該咱們上場了。”
葬花夫人、黑煞游龍、一筆陰陽張果老同時點了點頭。
賽諸葛羽扇一招,又道:
“逢、申、屠、錢四位,請過來。”
劍煞逢老邪、黑風怪申頭陀、黑手屠夫屠千里、惡丐錢平一齊走了過來。
賽諸葛和他們低低說了幾句,四人領命退下。賽諸葛又道:
“花大姑、範少華、薛珠兒三位請過來。”
花如玉、範少華、薛珠兒走近他身邊,賽諸葛也和他們低低說了幾句,三人躬身領命。
賽諸葛回過頭去,羽扇朝凌道人一招,含笑道:
“凌道兄和山人去打個頭陣吧!”
凌道人打了個稽首,會意的道:
“貧道遵命。”
六大門派掌門,眼看賽諸葛調度有方,而且南北幫、葬花門還有許多高手,都沒有派上任務,心知他說的不假,對破陣之事,早已胸有成竹,自己等人,看來果然用不著動手了。
賽諸葛調派好攻陣人手,羽扇一揮,但聽號炮響處,逢老邪、黑鳳怪、黑手屠夫、惡丐錢平,各自率領二十名南北幫的武士,整隊而出。
這四隊武士,衣分黑、紅、黃、白四色,每人手上執著明晃晃的長劍,看去甚是壯觀。
大家已聽賽諸葛說過:“百花大陣”中間一層,按五行奇門而設,這四隊武士,衣分黑、紅、黃、白四色。自然針對五行旗門生克之理,但何以缺少了一門?
這時四隊武士,月隨著黑煞游龍、葬花夫人、張果老,以及範少華、薛珠兒、花如玉等人身後,分別向四處旗門而去。
賽諸葛羽扇輕搖,卻和凌道人兩人並肩徐行,連一個武士也不帶,飄飄然朝正面一道旗門行了過去。
大家正感奇怪,但聽陣中響起一聲玉磐清響,從正門旗門中迎出一個青衣勁裝少女,率著二十名背插雙劍的花女,列隊而出!
那青衣少女正是君山分宮主凌雲鳳,她飛快的奔前凌道人面前,就撲的跪了下去,叫道、
“爹,女兒敬遵你老人家吩咐,率她們棄暗投明。”
凌道人含笑點頭道:
“鳳雲,快見過軍師。”
凌雲鳳站起身,又朝賽諸葛拜了下去道:
“小女子多蒙軍師指點,得以父女重逢,特地率隊來歸聽候軍師差遣。”
賽諸葛呵呵笑道:
“凌姑娘能出汙泥而不染,實是難得,破陣之計,山人已有安排,姑娘可領她們到前面休息。”
凌雲鳳躬身領命,隨著賽諸葛、凌道人身後,一齊退下,五行旗門,凌雲鳳率隊反正,只剩下了四門。
再說範少華、薛珠幾、花如玉三人,由劍煞逢老邪率領十二名白衣武士,到達旗門,但聽一聲清磐響處,紫蔽壇主祝宜君手仗利劍,迎了出來。她今天穿了一身紫色窄腰女裝,越顯得風姿綽約,明豔照人!
範少華看的不禁一呆,拱手道:
“壇主請了。”
紫薇壇主祝宜君同樣一怔,兩道秋水眼神注視著範少華,臉上略帶喜色,問道:
“你……就是白少輝?”
範少華含笑點頭道:
“在下範少華,白少輝原是化名。”
花如玉嬌聲道:
“壇主還認識小妹麼?”
祝宜君又是一怔,望著花如玉道:
“你就是湘雲姐姐,你帶著面具作甚?”
花如玉道:
“我生下來就是這樣,誰戴了面具!”
祝宜君目含幽怨,看了範少華一眼,幽幽說道:
“你們是破陣來的,要我怎麼辦呢?”
花如玉道:
“壇主為人一向豪邁,總該知道邪不勝正,浣花夫人倒行逆施,天人共怒,覆亡已在眼前,壇主應該為自己打算才好。”
範少華接口道:
“凌分宮主已經率隊投誠,壇主明智過人,自然也該有所抉擇,在下奉軍師之命,就是勸壇主棄邪投正來的。”
祝宜君冷冷說道:
“你來勸我,還是以私人身份的好,用不著奉軍師之命,是麼?”
範少華道:
“在下私衷,更是希望你背棄邪惡,涉上正途。”
祝宜君臉上綻出嬌笑,問道:
“這話出自你的真心麼?”
範少華正容道:
“自然是出於在。下至誠。”
祝宜君幽然一嘆,道:
“憑你這句話,已經夠了,祝宜君濺血陣前,死而無憾……”
範少華道:
“壇主!”
祝宜君悽然笑道:
“我早就知道大勢已去,白少輝,你說的不錯,我應該有所抉擇。”
範少華喜道:
“壇主抉擇光明,才是明智之舉。”
祝宜君清撤的大眼中,已然隱包淚水,但她強作笑容,說道:
“白少輝,我選擇的是黑暗。”
範少華聽的一怔,道:
“浣花宮滅亡在即,壇主何苦……”
祝宜君突然流下兩行清淚,道:
“白少輝,就是因為浣花官滅亡在即,我才選擇了黑暗,二十年浩蕩師恩,我不能不報答,也總不能臨危生叛,我除了一死,別無選擇。白少輝,你救過我的性命,也只有你抱過我的身子,說的明白一些,祝宜君心中,也只有你白少輝一個人的影子,但願你心裡,也曾留下我祝宜君一絲記憶……”
話聲未落,突見一道人影,凌空瀉落,龍姑婆手提長劍,滿臉獰厲的道:
“宜君還不發動陣勢?”
口中哨音驟發,二十名花女,聽到龍姑婆的攻擊命令,立即分散開去。
劍煞逢老邪大喝一聲:“老虔婆看劍!”
黃衣鼓風,一躍而上,闊劍一揮,直劈過去,兩人立時動上了手。
二十名南北幫武士,同時發動,沒待花女們展開陣勢,就捉對廝殺起來。
祝宜君突然銀牙一咬,目蘊淚水,兩眼直盯著範少華,咽聲道:
“白少輝,我要走了。”
說到最後一字,嬌軀起了一陣抖顫,嚶嚀一聲,撲入了範少華的懷裡。
範少華看她朝自己撲來,只好一張雙臂,把她接住。
花如玉聽她口氣不對,急急問道:
“壇主,你眼下毒藥了?”
祝宜君淚水滿臉,槍然點頭道:
“我早就知道會有今天,我不能負了白少輝,也不能有負師恩我不能兩全……”
範少華心頭大急,雙臂緊緊抱著祝宜君嬌軀,叫道:
“宜君,你快把毒藥吐出來。”
祝宜君全身不住的顫動,蘭息急促,仰臉道:
“已經遲了,白少輝,再抱緊一些。祝宜君能夠死在你懷裡,我死也能瞑目了。”
範少華聽她如位如訴,說的悽楚欲絕,尤是一雙清澈的大眼中,含著晶瑩淚珠,射出萬縷情絲,心頭又急又憐,忍不住也眼淚奪眶而出,說道:
“宜君快說,解藥在那裡?”
祝宜君這一瞬工夫,已經說不出話來,緩緩閉上了雙目,但嘴角間卻依然留著一絲微笑,她已毒發身死了!
範少華抱著她身子,只叫二聲:“宜君……”就淚如雨下。
薛珠兒、花如玉瞧的也陪著流淚,花如玉道:
“範少俠,她已經去了麼?”
範少華點點頭道:
“我要替她在浣花溪上,好好的做一座墳墓。”
這時劍煞逢老邪和龍姑婆已互拼了百招,仍然難分勝負,薛珠幾嬌叱一聲,劍演分光,七八道劍光同時朝龍姑婆背後電射而去。
龍姑婆力戰逢老邪,雖略佔上風,但劍煞逢老邪一長一短雙劍齊飛,也不好對付,此刻驟覺寒鋒襲背,七八道劍光,同時激射而來,心覺不覺大驚,慌忙舉劍封架,已嫌不及,背後一陣刺痛,連被刺中了兩劍,鮮血泉湧,口中低哼一聲,急急往旁閃出,但逢老邪的闊劍,又齊肩削到。
這一劍來的奇快,龍姑婆身負重傷,無法封架,身形一仰,往後躍退,但她還未躍出,只聽“奪”的一聲,逢老邪短劍脫手飛出,已透胸而過,龍姑婆左手緊握著刺人劍柄,身軀搖了兩搖,倒地死去。”
祝宜君:龍姑婆相繼身死,乙木旗門自然破了,這時,其他三門,也全被破去了!
原來這五行陣勢,乃是“百花大陣”最精銳的武力,也是“百花大陣”的中樞,一經發動,五座旗門正反相生,變幻莫測,但賽諸葛早有準備,為了破五行旗門,化去數月時間,訓練了一百名劍士,衝入劍陣,就專找花女廝殺,使她們無暇兼顧,無法發動陣勢。
這樣一來,豈不成了各以武力相拼?五行陣勢,也就癱瘓了,再有一二位絕頂高手,對付主持旗門的人,破陣真是輕而易舉之事!
葬花夫人率同黑手屠夫屠千里,攻的庚辛旗門,白翎壇主戚佩玉自然不是葬花夫人的對手,幾個照面,就被一掌擊中,死於劍下,柴姑婆也被黑手屠夫抓裂胸膛死去。
一筆陰陽張果者,惡丐錢平攻打的是壬癸旗門,生擒了金鶯堂主申若蘭,谷姑婆和惡丐力拼百招,結果中了張果老二杖,負傷遁走。
黑煞游龍和黑風怪申頭陀攻打離火門,也生擒了浣花公主,鐵姑婆死在“大羅掌”下。
“百花陣”,到此已是全數破去;但離火門上,,仍然劍光漫天,銳嘯生風,打得異常慘烈!
幾位破陣的人——葬花夫人、張果老、範少華、薛珠兒、花如玉等人都在破陣之前,得到賽諸葛的囑咐,要他們破陣之後,迅速支援離火門,此刻果見離火門上激戰方殷,凝目瞧去,原來黑煞游龍已和浣花夫人動上了手。
這一戰,一個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一個是花陣被破,愛女遭擒,更是急怒攻心,非把對方立劈劍下不可,兩人簫、劍、指、掌,各竭所能,已然拼上了全力。
範少華看的大急,慌忙放下紫蔽壇主祝宜君的屍體,大叫道:
“師傅,這妖婦留給弟子。”
“急急長身掠起,朝戰場奔去。”
薛珠兒那敢怠慢,慌忙跟著大哥身後,追了上去。
另一面從庚辛旗門破陣出來的葬花夫人,也身形一晃,疾如流星,劃空投去,其餘的人也紛紛朝離火門趕了過去。
但在三人堪堪掠起的同時,只聽有人沉喝一聲:“兩位且請住手!”
喝聲出口,一道強猛絕倫的潛力,勢如山立朝黑煞游龍、浣花夫人側面撞來!
黑煞游龍桑九、浣花夫人同時向後退出一步,自然也隨著停下手來,恰好葬花夫人、範少華、薛珠兒、花如玉等人,也相繼掠到。
接著賽諸葛羽扇輕搖,偕同六大門派掌門和南北幫、葬花門一千群雄,走了過來。
大家舉目瞧去,但見黑煞游龍和浣花夫人之間,站著一個頭挽道髻,身穿半截寬大麻衣的老人!
原來破去五行旗門後,中間一片十丈方圓的草地上,中間鋪了一方腥紅鏽金地毯,毯上站著兩名十二三歲的童子,赤著雙腳,伺立兩側,一個手捧白玉葫蘆,一個捧七星長劍,顯然那麻衣老人,方才就是坐在地毯上的。
地毯後,站著一個斷了左臂的錦袍公子,和八名奇裝異服的少女,她們一個個生得眉目如畫,窄腰敝胸,頸項、手腕、腳踝上都著銀圈,腰插苗刀,一望而知是苗族少女。
左側垂手肅立四人,年在五旬左右,灰衫和髯,面目冷森。
黑煞游龍桑九巨目一睜,洪聲道:
“閣下大概就是苗疆的麻衣老祖了?”
麻衣老人道:
“幫主說的正是老夫。”
黑煞游龍略一抱拳道:
“閣下隱跡苗疆,逍遙自在,何苦助紂為虐,浣花妖女茶毒武林,為害江湖,此刻大勢已去,授首在即,閣下瞧瞧這四周形勢,天下武林同道,群集於此,依兄弟相勸,閣下還是退出這場是非的好。”
麻衣老人雙目精光熠熠,徐徐掠過在場群雄,突然仰天大笑道:
“天下武林同道,果然全在這裡了麼?哈哈,在老夫眼裡,爾等直是行屍走肉之人!”
葬花夫人冷聲道:
“尊駕口氣不小!”
麻衣老祖道:
“老夫要殺爾等,只是指顧問事耳!”
浣花夫人手仗長劍,蒙面黑紗,不住的飄動,顯然是十分氣怒,厲聲道:
“你還和他們多說什麼,快叫她們動手了。”
麻衣老祖輕笑道:
“夫人且請稍待,老夫要問問清楚,他們之中,什麼人施展分光劍法,斬斷老夫孩子一條左臂,老夫要把他寸碟而死,如箬讓他隨著這班人一同死去,豈不便宜了他?”
薛珠兒冷笑道、
“使分光劍法是我,你待怎樣?”
麻衣者祖目中兇光暴射,點頭道:
“很好,你站出來。”
薛珠兒道:
“出來就出來,誰還怕你不成?”
說著,大步走了出去。
範少華怕他有失,也緊跟著越眾而出。
浣花夫人冷聲道:
“這樣正好,這姓範的小子,我也不能讓他死的大便宜了。”
麻衣老祖一陣嘿嘿乾笑,突然袍袖一揮,只見四名灰衫長髯老者身形旋動,,手按長劍,分向四面向外而立。
緊接著那八名苗女也身形飄閃,分八方站定,每人手上,託著一顆色呈紫黑,大如鵝卵的圓形之物,面向群雄,作出準備投擲之狀。
花如玉睹狀大驚,尖聲道:
“魔火霹靂神彈,大家快退!”
“魔火霹靂神彈”一經投擲,十丈之內,悉成灰盡,威力之大,殺傷之強,簡直無可抗拒。
這下,連足智多謀,指揮若定的軍師賽諸葛都變了臉色!
“繩武,你這不孝孽子,你把老太婆也一起炸死算了!”
聲音從天外飛來,好快!一道人影,疾瀉當場,那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太婆,披著一頭銀髮,但她一張臉,卻像嬰兒一般,又白又嫩,一下擋在群雄面前。
大家看這銀髮婆婆突如其來,正在驚疑不定之際,但聽有人叫了一聲:“奶奶!”
兩條人影飛快的朝銀髮婆婆撲了過去,那正是花如玉、花小玉姐妹兩人。
這下瞧得大家又是稟然一驚,原來這位銀髮婆婆,竟是魔教聖姑白髮龍女,但使大家更驚奇的,聽她口氣,那麻衣老租似乎是昔年的魔教主花繩武!
麻衣老祖不自覺的後退一步,道:
“老婆婆只怕認錯人了。”
銀髮婆婆厲聲喝道:
“不孝孽子,你連老孃都不要了,還不把這張臉皮給我撕下來?”
麻衣老祖道:
“你說什麼?”
銀髮婆婆喝道:
“哼,如玉,小玉,你們給奶奶撕下他的假臉皮來。”
花如玉、小玉有奶奶在場,還怕什麼?姐妹兩人答應一聲,雙雙蹤出,探手就往麻衣老祖臉上抓去。
麻衣老祖伸手一格,就把兩人身子,平空推出了一步。
銀髮婆婆怒哼道:
“你敢違抗孃的命令?”
一手柱著龍頭杖,不見她身表晃動,已然到了麻衣者祖面前,右手輕輕一揚,大家但覺得她一條手爪,登是化成了無數爪影,同時朝麻衣老祖臉上抓去。
麻衣老祖急急問身後退,銀髮婆婆一聲冷笑,手上已然多了一張人皮面具,麻衣老祖也登時年輕了二十步,變成一個五十左右的人。
銀髮婆婆以杖擊地,怒聲道:
“孽子,你迷戀妖女,逼死妻子,離家出走,居然連你祖宗手創的基業,都棄置不顧,去當什麼麻衣老祖,還敢用這種歹毒東西,替妖婦撐腰?”
麻衣老祖滿臉尷尬,但既已露出真面目來,只好朝銀髮婆婆跪了下來,俯首認罪道:
“娘,孩兒知罪了。”
銀髮婆婆哼了一聲,回頭朝浣花夫人冷笑道:
“妖婦,你勾引繩武,逼死我媳婦,今天也報應臨頭了。”
花如玉流淚道:
“奶奶,娘是她害死的麼?”
銀髮婆婆道:
“你娘氣憤自盡,有一半要怪你爹的不是,這妖婦惡貫滿盈,要找她報仇的人多著呢,咱們且等著瞧吧!”
這時但聽範少華大喝一聲,道:
“妖婦,你小心了,範某要憑手中簫劍,為死去的爹孃復仇。”
大家回頭瞧去,只見範少華左手握一柄寒光湛然的短劍,右手竹簫,橫胸凜立。
和他並肩而立的薛珠兒,也早已脫去了長衫,一身緊身青色勁裝,豐胸窄腰,明明是女兒之身,穿的還是男裝,此刻也手握雙劍,雙目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浣花夫人。
浣花夫人兩道冷銳目光,透過垂面黑紗,份徐掠了群雄一眼,厲聲道:
“還有什麼人,要和老身動手的,就一起上吧!”
葬花夫人冷笑道:
“賤人,你縱然死有餘辜,也不用大家多費手腳,有範少俠、薛姑娘,足可教你濺血當場,以謝天下。”
浣花夫人仰天厲笑,手中長劍一振,響起嗡然輕嘯,切齒道:
“範少華,你動手吧!”
範少華熱血沸騰,面對浣花夫人雙目盡赤,大喝一聲:“妖婦看簫!”
右手竹簫平舉,直點過去,這一招使的正是黑煞游龍的“游龍十八式”。
薛珠兒一見大哥出手,那還怠慢,右手長劍刷的一聲,一道銀虹,快如掣電,同時朝浣花夫人飛射而出。
她出手一劍,施展的卻是“分光劍法。”
浣花夫人冷冷一笑,手腕搖動,幻起了一片寒光,她前後左右,登時冉冉飛起四五朵碗口大的銀花!
不,飛出的銀花,居然生生不息,由一而二,由二而四,爆出了十幾朵之多!
範少華不退反進,左手一揮,秋霜劍青芒暴長,迎著銀花刺去。薛珠兒左手長劍,配合範少華劍勢,跟著橫掃過去,但聽叮叮兩聲,兩人劍勢掃過,立有五六朵銀花倏然滅去。
範少華健腕一送,簫挾尖風,順著朝銀花擊滅之處攻入,薛珠兒右手劍光,也暴分出三縷白芒,投射過去。
全場之人看的清楚,兩人聯手合擊,一下壓制住了浣花夫人的劍勢,乘虛攻入。但就在此時,大家只覺眼前一亮,方才銀花隱沒之處,又湧出上八朵銀花,把空隙補了起來,簫劍攻勢,也被一齊封出。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三方出手之快,何等電閃雷奔,瞬息千變萬化,已把全場之人,都吸住了心神,一個個凝神觀戰。
範少華、薛珠兒大敵當前,兩人右手簫劍,一個全力使出“游龍十八式”一個展開“分光劍法”,但兩人左手劍下使出來的,卻是一套互相配合,攻守連貫的奇招——“祁連雙式”。
原來這幾個月來,兩人在春香谷埋首練劍,左手練成了“祁連雙式”。這樣一來,兩人左手既可聯合攻拒,右手蕭劍仍可各展師門之學,此刻一經施展,猶如四個人聯手對付浣花夫人一般!
浣花夫人幾招下來,已然發現兩人簫劍聯合,威勢極強,心頭又驚又怒,一柄長劍,在她全力施為之下,“百花劍法”幻起百朵碗大銀花,此起彼落,生生不息,掩去了浣花夫人的身子。
數丈方圓,盡是一圈圈銀光,燦爛奪目,使人目為之眩!
薛珠兒的“分光劍法”,對“百花劍法”原有剋制之功,無如薛珠兒功力尚淺,最多也只能分出七八道劍光,不像浣花夫人的劍勢,魚龍曼衍,同時可以幻化出百朵銀花,縱能克敵,也有如杯水車薪無補大局。
兩人聯手使出的“祁連雙式”雖然劍勢如虹,凌厲絕倫,但也無法攻入滾滾不絕的銀花之中。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使得觀戰群雄,個個緊張無比,雙目圓睜,但大家所看到的,是無數道盤旋的劍光,環繞著一幢銀花旋轉,如此而已!
範少華眼看自己和珠兒聯手,使盡殺著,依然僅能和浣花夫人打成平手,無法佔得優勢,心頭一急,突然大喝一聲:“妖婦我和你拼了。”
抬手一簫,點了出去,這一著,正是百試百中的“無名怪招”。
他此時含憤發出,力道何等強猛?但聽叫卜的一聲,擊中了浣花夫人左脅“章門穴”,口中悶哼一聲,手上劍招,方自一滯。
薛珠兒七八道劍光,同時激射而上,但聽骼骼劍嗚,一片銀花,立被擊滅了大半。
兩人左腕一揮,兩道劍光交叉劃過,浣花夫人又是一聲悶哼,長劍墮地,血雨飛灑,兩條手臂,已然齊肩削落,全身一片血汙,但她卻只後退了數步,便自站住,悽然道:
“春華,想不到我還是死在你兒子手裡……”
突然真氣一迸,自震心脈而死,往後倒去。
範少華滿臉殺機,陡地跨上一步,仰夭道:“爹孃在天之靈,孩兒今天報得血仇了……”
秋霜短劍一挺,直朝浣花夫人當胸刺去!
“少俠劍下留情。”
一道灰影,凌空飛下,大袖一拂,一股無形潛力,托住了範少華短劍,現出一個緞衣女尼,朝範少華合十道:
“人死不記仇,少俠大仇已報,賜她一個全屍吧!”話聲一落,回身朝黑煞游龍、葬花夫人行了一禮,道:
“貧尼清心,要向兩位施主討個人情,浣花宮數百年來,從不介入江湖,二十年前,敝師姐拭師自立,為惡武林,如今已經自食其果,這不是浣花宮之罪,禍首已死,貧尼想為浣花宮門下弟子請命,可否由貧尼帶走,從此永絕江湖。”
原來她是浣花夫人的師妹,她此舉究竟是何居心?
黑煞游龍、葬花夫人一時也作不了主,正感為難之際!
只聽賽諸葛呵呵一笑道:
“首惡已誅,師太要為浣花宮留得一脈,也未嘗不可,武林同道,原本並無消滅浣花宮之意,師大可把申若蘭、浣花公主兩人領去,至於所有花女,均須廢去武功,發給賞金,予以遺散,重作民間婦女,不能隨師太同去。”
清心師太合十道:
“如此多謝施主了。”
賽諸葛命人放了申若蘭、浣花公主兩人隨同清心師太而去。
範少華大仇得報,走到賽諸葛面前,拜了下去,道:
“在下得報父母之仇,全仗軍師賜助,請受在下一拜。”
賽諸葛大笑道:
“咱們誼屬同門,小師弟何用言謝?”
說完,隨手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原來他就是隱居九疑洞的九疑先生!
範少華驚喜的道:
“你果然是九疑先生!”
張果老掀髯笑道:
“除了九疑師弟,天下還有什麼人配稱賽諸葛的?”
銀髮婆婆正在和黑煞游龍低語談話,這時回頭叫道:
“如玉,這許多人,只有你還戴著假面具,還不快取下來?”
花如玉嗯了一聲,果然也從臉上揭下了張人皮面具,醜陋姑娘,登時露出了一張吹彈得破,宜嗔宜喜的粉臉,她悄悄望了範少華一眼,雙頰不禁飛起兩片紅雲。
這時但聽一個蒼老聲音哈哈大笑道:
“哈哈,連老兒,咱們兩個老頭,該走了吧?”
那是祁連二老的聲音,眾人回頭望去,但見兩道人影,騰空飛起,去勢如箭,漸漸遠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