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輝隱身樹上,兩道目光,卻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場中兩人,但這一細瞧,不由更是暗暗吃驚!原來他發現紫薇壇主身上已有幾處劍傷,尤其左肩中了人家一枚銅錐,無暇拔去,此刻雖然在奮力應戰,但已成強弩之末!
激戰之中,突聽紫蔽壇主沉聲喝道:
“住手!”
劍然自老邪果然雙劍一收,呵呵笑道:
“小娃兒,你能接下老夫一百一十招劍法武林中已是少見,若依老夫昔年規矩,只要接下老夫百招的人,就是老夫的劍友。不過今晚情形不同,老夫要找的是百花谷的人,你縱然接下老夫百招,須放下寶劍,隨老夫回去。但老夫方才說過的話,仍然算數,只要你接下老夫一百八十招風雷劍法,今晚就任你自去。”
紫蔽壇主一聲不作,劍交左手,右手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小丸,隨手捏碎,裡面是一顆拇指大的朱衣藥丸,一下納入口中。突然雙目一抬,冷冷喝道:
“逢老邪,你進招吧!”
劍煞逢老邪面露驚奇,點頭道:“很好!”
站在樹下的黑手屠夫突然洪聲喝道:“且慢!”
劍煞逢老邪瞪了一眼,道:“老屠,你有什麼事?”
黑手屠夫道:“你打好了沒有?現在該輪到咱們了吧?”
劍煞逢老邪頭頸一歪,怒聲道:“胡說,今晚輪不到你們了。”
黑手屠夫大聲道:
“你這是什麼話?”
逢老邪道:
“什麼話?你難道連老夫這句話都聽不懂?”
黑手屠夫粗聲道:“老子不懂。”
逢老邪哈哈大笑道:
“老夫告訴你,這人是老夫截住的,老夫正要找百花谷的人,咱們有約在先,他如果接不下老夫一百八十招風雷劍,就隨老夫而去,但他若是接下了,老夫就任他自去,誰也不能難為於他。”
蹲在樹根上的惡丐錢平接口道:
“這是誰定的規矩?”
逢老邪道:“自然是老夫和他約定了的。”
惡丐錢平沙著喉嚨大笑道:
“你和他約定,只是你們兩人的片面之約,咱們自然不在這個約束之內了。”
黑手屠夫道:“不錯,咱們也是為此人來的。”
逢老邪厲聲道:
“老夫言出必踐,兩位那是有意衝著我逢某來的了。”
黑手屠夫大聲道:“衝著你如何?難道老子還怕你逢老邪不成?”
逢老邪厲聲道:
“如此說來,兩位等了半天,是想考究考究老夫的劍法了?”
黑手屠夫道:
“好極,咱們正該先分個高低,看看誰把這小子帶走?”
惡丐錢平道:
“殺豬佬,慢一點,等途老邪落敗了,他就沒話可說。”
逢老邪氣蒼須飄飛,沉喝道:
“胡說,老夫練劍五十年,還會敗在毛頭小夥子手下?”
白少輝聽的大奇,暗想:
“原來他們不是這一路的。”
紫蔽壇主長劍一指冷喝道:
“廢話少說,以本座看來,你們還是一起上吧!”
逢老邪忙道:“小娃兒,別理他們,咱們打完了,你只管走,一切有老夫哩!”
黑手屠夫嘿然道:“未必。”
逢老邪轉臉道:“老夫無暇和你多說,不服氣,待會只管衝著我逢老邪來。”
話聲一落,抬頭道:“小娃兒,來,你進招吧!”
紫蔽壇主手腕一振,長劍嗡然有聲,直指逢老邪咽喉。
逢老邪練劍數十年,自然看得出紫蔽壇主這一劍,劍風嗡然,內力之強,竟然不輸自己。心下不禁大感凜駭暗道:“此人肩頭釘著一支鋼錐,左腿、胸前,又被自己劍鋒掃中,流血甚多,方才已經顯出內力不繼,何以轉眼之間,內力又突轉強盛?”
心念閃電轉動,立即雙劍一剪,攻守兩招,同時發出。
紫蔽壇主身形霍地一轉,劍光閃處,避開逢老邪的劍鋒,右手一送連肩帶背直刺過去。
逢老邪沉腰翻腕,硬磕敵人寶劍,那知紫蔽壇主劍法快得驚人,倏忽之間,已攻了五劍。這五劍勢沉力猛,劍風激盪,凌厲得有如電閃風捲,毒辣無倫!
逢老邪運劍自保,竟是擊不著敵人寶劍。兩人兩次動手,各出內力,當真有若風雷迸發,激烈異常。
紫蔽壇主在這一瞬之間,好像體力盡復,劍光盤旋線繞,出手全是殺著,一柄長劍使的辛辣無比,攻撲之勢十分剽悍!
逢老邪沒想到一個後生小輩,功力會有這般深厚,出手招數,又是如此狠辣!一時間,竟然被逼的送走險招,差點就傷在紫該壇主劍下。
白少輝的義父是出名的薛神醫,他自幼受義父薰陶,家學淵源,自然也精通醫理。此時眼看紫蔽壇主連番創傷之餘,突然間會有如此勇猛剽悍,不覺心中一動,暗想:“是了,他方才吞下的那顆藥丸,定是提聚精力之藥無疑,但這類藥物,雖能收效一時,其實卻是大大耗傷體力之物!”
轉目望去,只見黑手屠夫屠千里和惡丐錢平,也瞧的聳然動容。
逢老邪雙目精光凌凌,逼視著紫蔽壇主,風雷劍一變,不求急攻,把數十年辛苦勤練的內家真力,全都運到了劍上。劍風過境,連附近樹上枝葉,都籟籟作響!
紫蔽壇主連攻了十幾劍,此時趁著逢老邪稍緩,霍地身形一晃,長劍一招“秋水橫舟”,劍挾嘯風,向逢老邪攔腰掃去。
逢老邪一吸真氣,身子向上一縱,但見匹練橫飛,一道青光,從他腳下席捲而過。
逢老邪身子懸空,乘勢一抖左袖,脫手飛出一道劍光,直刺下來。紫蔽壇主身形一偏,右手長劍朝上撩去。
逢老邪左劍出手,身若鷹隼,同時急撲而下,右手闊劍,緊接著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下劈落!這是他獨創的一記殺著“風雷交擊”,“風雷劍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擊!
紫蔽壇主好生了得,身子上挺,朝上撩去的長劍,突然左右一擺,一下磕開了逢老邪脫手飛出的左劍。也同時奮起全力,格開了對方直劈而下的闊劍。但聽“鏘”、“鏘”兩聲金鐵大震,夜空中飛閃起兩溜火花,兩人同時都向後倒縱出去。
要知劍煞逢老邪練劍五十年,一身功力原比紫蔽壇主高出甚多。但他身懸半空不比平地易於使力,兩劍接實,雙方都給對方劍上的潛力震了出去。
紫藤壇主硬接逢老邪兩劍,身受巨震,左肩傷處,重又流出血來,他疾退三步,口中一陣喘息。突然一語不發的重又疾衝而上,抬腕一劍,朝逢老邪分心刺到。
他這一不顧生死重又疾衝而上,大大的出了逢老邪的意外!自己這招“風雷交擊”,劍上少說也貫注了七成功力,對方縱然架開,但受到劍上內力反震,此刻至少也該被震的心氣浮動。稍作調息,但他卻不顧一切的急撲猛攻而來!
逢老邪右手闊劍一翻,嗒的一聲,壓住了紫蔽壇主急刺而來的長劍,口中喝道:“小娃兒,你身上傷的不……”
紫蔽壇主長劍倏然一縮,冷喝道:“多言無益,咱們還有四十二招打完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接招!”
刷的又是一劍,刺了過去。
逢老邪真沒想到對方會有這般剽悍,嘿嘿乾笑兩聲,道:“你倒是夠狠的了!”
右手一揮,硬朝紫蔽壇主劍上迎去。又是“鏘”的一聲,雙劍交擊,紫該壇主居然咬緊牙關,腳下絲毫沒動。但見他劍尖顫動,欺身撲進,一柄長劍,使的真如寒濤卷地,浪花飛空,仍是凌厲無比,劍劍辛辣,力敵劍煞,毫不多讓。三口寶劍,上下飛騰,銀光揮灑,遠望過去,劍影如山,交織成一片光幕,發出嘶嘶銳嘯。
兩條人影,就在銀光波濤之中,騰躍往來,好不激烈!
這一陣拼鬥,時間並不太長,但見漫天劍光,倏然盡斂,適時響起逢老邪哈哈笑道:
“小娃兒,你可以走了!”
紫蔽壇主一聲不作,轉身朝大路上疾掠而去。
黑手屠夫尖喝一聲道:“你給老子站在!”
身形堪堪撲起,人影一閃,逢老邪已經闊劍橫胸,一下攔在他面前,冷冷喝道:“老屠,你給老夫站住。”
黑手屠夫尖聲道;“逢老邪,你真想和老子動手?”
惡丐錢平肋挾打狗棒,很快走了過來,道:“咱們已經等了半天,逢老哥打完了,何苦再擋這門子的橫?”
逢老邪沉聲道:“胡說,老夫和他有約在先,什麼人都不能再阻攔於他。”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白少輝眼看紫蔽壇主業已去遠,那還耽擱,悄稍掩出林外,縱身追去!
那知身形堪堪掠起,陡聽逢老邪大喝一聲道:“什麼人?”
一道銀虹,迅若掣電,從橫裡飛射而來!
白少輝急疾之間,無暇多想,右手短劍朝身後揮去。但聽銷的一聲大震,身在半空,只覺對方這一劍勢奇猛,震得自己右腕隱發麻!心中不禁吃了一驚,急忙吸了一口真氣,藉著對方一震之勢,身如破空長箭,飛射出七八支外,連頭也不回,只是提氣疾掠。遠遠聽到一陣狂笑大喝,從身後傳來,敢情逢老邪和黑手屠夫、惡丐錢平兩人,已經一言不合,動上了手。
白少輝一路疾奔,片刻工夫,已追出十來里路。只見前面路上,正有一條人影,低頭疾行,因相距甚遠,還看不清對方身形,這就加緊腳步,急起直追。雙方距離,漸漸拉近,白少輝凝足目力瞧去,那前面之人,不是紫蔽壇主,還有誰來?心頭一喜,立即大聲喊道:
“壇主請留步。”
紫該壇主聽到喊聲,果然停下步來。
白少輝猛吸真氣,接連幾個起落,直向紫蔽壇主奔去。
紫該壇主一手橫劍,兩道冷厲眼神,注視著白少輝,稟然不動。
白少輝奔到近前,和紫該壇主目光一對,只覺他雙目盡赤,隱隱射出仇怒怨毒之色,宛如一頭負了傷的野獸,心中暗暗一驚,急已雙拳一抱,欠身道:“屬下參見壇主。”
紫蔽壇主凝視了一回,臉上肌肉微現扭曲,艱澀的道:“你……是……十九號?”
白少輝應了聲“是”。
紫蔽壇主主橫胸長劍,漸漸垂了下去,頹然道:“只有……你……你……一個……人了……”
身軀突然一陣搖晃,噴出一口鮮血,腳步踉蹌,身子搖搖欲倒!
白少輝吃了一驚,正待伸出手去把他扶住。
紫藤壇主急忙以劍支地,口中迸出喝聲:“不要碰我……”
他心高氣傲,敢情在手下人面前,不肯示弱!
白少輝聽得一怔,伸出去的雙手,停在中途,還沒收回。
紫蔽壇主以劍支地,似是極力想穩住身子,不使摔倒地上,但他喝聲出口,身子又起了一陣急顫,終於支持不住,摔了下去。
白少輝大吃一驚,他雖然不要自己扶他,但此刻他摔了下去,那是非扶不可,急忙上前一步,伏下身去,把紫藤壇主身子扶起,只見他雙目緊閉,已經暈了過去。
白少輝扶著他身,問道:“壇主怎麼了?”
紫蔽壇主知覺已失,他連問了兩聲,依然一動不動。
白少輝皺皺眉,伸手取過他手腕按了按腕脈,只覺脈息微弱,乃是體力消耗過多,真氣不繼之象,心中頓時恍然大悟:“他方才吞服的那顆藥丸,分明是一種提聚精力的藥物,是以能在極短時間,把身負重創,外戰疲累之軀,突然轉弱為強,武功大增,顯得剽悍絕倫,其實體內潛力,悉數發揮無遣,一且藥力消失,就再也支持不住。
心念想著,口中緩緩吸了口氣,默運真力,舉起右掌,正待朝他背後按去!那知翻過身來,只見他左肩膀上,赫然插著一枚銅錐,人肉甚深,尚未起下,也沒有止血。
以紫蔽壇主的功力,閉穴止血,原非難事,但他經過連番激戰,傷口受震,已止的鮮血重又流出,此刻已經染滿了半邊衣衫。真力耗竭,流血過多,這是雙重的重傷!要知一個人身上有了傷口,不能再給他輸送真氣,否則血液經真氣催動,就造成流血不止。
白少輝心想:“目前須先給他拔去鋼錐,止住流血才好!”
當下只好把他側面平放地上,然後伸手抓住鋼錠,輕輕一拔,鋼錐應手而下,但一股鮮血,卻像箭一般射了出來,噴得他滿臉都是。”
紫蔽壇主痛得大叫一聲突然醒了轉來,但跟著又暈了過去。白少輝來不及拭抹,手起指落,連點了他幾處穴道,才算把血止住。
白少輝看他奄奄一息,傷勢極重,此刻又不能替他輸送真氣,不禁也感到手足無指,突然心中一動,暗想:“他身邊既然帶著提聚精力的藥丸,自然,也會帶有治傷的藥物。
心念一動,伸手就朝他懷中摸去!”這一摸,白少輝心頭驀然大吃一驚,急忙縮回手來!
他,紫蔽壇主,竟然是個女子!
她雖把胸脯束縛得很緊,身上又穿著寬大長袍,平日縱然使人雌雄莫辨,但白少輝手指接觸到的,還是兩堆渾然軟玉,不是女子是什麼?
百花谷烷花宮,都是女的,紫蔽壇主身是女子,其實也不足為奇,只是自己在人家姑娘懷中掏摸總是一件無禮之事。
白少輝從未接觸過女孩子,一時不禁臉紅心跳,好像做了一件虧心事一般!
一時窘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過了一回,面紅心跳,漸漸平靜,眼看紫蔽壇主依然直挺挺的躺著,昏迷不醒,他想起方才探手之際,手指依稀接觸到紫蔽壇主懷中,好像有不少零碎東西,只是太以心荒意亂,縮手不迭,沒取出來。如今想來,也許那些東西中,就有治傷之藥,自己總不能為了避嫌,眼看著她重傷不治!
白少輝鼓起勇氣,戰戰兢兢的再度伸手到紫蔽壇主懷中,把她懷裡的東西,—一掏了出來。她懷裡的東西,可真不少,有小銅鏡,有象牙梳,一方香噴噴的紫紅手帕,三枚沉甸甸的紫金薔蔽花,那敢情是她的獨門暗器了。另外是三隻精巧的玉盒,白少輝隨手揭開一隻盒蓋,裡面像太極圖形,分成兩半,裝著膏狀藥物,一半色呈醬紫,另一半色白如玉,一望而知這是易容用的。
第二隻玉盒中裝著三顆金箔為衣,大如拇指的藥丸,盒蓋一開,就可聞到一股濃重的藥香。
白少輝家學淵源,對藥物自是極為內行,那聞到藥味,就知道這是治療內傷的靈藥,心中不禁大喜。再看第三隻玉盒中,擰的是半盒白色粉末,用手推沾了少許,湊近鼻孔聞了聞,知是止血生肌的金創藥。一時那還怠慢,伸手撥開紫蔽壇主牙關,先把金衣藥丸捏碎了喂入她口中,然後又將她左肩衣服撕開了些,把白色藥粉,輕輕撒在她傷口上。
再仔細察看了一遍,發現她左肋衣服被逢老邪劍尖刺破,並無傷痕,但右腿上卻有一道劍傷,於是也挑了些白色藥粉,替她敷上。等諸事完畢,收起五盒,又把這些零碎東西,一件件放回紫該壇主懷中,才輕輕吁了口氣,守著她坐下。
這一陣折騰,已是快近五鼓,白少輝也微感倦意,朦朧睡去。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耳中聽到一陣噴嚏輕響,急忙睜眼瞧去,但見天色業已大亮,躺臥地上的紫蔽壇主也已倚著樹根坐了起來。
白少輝瞧得一喜,說道:“壇主已經好了?”
紫該壇主沒有聲,一雙寒冷若冰的眼睛,凝望著他,射出嚴峻兇光!
白少輝被她瞧的很不自在,勸道:“壇主重傷初愈,還是再躺著歇上一會的好。”
紫蔽壇主臉色冷厲,喝問道:“是你替我敷的藥?”
白少輝想起方才從她懷中掏摸,不覺臉上驟然一熱,還沒開口。
紫蔽壇主厲聲喝道:“快說,你是從我懷中取的藥?”
白少輝躡儒的道:“在下因壇主昏厥過去,才……”
紫蔽壇主身軀一陣顫動,招手道:“你過來。”
白少輝走了過去,問道:“壇主有什麼……”
他“事”字還未出口,紫蔽壇主突然站了起來,揚手一掌,朝白少輝臉頰上摑來。
白少輝萬沒料她竟會突然出手打來,一時躲閃不及,拍的一聲,左邊臉頰上,登時熱辣辣的吃了一記耳光。
紫蔽壇主雖是重傷初愈,但人在急怒之際,出手還是極為沉重,這一掌出手,突然腿上一軟,站立不穩,身子朝前撲出,一下摔入白少輝懷中。
白少輝摸著臉頰,方自一怔,瞥見她朝自己懷中撲來,急忙伸手把她扶住。
紫蔽壇主厲聲道:“快放開我,你……你給我滾開去。”
白少輝原是心高氣傲的人,給她打了一耳光,心頭已是有火。只因對方是位姑娘家,又在重傷之下,才忍耐了下來,見她身子傾跌,伸手去扶,原也是一番好意。
此刻聽她這般叱喝,不覺氣往上衝,把她身子放在地上,拱拱手道:“在下不能見死不救,自問並無褻慢姑娘之處,現在姑娘傷勢已痊,在下告辭了。”
說完,轉身大走而去。
紫蔽壇主呆的一呆,忽然大聲叫道:“你……你給我回來。”
白少輝駐足道:“你還有什麼事?”
紫蔽壇主一雙妙目,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衰弱的道:“我口乾的很。”
她昨晚流了這許多的血,自然口乾了!
白少輝只好回身走去,大路邊上,雖有一條江水,但身邊沒有取水的東酉,忽然想到紫蔽壇主懷中那方手帕,走近她身邊,道:“壇主取出手帕來,在下給你弄些水喝。”
紫該壇主微一遲疑,果然伸手取出手帕,遞了過去。
白少輝接過手帕,返身走至江邊,蹲下身去,先洗淨手帕,才蘸滿了清水,雙手捧著回到紫蔽壇主身邊,說道:“你仰起頭來,莫要弄溼了衣衫。”
紫蔽壇主這回倒是十分聽話,仰起頭,張開了嘴。
白少輝把溼淋淋的手帕,擰著清水,流入她口中。
這時晨曦初上,陽光照著她晶瑩如玉的粉頸,膚色白膩,櫻桃般小口中,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皓齒。
白少輝心頭不由的怦然一動,暗暗忖道:“看來她倒生得絕美,可惜臉上塗了易容藥物,瞧不清她容貌……”
他想起昨晚探手伸入她懷中之事,頓覺一陣面紅心跳,慌忙別過頭去,不敢多看。
紫蔽壇主咕咕的喝了兩口,說道:“你再去弄些水來。”
白少輝又去江邊取水,這樣接連取了三次,紫蔽壇主才算解喝。
白少輝把手帕擰乾,還給了她,自己走到江邊,洗了把臉。
只聽紫蔽壇主叫道:“喂,你過來。”
她敢情怕白少輝又要揚長而去!
白少輝直起身,走了過去。
紫蔽壇主目光冷厲,盯著白少輝,問道:“你叫什麼名?”
白少輝心頭暗暗一凜,回道:“屬下是紫字十九號。”
紫蔽壇主冷笑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白少輝道:“屬下白少輝。”’
紫蔽壇主懷疑的道:“你沒有服過柴姑婆的無憂散?”
白少輝心中暗想:“原來她懷疑自己沒有迷失神志。”
一面點點頭道:“屬下服過了。”
紫藤壇主冷冷一哼,道:“服過無憂散的人,應該已經不記得服過無憂散,你神智清爽的很。”
白少輝心中忖道:“好啊,我救了你性命,你倒盤問起我來了。”
一面搖搖頭道:“屬下不大記得清楚。”
紫蔽壇主口氣嚴峻的道:“你在我面前,不用隱瞞,你怎會記得你叫白少輝的?”
白少輝道:“這是秋雲姑娘說的,屬下叫白少輝,後來她領我到壇主那裡,壇主交待屬下,以後叫紫字十九號了。”
紫銀壇主道:“你從前的事,還記得起來麼?”
白少輝暗想:“自己要隨她混入百花谷去,還是裝得迷糊點好。”心念轉動,故意思索了一下,搖搖頭道:“在下記不大起來了。”
紫蔽壇主一雙眼睛,只是盯在白少輝臉上瞧,顯是心中有著很大疑問,緩緩說道:“你武功很高麼?”
白少輝道:“在下也不知道。”
紫蔽壇主道:“你在諸般武功中,自己覺得那一種較有把握?”
白少輝暗想:“同行這許多人中,只有自己逃了出來,那自然只能說輕功較高了。”
心念閃電一動,脫口道:“輕功。”
這句話紫蔽壇主當然相信,點點頭,略作沉吟,道:“本座紫蔽壇主下的人,昨晚傷亡殆盡,剩下的已經只有你一個,今後你是本座親信之人了。”
白少輝道:“多謝壇主提拔。”
紫蔽壇主望了他一眼,又道:“你已經知道本座是女子了?”
白少輝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紫蔽壇主目光冷峻,厲聲道:“昨晚之事,今後不准你對任何人說起,知道麼?”
原來她說了半天,是怕自少輝洩漏秘密!
白少點點頭道:“在下記住了。”
話聲方落,瞥見西首遠處,出現了幾條人影,像風馳電卷疾奔而來!
紫蔽壇主突然臉色一變,低喝道:“快抱起我,躲到林中去。”
白少輝聽的一怔,自己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子,怎好抱她。方一躊躇之間,紫蔽壇主低喝道:“快抱起我,再遲就來不及了!”
白少輝無可奈何,只好俯身抱起紫該壇主。
只聽紫蔽壇主連聲催道:“快些閃入林去!”
白少輝將她橫抱在手,身形一閃,很快掠入樹林,正待把她放下。
紫蔽壇主低聲道:“快蹲下去,別動!”
林中草長過膝,白少輝依言蹲入草叢,還沒來得及把她放下,但見人影連閃,來人已經趕到林外。此刻如再要把紫蔽壇主放下,草叢必然會發出聲響,那就驚動了人。
白少輝只好抱著她蹲在草間,不敢再動,心中忖道:“來人好快的身法!”
不覺抬目朝外望去,只見林外趕來的竟然是四名白衣佩劍少女。他們每人發須上,斜插著一支雪白的翎毛,看去最多也不過十八九歲!
白少輝看清四名少女她們的衣著打扮,暗想:“她們好像也是百花谷來的!”
只聽紫蔽壇主在耳邊悄聲道:“來的是白翎四蝶,看來三師妹只怕也會趕來了!”
白少輝正想說;“既然是百花谷來的人,那就不用再躲了!”
只聽左首第一個白衣女子說道:“奇怪,咱們壇主明明說她只有一個人逃脫,而且身負重傷,這一路上怎會找不到的?”
白少輝心中暗想:“她說的就是紫蔽壇主了!”
第二個白衣女子接道:“咱們壇主不是說她被惡丐錢平和黑手屠夫一路追逐,只怕已經被人家擒去了。”
第三個白衣女子接道:“這不可能,咱們百花谷從無被擒的人,她如果知道不濟了,就該自己了斷。”
第四個白衣女子冷哼道:“了斷?別看她平日裝模作樣,盛氣凌人,越是這種人,到了生死關頭,越是貪生怕死。”
第三個白衣女子道:“你說她是不是投降了敵人?”
第四個白衣女子道:“十有八九被人生擒去了,不然就算死了,也該找得到屍體呀。”
第二個白衣女子道:“是呀,咱們壇主早就說過了,要不是她逃得快,後面又有兩個老怪物一路急趕,咱們壇主早就出手了,免得她落在敵人手裡,萬一不肯自己了斷,反而洩漏了百花谷的秘密。”
白少輝聽的不禁一呆,暗中忖想:“百花谷不但對外人手段毒辣,原來她們對待自己人,也這般涼薄!”
只覺抱在手上的紫蔽壇主身軀忽然起了一陣顫抖,顯是心中十分氣憤。
突聽第三個白衣女子尖叫道:“你們快瞧,這裡不是有一灘血?”
等二個白衣女子道;“啊,這裡還有一枚白虎錐!”
第四個白衣女子道:“是了,她準是被兩個老怪物擒回去了,咱們還是回去向壇主報告吧!”
第一個白衣女子似乎是四人中的領頭之人,為人也較為持重,凝目沉思了一回,道:
“不成,咱們還得再找找,總要找到一些證據才好。”
第二個白衣女子手上一揚,道:“這枚白虎錐,難道還不是證據?”
第一個白衣女子道:“這隻能證明她負傷逃出,在這裡歇過腳,拔下白虎錐,不能證明她已經被人擒去?還是負傷走了?”
第四個白衣了道:“她還走到那裡去?帶來的人,全軍盡覆,她不自己了斷,迴轉百花谷,夫人立法峻嚴,一樣難逃死數。”
第一個白衣女子道:“不,咱們壇主不是吩咐過,務必把她找到,不能再讓她迴轉百花谷去。”
第四個白衣女子道:“所以咱們得趕快馳報壇主去,萬一她已經趕回百花谷去了,豈不要弄巧成拙?”
第一個白衣女子點點頭道:“這話也是有理,咱們回去稟報了壇主,再作定奪。”
紫蔽壇主越聽越覺忿怒難遏,直氣得混身發抖!
白少輝雙手橫抱著她,蹲下身子,兩人可說靠得極近,她仰著臉,本來已是嬌喘細細,蘭息暗聞。
這回氣得發抖,但覺從她身上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幽香,鑽入鼻孔,薰人慾醉,心頭不禁怦然直跳!林外四名白衣女子像一陣風似的朝來路飛奔而去,片刻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紫蔽壇主身子一動,幽幽的道:“你還不放我下來?”
白少輝被她一叫,如夢初醒,口中“啊”了一聲,趕緊把她放到地上。
紫蔽壇主站停身子,仰首向天,長長吁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真沒想到三丫頭手段會有這般毒辣!”說完,回過頭來,問道:“方才她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白少輝點頭道:“在下都聽到了。”
紫蔽壇主目注自少輝,忽然嘆了口氣,道:“我縱能回去,也是待罪之身,吉凶莫測,無能迥護於你,我看你也不用再跟我了。”
白少輝聽的心頭一涼,暗想:“她這話明明是說我有意跟著她的了?”一面故作不懂,抬目道;“方才那白翎四蝶,究是什麼人?”
紫蔽壇主臉現怒容,冷哼道:“她們是我三師妹手下的心腹丫頭。”
白少輝道:“在下弄不懂壇主的三師妹,何以會對你這般積不相容?”
紫蔽壇主秀眉微微一螫,搖搖頭道:“一言難盡……”
突然她目光一抬,兩道清澈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白少輝,緩緩伸手入懷,取出一雙玉盒,隨手遞了過來,說道;“這盒中紫色的是易容藥膏,白色的則是洗容藥膏,只要挑上少許,塗到臉上,即可把易容藥物洗淨,你趕快把臉上藥物洗去了。”
白少輝並沒伸手去接,說道:“在下這樣很好。”
紫蔽壇主道:“你不洗去臉上藥物,百花谷的人,一眼就可認出你來。”
白少輝道:“在下原是百花谷的人,他們認出來,又有何妨?”
紫蔽壇主微微一笑道:“其實我早已知道你神志並未迷失,在我面前,你並毋須再隱瞞了,你總應該知道,百花谷不是像你想的這般簡單,可一不可再,再想進去,不過徒招殺身之禍。”
白少輝聽的心頭大凜,暗想:“原來她果然早就懷疑我了!”
正在警凜之際,只聽紫藤壇主幽幽嘆息一聲,道:“怎麼,被我猜中了?你依我相勸,還是洗去臉上易容藥,及早離開此地的好,還站在這裡,發什麼楞?”
白少輝抬眼望去,只見紫蔽壇主臉上流露出從未見過的黯然幽怨之色!這一瞬間,她似乎失去了從前那股嚴肅堅強的氣概,看去是那樣茬弱,使人心頭不覺油然生出憐借之情!
白少輝微微搖頭道:“屬下……”
紫蔽壇主沒待他說出,冷悽的道:“不用說了,我沒有時間和你多說,我急須調息行功恢復體力,因為我必須及早趕回谷去,向師傅面稟經過,免得被三丫頭造謠中傷。尤其百翎四蝶,這一回去三丫頭也許就會聞訊趕來,我若不及早防範,死亡的機會,也就隨著增加了。”
白少輝道:“你既然知道她要對你不利,那麼運功調息之時,更須有人護法,在下豈能就走?”
紫蔽壇主一雙清澈的眼中,忽然滿含著儒儒淚光,悽惋一笑,道:“我即將變成自己師妹追殺的對象,你何苦為我捲入是非之中,自蹈危機!”
白少輝道:“時間寶貴,壇主請快運功調息吧!”
紫蔽壇主望了他一眼,道:“如若我看的不錯,你一身武功,只怕不在我之下,但三丫頭劍上造詣極深,也並不弱到那裡……”
她臉上笑容漸漸斂去。瞬息間,罩上了一層嚴霜,冷哼道:“哼,她即使真的追尋到我,縱然我重傷未愈,只怕她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白少輝道:“壇主還是趕快運功吧,如若有人來了,在下自問還可應付得下。”
紫蔽壇主沒再作聲,自顧自在草叢中盤膝坐下,運起功來。
白少輝俯身拾起短劍,心中忽然感到一陣迷惘,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如說紫該壇主是自己敵人,那麼自己即替她救傷,又在替她護法。如說她不是敵人,那麼明明是自己對敵一方的人。
其實百花谷烷花宮和自己根本扯不上半點恩怨,何況自己連他們兩家有些什麼仇恨,都弄不清楚。但自己卻無端捲入了他們的是非之中……
正在沉思之時,陡聽林外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這聲音自然極其輕微,但白少輝自從練成“九轉玄功”之後,耳目何等靈異,聲音入耳,立時警覺。急忙舉目瞧去,但見林外白影閃動。登時多了一個全身白衣,頭挽宮髯,胸綴珠花的美豔少女!
此女來的極快,若是換了旁人,根本就不知她是如何來的?心中不禁暗生驚駭,付道。
“她大概就是紫蔽壇主口中的三師妹了,看來武功果然不在紫該壇王之下,澆花宮那來這麼多年輕少女,而且個個武功高強,貌美如花?”
那白衣少女微一抬頭,兩道清澈的眼神,宛如一概秋水,朝林中瞥來!
白少輝慌忙身形輕輕一撩,躲入一株大樹之後,偏臉望去,只見白衣少女朝裡瞧了一眼,腳下略微蹺躇,竟然手撩長裙,踏著細碎蓮步,朝林中走來。
白少輝這下不得不挺身而出了!因為只要讓她走進林來,就會發現紫該壇主。於是身形一晃,迎著白衣少女出去,口中故意沉聲喝道:“什麼人?”
白衣少女似乎沒防到林中會突然閃出一個人來,腳下不覺一停,抬眼朝白少輝望來,妖唷一聲道:“你這人好不莽闖,差點嚇我一跳!”
她口中雖說嚇她一跳,臉上卻絲毫看不出驚駭之狀。
當她看清白少輝衣著,瞬息間臉色一寒,問道:“你是紫該壇主手下麼?”
白少輝也在這一瞬之間,心頭有了主張,並沒有答話,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白衣少女凜若冰霜,冷冷說道:“我問你可是紫蔽壇主的人?”
白少輝道:“你呢?”
白衣少女道:“我是白翎壇主,你難道不認識我?”
白少輝心中暗想:“果然是她!”一面搖搖頭道:“不知道。”
白翔壇主目注自少輝,兩道秀眉微微一級,道:“你是新近才撥到紫藤壇主的?”
白少輝點點頭。
白翔壇主又道:“你是幾號?”
白少輝道:“在下紫字十九號。”
白翔壇主臉上浮起妖笑,問道:“你們壇主就在林中麼?”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道。”
白翔壇主格格笑道:“你不知道,那她就在林中了,我是找她來的。”
說話聲中,往前走來。
白少輝擋在路上道:“站住,你不能進去。”
白翔壇主道:“是不是你們壇主負傷很重麼?”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道。”
白翔壇主點點頭道:“那一定是傷的很重了,這時候正在運氣行功,對不對?”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道。”
白翔壇主道;“你快閃開,讓我去瞧瞧。”
纖手一揮,似要白少輝後退。
白少輝依然擋在路中,凝立不動,喝道:“什麼人都不準進去。”
白翔壇主格格一陣妖笑,身軀微一晃動,人已逼近到白少輝面前,道:“你讓是不讓?”
她身子相距白少輝不過尺許光景,一陣濃香,直襲過來。
白少輝皺皺眉道:“在下不讓。”
白翔壇主道:“你若激怒於我,那是不想活了。”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道。”
白翔壇主怒哼一聲:“無知的東西!”
她這句“無知的東酉”,自然是罵白少輝只是個心志迷失的人,同時右手一揮,疾如閃電,向白少輝肩頭拂來。
白少輝身形一偏,避開白翔壇主一拂之勢,怒聲道:“你敢出手傷人!”
右手一記“巧打金鈴”,朝前直擊出去。
白翔壇主見他出手掌勢,武功大是不弱,又知他是個迷失心神的人,只知服從,不可理喻。不願多耽時光,身形一動,向右側橫閃出去,越過兩株大樹,朝林中走入。她身法雖快,白少輝也絲毫不慢,跟著縱了過去,依然擋在白翔壇主面前。
白翔壇主敢情沒料到白少輝的身法,會有這般快捷,柳眉微微一挑,嬌叱道:“你是找死!”
右手一招“春風拂柳”反手揮出,左手卻驕指如前,疾向白少輝右肋點來。她雙手發招,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手法十分詭異難測。
白少輝不覺被她逼的後退了兩步。
白翔壇主冷冷一笑,陡然向前欺進兩步,右手疾發,朝白少輝肩頭抓落。
白少輝退出兩步,那還容她出手,手中短劍一指,劍尖朝她左肋“章門穴”上點去。他這一記正是在岳陽附近點傷凌壇主的怪招,原是“游龍十八式”的第三式,但那晚暗中有高人相助,把他蕭頭向右橫移了一寸,變成了一記怪招,但卻神妙無比,使人測不透路數。
白少輝無意之間把它當作劍招使了出來。
白翔壇主左手堪堪抓出,陡覺眼前銀光一閃,一點寒鋒,已快要襲上自己左助!這一下來勢奇幻,竟然連看都沒看清楚,她武功極高,自然識得厲害,心中暗吃一驚!
匆忙之間,立時一催真氣,身形離地,像流水般疾退出三步,兩道清澈眼神,陡然充滿殺機,望著白少輝冷冷一笑,道:“瞧不出你武功不錯啊!”
纖手一抬,從腰間抽出長劍,刷的一聲,朝白少輝刺出。
白少輝聽她喝出“自己武功不錯”之言,心頭不覺一動,暗道:“自己還是不宜太以炫露的好。”
短劍一立,依然使了方才那一記怪招,劍尖斜震,“鏘”的一聲,正好擊在白翔壇主刺來的劍身之上!
白翔壇主但覺手腕一震,長劍幾乎被震脫手,急忙向後躍退。
白少輝也想不到自己這一式怪招,應用會有如此之廣,不覺望著白翔壇主咧嘴一笑。
白翔壇主又驚又怒,瞧到白少輝望著自己傻笑,更認定他是個心志迷失的人,越想越氣。驀地跺跺腳,身形凌空縱起,使了一式“紫燕穿林”,向白少輝當頭撲來,手起劍落,劍花錯落,直劈而下!
白少輝已然試出她武功雖高,但因很少和人動手歷練,經驗似嫌不足,憑自己的武功,足可應付。當下不慌不忙又使了那記怪招,劍尖一顫,往上迎去。雙劍乍接,又是“鏘”的一聲大震,白翔壇主扭身擺腰,直向林外飛去。
她身形落地,不禁怔在當地,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渾渾噩噩的紫字十九號,使來使去,只是一招劍法,居然把自己連番逼退。心頭又氣又怒,突然舍了白少輝,身形一偏,繞過幾株大樹,奇快無比朝林中撲入。
那知身形堪堪撲近林邊,眼前人影一閃,白少輝又擋在她面前,大喝一聲:“退出去!”
一點寒鋒,迎面刺來!又是那一記劍招,劍尖又已襲到了自己左肋!
白翔壇主只好又向後躍退,心中暗暗罵道:“這傻子難道就只會這一招麼?”
她此刻已知白少輝這一式劍招的厲害,不願這麼對耗下去,急於擺脫白少輝,趕入林中。是以身形不停,一退之後,立即縱身又向另一株樹後撲去。
那知你快,人家也快,白少輝又已攔在她面前,擋住了去路。兩人像促迷藏一般,不住的繞樹追逐,白翔壇主閃到那邊,都被自少輝擋住,無法穿林而入。
白翔壇主氣得臉色鐵青,站在林外,又怒又急,破口大罵:“傻小子,你給我滾出來,咱們較量較量,我不把你碎屍萬段,就不叫白翔壇主了。”
白少輝只是望著她傻笑,你不動,我也按劍不動。
兩人一個在林內,一個在林外,這樣對耗著,直把白翔壇主恨得牙根癢癢的,兀自奈何他不得。這時,林外傳來刷刷幾聲輕響,四道白影,連翩飛落!
白少輝急忙舉目瞧去,林外已經多了四個白衣少女,那正是去而復返白翎四蝶!
只聽白翔壇主怒聲道:“你們怎麼去了這多時間才來?”
那第一個白衣少女急忙躬身道:“小婢……”
白翔壇主跺腳道:“不用說了,還不快去把那渾小子拿下?”
說話之時,劍尖朝自少輝一指。
白翎四蝶嬌“唷”了一聲,同時亮出四柄銀亮短劍,一陣風似的朝白少輝圍了上來。
白少輝暗暗一驚,忖道:“自己若是給她們纏住,白翔壇主就沒人阻攔,衝進林來了。”心念方動,正待後退,但聽一聲冷笑,眼前銀光驟亮,白翔壇主倏然欺近,抖手一劍,迎而刺來。
白少輝急忙舉劍封解,雙劍未接,白翔壇主忽然收劍後躍。
白少輝見她故意後退,心知上當,就在這一瞬間,四個白衣少女已把自己圍在中間,四柄短劍,寒光連閃,急襲而來!
白少輝身形一側,貼近左側樹身,躲開從左方刺來的劍勢,手中短劍,迅速連點帶拍,燙開了三支劍尖。
但聽一陣鏘鏘輕震聲中,一個白衣少女聲道:“這人武功不錯啊!”
另一個道:“他武功再高,也逃不出咱們白翎四蝶的手去。”
白少輝心急紫蔽壇主安危,那還怠慢,趁她們說話之際,突然縱身躍起,短劍一指,疾向酉首一個白衣少女點去,那知他身形才動,四個白衣少女也已同時發動!
但見西首的白衣秒女忽然向側一閃,隱入村後,左右兩邊,兩個白衣少女兩支短劍,卻在此時,分由白少輝兩側攻到!
白少輝一擊未中,反被左右兩支短劍襲來,還沒來得及封架,眼前白影一閃,又是一支短劍迎面刺到,劍氣森森,寒風撲面!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白少輝朝西撲去的身子,急疾的後退了一步,避開三支劍勢。那迎面欺來的白衣少女手中短劍,忽然一偏,斜向一側飛開,隱入樹後,此時身後卻無聲無息的刺出一劍,襲向白少輝右腰。
白少輝和她們兩招交接,已然覺出這白翎四蝶武功全非弱手,尤其她們每一劍,都是直襲人身要害大穴,出手惡毒,早已留上了心。此刻陡覺身後寒風嘶然,急襲而來,這一劍來勢奇快,但聽嗤的一聲,身後衣衫,還是被劍尖刺破。
白少輝吃了一驚,突然身形疾轉口中大喝一聲,左手一掌,劈了過去。他自從練成“九轉玄功”,內力之強,比之從前,何止倍視這一掌,是在大吃一驚之後的報復行為,一掌出手,立時有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透掌而出,直撞過來。但聽“喀刺”一聲,一株比海碗還粗的樹身,登時齊中折斷,倒了下去。
東首那個偷襲白少輝的白衣少女,一劍刺出之後,早已向旁閃出,白少輝劈斷樹身,她雖已讓開了數尺,但還是驚得尖叫出黨就在此時,南、北、西三個方向的白衣少女,同時突然嬌叱一家,從樹後閃出,揮劍攻到。
她們倏而分刺,倏而合擊,又有樹林掩護,真像四隻穿花蝴蝶一般,連翩閃動,十分靈活。
白少輝在她們連綿不絕的搶攻之下,一時也鬧得手足無措,總算他武功卓絕,心思靈敏,施展出師傅黑煞游龍仗以成名的“游龍身法”,在方圓不到一丈的林木之間,遊走閃避,才把局勢勉強穩住。
只聽一個白衣少女嬌聲喝道:“喂,你已陷在咱們劍陣之中,還不放下短劍,束手就縛?”
另一個白衣少女嗤的笑道:“他是迷失神志的人,你和他說也沒用。”
要知白少輝故意裝作神志被迷,方才和白翔壇主動手之時,為了不使對方起疑,原已保留了幾成功力。此刻仍然沒有施展真實功夫,才被她們迫落下風。
他原是絕頂聰明之人,一聽對方說出自己落在她們“劍陣”之言,心頭登時恍然大悟。
心中暗道:“難怪她們進退攻守,這般靈活,原來是操練有素的合擊劍陣,即稱劍陣,自然組合嚴密,除非自己憑仗武功,先傷她們一兩個人,否則只怕難以衝得出去。但這樣一來,豈非洩露了自己行藏?要在既不炫露武功,又能突困而出,那麼就得找出她們劍陣的破綻來!”
心頭靈光一動,登時大吼一聲,雙腳頓處,身子向上直撥而起,一下衝開濃密交叉的樹柯枝葉,躍上林梢。但聽樹下四個白衣少女驚“咦”一聲,紛紛朝林外追出。
白少輝那還怠慢,身如電閃風飄,一式“潛龍沉淵”,反身向林中撲入,舉目四顧,草叢之間,那裡還有紫蔽壇主的蹤影?連白翔壇主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心中暗道:“莫非她已被白翎壇主劫走了?”
她們同門師姐妹的明爭暗鬥和自己原無絲毫相干。只是想起方才自己一力承擔,替紫蔽壇主護法,此刻還是被人劫走,心中總覺愧對絲蔽壇主。
正在思忖之間,只聽林外響起一個白衣少女的聲音說道:“這人一定還躲在林內,他是壇主要拿的人,大家快搜!”
一陣衣袂飄風,已經有人撲入林來!
白少輝想到紫蔽壇主已然落在白翎壇主手中,自己再想混入百花谷去的希望也已幻滅,不願再和她們糾纏。身形一側,飛快的從另一方向穿林而出。展開腳程一口氣跑出十幾里路,回頭不見有人追來,才放緩腳步,舉目四顧,辨認了一下方向。
他從沒到過西川,自然不識路徑,不知自己已經到了什麼地方?此時已快近午牌時光,腹中感到飢餓,眼看前面樹叢之間,似是一處集鎮,這就沿著大路去。又走了四五里路,離集鎮已是不遠,瞥見路旁人影一閃,走出一個莊稼人打扮的漢子,迎著過來。
白少輝一眼看出此人步履輕快,莊稼人那有這等身手,心中方覺起疑。
那莊稼人走近白少輝身邊,兩道眼神朝他身上一陣打量,忽然低聲說道:“尊駕可是白大俠麼?”
白少輝聽得一怔,望了那人一眼,還沒開口!
那莊稼人陪笑道:“白大俠不要誤會,敝上為了找尋白大俠下落,出動多人,正在四處尋訪尊駕下落……”
白少輝愈聽愈奇,冷冷說道:“朋友大概認錯了人。”
那莊稼人瞧了白少輝腰間竹蕭一眼,忙道。“決不會錯,白大俠務請枉駕一行。”
白少輝不知對方究竟是何來歷,這就問道;“你們貴上是誰?在下和他素未謀面……”
那莊稼人道:“白大俠見了面,就知道,在下不便多說。”
白少輝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心頭愈覺犯疑,問道:“貴上現在那裡?”
那莊稼人口齒微頓,接著說道:“就在前面不遠,在下替你帶路。”
白少輝心中暗暗冷笑,付道““此人行動鬼祟,但自己豈是怕事的人?”
莊稼人見他沒作聲,接著低聲說道:“路上耳目眾多,白大俠快隨我來。”說完,當先向左側一條小徑行去。
白少輝隨他沿著樹林走去,那似是集鎮後面,地勢荒涼!
一會工夫,到了一條小河邊上的一座茅屋前面,屋簷下堆放著犁鋤等農具,倒也確像是種田人家。莊稼人打開木門,回身道:“白大俠請進。”
白少輝既然來了,也就不再客氣,跨進茅屋,但見四壁簫條,除了木桌木椅,就別無所有,當然更不見有人。
莊稼人神色恭敬的道:“白大俠請坐,在下去燒些茶水。”
說完,正待返身退出。
白少輝因他愈是客氣,心頭愈覺可疑,重重咳了一聲,問道:“兄臺且慢,貴上人呢?”
莊稼人們湘的道:“白大俠請寬坐一回,咱們頭兒大概有事出去了,立時就會回來。”
白少輝聽他方才還說“敝上”,現在忽然改稱“頭兒”了,到底他們是什麼路數?這頭兒又是何等人物?心念轉動,不由想起九疑先生那句“隨遇而安”,覺得這句話,真是到處都用得著。
他藝高膽大,雖覺莊稼人舉動可疑,卻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好。我就等你們頭兒來了再說。”
坦然在竹椅上坐了下來。
那莊稼人連連拱手,陪笑說道:“對不住”,返身退出客堂,朝左邊側屋進去,依稀看到他似是升火燒水,接著廚房裡就冒出些煙來。
白少輝坐在堂上,鼻中聞到濃重的煙味,心頭不覺一動,暗想;“這廝莫要藉著燒火為名,暗施手腳?”
當下就站起身子,跨出門去,負手站在屋前閒眺。
只見那莊稼人匆匆從側屋中跑了出來,陪笑道:“白大俠請到屋中寬坐。
白少輝心中暗暗冷笑,一面說道:“在下喜歡在這裡站上一回。”
莊稼人臉上現出為難神色,在身上抹抹雙手,遲疑的道:“白大俠還是請到屋中坐的好。”
白少輝問道:“難道有什麼不方便麼?”
莊稼人連連陪笑,道:“是,是,白大快知道就好。”
白少輝冷笑道:“在下應邀而來,行動該不受你朋友約束吧?”
莊稼人聽的一呆,連忙拱手道:“白大俠誤會了。”
白少輝道:“這有什麼誤會?”
莊稼人搓手,惶恐的道:“在下能請到白大俠,實是萬分榮幸,只是……只是不瞞白大俠說,這裡鎮上,方才發現了岔眼的人,所以還是請大俠在屋中寬坐……”
白少輝問道:“你們到底是那一方的人?”
莊稼人道:“咱們頭兒快要來了,白大快看到了,就會知道。”
白少輝知他不肯多說,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得回進屋去。
莊稼人也自回到廚下,接著捧了一個白磁茶碗走出,放到桌上,含笑道:“白大俠請用茶。”
白少輝上過黑心秀士的當,這回瞧到碗中浮著幾片茶葉,心中暗想:“這廝極可能已在茶中下了迷藥,因為只有泡上茶葉之後,茶味原帶苦澀就不易使人發覺。”
他只望了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接,這情形,那莊稼人自然瞧得出來,他站在邊上神色極為尷尬。就在此時,只聽門外小河中,傳來了一陣輕快的打槳聲音。
莊稼人突然臉露喜色,說道:“好了,好了,咱們頭兒趕來了。”
說完,轉向奔了出去。白少輝早已等的不耐,只因心頭越是犯疑,越想看看他們究竟是何路數,才勉強耐著性子,此時聽莊稼人說出他們頭兒來了,不覺抬目朝門外望去。
這一瞬之間,只見一個身穿黑袍,揹負長劍的老道人,一手持著山羊鬍子,飄然走了進來。
白少輝呆了一呆,暗道:“原來是他!”
那黑袍道人雙手一拱,含笑道:“有勞白大俠久候了。”
原來這道長正是昨晚在王府中見過,葬花夫人手下的那位副教練!
白少輝心中暗想:“百花谷的浣花夫人,和王府中那位葬花夫人,是兩幫極為神秘的人物,莽莽江湖,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故,似乎都和這兩幫人有關……”心中想著,一面起身拱手道:“原來是道長寵召,在下幸會。”
黑袍道人笑道:“老朽倪長林,昨晚多蒙賜助,夫人瞧到大俠的竹簫,就想到你是王公子新結交的白相公了,夫人為了尋找白大俠下落,出動百人之多,如今總算請到了。”
白少輝道:“夫人找尋在下,不知有何貴幹?”
倪長林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夫人渴望和白大俠一晤,咱們這就走吧。”
白少輝暗想:“自己正感弄不清兩方來歷,隨他去見見葬花夫人也好。”一面朝倪長林問道:“夫人現在何處?”
倪長林接道:“白大俠見詢,老朽不敢隱瞞,夫人因行藏已露,昨晚連夜就撤出成都,此去水路極近。”
說話之時,引著白少輝走出茅屋。只見小河岸邊,早已停泊著一隻篷船,那船伕瞧到兩人從屋中走出,立即推開中艙船篷。
倪長林、白少輝相繼跨入中艙,才一落座,那船伕就堆上船篷,解纜開船。因四周都有船篷遮住,看不到江上風景,只聽水聲嘩嘩,船行甚速,不到半個時辰,似乎進入了一處城鎮;兩岸人聲喧譁,甚是熱鬧。接著小船又折入一條僻靜的小港,船行突然慢下來,駛不多久,便自停住。船伕推開中艙船篷。
倪長林含笑道:“到了,白大俠請登岸吧。”
白少輝也不客氣,跨上石岸,目光向四周一瞥,原來小船已經駛入一座巨宅的後園!但見假山亭臺林木蔥鬱,許多樓宇,掩映在籽樹花木之間,看去倒有些和百花谷彷彿相似!
倪長林道:“老朽替白大快帶路。”
說完,當行朝一條白石砌成的路上走去。行到一座似閉著的圓洞門前,倪長林舉手叩了三下,只聽呀然一聲,木門大開,一個身穿灰衣的老人,擋在門口。
瞧到倪長林,連忙躬身道;“副教練回來了,這位是誰?”說話聲中,上下打量了自少輝一眼。
倪長林忙道:“這位白大俠,是夫人的貴賓。”
白少輝看那老人精神單釺,雙目炯炯有神,心中暗忖道:“看來這守門的老人,一身武功大是不弱。”
那老人忙道:“兩位請進。”
倪長林抬手肅客,兩人跨入圓洞門,兩扇術門,重又闊了起來。這圓洞門裡面,是一條寬闊的市道,兩邊種著花草,似是直通外宅。
白少輝隨在倪長林身後,從一道腰門進入一座院落。
倪長林抬手肅客,引著白少輝中上了石階,走入客室。
白少輝略一打量,但見客室中佈置精雅,打掃得一塵不染。
倪長林含笑道:“白大俠路上辛苦,且請寬坐,老朽稟報老夫人,再來奉請。”
白少輝道:“道長請便。”
倪長林又拱拱手,轉身而去。
白少輝心中暗想:“這裡不知到了什麼地方,看來他們佈置周密,和百花谷真是旗鼓相當,這兩幫人都顯得使人有神秘之感!
只見一個眉目清秀的青衣童子,手託茶盤,從屏後走出,行到幾前,道:“白大俠用茶。”
放下茶杯,躬身一禮,退了進去。
白少輝看那青衣童子來去之間,步履輕捷,分明也是身懷武功之人,不覺暗暗點頭。
看來葬花夫人手下,雖是三尺之童,身手都非庸弱!
過了片刻,只聽一陣細碎腳步聲,從屏後傳出,緩步走出兩個手託漆盤的青衣使女,在桌上擺好杯筷、酒菜,然後朝自少輝躬身道:“白少俠想來尚未用飯,副教練特地吩咐替大快送來酒菜,請將就用吧。”
白少輝從昨晚迄今,尚未進過飲食,確實覺得腹中飢餓,一面拱手道:“有勞兩位姑娘了。”
兩名使女退出之後,白少輝也就不再客氣,坐下來吃個飽,使女進來收過碗筷,轉身而去。
又過了片刻,屏後又傳出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只見葬花夫人依然一身青布裙緩步從屏後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名紫衣女婢,正是在祁陽小廟中見過的紫鵑!
白少輝從椅上站起來,拱拱手道:“在下見過夫人。”
葬花夫人含笑還禮道:“少俠不可多禮,快快請坐。”
她行到上首一把椅子上坐下,一面說道:“昨晚幸蒙少俠賜助,老身至紉高誼,今天再能把少俠請來,益增寒門光彩。”
白少輝道:“夫人好說,在下奉召而來,不知夫人有何見教?”
葬花夫人道:“昨晚等少快走後,老身才想起你可能是立文新結交的白相公了。”
白少輝道:“在下正是白少輝。”
葬花夫人道:“少俠昨晚曾說,立文和其他十七個人,全都服過浣花妖女的無憂散,迷失了本性,要老身善為看待。不瞞少俠說,老身手下,也綱羅不少江湖奇才異能之士,自然也有用毒使迷這一門的人,當時只當區區迷魂藥物,不難解救。那知給他們服下解藥,仍是神志不清,這一下服下解藥,差點斷送了十八條性命。”
白少輝吃驚道:“有這等事?”
葬花夫人道:“少俠也許聽人說過,江湖上有一位專用迷藥的能手,叫做一指幹乾坤藍通其人?
白少輝點點頭道:“在下好像聽人說過。”
葬花夫人道:“他大約二三十年以前,已經是名聞江湖的迷藥老祖宗,不想服了人的秘製解藥,就有兩人當場殞命……”
白少輝道:“其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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