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公冶羊與游龍子兩人,盤膝坐在地上,兩手用抵,各自施展內力神功一較身手。
公冶羊老奸巨猾,深知游龍子決計初步不會使用全力,自己倘若以十二成“修羅百柔玄功”冒險一襲,定能成功,於是陰陰一笑,說道:“娃娃注意”
意字未落,竟然單臂貫勁,內力如潮湧至。
游龍子黃小龍尚幸並未完全無備。“上玄揭帝神功”才施出八成功力,突覺對方掌心湧出一股寒氣,直透五腑。方暗叫一聲:“糟。”對方勁力更加倍排蕩而來,被逼得額上淌出豆粒般的汗珠。而且真力逐漸萎熔。
他一上來,便吃上老魔頭的大虧,真是又急又怒。
群俠不知內情,以為游龍子在火侯上必然相差甚遠,是以相顬失色。
可是,老魔公冶羊在全力突襲之下,竟未曾逼使對方完全敗北,已感意外,再過片刻,游龍子身體內竟產生出一種氣勁毫不相讓地堵截住了。更是咄咄怪事。
老魔一生見過的正邪各派的先天罡氣,可說是不知多少,卻沒有一宗比這更奇異,更王道了,明明已失去抵抗之力,竟又在千鈞一髮危急之際穩住,使得自己功虧一簣,而且步步反逼。
他開始感到對方那股子溫勁的威力了,雖是不急不速,但勘像浩蕩的天風,把自己“修羅百柔玄功”,宛如投如汪洋大海之內,不由恐懼萬分。
他後悔,不應一開始就把力量用盡,現在,他是無以為繼的了!再過片刻,自己所佔優勢越來越少。而游龍子黃小龍,臉色又從蒼白恢復到紅潤,額上的汗珠,不再流了,在迷朦的月色下,更顯得氣定神閒。
這情形,落在群俠眼裡自是一種安慰。但落在諸邪和鄺飛燕眼裡,卻失為驚駭。
鄺飛燕搓著手向煙魔沈九峰道:“沈老,看情形,咱們嶺主雖還佔優勢,但決不會有多少時間的好景了,一旦落敗,那時咱們要再想逃走,恐怕不容易了,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沈老,咱們這就乘人不備逃走如何?”
煙魔沈九峰想了一想,道:“宮主之言甚是,據上古奇事搜秘錄所載,那盤據在鐵箱上的‘血龍’,並非無物可制。如果咱們能將游龍子的‘血龍’和老頭子的鐵箱同時取走,異日仍可稱霸武林,依我推測,那隻鐵箱之內,已然藏有厲害東西,足以反敗為勝,不然,老頭子怎會叫你取來!”
煙魔口中的老頭子,當然係指諸邪嶺主公治羊,鄺飛燕何等玲瓏,認為沈九峰的推測決不會錯,於是說道:“沈老,時不我與,請快動手製住‘血龍’,鐵箱由晚輩攜走好了!”
煙魔笑瞥鄺飛燕一眼道:“咱們這一逃走,為正邪兩派所不容,假如姑娘一旦棄我而去”
他很想說:“這樣冒險,未免划不來哩!”
鄺飛燕黛眉一蹙,她聽得出煙魔是要自己嫁給他,否則不幹,她銀牙一咬,俏步上前,嬌聲說道:“沈老,咱們既是共患難,當然也要共安樂的呀!”
像這樣直截了當的表示,煙魔沈九峰自是受寵若驚,毅然挺胸說道:“好!就這麼辦!”
言訖,迅速地從懷中摸出一物,朝鐵箱罩去。只見一道紅影一閃,那隻“血龍”就像魚兒人了羅網一般。煙魔低喚一聲道:“宮主快些收起我那‘迷魂紅羅蛛絲網’與我偕逃!”
鄺飛燕應了一聲,兩人一提蛛網一攜鐵箱,像閃電般向“禍水橋”方向逸去。
群俠暴喝一聲道:“賤婢,你還想逃麼?”正要紛紛追趕。
活神仙司徒聖見游龍子正在勝負關頭,搖手阻止,以免影響這場內力的拼搏。
這時公冶羊,已經疲憊之極,渾身真力,業已油盡燈枯,漸漸抗拒不住游龍子的“上玄揭帝神功”。一聲低呻,吐出一口鮮血,萎頓地上。
原來他腑臟已經震碎。
游龍子黃小龍陡覺那股抗拒之力,全部消失,這才睜開眼,略略抬起頭來,立聞群俠一陣歡呼,他知道這場較量自己是贏了,嘴角上泛起了一絲笑容。
長耳酒仙東方坤,極力阻止金燕等人跟他講話,好讓他恢復—身功力,再去追捕那逃走的鄺飛燕丫頭。
諸邪見嶺主已死,群龍無首,正欲離去。
耐性禪師道:“且慢,各位等待俠王游龍子安排,擅離者殺無赦。”
這位少林有道高僧,因為武當天籟真人之被害,至今尚不知屍身何在,如讓這班人走了,將來還有何人知道,是事嚴詞駭阻。
諸邪重要人物,如今只剩一個武魔董化他此時已感到武功已不可恃,對世間恩怨都已灰心,沉嘆一聲道:“大師既是這般吩咐,老朽靜侯游龍子安排好了!”
他本是“黃金漢宮”的第二號人物,尚且屈膝乞命,其他之人更不用說了。
不消多久,游龍子運功九轉,從地上一躍而起,注目草地道:“‘血龍’和鐵箱呢?”
侯麗珠和金燕都已來在身邊,同聲說道:“被鄺飛燕那丫頭和煙魔沈九峰竊走了!”
游龍子不信道:“我那‘血龍’怎會聽命於她的?”
金燕這才將“煙魔沈九峰以‘迷魂紅羅蛛絲網’罩住‘血龍’乘機逃去!”
游龍子既驚且怒,道:“如讓‘血龍’給他吞服,異日吾輩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並非過甚其詞,要曉得鄺飛燕稟性殘忍,竊‘血龍’,無異如虎添翼,她儘可以用之濫殺無辜。
尤其自己幾位夫人,更是她洩恨對象,這叫他如何不發急呢!
侯麗珠道:“她已與煙魔從‘禍水橋’方向逃走。”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裡由師伯活神仙與少林耐性禪師處理,並追查出武當掌門天籟真人與宇內四奇之銀色叉蘇前輩遺骸,擇地安葬。事畢後,前往對面荒嶺馳援晚輩。”
說畢,正要動手,侯麗珠急忙道:“小龍哥,別忙,以你武功,鄺丫頭和煙魔雖非敵手,但她詭計多端,同時,她盜去公冶羊的那隻箱,經過我多方思考,認為那是一宗具有毀滅性的東西,不然,以公冶羊那等兇頑之人,怎會珍藏,因此,我要同金燕姐和長耳酒仙前輩與你同往,視情況隨機應變,也好有個照應,咱們留此並無益處。”
她這樣說,金燕首先同意,長耳酒仙最怕閒著無事,聞言好不歡喜,道:“好,咱們這就追去。”
於是游龍子、長耳酒仙、金燕、侯麗珠四人,身形一幌,便已化作四縷黑影,穿過“禍水橋”“巨憝亭”“遺臭萬年石坊”然後來到那唯一通向荒嶺的石樑。
侯麗珠走到石樑盡頭,一見距那斷崖有九丈來寬,不由蛾眉一皺,她是新學會的游龍術,深恐自己沒有把損,是以心如鹿撞,有點害怕。
游龍子道:“讓我帶你一把吧!”
吧字一落,長嘯一聲,拉著她的手腕,叫聲起,兩人好像兩隻彩蝶飄了過去。
跟著,金燕和長耳酒仙也過來了。
一行四人,由游龍子領頭循著山徑尋去。
且說鄺飛燕和煙魔沈九峰好不容易渡過石樑,來到荒嶺,兩人登上崗。
鄺飛燕道:“沈老,我想游龍子會追來的,咱們兩人合起來,也不是對手,何況對方人手眾多,咱們遲早會被捕的。”
她說到這裡,問道:“那鐵箱可真是什麼炸藥麼?”
煙魔沈九峰沉吟道:“我想很可能的,要是奇珍異寶,嶺主會取去戰鬥場幹嗎?”
鄺飛燕心中迅速起了一個惡毒的念頭,說道:“等下游龍子追來時,就以這傢伙對付於他。”
煙魔沈兒峰心中暗凜,蓋他己知游龍子為她心目中的愛人,尚且下得了手,自己當然不在話下,但他此時已為飛燕美色所迷,已不顧及其他。說道:“咱們應該先覓一隱身之地,最好是在高崖之上,那樣才較為安全。”
鄺飛燕也覺得惟有如此較妥當,兩人遂又離開土崗,循著山徑走去。
轉過山拗,前面是一座荒谷。
過得谷內,果然發現黑水魔尊曝屍谷中。
兩人更加深了畏懼,鄺飛燕故意投下一條手絹於荒徑上,以便誘使對方入殼然後與煙魔沈九峰費了不少工夫,方始攀登谷頂絕壁隱伏,將鐵箱放置崖緣,只要一見黃小龍在谷內出現,即刻推下鐵箱,果如所料,則將目擊迎龍子慘死情況,而撫掌稱快,否則亦有優裕時間可資脫身。設想得可謂周密已極。
煙魔沈九峰見諸事已欺,說道:“姑娘已把‘血龍’降伏,那樣‘迷魂紅羅天蠶網’應該歸還老夫了吧!”
鄺飛燕故作訝異之色說道:“九峰,你說什麼?”
煙魔道:“我說姑娘既已降伏‘血龍’,那條“迷魂紅羅天蠶網”應歸還老夫。難道有錯麼?”
鄺飛燕粉臉立即變色,現出一付出幽怨的樣子說道:“我人都快屬你所有,這區區一條羅網,你竟好意思開口索,看來咱們現在還是拆夥的好,這東西也不要了。”說罷,便要將“血龍”放出。
煙魔沈九峰雖也是老狐狸,但若論心計,他又怎是這位姑娘敵手。聞言,即搖手否認道:“姑娘,你又多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鄺飛燕瞧著他一付尷尬情形,格格一笑,道:“不是那個意思就好啦!”
說完,立即投入對方懷抱,撒嬌不已!
就在這時,陡聞左方傅來聲一嗤笑。
兩人一驚,霍地分開,向發聲處撲去。
可是危崖附近二十丈內,空曠一片,什麼也沒有。
煙魔沈九峰喃喃說道:“奇怪,那縷笑聲如此真切,即使是飛鳥,也斷難逃出老夫視線。”
他竟是如此自信。因之,他堅決便要作一次最後搜尋。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陣語聲,一人說道:“小龍哥,我們這樣暴露身形去迫尋敵人是不利的。要知鄺丫頭鬼計多端,心狠意毒,一旦猝起發難,是難於預防的”
她聽得出說話人用是游龍子三位夫人之一的侯麗珠,也是一個富於機智之人,她真恨死了她。心道:“我今天要不親手將她除去,就不姓鄺。”
這念頭甫落,另一蒼老聲音說道:“我真為老友琴俠哀,他這唯一的孫女兒,為什麼不是鸞鳳,卻是鴟鶚”
言畢,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鄺飛燕蛾眉一挑,恨聲說道:“醉鬼,你敢背後議論姑娘,今天少不了要你這老骨隨同姓黃的陪葬。”
接著侯麗珠的聲音隨風搖送而來:“這都怪小龍哥不好!”
游龍子終於啟口了,道:“麗珠,那丫頭蓄意為惡,怎怪到我的頭上?”
他是在為自己爭辯。
侯麗珠道:“誰叫你‘金針未刺紅已染’呀!”
這句詞兒,原是公孫鳳向自己說的,想不到侯麗珠竟連作笑謔資料。蛾眉一挑,恨聲說道:“九峰,咱們也別徒事搜尋,敵人業已快到下面的谷口了!”
煙魔沈九峰叼著旱菸袋唔了一聲說道:“好的!”
於是,兩人便回到危巖邊俯首下望,只見游龍子黃小龍和長耳酒仙東方坤,麗珠三人踏著月色,微一逡巡,便已進入了荒谷之內,同時游龍子噫了一聲道:“麗珠,這不是鄺丫頭的手帕嗎,她既然來過這裡,必然逃得不遠,咱們快些搜查。”
鄺飛燕陡然在危崖上長起身來,笑一聲,—道:“游龍子,別神氣,爾等已如魚游釜中,死期已至,還敢大言不慚。”
她這一發言,立即驚動了谷中的游龍子黃小龍等三人。
游龍子劍眉一蹙,正要責罵她不該下如此狠心,以九毒飛芒打傷公孫鳳姑娘。侯麗珠趕快一拉丈夫衣袖,說道:“快躲,這丫頭在施展詭計……”
三人方身騰向谷口,鄺飛燕銀牙一銼,把足前的那具鐵箱,正擬隻手—推,拋下懸崖,忽然左方暴起一聲嬌叱道:“住手!”
跟著射出三點金星,襲向鄺飛燕手臂三處穴道。
鄺飛燕驟吃—驚,縮手一瞥,只見左面一株古柏稍頭射下一人,她認得來人,是哈紅藥的丫頭金釧兒。不由大怒,哼了一聲道:“大膽丫頭,別以為飛上了高枝,便敢管起姑娘的事來了!”
她說道這裡,朝煙魔沈九峰道:“把這丫頭給我殺了!”
煙魔沈九峰如奉綸音,身形一幌,便已擱在金釧兒面前,呼的劈出一掌,說道:“賤婢,老夫要你知曉愛管閒事的後果!”
金釧兒因一路來遲,到得諸邪嶺時,正是老魔與游龍子應戰之際,方一玄足,便發現鄺飛燕與煙魔沈九峰攜走鐵箱和“血龍”逃走之際,她這時已來不與群俠及小姐哈紅藥見面,幌肩一路追來,遠遠跟隨。
適才她聽到鄺飛燕毒計,那聲冷嗤,就是她所發。
此刻,見這狠毒的丫頭,當真要向小龍叔叔施展毒手,只得發出暗器阻延她之所以現身,無非是想誘使飛燕追迫自己,沒有時間去推鐵箱。不料她卻叫煙魔沈九峰前來攔阻,不禁又氣又急。
眼見鄺飛燕滿臉殺機,雙手一推,那具鐵箱像殞星般直往下落。
這時,右面崖上響起一聲“阿彌陀佛”,凌空制下一道白虹,朝那疾墜的鐵箱捲去。
鄺飛燕覺得好生熟悉,回首一望,隔她丈遠之外,站立著一個緇衣年青女尼,正飛起一條白綾追卷著自己擲下的鐵箱。
她怔了一怔,方覺得這女尼似在那裡見過,但又決不是金陵淨心庵女尼淨心大師。
但她又是誰?
鄺飛燕這時已管不了許多,一聲厲叱,人卻像怒獸般撲去。接連施展兩招大擒拿手法,一招“紫索縛龍”向女尼右手白綾奪去,一招“雙龍探珠”直攫對方雙目。
那女尼低喧一聲佛號,沉腕側戶,兩招都被化解,說道:“飛燕,快些住手,難道你竟看不出我是誰麼?”
鄺燕這時才看出面前女尼,眉、眼、臉型輪廓,儼然是自己的同胞姐妹鄺飛鶯。
她不是被自己在大巴山“無名谷”外、被自己割斷葛藤跌下千尋峭壁的麼,怎還未死呢?
這問題,她已無時間細想,心一橫,冷笨一聲道:“誰認識你這尼姑……”
邊說,邊凝聚公冶羊教授她的“修羅百柔玄功”,一掌拍去,她知道自己另一惡行,如不將飛鶯殺死滅口,必將又會暴露。那女尼陡感飛燕拍出的勁風有異,那敢硬接,寬大的袍袖一抖,人已象仙縹渺般起在空中。那捲住鐵箱的白綾,也跟著向崖上飛落。
飛燕尖叫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匕首,朝白綾橫空一劃,銀芒閃處,頓時響起一聲裂帛之音。那具鐵箱,復又向危崖下疾墜而去。
年青女尼右手一輕,心頭亦泛起一縷薄怒,喝道:“丫頭,你當真是魔鬼轉世……”
她話聲未落,飛燕又是一匕首刺來,但見銀芒亂吐。寒氣貶骨,所刺之處,全是一身致命要害。
她這些時,亦有奇遇,所得乃是一位佛門隱跡已久的聖尼。曾將佛門降魔至高心法“般若神功”傳授了她。可惜飛鶯限於資質,雖有進步,但火候僅有六成,只得運功相抗。飛燕一時倒奈何她不得。
她此時已皈依佛門,取名青蓮,前在“落雁峰”內曾救了金燕、小敏、侯麗珠、哈紅藥。她此次西來,知妹子飛燕造惡太多,欲前來渡化,不想她陷溺已深,連自己都不肯認了。
兩人便在崖上一來一往搏鬥起來。
同時,崖下更傳出一聲爆炸,轟隆之聲,直如驚天動地。連崖上都有些震動。
年青女尼對乃妹飛燕的行為,愈加感到痛心,說道:“飛燕,你太過份了,須知愛一個人,不是佔有,也不是可以威逼,更不應該氣量狹小,你,什麼都佔齊了,為了愛小龍,你不惜殘手足之情,不惜棄明投暗,不惜一切卑劣手段,然而,你獲得了什麼?燕妹,快放下屠刀,隨我遁跡佛門,今生今世,咱們再也不踐履紅塵!”
飛燕朝左面一看,煙魔沈九峰已把金釧兒逼得亂轉,不由怒哼一聲,說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勸我託跡佛門當姑子呢?難道你要我也青罄紅魚一輩子不成?”
青蓮女尼道:“燕妹!看開些,別一味固執,假如你不耐尼庵寂寞,隨便嫁一個青年,也可安渡一生,我並非要你一定象我才好喲!”
“我不是已答應嫁給沈九峰麼?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復仇呢?其實,你塵心又何曾死,你以為我不曉得你也愛姓黃的嗎?”
青蓮女尼眉頭一皺,說道:“燕妹,我不許你這樣說。”
飛燕陡然一腳踢去,說道:“別不害臊,當了尼姑還在單戀著人家,你知道這傢伙有多少老婆嗎?”
青蓮女尼險些被妹子一腳踢中小腹,身形一飄,避了開去,說道:“往者已矣,燕妹,難道你一點也不顧姐妹之情嗎?俗語說得好,放下屠刀,立地可以成佛。”
飛燕忽然心生一計,道:“鶯姐,你不記前嫌嗎?”
青蓮女尼道:“阿彌陀佛,慢說你還是我的胞妹,即使是外人,只要她改惡向善,我歡喜還來不及,我幹嘛要記前嫌呢?”
飛燕立即停止了攻擊,青蓮女尼以為她真的被自己至誠感動,忙跨步上前,作出了個擁抱親熱的姿式。
忽然之間,一縷兇光從飛燕雙眼掠過,跟著嘿嘿—聲冷笑,雙腳連環踢出。
青蓮女尼此時完全無備,方感不妙,誰知勁風業已襲體,饒她應變奇速,胯骨上仍中了一點,哎喲一聲,飄飛起的身形,仍“砰”的一聲跌落地面。
飛燕冷笑一聲,踏上前去,說道:“你死在親妹妹手裡,總比寂寞而死的好,去吧!”
吧字一落,一腳朝青蓮女尼心窩踢去。
青蓮女尼嘆息一聲,閉目等死。
誰知這時的游龍黃小龍和夫人侯麗珠,以及長耳酒仙東方坤已攀登崖頂,見此情形。怒喝一聲:“看劍!”立刻有一道碧光呼嘯而至,飛燕自然認識那是游龍子的“碧玉劍”,驚懼之下,雖是仍舊一腳朝青蓮女尼踢去,但因這略一遲疑之故,游龍子的“碧玉劍”已從背後透腹而過,跟著響起兩聲慘號,這一對姐妹花雙雙倒地。
煙魔沈九峰見強敵陡現,飛燕又已香消玉殞,方擬逃走,侯麗珠冷笑一聲道:“無知老魅,此時還想逃麼。”刷的一劍刺去,沈九峰但見劍芒耀眼,心頭一慌,頓時被削去半個腦袋,連叫都沒有叫一聲,亦已了賬。
金釧兒柱劍於地,喘息著道:“嬸孃武功又有了驚人進步,這一回可得傳我一套人皮寶衣上的功夫了吧!不然老是受人欺侮。”
侯麗珠拉著她道:“好姑娘,要不是你在崖上阻延了那賤婢的動作,咱們連同你義父都會被火器名家易然的‘霹厲陰雷’炸得血肉橫飛,我叫你游龍子叔叔將人皮寶衣上的功夫,傾囊相授如何。”
金釧兒喜道:“那我先要謝謝嬸孃,不過,這阻延飛燕投擲‘霹厲陰雷’的還有飛燕的姐姐飛鶯呢!”
游龍子黃小龍道:“她人在那裡?你沒有看錯吧!”
金釧兒用手一指躺在血泊中的年青女尼道:“這青蓮大師,就是昔年的飛鶯呀!她是被乃妹在大巴山割斷蕩過危崖的山藤而加以暗害的呀!聽說,她被一位神尼所救,才出家的,而且就隱居在“落雁峰”中。”
候麗珠哎呀一聲,牽起小龍的手道:“哦!原來咱們全是飛鶯姑娘救的,怪不得那聲音好生熟悉呢!小龍,你去看看,能否將她救活。”
這時,活神仙司徒聖已率領金燕、小敏、哈紅樂登上崖頂。他這也顧不得說別的,忙扶起地上的青蓮女尼一看,只見她胯骨上露出碗大一個窟窿,深可見骨,左肋也被踢斷三根之多。胸口雖起伏不已,但卻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
游龍子忙從身上摸出活神仙所賜靈藥,一連喂下三粒,並以療傷聖藥,交由金燕侯麗珠包紮。同時以手掌按在她背心穴上,青蓮女尼呻吟一聲,張開眼來,見著游龍子微微一笑,笑道:“出家之人,怎好勞施主如此麻煩!”
游龍子見這雙姐妹,完全為了自己,落得這般下場,不禁目蘊熱淚,說道:“青蓮大師,不,鶯妹,是我害了你們,我……我真是罪孽深重!”
青蓮女尼說道:“黃大俠,千萬別這般說。舍妹孽由自作,不能怪你,請念在家祖情誼,將她安葬了吧!我如有幸而不死,也將為她念十萬卷金剛經,以解脫她負罪的靈魂。”
游龍子慨然道:“一切謹遵大師吩咐”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兩事,問道:“不知武當天籟真人和銀色夜叉蘇前輩遺體都找著了嗎?還有公孫鳳的傷勢如何?”
金燕在一旁道:“兩位前輩的遺體都在‘黃金漢宮’找到。至於鳳妹的傷勢,業已無礙,我與小敏已經代她作主,一俟回返北京,即與哈妹子的喜事一齊辦理,你不會反對吧?”
他反對得了麼?這感情上的債,是不能再拖了,因之,他只有默然。因為在這個時候,既不能表示歡愉,也不能表示不快。遂岔開話題道:“群俠們都來了麼?”
金燕道:“那石樑與斷崖,少說點也有十來丈距離,是我不要他們冒險,已坐著原來上嶺的竹藍,早就下嶺上路啦!”
游龍子不解道:“他們何必那樣匆忙呢?……”
小敏嘻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人家須得趕回去準備一份賀喜的禮儀,否則就來不及當面擾你的喜酒了!”
游龍子聳肩笑道:“其實也用不著這樣急……”
候麗珠在一旁湊趣道:“我說小龍哥,你就別假撇清了吧!你要不是對紅藥姐情有所鍾,飛燕又何必反出中原呢!”
笑鬧間,東方天際已現出一絲曙光。
游龍子這才與蒼穹雙仙起程東歸。
到得北京,在與哈紅藥公孫鳳成婚後,並在香山之麓蓋了一座莊院喚做“游龍山莊”,過著陸地神仙般的俠隱生活,好不羨煞人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