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尊王已聞其愛女之言,全無忌就是舒翔飛化身的,不禁凝視了全無忌一眼,含笑道:“全大俠請坐!”
竟不引見兩位大尊者,似有意冷落。
全無忌抱拳一揖道:“尊王威名,中原武林無不翕然景仰,在下有緣識荊,實屬三生有幸?”
曼陀尊王連聲道;“好說,好說!”
目光一抬,向多難摩多維摩兩位大尊者沉聲道:“本座有客,兩位師弟暫且回房!”
多維摩大尊者冷冷一笑道:“恐由不得你掌門師兄,此行系小弟兩人作主!”
全無忌咳了一聲道:“兩位尊者,最好聽命,我中原武林最忌叛逆忤上之輩,要知如要人不知,除非已不為。
兩位久欲篡奪門主,無奈不得其便,倘或盤龍尊者不死,身懷雙符,兩位也要治他叛奪之罪處之以死,再向曼陀尊王興師問罪!”
多維摩大尊者沉聲道:“尊駕不可血口噴人,此乃萬象門家務事!”
全無忌微微一笑道:“在下只知當年經符失竊時,多維摩尊者你已發現,非但不加以阻止,而且極力促使其成,怎料曼陀尊王佯裝不知,不動聲色,故而兩位無計可施,恐獲重罪!”
多維摩及多難摩兩大尊者不禁色變,多難摩尊者喝道:“尊駕胡說!”
全無忌道:“兩位久覬覦門主之位,無奈門主僅一人,因兩位各存私慾,又羽翼未豐,恐偷雞不著蝕把米。
更金龍令符仍在掌門手中,龍令具生殺之權,是以心有畏懼,乃採分化兩策,由多難摩尊者暗中煽惑天竺武林生事攪非,打擊曼陀尊王威望,多維摩尊者遊說惑動盤龍不滿其師。
盤龍雖品性不端,但人卻聰明機警,知與兩位師叔沆瀣一氣,無異與虎謀皮,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自己,故與兩位師叔虛與委蛇,而且他自有其打算……”
說著哈哈朗笑一聲,又道:“兩位這幾年來也瞧出盤龍並非易與之輩,圖謀更急,所幸天竺武林叛亂迭為曼陀尊王夷平,兩位更不敢輕舉妄動,此次藉經符之失,正乃大好良機……”
兩位大尊者雖一直在傾聽,但面色異樣難看,暗暗震驚此人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多難摩尊者按忍不住,冷森森一笑道:“尊駕委實信口雌黃,不知有何所據?”
說著面色倏沉,取出一面虎形金符,喝道:“掌門師兄聽令,將兩人拿下!”
語音未了,只覺腕脈一麻,虎形金符為全無忌五指迅疾電光石火奪出手外。
只見全無忌厲聲道:“兩位最好安坐不動,不然別怨我全某心辣手黑!”
多維摩多難摩兩尊者一臉不忿神色。
曼陀尊王暗暗稱異,兩位師弟一身所學的詭異卓絕,怎會輕
忽大意讓全無忌將令符奪出手外。
淑蓮公主笑靨錠展,如百合盛放,嫵媚動人。
全無忌道:“兩位不必惱羞成怒,在下知兩位身負天竺奇學,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全某眼中尚不值一顧,奉勸兩位,要知兩位打的算盤絕不會稱心如意!”
多難摩尊者冷笑道:“老衲打的什麼算盤,尊駕怎會知道?”
全無忌淡淡一笑道:“自然知道,兩位算計好,經符必不會讓曼陀尊王取回,面上逼使曼陀尊王喪命在青鐔劍之下,因為同來的五名萬象門弟子均是兩位心腹死黨,兩位認為曼陀尊王被瞞在鼓裡,迄未知情!”
多維摩尊者怒極哈哈大笑道:“尊駕這一套挑拔煽惑之詞說完了沒有,掌門師兄如不聽令行事,小弟只好自己出手了!”
曼陀尊王忽道:“全大俠,伏虎降魔令雖在你的手中,但本座仍須聽令行事,除非尊駕說的都是事實,還須確證,否則本座只有得罪了!”
全無忌道:“貴門似與其他門派大為不同?在下要請教貴門兩大尊者,不知可否賜告?”
他說話軟硬歉施,令人啼笑皆非。
多維摩大尊者怒道:“尊駕有話快問?”
全無忌淡淡一笑道:“信符乃權威所寄,所到之處,莫不唯命是遵,認符而不認人,不知貴門之規是否如此?”
“當然如此!”
“此刻令自你出,符在我手,又當如何?”
多維摩多難摩兩尊者聞言不禁一呆。
多難摩突厲聲道:“令符乃尊駕強自劫奪,事實顯然,尊駕未免強詞奪理!”
全無忌忽聞窗外一聲擊掌,忙咳一聲道:“在下知道兩位因無明確事證,故有恃無恐,但兩位知否曼陀尊王不辭辛勞,萬里跋涉,目的就是調虎離山,事有確證,金龍翠凰雙符非但未失,而且就在公主手中,可笑兩位猙獰面目終於暴露。”
說時淑蓮公主忽取出令符,玉光乍現,那不是金龍翠凰是什麼?
兩大尊者面色不禁慘變,身如箭矢離弦,穿窗掠了出去。
只見隨來五天竺弟子低眉合十躬身肅立在一株古木之下。
兩大尊者更是一驚,毫不停頓,沾地又起,沖霄奔空,猛感頭頂一片重逾山嶽勁風壓下,不由自主地倒撞跌了下來。
半空中曼陀尊王淑蓮公主全無忌身如巨鳥股先後飛身落地。
兩大尊者跌下地後,倏又彈身立起,多維摩尊者面現苦笑道:“掌門師兄,小弟等並不心服,此行乃長者院聚議決定,倘或小弟等死在中土,掌門師兄將何以向長者院交待!”
曼陀尊王合掌嘆息道:“兩位師弟不必畏懼,本座並無殺害之心,自然同回本門,至於有罪與否?本座亦是待罪之身,無法決定!”
兩大尊者互望了一眼,希望大增,暗道:“只要老衲不死,定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全無忌似巳視透兩大尊者惡毒心意,忙道:“在下有一不情之求,不知尊王可否應允?風聞天竺奇學玄奇詭秘,在下意欲向兩大尊者印證高下!”
曼陀尊王道:“兩位師弟如何?”
多維摩尊者道:“小弟遵命!”
多難摩尊者忽一躍落在五天竺弟子之前,揮掌一一拍開穴道。
五僧如夢初醒,怔得一怔,見狀不禁面色大變。
多難摩尊者有意探問五僧遭遇,忽聞全無忌朗聲道:“兩位請上吧!”
只見全無忌一掌飛拍過來,了無奇處。
多難摩尊者暗道:“合兩人之力制勝有望,哪怕此人不在掌下授死!”
雙掌一遞,掌式展了開來。
多維摩尊者亦搶攻出手。
果然,天竺武功委實奇奧,只見漫天掌影宛如飛絮般襲向全無忌。
曼陀尊王低聲道:“蓮兒,全大俠此舉是何用意?為父迄至現在仍解不透全無忌為何知道他們惡毒陰謀如此清楚。”
淑蓮公主嫣然一笑道:“他自有深意在內,爹日後自然明白!”
曼陀尊王心中暗暗納悶,但他不知淑蓮公主表面上爽朗大方,其實心機甚深,自有其用意,事到如今也只好不聞不問,凝神靜觀雙方猛搏。
兩大尊者展開了一身天竺奇學,拳掌兼施,竟然打得難分難解。
全無忌出招遞式看起來平淡異常,其實化腐朽為神奇,宛若天孫織錦,無隙可尋,曼陀尊王暗感駭異,望了淑蓮公主一眼,道:“全大俠武功委實卓絕,看來卻是中原武林頂尖人物?”
淑蓮公主見其父誇讚舒翔飛,芳心大感舒慰,嬌笑道:“他隱藏了不少,爹尚未窺及全貌,中原武林似此身手者不勝車載斗量,爹真是坐井觀天。”
曼陀尊王佯怒道:“蓮兒又在胡說了!”
忽眉頭微皺道:“為父只覺全無忌年歲太大了點,與你匹配似並不相稱!”
淑蓮公主嗔道:“女兒不是他,早失身玄陰惡賊之手,何況女兒清白之軀亦為他瞥見,不嫁他嫁誰?”
曼陀尊王道:“為父是說全無忌偌大年歲,家中定有妻室?”
淑蓮公主怒道:“女兒已打定主意非他莫屬,為妻為婢心甘情願,誰要阻攔,女兒即以死明志!”
曼陀尊王面色一沉,道:“蓮兒,你這話是說給爹聽的麼?”
淑蓮公主嬌軀偎在曼陀尊王身旁,柔聲道:“爹真忍心讓女兒一死麼?”
曼陀尊王搖搖首道:“你長大了,為父也管不著你!”
雲空遠處忽隨風送來一聲清嘯,全無忌突掌法加疾,多維摩多難摩兩尊者頓感守多攻少,身法騰挪不開,只覺掌影如附骨之蛆般接踵而至,不禁膽寒。
只聽半空中傳來一聲宏亮大喝道:“住手!”
一條身影宛如大鵬張翅般瀉落在地,現出一身著赭袍豹眼銀髮老僧,目光炯炯如電,懾人心神。
老僧雙足落實,忽見全無忌雙掌一式“推窗望月”,叭叭兩聲,多維摩多難摩兩尊者雙雙震跌在地,已自氣絕而亡,不禁臉色一變。
全無忌身形疾飄了開去。
老僧目注曼陀尊王嘆息一聲道:“果然指證不假,老衲也無能相助了!”
曼陀尊王趨前相迎道:“和羅長老因何來?”
淑蓮公主及五天竺高手一一向老僧行禮。
赭袍銀髮老僧豹目中精芒逼射,手指全無忌道:“此人是何來歷,莫非多難摩指控不假?”
曼陀尊王道:“是真是假,總有水落石出之日,和羅長老為何追蹤到此?是否有本門弟子沿途傳訊及留下暗記,才能及時趕至此處?”
和羅長老微現赧然神色,倏又冷笑道:“掌門人知道就好,多難摩指控掌門人為諉卸失去經符之罪,存心殘害異己,於今果然,罪證俱在,還有何話辯白?”
曼陀尊王沉聲道:“什麼罪證?”
“多維摩多難摩之死還不夠麼?”
全無忌冷笑道:“這兩人系死在區區在下之手,為何施諸於貴掌門人!”
和羅長老沉聲道:“一嶽之貉,狼狽為奸,有什麼兩樣?”
全無忌哈哈放聲大笑道:“在下與貴掌門陌不相識,路經偶遇,因睹此二人目無尊長,恫嚇犯上,我中原正義之邦,尊卑有序,怎容此逆行,為此不忿出手,動手相搏,難免生死,怎麼說在下與貴門主狼狽為奸?”
字字如同金鐵,落地鏗然有聲,話聲略頓,忽聲色俱厲道:“既然如此,你應知在下來歷姓名,如說得一點不差,在下還可放你一條生路,不然你也休想活命!”
和羅長者面色一變,喉中忽發出咕咕怪鳥叫之聲,驀地四外湧出天竺弟子多人,手持連弩,可一發十二隻,箭簇淬有奇毒。
曼陀尊王及淑蓮公主面色慘變,知和羅長老居心惡毒,將多維摩多難摩兩人之死諉罪於他。
如此立即處死,有兩屍及五天竺隨來弟子作證,返回天竺諸長老亦無法可施。
究竟淑蓮公主玉雪聰明,知舒翔飛此舉必有其深意內,暗中撞了曼陀尊王一下,悄聲道:“無妨,和羅必無法得逞!”
言猶來了,那些手持連弩的天竺弟子忽紛紛頹然仰面倒地不起。
和羅長者不由嚇得魂不附體,倏地騰空拔起五六丈高下,半空中曲肢彈腿,穿空電射而去,瞬眼身影杳失無蹤。
五名隨來的天竺弟子更是面無人色,長和羅長老遁去,亦轉身圖逃,猛感一縷寒勁襲體,立時氣逼血凝,昏死倒地。
曼陀尊王長嘆一聲道:“事至如此,無可挽回,大俠恐已置老衲於萬劫不復之地!”
淑蓮公主嬌笑道:“正好相反!”
曼陀尊王不禁一怔,知有玄虛,詫道:“蓮兒,難道均是你等事先安排好的麼?”
“不錯!”
淑蓮公主道:“和羅老禿驢妄想漁翁得利,萬象門主之位可垂手而得,殊不知女兒已洞悉其奸,吉羅尼沿途傳訊與他,將我等一舉一動無不悉以相告,殊不知落入女兒圈套朦若無覺!”
曼陀尊王不料女兒智珠在握,穩操勝算,一路行來有說有笑,毫無半點憂慮之色。
曼陀尊王慨然笑道:“真是後生可畏,不過和羅這一逃去又不知要掀起多大風波?蓮兒你雖早有防範,但多維摩多難摩等人俱已喪命則無可狡辯!”
淑蓮公主格格嬌笑道:“爹爹自詡神目如電,多維摩多難摩等人仍活生生地難道仍未曾察覺麼?”
曼陀尊王不禁駭然張目,邁步趨向多維摩多難摩兩人倒身之處,揮手扶察脈象,只覺如常人一般,再審視鼻孔溢出絲絲血液不過內膜破裂所致,並無大礙,突恍然大悟。
笑道:“蓮兒,你們原要如此是麼?”
“正是!”
“也原要和羅長老逃回天竺訴說為父心狠手辣,勾結中原武林,將隨來的門下異己巳悉數誅戮,俟為父轉回萬象門時,諸長老發現與和羅長老所言全然不符,為父所受冤屈亦悉以平反!”
“一點不錯!”
曼陀尊王長嘆一聲道:“此計委實高絕奇妙,但長老院半數俱為和羅莫逆,須防先入為主,又和羅素以智計著稱,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為父不勝殷憂!”
淑蓮公主道:“無妨,在女兒趕回天竺之前,和羅老賊絕到不了天竺,女兒深明攻心為上,先發制人之理,爹但請無憂。”
全無忌一直含笑負手巍立,凝視他們父女兩人說話。
曼陀尊王不禁驚異地望了淑蓮公主一眼,道:“蓮兒從何時起習成六韜三略,孫子兵法之學,莫非樂老英雄教導於你。”
淑蓮公主鼻中冷哼一聲道:“老叫化也配!”
驀聞一聲哇哇怪嚷傳來道:“好吐,新人尚未進洞房,媒人被扔過牆了,好,你敢過河拆橋,我老叫化非要千方百計使你小兩口子永遠無法睡在一起!”
只見風塵俠丐樂宸咧著笑口在店牆之側轉了出來。
遠處亦現出胡薇蘭石紅芍二女衛凰池褚青史陶廣劉鐵痕西崑崙四異及丐幫高手多人走來。
淑蓮公主紅著一張臉,怒視著樂宸,瞥見胡薇蘭石紅芍走來,竟撲向前去,嬌呼道:“蘭姐姐芍姐姐!”
一把抱住胡薇蘭嗔道:“蘭姐,你看老叫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越說越難聽,一定要替小妹作主!”
胡薇蘭嫣然含笑道:“愚姐沒聽見老化子說什麼?只當沒聽見也就好了!”
風塵俠丐樂宸已與曼陀尊王寒喧問好,並一一為胡薇蘭等人引見。
曼陀尊王目睹胡薇蘭風華絕代,石紅芍人間殊色,愛女淑蓮公主遠遜不如,雖未與舒翔飛真面目相見,卻已知舒翔飛如非曠世奇才,怎能令其傾心委身。
只見胡薇蘭命丐幫高手將多維摩、多難摩等人分置三處,不許洩漏半點風聲。
風塵俠丐道:“尊王,此處不遠就是一座古剎禪林,極為寬敞,可否移趾一行,老化子尚有數事相求!”
曼陀尊王心感樂宸維護其父女之德,欣然應允道:“老衲無不如命!”
群雄一行離去,進入一座深山古剎,借住在藏經閣左側一幢丹桂軒內。
小軒五間,綠瓦黃磚,粉牆如雪,縷花長窗,簷下朱欄玉宇迤邐,欄外花木扶疏,鵝黃嫣紫,怡然悅目。
軒內窗明几淨,佈設雅潔,盆蘭吐芬,幽香襲鼻,沁人心脾。
曼陀尊王暗暗觀察胡薇蘭石紅芍二女,雖然其女淑蓮公主嬌美若花,嫵媚動人,卻獨缺一種稀有說不出的氣質,尤其是胡薇蘭風華絕世,雍容神韻,令人不自禁的生出親近畏服之感,似空谷幽蘭,高華冷豔,不禁暗暗稱異道:“怎麼也不像中原武林盛傳的殺人不眨眼女中羅剎!”
素席相待,樂宸道:“經符已然壁回,但須尊王相助故權留數日,只因玉虛後洞壁上符文難解,是以丹笈尚未取得,倘蒙慨允,令嬡當感激不盡!”
曼陀尊王不禁一怔,暗道:“此與淑蓮何事?”
淑蓮公主似知其父之意,忙附耳細說。
曼陀尊王恍然大悟,莞爾一笑道:“老衲義不容辭,自無不允之理,但玉虛符文是否老衲能參悟尚不得而知,到時尚祈諸位寬諒!”
忽見一丐幫弟子匆匆奔入,向胡薇蘭道:“嶗山掌門人求見!”
胡薇蘭道:“導入方丈室,我等出迎!”
風塵俠丐樂宸道:“諸位均不妨出迎與之相見,老叫化尚須與尊王詳談!”
淑蓮公主嬌笑道:“爹,女兒也去!”
群雄辭別後,軒內只剩曼陀尊王與樂宸兩人娓娓傾談……
古剎方丈禪房之外,玄衣龍女胡薇蘭等迎著嶗山掌門人進入分賓主落坐。
嶗山掌門入通玄子一一寒喧後,即開門見山道:“胡女俠,貧道此來是為了玉清孽徒及避毒珠下落,風聞俠丐樂宸曾至潮音寺相遇孽徒,不知確否?”
玄衣龍女含笑道:“通玄前輩,請問前輩從何聽說俠丐樂宸曾在潮音古寺與玉清道長相遇?”
通玄子不禁一怔道:“這話難道有假麼?”
胡薇蘭道:“微蘭知道前輩為了鎮山之寶避毒珠之失,深感痛心疾首,若不尋回,貴山威望則蕩然無存,不過前輩千萬不可聽信讒言,節外生枝,萬一因此與丐幫發生誤會,則恐得不償失!”
通玄子道:“此乃千真萬確之事,女俠為何指貧道節外生枝!”
胡薇蘭一笑道:“如此說來是前輩親眼目擊的了?”
“並非親眼目擊,但貧道相信此人所說句句無假!”
胡薇蘭道:“通玄前輩此次前來找我胡薇蘭,志在水落石出,但不知前輩所說的此人是誰?說些什麼?能否見告?”
通玄子略一沉吟道:“此事本乃萬世青見告,萬世青與貧道方外至交,決無虛假?”
胡薇蘭道:“薇蘭要聽聽萬世青說些什麼?”
通玄子道:“萬施主言說他倆經潮音寺,曾目睹俠丐樂宸與孽徒玉清發生爭吵,俠丐責孽徒不該助紂為虐。
偷竊本門鎮山之寶避毒珠,是孽徒不好,先行出手,俠丐不但將孽徒隨行之人誅戮,而且將玉清掌震重傷至死取走避毒珠。
萬施主本認為俠丐必會趕至嶗山面見貧道交回避毒珠,故而不願顯身,事後才知俠丐竟據為已有,毀屍滅跡,大感不悅才從嶺南趕至嶗山相告!”
胡薇蘭望了西崑崙四異一眼,面泛會心微笑,頷首道:“大概前輩認為胡薇蘭與俠丐樂宸交情不惡,需薇蘭代前輩索迴避毒珠,不過我認為萬世青之言句句是假,分明心懷不軌,前輩倘不見信,稍時定可明白真情!”
通玄子不由呆住,道:“女俠是說貧道受萬世青愚弄了麼?”
胡薇蘭道:“俟前輩目睹實情,使自了然,此刻我胡薇蘭縱然舌粲蓮花也是多餘!”
陶廣突重重咳了一聲,立起走向通玄子身前,微笑道:“嶗山掌門人,倘需明白避毒珠及令徒玉清下落,即請隱藏本來面目,不知能否賜允!”
通玄子心疑了片刻,終於頷首應允。
陶廣立時取出一襲黑袍,一方蒙面紗巾,道:“掌門請自穿戴!”
隨即向劉鐵痕道:“劉兄,請將萬世青帶出!”
劉鐵痕面色森寒如冰,取出一方烏巾矇住面目,望禪房外走了出去。
通玄子暗暗驚愕不已,他自進門後雖曾與諸人寒喧行禮,但胡薇蘭本曾明言西崑崙四異無不是武功卓絕已臻化境,暗幸自己未曾輕率造次。
這時石紅芍、淑蓮公主、全無忌、衛凰池、褚青史、陶廣亦紛紛以巾蒙面,隱秘本來,只有胡薇蘭仍端坐如初。
約莫一柱香時分,只見劉鐵痕領著萬世青走入禪房。
萬世青面色蒼白,一身武功被廢,顯得步履蹣跚,一眼發現玄衣龍女胡薇蘭立即面色大變,道:“胡姑娘,你我無怨無仇,為何遣人廢了在下一身武功!”
胡薇蘭冷冷答道:“萬老師,你知我胡薇蘭一向心辣手黑,犯在我手,毫不留情!”
萬世青道:“在下並無絲毫冒犯姑娘之處?”
胡薇蘭冷笑道:“萬老師在林中竹屋受何人之託傳訊桐柏!”
萬世青知不說真話,恐無法活命。
朗聲答道:“是邢無弼大俠,在下受他重託邀約桐柏諸友攻入玉虛,替武林除害,這也冒犯了胡姑娘麼?邢無弼怨謗集身,無以自明,在下自覺義不容辭……”
胡薇蘭面色一沉,搖手製止萬世青之言,冷笑道:“這些我均巳明白,邢無弼是正是邪自有水落石出之日,但萬老師竟將不實之言,挑起武林是非,居心歹毒,為此我才廢了萬老師一身武功!”
胡薇蘭面色一變,道:“萬老師真去過潮音寺麼?”
萬世青聞言宛如跌入萬丈冰谷中,奇寒襲體不禁連打了幾個寒噤,面色慘變。
胡薇蘭道:“萬老師請實話實說,若有半點虛言,莫怨我胡薇蘭處置毒辣!”
萬世青道:“在下實去過潮音古剎!”
“你將當時情況複述一遍。”
“其實在下潛入潮音寺內之際,玉清道長已呈不支,險象環生,只見樂宸杖起一式‘神龍擺尾’將玉清道長掃得飛出三丈開去摔跌在地,口噴鮮血。
樂宸一躍落在玉清觀主身側,探手搜出避毒珠,玉清道長本不至死,不知玉清道長說了什麼狠話,引起樂宸殺機,迅出一掌震斷心脈氣絕。
只見樂宸在死者體上灑用化骨散,逕自穿空離去,在下因不明實情不願多事,逕自返轉嶺南,事後才從江湖傳言深知梗概。”
他只道這謊言編得天衣無縫,殊不知聽在全無忌及淑蓮公主耳中不由胸中怒血翻騰,淑蓮公主正欲搶出,重重的打萬世青兩記耳光,卻被全無忌一把拉住。
只聽胡薇蘭厲聲道:“陶老,請斷除這廝拾個腳趾!”
陶廣應聲而出,右手撤劍出鞘。
萬世青忙道:“在下實話實說,姑娘為何如此狠毒,在下委實不心服!”
胡薇蘭冷冷一笑道:“要如何才使萬老師心服口服?”
萬世青道:“如能確證在下之言無中生有,信口雌黃,在下當死而無怨。”
胡薇蘭冷冷一笑道:“倘眼前請出玉清道長當面,萬老師又該如何說?”
萬世青不禁一怔。
通玄子大感震驚,知胡薇蘭之言必非無中生有,目光凝視在萬世青臉上,瞧瞧他如何答話。
萬世青苦笑道:“在下如何能證實就是玉清道長?”
胡薇蘭冷笑道:“好一個巧言妄舌之徒,玉清道長是真是假,難道嶗山掌門人通玄前輩豈有不識之理!”
萬世青知道這一來已弄巧成拙,面如敗灰。
胡薇蘭喝道:“陶老,點了這廝的五陰逆脈!”
陶廣兩指飛落在萬世青身上,迅快如電點了數處穴道,只見通玄子已取下蒙面紗巾,面色凝肅森寒。
胡薇蘭道:“褚老,請帶出玉清道長!”
褚青史領命而去。
萬世青只覺體內如萬蛇蠕動,不禁額角冒出豆大汗珠,身形委頓坐地,面膚扭曲,顯然苦痛難熬。
片刻,褚青史領著神色慘淡的玉清道長走入禪房,玉清道長一眼瞥見通玄子在座,立時面無人色,跪伏在地。
通玄子一見玉清,不禁毛髮根根立起,大喝道:“孽徒,你為何偷取避毒珠……”
胡薇蘭忙道:“前輩暫勿動怒,容我發落了萬世青再說如何?”
萬世青顫聲嚷道;“胡姑娘,在下實系受邢無弼之囑,存心挑起嶗山和丐幫紛事,事實上俠丐樂宸確曾在潮音寺與玉清道長相遇,此乃邢無弼耳聞諸葛明之言半點不假。”
胡薇蘭喝道:“推了下去!”
陶廣如老鷹抓小雞般五指一把抓起,疼得萬世青裂嘴慘中,陶廣大步跨出禪房外,慘呼聲猶自不絕傳來。
通玄子目露歉疚之色,合掌稽首道:“貧道不明偏聽,幾乎引起一場殺劫,罪在貧道,殊感歉疚,如貧道所料不差,必是女俠有意將貧道引來,不然貧道無法尋至此處!”
胡薇蘭含笑道:“掌門人不必胸懷歉疚,方奇崖老師亦曾面謁掌門人勸說不可以急,避毒珠定然壁還貴門,且俟端午後定真像大白,物歸原主!”
通玄子老臉一紅,道:“是貧道心急了點!”
胡薇蘭低聲向通玄子說了一陣,立即告辭紛紛走出,禪室內只剩下通玄子與玉清道長兩人……
俠丐樂宸正與萬象門主曼陀尊王談得興高采烈,呵呵大笑聲達戶外,忽見胡薇蘭淑蓮公主一行等人走入,大笑道:“老弟,現在可拜見老丈人了,可別忘了我老叫化是大媒。”
石紅芍道:“老叫化,少得意忘形,你麻煩來啦!”
風塵俠丐樂宸愕然詫道:“老化子有什麼麻煩?”
石紅芍道:“通玄老道說你殺害玉清,將避毒珠據為已有?”
樂宸心知石紅芍故意逗趣,圓眼一睜,大叫道:“這牛鼻子現在何處,老化子要與他理論!”
石紅芍道:“最好是能打上一場,現在方丈禪房內!”
胡薇蘭道:“紅芍妹子別胡鬧了,樂老英雄請嶗山掌門人顧全大局,玉清道長尚須留置俟青城之會再行發落,我等須立即動身先行趕往明月峽!”
樂宸道:“姑奶奶之命焉敢不遵,老化子隨後就到!”
言畢疾閃而杳。
胡薇蘭亦領著石紅芍西崑崙四異告辭離去。
室中曼陀尊王含笑道:“賢婿,你出身來歷方才樂施主已然詳告,誠孝堅毅,極是難得……”
說時兩眼漸漸閉合,久久不發一聲。
淑蓮公主見狀有異,驚叫一聲道:“爹,你怎麼啦!”
曼陀尊王神色安詳,似暝目入睡。
全無忌呆得一呆,迅疾伸出五指扣著曼陀尊王腕脈穴上,察覺脈象有異,恍然有悟,急急擊掌三聲。
軒外疾掠而入一個青衣中年漢子,道:“少俠有何吩咐?”
全無忌道:“有勞取來硃筆裱紙,在下急需一用!”
青衣漢子轉身急急離去。
淑蓮公主憂形於色,道:“翔哥,我爹怎麼樣了?為何如此情狀?”
全無忌搖首微笑道:“無妨,令尊諒系積怒鬱中已久,已因長途跋涉疾乏困極,稍時自會醒來!”
淑蓮公主最是欽服於他,聞言心情一寬。
青衣漢子匆匆而返,手持硃筆一支,裱紙一束。
全無忌謝了一聲,疾繪就三道符錄,道:“公主,請將一道符錄與令尊貼身護胸。”
淑蓮公主接過,明眸中泛出驚疑之色,但未發問逕自向曼陀尊王走去。
全無忌與青衣漢子各持一符,分貼在門宮上,青衣漢子疾閃而出,全無忌悄然退在壁角。
淑蓮公主主見狀大感淆惑,疾躍落在全無忌身前,柔聲嬌笑道:“翔哥哥,瞧你如此施為,莫非我爹罹受了暗算麼?”
全無忌道:“此話尚言之過早,只是在下心疑而已,令尊雖六脈和暢,但元神不穩,卻非邪魅所祟,依在不料測,莫非天竺有種攝取元神真魂的奇術不成?”
淑蓮公主猛然憶起一人,不禁臉色大變,急道:“本門有一鳩摩什長老,多年前因忤犯門規,本應處死,後改終身監禁。
鳩摩什長老習擅勾魂魔法,只要與他目光相接,本命真魂立被勾去,不由自主地供其役使,即因魔法太以歹毒,惡行擢髮難數,遭天竺武林公憤,千方百計才將他緝獲!”
全無異略一沉吟道:“如此說來不是他了,鳩摩什麼法須四目相接才會奏效,此刻他遠在萬里,顯然非是!”
淑蓮公主搖首道:“小妹的話還沒說完,鳩摩什魔法異常神奇,凡人以其熟稔者,鳩摩什能思索其形象,意隨念動,可將其靈魂勾去!”
全無忌面色一變,道:“公主不是說鳩摩什被禁麼?”
淑蓮公主道:“監禁已久,終年不見天日,小妹並未見過,聽說已是禁制……”
說時忽大驚失色道:“莫非和羅私自將鳩摩什除去禁制以予以釋放,隨其來到中原,當年家父尚未接任掌門,力主將鳩摩什處死,哼,一定是他!”
全無忌忙附耳密語數句。
淑蓮公主點點頭,驚鴻疾閃隱去。
軒室內靜悄悄地,沉寂如水。
曼陀尊王端坐椅上,暝目如睡。
一條瘦小如柴身影飄落軒外簷下,現出一身高不及五尺枯瘦禿頂老者,灰黑奇醜,一變綠豆小眼啟闔之間慘綠精芒懾懾心魄。
那禿頂光頭老者無疑正是淑蓮公主口中所說的鳩摩什,只見鳩摩什身形落在簷下,面色驀然一變,張目四顧似尋覓什麼?
口中喃喃自語道:“奇怪!曼陀真魂出竅被擒,卻又為他逸回,委實不信曼陀定力有如此之高!”
繼又冷笑道:“和羅看來為曼陀嚇掉了魂,說什麼也不敢再來,老衲倒要瞧瞧曼陀臨死之際掙扎情景!”
縱身躍在窗前探首覷望室內,只見曼陀尊王端坐椅上,暝目若睡,不禁一怔,他目光銳厲,知曼陀尊王真魂已出竅,卻未返回,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