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號。
在離晶玉星河五萬光年的虛空,我們進行了塵海外另一次集體神遊。只有弄清楚宇宙當前的形勢,我們才能計畫這個規模宏大的戰爭,謀定後動的全面反擊龍馱和他的強大帝國。
神遊大致可分為定點式和非定點式兩大類。定點式風險最低,有點像遙距的通訊和偵察方法,如候鳥間的心心相連,上參無念的神遊石,芙紀瑤的神玉級傳訊。非定點式神遊,是沒有固定目標的精神漫遊,極其危險,動輒出現失神的現象。
我們的集體神遊,是在機緣巧合下偶然發展出來的另類方式,宛如下了錨的船,不論航行多遠,這長至無限的錨,仍讓我們曉得歸處。這次的錨是獨角,在來此途中,我們交換了能量。我等於他們的天馬,使他們得窺天馬奇異本領的堂奧。最大和立即的得益者是歌天,他是與我同級數的生物,也只有他能令我同時得益,掌握到太陽能量的精要。
宇宙神遊是無與倫比的經驗,以神遊的速率運作,遠超出日常的感官意識,你沒法用眼去看、用耳去聽,或透過皮膚去感覺,探測到的是能量變異,再由自己去做出判斷。何者為太陽?何者為行星?究竟是一組隕石流還是大隊的宇航艦?乃至於某星球上基地的規模和生物的數目,或是獨自旅航的航艦和生物。
我睜開雙目。歌天正瞪著我,道:“找不到龍馱,找不到黑龍藏布,也找不到大帝號。這次的神遊算成功還是失敗呢?”
大黑球雙目仍然緊閉,沉醉在剛才的神遊經驗裡,夢囈般道:“不是完全成功,但對攻打晶玉星河,該已足夠。”
獨角張開眼睛,道:“我們察覺不到龍馱,他同樣沒有感應到我們,否則就會調動大軍,增援晶玉星河。”
大黑球終於睜眼,道:“或許龍馱認為現時晶玉星河的實力已足以應付任何攻擊呢?”
歌天斷然道:“龍馱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們定下行動的計劃後,一切依計劃而行,再針對情況的發展應變。只要主動權握在我們手中,勝利將屬於我們。”
我沉聲道:“普林野仍然活著,我感應到他在晶玉星河的玉都基地內。”
獨角不解道:“龍馱為何不殺他呢?奇怪的是又不令人將他押解往生命星河。”
我道:“我們不用費神去瞎猜。普林野是個關鍵人物,可透過他揭露龍馱的底細,縱然沒法動搖帝國,但至少可策反部分舊將領。”
歌天道:“我們必須立即行動,目標是摧毀玉都基地,幹掉烏庭保,令晶玉星河陷進群龍無首的亂局。那時伏禹便可抽身去找尋大帝號,我們則靜候阿米佩斯和獨角族的聯軍會合,一舉攻陷晶玉星河,接著就是死守這個帝國人的心臟河系,只要伏禹能攜美而回,我們便有機會擊敗龍馱。”
獨角的尾“霍”的一聲揮了一下,道:“就這麼辦!”
大黑球苦惱的道:“大帝號到哪裡去了呢?”
歌天分析道:“自高關星後,由於伏禹與地母陽魂進一步融合,所以大帝號生出感應,不惜千河萬系的去與伏禹會合。在伏禹離開墮落城赴黑空的途中,大帝號多次試圖和伏禹接觸,卻因伏禹本身的問題沒法成功重聚團圓,縱然伏禹在黑空登上大帝號,仍然沒法登入。接著黑空開啟,大帝號一個搖滾,便撇掉伏禹,從此大帝號失去蹤影,直至今天,我們可從中得到甚麼啟示呢?”
大黑球道:“生命金環釋放能量,肯定對她也有影響。”
獨角問我道:“陽魂的思考方式是怎樣的呢?”
我道:“緩慢、深沉、包容、自具自足、獨立而不假外求,無休止的運行。若要勉強找個例子,祂就是一臺龐大無比的智能系統,以祂的速率運作,而我則變成祂的中央處理器,必須應付外來的資訊時,會以我的效率運作。可是當我退藏於祂時,我和祂便融為一體,充滿愛和對生命的渴望,有創造生命的衝動。我就是祂的真身烙印,而祂是我的心核。”
歌天嘆道:“這樣的生命進化,令人驚異。明白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祂該如哈兒哈兒所說的,吸收了生命金環奇異的能量,從某種狀態醒覺過來,曉得苦追著你沒有意思,因為你仍沒法和祂進行融合。我並不是憑空猜想,而是基於奇連克侖說過的‘登入大帝號’這句話。”
稍頓續道:“奇連克侖得到地母后,有一套據地母為己有的完整計畫。就像龍馱佔據漠壁和秀麗的超級生命體兒子,奇連克侖則是反其道而行,意圖成為地母的生命烙印。奇連克侖的計畫比龍馱更復雜,他不單要得到地母,還要將他堪稱宇宙最尖端先進的宇航技術,與地母混合為一,這就是他建造大帝號的原因,或許只有透過這種形式,他才可以成為地母的烙印。”
以歌天的智慧,加上他是旁觀者清,將奇連克侖的企圖和心態分析得透徹精確。或許與真正發展的情況有出入,但雖不中亦不遠矣。
大黑球拍腿道:“有道理!但怎樣和現今大帝號的失蹤扯上關係呢?”
歌天道:“奇連克侖殫思竭慮,把地母分解為陽魂陰魄兩個部分,這該是他能否佔據地母的關鍵手段。當完成這第一個步驟後,第二步就是令陰魄與大帝號結合,成為大帝號的靈魂和動力。第三步則是融入陽魂內,像伏禹般與陽魂合而為一。最後一步則是他與陽魂結合後的新生命體,借陽魂陰魄天然整合的傾向,登入大帝號,當這情況發生時,他的計畫便大功告成了。”
獨角道:“我明白了!此正為大帝號跟著伏禹的原因。”
大黑球道:“接著伏禹和我們到了塵海去,那是大帝號也沒法觸探的處所,因而失去了追尋的目標。”
歌天道:“該是如此。大帝號的思考方式,就是陰魄的思考方式,當失去結合的目標後,又受到生命金環的影響,創造生命的動力再次成為主導,在這樣的情況下,祂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曾創造生命的地方,祂的家鄉。”
我大訝道:“你是憑直覺認為祂回到銀河系去,還是經分析後認為這個可能性最大呢?”
歌天微笑道:“你開始真正的認識我哩!我通常是先有直覺,再作理性分析,在此事上亦不例外。”
我一震道:“夢還在不歸流的回程上亦有同樣的直覺,可知這並非純是巧合。”
大黑球興奮的道:“那就肯定是陰魄已回到銀河系去,又向你發出呼喚,被夢還和歌天感應到,生出直覺。”
我心中湧起一種沒法形容的感覺。我的老天爺!事實上我一直害怕回到銀河系去,怕見到沒有了聖土的太陽系,更害怕被勾起滅族的慘痛回憶,正如我害怕踏足九月星的土壤。
歌天道:“我們分兩路攻打晶玉星河的玉都基地。我和伏禹設法潛往基地,直接攻進去,哈兒哈兒和獨角則駕著候鳥號,肆意搗蛋破壞,為我們製造機會。”
大黑球駭然道:“沒有你太陽怪歌天,我和獨角怎麼頂得住實力超過十億人的帝國軍團?”
就在此時,夢還連箍了我九下。
我舉起戴著夢還的手,欣然道:“大黑球負責駕駛,獨角專注偵察,所有戰爭任務全交給夢還。它是天馬級的戰鬥系統,能在任何惡劣的環境裡補充能量,令候鳥號的護盾和動力永不衰竭。你們的目標只是擾敵和製造混亂,使我和歌天有可乘之機。明白嗎?”
說道一半,夢還已投進艦上的反應爐去。
我降落在這個被冰封了的星球最高的山峰上,此星系非常接近晶玉星河的中央,憑我的肉眼已可在星辰間辨認出帝國人集三國之長的飛行堅堡玉都基地。同時與星球的磁場結合,隱藏起來。
玉都基地是帝國在晶玉星河最重要的軍事設施,只要沒被攻陷,帝國就能牢牢的掌控著河系。基地的外形令人想起漠壁以前的旗艦拜廷邦號,主題是以晶玉製成,直徑達一萬地裡,內藏數以萬計的晶玉艦和百萬以上的戰鳥,擁有從拜廷邦發展而來的精密監察系統,任何入侵者均沒法避過她的偵測網,會遭到蜂擁而出的鬥艦戰鳥群的迎頭痛擊。
玉都基地並不是固定的太空城堡,而是可自由移動、進出異空的城堡級飛行鉅艦,甚至可從一個河系遠航至另一個河系進行戰爭。她本身的防禦力也是史無前例的。憑著從魔洞部人冥幽基地得到的技術,她不單具備幾乎攻不破的外盾,保護她的還有從本體延伸達二分之一光年的強大力場,任何進入力場半徑內的生物或飛艦,都會陷身力場內,就像掉進浮沙泥淖,速度和效率均被大幅削減,發射的能量武器遭到銷熔和分解,落入慘被宰割的命運。
玉都基地腹部處有多達千條的能量觸鬚,它們是威力龐大、靈活自如的攻擊神器,就像穴蟾的觸鬚,卻強大千倍以上,可延伸至十光年的遠處,於異空作戰更是威力倍增。
玉都基地令晶玉星河變成近乎沒法攻陷的河系,而由於晶玉星河位處帝國領空的中央位置,她的存在使帝國固若金湯,在戰略上確是無懈可擊。
不過任龍馱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像我們般擁有天馬異力的敵人,可憑宇宙搖滾進入晶玉星河,完全避過偵測,而任龍馱如何算無遺策,也沒想到憑我們四人,加上夢還和候鳥號,敢挑戰他無敵的超級基地。
歌天降落我身旁,嘆道:“爽透了!我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宇航技術,搖搖滾滾玩遊戲似的直抵此處,而帝國一眾混蛋仍是懵然不覺。”
三人之中,只有他能立即掌握宇宙搖滾,大黑球和獨角則尚需一段時間的修煉。當年生命星河之戰,我最渴望歌天在我身旁,現在終於變成事實了。
歌天目光投往半光年外的玉都基地,道:“照你猜估,我們可以直接從異空搖滾進基地的力場裡,甚至搖滾到基地內去嗎?”
我沉吟片刻,道:“在理論上搖滾進基地或可說的通,實際上卻絕不可能。首先是搖滾的位置很難掌握得那麼精準,少許誤差已是以光年計的距離,其次是基地內的空間間隔錯綜複雜,佈滿飛艦和各式武器,若搖滾到實物所在處,天曉得會有甚麼後果。”接著續道:“至於搖滾到力場去亦不可行,玉都基地的力場並不是一般的能量場,而是一個由尖微子扭曲的空間力場,最大的可能性是我們會被反彈回去,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傷害。”
歌天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們就依照原定計畫從正空間飛進去。咦!候鳥號來哩!只慢了我們少許!”
我欣然道:“因為我們花了不少時間練習和掌握宇宙搖滾之術……”話猶未已,候鳥號已從光明空間彈跳出來,往玉都基地投去。
“轟!”候鳥號硬撞玉都基地的力場護罩,爆開漫空彩色光雨,其力道的強勁,令整個力場搖晃了一下,也讓我和歌天偵察到動力的來源。
候鳥號帶著大蓬代表能量損耗的光雨被力場的反彈力送回虛空,大批的戰艦戰鳥分別從黑暗和光明空間蜂擁而出,狂猛的炮火、射線、能量彈如暴雨般往候鳥號灑去。她們早在候鳥號進入晶玉星河時,便群起攔截,直到這裡才找到交鋒的機會。由此可看出新一代的候鳥號是多麼超卓,能突破帝國強大的防線,深入敵後的總指揮基地。當然,大黑球天才橫溢的駕駛技術亦功不可沒,只有他能把候鳥號的性能發揮得淋漓盡致,配合獨角宇宙無雙的短距偵察術,創造出奇蹟。
歌天凝望沒有動靜的基地,道:“烏庭保很沉得住氣。”
我笑道:“看他能忍多久。”
帝國人制造的晶玉艦明顯是模仿鬼少昊的十字艦,分別處只是用晶玉製成,尺碼大上二、三倍,靈活度毫不遜色,但卻沒有鬼少昊人艦合一的戰術,艦體不能隨意彎曲延伸,變成如“人手”般的攻擊利器。雖然只是得其形失其神,但論動能和火力,卻優於一般同體積的巢艦。
龍馱不但是英明的領袖,也是個改革者。他明白當巢艦對上如我們般強橫的敵手,帝國人等於以血肉之軀來硬擋我們的攻擊,所以十字晶玉艦確是一種進步。由於得到晶玉星河只有二百多萬年光景,十字艦的數目始終有限,但已非常有看頭。
帝國的戰鳥也以晶玉製成,呈三角形,體積與阿米佩斯人的戰鳥差不多,卻缺乏戰鳥流暢優美如鳥展翅的美麗外形,變得硬朗實用,集束光從三角形尖端發射,具有高度的殺傷力,擊中候鳥號的護罩時,會爆起紅光,奪人眼目。
一時間,在漫空紅光和彩雨裡,二千多艘十字晶玉艦和三角戰機如蟻附羶,或如破巢狂蜂追逐著候鳥號狂攻猛擊,不讓對方有喘息的機會。
“轟!轟!轟!轟!”數以百計的能量箭,從候鳥號勁射而出,每一支都像有眼睛般懂得尋找獵物,躡上目標,狠刺進去。夢還發威了!它發射的再不是普通的能量箭,而是天馬級的極子能量箭,驚人的是其速度,快至連敵艦敵機的護盾也來不及運轉化解,被能量箭破盾而入,造成真正的傷害。
最厲害的是夢還的戰術,能量箭是接二連三的先後命中同一個目標,攻擊位置相同,等於用利刀先後多次插入同一個傷口,誰抵受得了呢?我從沒想到夢還獨自作戰時,會變得如此凌厲,頓時看得目瞪口呆,數十艘十字艦和百多架戰機立告解體,爆開為一團團的烈芒和四散的射線。
歌天愕然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天馬級的武器。”
候鳥號消失眼前,潛進了黑暗空間去。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十字艦和三角戰機並沒有跟躡進出,在基地外組成陣式,且不住有艦機從異間鑽出來,加入艦機陣去。我和歌天看得面面相覷。
我沉聲道:“我們再不是和烏庭保作戰,而是與龍馱直接交鋒,這是以靜制動、針對我們最明智的戰略。”
歌天道:“只有這個解釋合理。瓦當在陣亡前已向龍馱送出了訊息,龍馱因而曉得我們反攻了。龍馱更猜到我們下一個目標是晶玉星河,所以現在採取穩守的戰術,直至援軍抵達。真頭痛!我們是不是該返回候鳥號去呢?無論候鳥號性能如何佳絕,夢還如何厲害,也抵不住敵人的強大攻勢,何況基地尚未出手。”
說到這裡,候鳥號從暗間彈出,但面對的卻是重整陣腳,以基地為後盾,實力增至過萬艘十字艦和百萬架以上三角戰機的可怕軍團。
我喝道:“且慢!我收到夢還的傳訊,它還有絕活沒使出來。”
歌天聽得差點抓頭,百思不解的道:“還有甚麼辦法呢?”
候鳥號彈出處離部署在基地力場外的帝國軍團足有半光年的距離,面對龐大至不成比例的敵艦敵機,卻是絲毫不懼,流星般不斷增速,往敵艦挺進,從表象觀之,實在找不到較以卵擊石更適當的形容詞。
歌天一震道:“不好!所有帝國軍艦機的火力聯結起來哩!”
同一時間我與他察覺到敵人的異樣情況,但已來不及施援。
過萬艘敵艦和百萬多架戰機的能量結合起來,這本來是不可能的事,但卻因帝國人的特殊能量和結構辦到了,等於變成一艘超巨型巢艦,由排在最前方的九艘十字晶玉艦總其成,將能量往候鳥號發射。如此厲害的攻擊,我們想也沒想到過。
能量不是以集束或能量彈的形式發射,而是以波浪的形態,一波一波的擴展,此種具驚人毀滅力的能量波,籠罩的範圍隨距離不斷擴大,就像個單方向的能量漣漪,足以摧毀整隊飛艦。
此時候鳥號正直線飛行,不要說一時難以改變方向,就算勉強繞彎改向,也絕逃不出敵人魔掌。要躲進異空去嗎?除非有宇宙搖滾的奇術,否則還沒進入,便陷入敵人的死亡能量波去。候鳥號的命運已是註定了。
我和歌天在沒法做任何事,睚眥欲裂的當兒,奇蹟出現了。候鳥號變成一塊彩石,夢還的真身,“蹦”的斜躍而起,速度之快,動作之靈活,一如彩石暴流在混沌之海的妙態雄姿。這或許是宇宙任何航艦從沒做過的動作,完全無視虛空航行的物性和限制,剎那間已躍進死亡波籠罩的範圍,然後忽然改向,朝敵陣疾投而去。我和歌天固是看得目瞪口呆,敵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一刻,我終於掌握到夢還觸碰天馬後的進化。我的老天爺!它已變成另一匹天馬。一匹保持彩石特性的天馬。天馬是不容任何生物駕馭的,包括我在內。當它獨立自主地發揮時,神奇的力量不受任何侷限,一如眼前的情況。我便如得到了天馬,而夢還這匹天馬是我最好的夥伴,最親密的好兄弟。沒有它,這場戰役確是勝敗難料。
更令我們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無數的彩石從夢還處彈跳而出,暴流般疾射敵陣,每顆彩石都保持了靈活如神的彈跳躍動功能,進入地方艦機群內,就像我們古人類彈子機遊戲裡的彈子,急劇的躍跳,碰撞敵艦敵機,掀起陣陣敵人艦機破損的能量彩雨。彩石因能量損耗不斷縮小,但那是天馬級的極子能量,致敵人的損耗更大,且被衝擊力撞得東歪西擲,潰不成軍,又不知如何反擊抵擋,其慌亂可想而知。
候鳥號肯定創下了以少勝多的宇宙記錄。數以百計的彩石怪彈闖進基地的力場內,對基地直接撼擊。此時,連我和歌天也分不清楚哪塊彩石是夢還的候鳥號,哪塊是夢還發放的能量彩石,遑論敵人了。
漫空彩雨裡,敵人艦機不是東拋西擲,就是化為解體後的粒子強芒,而能量彩石的數量仍不斷增加,攻擊擴及整個戰場,可見夢還補充能量的速度不在損耗之下。
基地終於被迫打破以靜制動的策略,開始反擊。我們苦候的時機出現了。
基地下方的能量觸鬚活過來般高速延伸,剎那間像微子獸以直撞、抽擊、掃劈的方式攔截撞往基地的能量怪石,被擊中的能量彩石無一倖免地化為彩雨,而觸鬚的破損卻是微不足道,可見其能量的龐大強橫,肯定是極子的級數,揉合三國技術之長。基地也像甦醒過來的可怕巨獸,千條觸鬚代表著她張牙舞爪的危險性,夢還的威脅立時給壓下去,對基地的強猛攻勢遭到徹底瓦解。
我和歌天哪敢遲疑,沖天而上,甫到外空,立即展開天馬身法,以比極速投射還快上一半的速度,倏忽間已抵力場邊緣外。沒有空間是天馬不能自由翱翔的,何況只是個尖微子級、沒法和不歸流相比的力場?
基地終於察覺到我和歌天的存在,觸鬚全往我們攻來。
歌天傳感道:“你負責應付能量須,我負責破開基地。”
與觸鬚硬拼的就是傻瓜。能量血液在眨眼間運行至顛峰狀態,我覷準能量須來勢撮指成刀,連環劈掌,本意只是發出刀刃似的能量,好劈斷以各種方式攻來的敵須,豈知心隨意發,勁依心運,一個一個旋刃般金光閃爍的激漩,就這麼從不同角度脫掌側而去,精準無遺的迎上最先攻到的能量須。金雨四濺。十多條能量須應旋刃而斷,殘須立即化為粒子雨,餘下的一截彷佛受不住痛楚而萎縮退走,如斬瓜切菜般容易。
歌天傳感讚賞道:“非常棒!你的能量再不是一般極子能量,而是由你獨創出來混合地母陽魂、生命金環和天馬的集成能量,還加上我的太陽能量。”
我沒暇答他,繼續應付襲來的觸鬚,一下心跳後已深入力場一半,我們同時轉換能量,適應力場,速度不減反增。
趁此能量須的攻勢全被我獨力接過去的當兒,百多塊彩石覷隙而入,以近乎天馬的速度搶在我們前方,朝基地某一位置疾射而去。
“蓬!蓬!蓬!蓬!”一百二十七塊能量彩石一塊接一塊連珠猛轟,撞上基地同一位置,爆起煙花般盛放的彩雨。夢還這般傾盡全力的攻擊,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找出基地一個出入口作針對性的轟炸,助我們一臂之力。
以基地護盾的強大、晶玉外殼的堅固也消受不起,一層層的晶玉化為粒子,被擊中處明顯凹陷下去。不過晶玉是活的能量,可以迅速填補回復,但歌天怎會錯過此一“落井下石”的千載良機?
歌天噴射出太陽能量的集束光,接力地衝擊凹陷進去的入口,整個力場頓時灼熱起來,熱波熱浪以歌天為中心往四外翻滾,基地的力場終於報銷,完蛋大吉,硬被歌天的太陽能量撕裂扯碎。
夢還顯已力盡,彩石還原為候鳥號,來到我們後方,數以千百計的十字艦和戰機在更遠處漫空殺過來,而我仍竭力應付能量須,沒法施援,形勢緊急至極點。生死成敗的關鍵,就看歌天能否及時“破門”而入。
我下降少許,讓候鳥號在上方掠過,追在歌天后方,然後祭出心盾,護著候鳥號,讓她有回氣的機會。
此時能量須的攻擊阻撓幾近瘋狂,卻被我金旋斬見須破須。它們數以百計的攻來,我的金旋斬亦數以百計的橫劈直斬過去,令它們一截一截的斷折損毀,威勢大不如前。
“砰!砰!砰!砰!”炮火、射線、集光束連珠的刺上心盾,若是從前,這麼強大的攻擊能量,我絕捱不了多久,但今天的我對能量的運用已臻精妙入微的境界,並非只是硬擋,而是採取卸力的手段。當敵人的攻擊能量命中心盾,會被引導往旁瀉洩開去,一時光雨在後方瀑布般噴灑,光耀虛空。
“轟!”基地入口的外殼抵受不住歌天太陽集束的破壞力,爆開缺口,現出圓形通道的入口。歌天在前,候鳥號緊隨,我則護在後方,組成隊形,接踵般直飛進去。
進入基地了。現在的情況宛如古代的攻城,破牆而入並不代表敵城被攻破,還要進行巷戰,看勝利誰屬。
我向歌天打個招呼,接著雙掌朝從入口跟進來的敵方戰機推去,兩個磁元雷轉動著脫手心而去,一個是明子能量,一個是暗子能量,兩個磁元雷在離我半里許處相撞、爆炸,化為捲旋而出的毀滅性震波,且因受通道晶玉空間侷限,高度集中的力量更是威猛無儔,首當其衝的艦機立即解體煙滅,隨後的艦機則被硬送出去。
歌天則是直截了當發射太陽集束,衝出來迎戰的敵人艦機抵不住超越了太陽熱核的溫度,分子變異,冰雪遇上烈火般融解。
大黑球適時的開放候鳥號的護盾,我和歌天趁此廓清前後威脅的時機,返回候鳥號內。大黑球和獨角齊聲歡呼。此時候鳥號的能量只剩下二十多節,夢還則陷於半癱瘓狀態,如果沒有我們兩個生力軍回巢,候鳥號將抵受不住再一輪的攻擊,情況險至極點,難怪大黑球和獨角如此高興。
候鳥號繼續深進,不見敵人,但我們都曉得前方通道外的敵人正嚴陣以待。我投射心盾,加強候鳥號護盾的防禦力。
歌天的太陽能量源源不絕注進反應爐去,夢還復活了,千多塊能量彩石從候鳥號的百多個發射器連珠噴發,小部分攻往從入口追來的敵人,大部分如同軍團般朝基地內部攻堅而去。
能量彩石就是我們的先鋒部隊,一窩蜂的衝殺出去,頓時引起敵人最激烈的能量炮火,部分立即化為碎粉,但仍有部分成功突破敵人的火力網,殺將出去,展開強而有力的還擊。隨著夢還不斷送出能量彩石,敵方的火力不斷被削弱,顯示夢還主導的戰術有效地打擊了藏在基地內的敵人。
大黑球嚷道:“幸好有夢還,否則這一關我們過不了。”
“嗖”的一聲,候鳥號從通道另一端飆刺出去,眼前豁然開闊,我們飛臨一個廣闊達幾地裡的巨大空間。空間中央處,一個直徑約二百地米的球體正自轉不休,發出“隆隆”震鳴,這是個超級的晶玉反應爐,能量生生不息,不單能從正空間提取能量,還可從明暗空間採補能量,再轉化為動態尖微子,令基地永不缺乏動力。以技術論,這個反應爐比以前三國任何動能系統都更先進,構思設計肯定出自龍馱的腦袋。瞧著球體透出電芒似的閃光,我們四個無一不感心寒,能攻進來全賴夢還,再加上點幸運的成分。正因夢還的戰法是宇宙從未出現過的,所以高明如龍馱著也著了道兒,一著錯滿盤皆輸。
空間內滿布敵人艦機,但已無法保持陣式隊形有效還擊。能量彩石仍不斷從候鳥號送出去,就如彩石暴流全湧了進來,在這有限的空間內,敵人如何躲避抵擋?候鳥號再化為彩石,情況有點像當年的漠壁,化身千萬,敵人壓根兒不知哪個才是正主兒。
“轟!”候鳥號猛撞晶玉反應爐,爆起反應爐破損的能量光雨,我們亦被反彈開去,直撞往內壁,又反彈而回。
我叫道:“不要硬撞,我受不了。”
歌天也嚷道:“我也挺不住哩!快接力!”我的能量注進反應爐去,接替了歌天。
大黑球控制候鳥號,橫衝直撞,像在玩碰碰車遊戲般,接連硬撞敵人的戰艦戰機,護盾早被消耗得千瘡百孔的敵人哪抵受得住,無一倖免的化作粒子灰。
獨角叫道:“我偵察到普林野哩!他在烏庭保的旗艦上,被困在一個重力箱裡!”
我們的思感神經正聯結在一起,立即掌握到旗艦的位置,大黑球已駕著候鳥號靈活的左穿右插,避過一群敵艦,朝敵人旗艦疾撞而去。夢還的能量彩石更是蜂擁而出,集中力量對烏庭保的旗艦狂攻猛打,務要削弱其護盾的防禦力。
“轟轟轟!”烏庭保比其他十字艦大上三倍的旗艦幾無還擊之力,接連被命中,帶著大蓬光雨,像淌著血的垂死巨獸般往出口逸去。候鳥號緊追其後,快要追上時,歌天回氣過來,趁歇息期間補充了能量,叫道:“這次由我出手!”
“轟!”烏庭保旗艦的護盾抵受不住,被夢還的能量彩石炸斷一截,再不成完整的十字形,也沒法保持平衡,在空中拋擲翻滾,撞得趕來支援的艦機東歪西墜,形式混亂至極點。
歌天出動了!他化作光束,從一個發射口噴出去,剎那間趕上烏庭保的旗艦,穿缺口而入,接著整艘晶玉艦亮了起來,光耀戰場,激烈的光芒閃電般在艦內不斷爆閃。
“砰!”晶艦解體。下一刻,歌天已安全返回艦上,還帶著裝載普林野的重力箱,笑道:“幸不辱命,還順手宰掉烏庭保。”
我們齊聲歡呼。獨角忽然驚呼道:“不好!”
異變已起。基地的百多個入口突然全部開啟,敵艦敵機從每一個入口飛進來,加入戰爭,能量彩石在這場消耗戰的數目已從二千多塊驟減至千多塊,而敵人的實力則不斷加強。可預見在短時間裡,敵我的形勢會逆轉過來,而我們則陷於捱打的劣局。
我喝道:“哈兒哈兒和獨角接力!”
刻不容緩下,我的能量和夢還結合,射出負載五百節天馬級的極子能量箭。金芒劃破空間,掩蓋了所有光能彩雨,直貫入晶玉反應爐內。時間在這剎那停止了流逝。一聲震天蕩地的巨響在空間核心處爆開,令人再聽不到其他聲音,癱瘓了聽覺的功能,宛如變成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接著我們以季候飛行的速度,和基地及敵人艦機解體後的粒子殘屑被爆炸波往外送去。
我告別歌天、大黑球和獨角獨自上路,朝家鄉所在的銀河系飛去。銀河系位處域外,換過以前,沒有數十萬年休想抵達,幸好我現在集天馬、季候飛行和極速投射於一身,加上宇宙搖滾,廣闊無邊的宇宙彷彿忽然縮小了。依我估計,只需要八萬個宇宙年,我便可返回曾令我神傷魂斷的家鄉。只恨家鄉早已灰飛煙滅,化為撒遍太陽系的粒子塵,我根本是無家可歸。
回到正空間的一刻,我的思想有點像脫韁野馬,不受控制的馳騁。為甚麼會這樣呢?
依照目前的形勢,晶玉星河的事無須我去操心。成功摧毀玉都基地和帝國在那裡的主力部隊,是這場宇宙反擊戰的轉捩點。透過宇宙神遊,我們聯絡上思古和獨角的族人,他們正在開赴晶玉星河的旅程上。情況對我們是有利的。我把夢還留下與歌天等並肩作戰,因為夢還已顯示出在太空戰爭中的威力,歌天他們比我更需要它。
至於找尋大帝號,看似機會渺茫,但我卻感到夢還和歌天的直覺錯不到哪裡去。我雖然不是憑直覺生存的生物,但也隱隱感到大帝號在太陽系等著我回去重聚。
現在離生氣之風另一個生氣週期的開始只剩下四十一萬個宇宙年,只要能成功登入大帝號,我可以以創紀錄的宇宙飛行速度,直奔生命星河,令我心愛的女王復活過來,敵我的形勢將完全改觀。
一切都在良好的進程裡,為何我仍會思潮起伏,左思右想呢?原因我是清楚的,因為即使在最忘我搖滾式的飛行中,我心中仍不住浮現被黑龍藏布以空間手段隱藏起來的陀螺星系。
若以輕重緩急去排列我要做的事的先後次序,當然以登入大帝號居首,殺死黑龍藏布只可排在榜末的位置。不是說我對他的仇恨減退,滅族之恨是不可能化解的,但為了大局,我必須暫時放過他。可是為何我會不斷想起陀螺星系?是絕色在呼喚我?還是黑龍藏布在呼喚我?
陀螺星系所在的彩虹河系,大約位處於我到銀河系的途中,順道去看看該花不了太多時間。想到這裡,我改變方向,朝彩虹河系飛去。
我立在最接近星系太陽的行星一座高峰上,有些難以接受地俯視遠近荒涼的大地。這是個了無生氣的星球,被荒山沙漠覆蓋,滴水不存,火毒的陽光直射沒有大氣保護的地表,不單沒有風,更沒有空氣。星系其他十七顆行星都是大同小異的模樣,最大的分別只是溫度,由極端炎熱到非常寒冷。
眼前所見的就是我特別為其改道、曾威震宇宙的陀螺星系、黑龍藏布的居所和星球園圃?這是多麼難被接受的現實,其變化之大即使滄海桑田四個字也沒法形容萬一。
以智計而言,直至此刻黑龍藏布仍是佔盡上風,幾乎立於不敗之地。我從沒有想過他會放棄陀螺星系,任由家園荒廢,不留絲毫痕跡。如果我不是察覺到扭曲空間的能量遺痕,會以為來錯地方。縱然我有破他空間魔法和抵擋他域內無雙的神遊箭的本領,可是到哪裡才尋得到他呢?
暗歎一口氣,待要動身離去,繼續行程,心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有生物在近處呼喚我。思感網撒出,無微不至地搜索星系內的空間,不片刻後,在星系的第七顆行星,也是星系內最大和擁有最多衛星的星球,於其兩顆衛星的軌道間發現一個被扭曲封閉的空間,大小如聖土的月亮。
同時心中警告自己,以後再不可如此疏忽大意,雖說黑龍藏布的空間魔法非常高明,但如果我不是心有定見,甫看到扭曲的空間被解開、星系荒棄,心中便被找不到黑龍藏布的失望情緒支配,該於抵達時就發現這個異常的空間。裡面藏的究竟是甚麼事物,竟能透過扭曲了的空間呼喚我?會不會是黑龍藏布本人?還是另一個陷阱?
細想又覺得不可能。如果黑龍藏布留在這裡,理該讓隱藏整個星系的空間保留,不用這般鬼鬼祟祟的只封閉扭曲相對而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空間。若是以前的我,會對這個“異空”毫無辦法,但現在有了天馬的能量,再沒有空間難得倒我,困得住我。
拔身而起,朝目標位置投去,能量天然轉換,融入扭曲空間的能量速率去,降落在被隱藏於空間裡的小衛星上,踏足其遍佈沙粒的地表。
一座尖起陡峭、高山似的物體矗立前方,不知為何,我曉得那並不是一座大山,而是一棵龐大無匹的超級巨樹,它曾經有過綠油油充滿生機的輝煌歲月,但現在已步入枯黃萎謝不可挽回的死亡過程,地底佈滿了它延伸進去的樹根。
在黑龍藏布的陀螺星系,不論發現甚麼稀奇古怪的植物,都不應感到訝異,只該視為理所當然,可是當星系被廢棄二百多萬年後,所有星系變成沒有半絲生命痕跡的荒土,惟獨其中一顆小小的衛星被封閉在一個高度隱蔽的空間裡,還存活著一顆巨樹,而黑龍藏布似乎沒有毀滅它的方法,只能任它枯萎死亡,就是宇宙的奇事異聞。呼喚我的肯定是它。
比起星系的其他星體,現在踏足的地方更是了無生氣,連陽光也不能透進來,黑暗冰寒,就像一個失去了一切希望的絕地!
我移至山形巨樹的前方,問道:“你在呼叫我嗎?你是誰?”
一個沉重、緩慢的聲音從地底傳上來,以銀河語道:“我一直在呼喚你。從絕色吻上你嘴唇的一刻,我便呼喚你,只是你聽不到。幸好你終於成長,靈覺大大提高,終於聽到我的呼喚。”
我心神劇震,脫口道:“你是誰?”
它道:“曾經有一段時間,很長很長的時間,悠久得像從宇宙初開後便一直是那樣子,我自由自在的活著,不追求任何變化,只是享受著存在的樂趣,偶爾和知心者分享我的感覺和經驗。我不單沉醉於過去的回憶中,又深深體會眼前的一刻,還向往未來。過去、現在和未來並不是單線的時間軌跡,而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它們的時空巧妙的關聯著,從無限的可能性中,我可以憑蛛絲馬跡找到某一可能性。”
我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失聲道:“樹王!你就是能預言未來的樹王!”
樹王深沉的道:“這曾是宇宙其他生物抬舉我的稱謂,事實上我只是一棵樹,存在於浩瀚的宇宙中,我很難向你這麼年輕的流浪者解釋清楚我的存在,但像你曾屬於的候鳥族般,我從沒有想要攻擊或傷害任何生物,即使我現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我仍沒有心懷怨恨。”
我壓下心中波盪的情緒。樹王的神秘消失,竟是黑龍藏布一手造成的,把它囚禁在這裡有甚麼目的?更怪的是,他離開前為何不毀掉樹王?難道他沒法殺死樹王?
“我明白你心中的疑惑,我召喚你到來,是有一個目的的。”它道:“在說出目的前,我想先讓你瞭解過去發生的事。無可否認,黑龍藏布是宇宙罕有的超級智能體,經過長期的進化,對宇宙幾達無所不知的境界,故而神通廣大,既可變化空間於股掌之上,又研創出不受時空限制,能直接命中對手要害、純神遊力的能量箭。最厲害的是他的城府,表面上扮作仁善正直的生物,暗地裡卻玩盡陰謀詭計,所以直到遇上你之前,他仍是戰無不勝,無往而不利。但今天他的優勢不再,你是他命中註定的剋星。終有一天,他會死在你的手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環,絲毫不爽。”
我充滿敵愾同仇之氣,樹王一如候鳥般,是與世無爭的生物,黑龍藏布卻以殘忍的手段毀掉他們,為的只是一己的私利。我殺他的決心永遠不會改變,不論他躲到宇宙哪個角落,隱藏得多麼周密,我終究會挖他出來,要他償還血債。
樹王續道:“黑龍藏布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對我存有懼意,因為我預知未來的能力,是宇宙超出他理解的異事之一。他一直在研究我,嘗試掌握我思感的能力和方式,試圖找出殺死我的辦法。”
我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黑龍藏布最令人害怕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智慧和城府。以兵法論,他就是多算勝的一方。當你仍在忙這忙那的當兒,他卻默默在暗處計算你。從這個角度去看,他比現在的龍馱更可怕,教人防不勝防。
樹王道:“一天他終於向我發動攻擊,一舉擊中我的要害,抽取了我等同於生命精華的種子,由那一刻開始,我便步向死亡。或許是殺我會花他太多的氣力,又或視我為他的另一珍藏,他將我移植到陀螺星系,困在這空間的囚籠內,繼續他對我的研究。可是他對我的瞭解仍未足夠,不明白我某一部分是不受他禁制的,更不明白我和種子間微妙的連繫。”
我失聲道:“絕色!”
樹王道:“你猜得對!我的種子就是現在宇宙所有生物聞之喪膽的‘天妖’絕色。絕色的成長和變化,是黑龍藏布始料不及的。他的本意,只是利用種子的特異性,打造出能存取生命精華的御神器,讓他落入奇連克侖手上,再以之殺害奇連克侖,好奪得地母的精華。可是他沒有想過,我和絕色的精神是相通的,是我令她產生變異,生出獨立的靈覺,擁有吸取生命精華的能力,從純粹的工具,變成有自由意志和思想的生命體。可是她為維持存在,卻不得不盜取其他生物的生命能量,這也是我沒有料到的。她可以說是我的孩子和黑龍藏布邪惡設計的混合體,遂成了人人驚懼的妖物。不過,這情況已出現根本的變化,絕色吸取了生命金環的能量後,成功蛻變為真正的生命體。因緣際會下,她等於變成了美阿娜,也愛上了你。透過與她的心靈聯結,使我對外面發生的事瞭如指掌,所以能成功呼喚你。今天你終於來了哩!”
麻痺的感覺從頭部蔓延至每一條神經。絕色竟真是另一個美阿娜?我的老天爺!我該怎樣處置和看待她呢?我現在的心,除芙紀瑤外,再沒法容納另一個情人。不論如何,絕色的本原壓根兒是非人類,何況她沾滿無辜受害者的血腥。
我道:“你怎麼曉得朝某個方向呼喚我呢?絕色並不知道我到了哪裡。”
樹王嘆息一聲,道:“年輕的小朋友,我有些能力是很難向你解說的。就像你現在的戰友和夥伴哈兒哈兒,在你變成候鳥前,曾到這裡來找黑龍藏布,那時我已預感到,他在石妖一事上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那時剛巧黑龍藏布離開星系,我遂扮作黑龍藏布,告訴他有關天馬的秘密,又模擬出有開啟某個空間功能的權杖,讓他看見,希望他能從中領悟箇中關鍵。”一直困擾著我和大黑球的謎團,被他幾句話便解開了。
樹王再嘆一口氣,沉默起來。我忍不住道:“你這麼想要我來見你,有甚麼非見我不可的理由呢?”
樹王道:“黑龍藏布在研究我,我也在觀察他。我最大的本領就是探測和觀賞宇宙的一切。當你們候鳥被滅族的一刻,我下了一個決定,就是宇宙再也不容許像黑龍藏布如此邪惡卑劣的生物繼續存在。他必須被除去,而唯一有資格處決他的就是你。我喚你來,就是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想起候鳥族,心中湧起滔天的仇恨,道:“他現時躲到哪裡去了呢?”
事實上,黑龍藏布欠我的絕不止於此,他更是滅我銀河人的罪魁禍首,我即使將他碎屍萬段,也難盡洩我心中之恨。為殺他,我可以不惜一切,付出任何代價。
樹王的聲音從地底傳上來,道:“他並沒有躲起來,而是在等待機會。他清楚唯一殺死你的機會,就是當你和龍馱決戰的一刻,只要他向你射出神遊箭,在他和龍馱的夾擊下,你將形神俱滅。黑龍藏布不會留在一個特定的處所等你去和他算帳,要成功獵捕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這正是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宇宙沒有任何生物比我更熟悉黑龍藏布,而我的天生稟賦,就是預知和觀測的能力,這亦是黑龍藏布最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卻一直沒法辦到。”
我忍不住問道:“他為何不殺你呢?”
樹王道:“他一直沒殺我,是因為仍不死心,直到他從塵海回來,身負重創,能力大幅削弱,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年輕的小朋友,我可以以種子的形式,將我的稟賦送給你,而你得到後,可從茫茫宇宙中找尋到黑龍藏布,就像我能一直跟躡著你,你也可以完全掌握黑龍藏布,殺死他為宇宙除害,否則你與龍馱的戰爭,會以慘死告終。”
我聽得倒抽一口涼氣。要殺死龍馱已不容易,如果有黑龍藏布窺伺一旁,待機而動,對我當然非常不利,慘敗的可能性劇增。點頭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議。”
樹王道:“我會憑僅餘的力量,將我的天生稟賦種入你的心核,一萬個宇宙年後,種子將在你心中開花結果,使你擁有與我同樣的異能。你準備好了嗎?”
我問道:“送我種子後,你會出現甚麼情況呢?”
樹王道:“我會含笑而逝。準備好了嗎?”
我點頭應是。樹王變化了,巨山般的軀體透射出綠油油的光采,從枯槁黃萎變得生機勃發,忽然噴出一個銀芒閃爍、直徑約十分之一地米的能量球,照亮了漆黑的空間,朝我筆直射過來。瞬息間,我分析了‘種子’的能量,那是由百多種不同性質的植物能量組合而成,充盈生氣,內蘊神遊級奇異能量,結構錯綜複雜,像生命的基因,感覺是絕對正面的。儘管如此,我對樹王亦非沒有懷疑,仍留有後著,以防不測,心盾退入內核,保護磁元。下一刻,種子進入半開放的心核,開始緩緩旋轉,能量徐徐釋放,感覺神妙至極點,宛如服用了仙丹妙藥,思感變得晶瑩通透,無有遺漏。
樹王嘆息道:“年輕的小朋友,永別了!”
倏地眼前綠油油的樹山色光褪脫,再沒有絲毫生氣,真的變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山。就在這一刻,我感應到樹王的心。心內的種子似乎將我和他的心連繫起來。
我心中充滿憐惜之情,這般超卓的植物類生命體,擁有宇宙最神奇的預知能力,就這麼殘忍的被毀掉。這個想法剛升起,心內的種子倏地收縮,百多種能量融混合一,變成單一的能量。毀滅性的能量。我心知不妙,時間再不容許我去思索。心盾從磁元擴展,腦內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臥底”的種子硬逼出去。
“轟!”一支神遊箭從樹王的“屍體”勁射而出,循著心心間建立的連繫,直插進我心核去。
黑龍藏布。這是他第三次欺騙我,上兩次他是功敗垂成,但這回他終於騙得我服服帖帖,整個佈局巧妙至極點,完全沒有破綻。
“蓬!”我全身爆開能量光雨。首先是心賊難防,種子在我心內爆炸,炸開一個缺口,癱瘓了我的護體戰氣,跟著神遊箭接踵而入,命中了我,幸好及時擴展的心盾硬擋著它,否則光是這一箭,就可要了我的命。我慘叫一聲,應箭拋飛,重重摔在地上,全身乏力,幾無反擊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