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輝染紅了半邊天,夕霞萬道,不可方物。
夢湖覆著依稀薄霧,把湖水,湖旁的林木,遠方若隱若現的房舍,轉化作不具實質的夢境。
直升機貼著湖面滑行,旋翼的高速轉動,打起了一天的水霧,長長地拖在機後,此落彼起。
玻璃屋在前方哩許處出現。
一道長達五百碼的木製浮道,從玻璃屋前的平台直伸往湖心,盡處是一個方圓四百多方英尺的大浮台。
那是令人聞之膽喪的“祭台”,料不到被凌渡宇在昨晚襲擊損破後,這麼快修復過來。
惡行都在其上進行。
凌、雅兩人幾乎停止了呼吸。
事情出奇地順利,目標就在眼前。
七百碼……
凌渡宇盯牢雷達,上一次飛機失事前,雖因距離太短,警笛來不及響起,戰機已中彈。
但卻不能瞞過雷達的探測。
雷達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六百碼……巴極的數十幢連湖而建的華宅,在暮色茫茫中,出現在他們的正前方。所有屋舍都亮起燈火,連繫它們的道路亦亮起路燈,在薄霧裏有種出奇的寧靜與和平,與巴極的惡名毫不匹配。
只有位於正中、君臨湖邊、向湖一邊盡是落地玻璃的華宅,燈火全無。從它處直伸出湖的窄長浮道和盡端的大浮台,卻亮起了兩列長長的燈火和繞著浮台裝置呈正圓形的光燈。
目標明顯。
那就是玻璃屋。
直升機越過湖面,飛臨祭台之上,浮道的燈火仿如指示方向的燈列。
直升機筆直朝玻璃屋飛去。
難道玻璃屋內沒有人?
火箭鎖定目標,待命而動。
雅黛妮拿起望遠鏡,察看在前方不斷擴大的玻璃屋。
雅黛妮茂叫起來,指著前方,道:“他在露台上,他在露台上……”
其實不用她説,凌渡宇鋭利的眼睛,已看到三百碼外玻璃屋前的大露台上,一個身形雄偉的男子,安坐椅上,悠閒地看著他們闖入。
難道他誤會了直升機是他們的人。
凌渡宇沒有思索的時間,喝道:“放彈!”雅黛妮驚叫一聲。
凌渡宇駭然望向雅黛妮,後者面色蒼白,猛按發射鈕,一點反應也沒有。
直升機往露台飛去,旋翼的風把巴極的頭髮打得飛舞半天。
巴極手中拿著酒杯,同他們祝酒。
凌渡宇做夢也想不到和這著名的兇人竟是以這樣的形式見面。
直升機忽地向上爬升,越過玻璃屋。
雅貸妮叫道:“飛回去!我們用機槍……”
凌渡宇動也不動。
雅黛妮陷於歇斯底里的精神狀態,尖叫道:“我説飛回去,你聽不見嗎?”
凌渡宇沉著地道:“對不起,飛機進入了被遙控的狀態,一點不受我控制。”
雅黛妮呆了一呆,忽地撲了過來,一把搶過循環幹,瘋狂地前拉後撞。
一點作用也沒有。
凌渡宇試圖打開機門,紋風不動。
直升機在這時掉頭飛回去。
機上的通訊系統傳來沙沙的聲音,一把温文的男聲以純正的國語道:“凌兄!崩不到我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無論如何,你是最受歡迎的客人。”
凌渡宇嚇了一跳,這人的口氣自是巴極無疑,想不到他精通國語若斯,又是這般温文有禮。
雅黛妮面色蒼白,口唇顫動,歇斯底里地:“巴極!我要殺死你……”
直升機繞了一個圈,往回飛去,再次飛臨夢湖祭台之上,緩緩降下,凌渡宇側目向下看,圓圓的浮台上站了十多名武裝壯漢,恭候他們大駕光臨。
巴極的聲音再次響起道:“我費了一天功夫,將覆蓋直升機的植物拍下照片,又費了兩天功夫,將它們回覆原狀,不過,在這一刻,所有這些工作都收回了應有的代價。”
凌渡宇心中凜然,這巴極的機心和耐性駭人聽聞,望向雅黛妮,後者軟癱在座位上,雙目一片茫然,心中憐意大生,可是目下自身難保,對她的處境有心無力。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浮動的祭台上。
機門自動打了開來,數挺自動武器搶著伸進來。
凌渡宇一動不動,淡淡道:“巴極!如此豈是待客之道?”
巴極笑道:“如何待客,凌兄快要知道了。”
離開直升機,兩人立時給隔離起來,六名壯漢把凌渡宇押上了一輛停在玻璃屋前的吉普車。
這六人筆挺西裝,態度粗豪但保持了某一程度的禮貌,身上的裝備,除了電子感應的全自動步槍外,其他的通訊器材和手槍等,莫不是第一流的精良產品,兼且這六人行動機靈敏捷,互相配合無間,是富有經驗的好手,巴極能在黑道出人頭地,是有道理的。以這樣的實力,他真的不明白當日雅黛妮是怎樣逃出虎口,可惜他不知是否再有問她的機會了。
想到雅黛妮,想起剛才她給人押走時,死灰般的臉色,心中抽搐,護花無力,令人悲憤,假設巴極對她有任何不軌,他誓要將巴極碎屍萬段。
吉普車在整齊寬敞的道路奔馳,路旁滿植熱帶林木,不時現出各式各樣的華麗平房,在暮色裏出奇地安寧,彷若世外桃源,誰能聯想到,這就是巴極的罪惡王國。
吉普車在一所灰白色三合土的大平房前停下來。
其中一名壯漢拿起對講機道:“白奇醫生,貴賓來了。”
對講機響起高亢難聽的聲音道:“把他帶進驗身室。”
凌渡宇被客氣地請了下車,進入平房內。
門後是一道長廊,每邊各有三道門户。
凌渡宇給引進了右邊第一道門户,裏面的設備,把他嚇了一跳,手術間、手術牀、掃描機、X光機、心電圖、牆櫃上的藥瓶……足足媲美設備完善的醫院。
凌渡宇心念電轉,正盤算應否作最後反擊,一位身穿護士袍的美女,笑盈盈從手術間轉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盛滿晶瑩藥液的針筒,針尖向上,同他友善她笑道:“凌先生,請躺在推牀上,要給你注射麻醉藥了。”
凌渡宇心中一喜,改變了拚死反抗的念頭,他對藥物有高度的抗力,麻醉藥對他的影響不大,卻故作驚惶地道:“你們要幹甚麼?”
話猶未已,背後已抵著兩管冰冷的槍嘴,凌渡宇“無奈地”躺上推牀,美麗的女護士把整管針藥打進他身內,凌渡宇閉上眼睛,感覺著被人推進手術室去,護士親自為他寬衣解帶起來,使他身無寸褸,窩囊的感覺是那樣強烈,使他大嘆虎落平陽。
腳步聲由遠而近。
凌渡宇集中精神,以意志把心跳和血液的流動減緩,造成昏迷的假象。
腳步聲傳來,凌渡宇細心分辨,應該是四個人,其中一人的腳步聲特別響亮,可能是女子的高跟鞋。自己這樣赤身露體,任人觀賞,確不是滋味,不過目下焉豈能計較。
白奇肅然道:“博士!”
凌渡宇心中一凜,居然是巴極親臨,可惜他不能張眼細看這魔君。
一把悦耳動聽的女聲道:“凌渡宇這傢伙名震非洲,連馬非那老狐狸也在他手下栽了跟頭,還不是給博士手到拿來,收得貼貼服服。”這女子深諳大男人喜歡女人吹捧的心理。
巴極的聲音道:“愛麗絲,你錯了,失敗的只是雅黛妮,若非她志切復仇,凌渡宇和她早已在百里之外了。”
白奇嘿然道:“這些所謂正直的蠢人,怎能有分析利害的能力?”
巴極道:“僥倖之事,何足掛齒,白奇,可以動手術了嗎?”
凌渡宇一方面驚歎巴極的勝而不驕,另一方面嚇了一跳,甚麼手術?他若驀起發難,是有一定的成功機會,現在是要決定的時刻了。
美麗的女護士解決了他的難題。只聽她道:“兩個微型追蹤器植在甚麼地方?”
白奇道:“藏在膝蓋後的軟肌裏吧!”
凌渡宇心中暗罵,巴極佈置周詳,以外科手術,把微型的追蹤器藏進肌肉的組織內,所以即管自己逃到那裏去,亦要被他輕易找回。若非自己只是詐作昏迷,這樣的佈置下,可以説是絕無平反的機會了,巴極只要派人整日看著追蹤儀,自己的一舉一動便全在他的掌握中,想到這裏,心下奇怪起來,巴極這樣對自己大費周章,究竟有何目的?
他給反轉過來,膝後稍下小腿嫩肉蟻咬般輕痛,鋒利的手術刀割開了肌肉的組織,又縫合起來,凌渡宇一點也感不到對方放了任何東西進去,可見微型追蹤儀是何等細小。接著對方在他另一條腿亦作了同樣手腳。凌渡宇默默記着對方安裝的方法和位置,同時集中無上意志,不動聲息苦忍手術帶來的劇痛,若非他這類自幼鍛鍊以精神戰勝肉體之士,只是這關便過不了。一邊想一邊慶幸,他胸前貼着一塊假胸肉,藏有幾個精巧的工具,幸而不被敵人發覺。
湖祭三
手術完後,巴極的聲音響起道:“把他送至迎客樓,記著給他最好的房間,他的身體雖很強壯,我看也要到明天才可回醒,找人二十四小時看緊他。我要和他面談。”
手術室門打開,守候在外的大漢步了進來,把他推了出去。他感到給人用擔架牀抬上車子,最後送到一張牀上,他知道這時正在敵人的嚴密監視下,不宜行動,乘勢倒頭大睡起來,睜眼時已是天明,睜眼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先在胸前一陣搓揉,把一塊人造的假胸皮取下來,胸肉後有排管狀儀器,凌渡宇把能發射四枝麻醉針的發射器取下來,才把胸皮貼回去。
窗外白濛濛一片,夢湖在哩許外,雲霧的散聚,若現若隱。
凌渡宇神思飛越,一把輕柔的女聲把他驚醒,是那愛麗絲的聲音。
愛麗絲的聲音從四方八面傳來,使人很難辨別聲音的來源,對方傳音的設備非常巧妙。
愛麗絲道:“凌先生,你好!昨晚睡得好嗎?”
凌渡宇詐作抬頭四處找尋聲音的來源,一邊撫著頭,扮作麻醉藥後的昏沉,答道:“好!很好!叫巴極滾來見我。”
愛麗絲毫不動氣,温和地道:“博士現在邀請你和他共進早餐。”
凌渡宇苦笑:“我可以不願意嗎?”
愛麗絲答道:“當然可以,假設你答應博士安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期,甚至可以讓你在這處自由行動,絕不干涉。”
凌渡宇暗忖,若不是他知道對方在他身上下的手腳,目下一定會大惑不解。口中答道:“好!我答應。”
愛麗絲估不到凌渡宇答得如此爽快,呆了一呆,有點猶豫地應道:“我會向他請示,好了!你是否接受邀請?”
凌渡宇笑:“假設你也參與,我歡喜還來不及呢,那會拒絕?”
愛麗絲淺笑中透自對自己美麗的自信,道:“請你步出客房,夏太太會把你帶到那裏去。”
凌渡宇站起身來,走出房外,那是一個小客廳,連著浴室和廚房,佈置充滿現代的氣息,清雅大方,若不是身為階下囚,這真是個小休的好地方。
凌渡宇來到門前,發覺根本沒有門把,也不見任何鎖孔,是一道電子控制開關的門户。
門子縮入左邊牆內,露出通往外間的出口,一位二十七、八歲,身材動人,頗有風韻的黃膚女子盈盈立在門外,向他作了鞠躬狀,道:“凌先生,我是夏太太,請隨我來。”當先向左方走去。
凌渡宇跟著她身側,鼻中嗅著她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氣,問道:“你是日本人嗎?”
夏太太驚覺地瞥他一眼,道:“凌先生的眼真鋭利。”腳步加快,走出了大門外。
凌渡宇回頭一看,昨夜的房子是一層用磚砌成的平房,非常別緻。屋外有道蜿蜒往右方的柏油道路,路旁植滿樹木,空氣清新。
夏太太往柏油道上大步走去,凌渡宇估計目的地近在咫尺,否則早有車恭候了。就在這時,心現警兆,那是被人暗中偷窺的感覺,這地方表面和平寧靜,其實笑裏藏刀,步步兇危。
夏太太回頭招呼道:“快來吧!”
凌渡宇跟了上去。
早上七時多了。
太陽在東邊化作一個紅紅的初日,大地一片生機,離湖的薄霧逐漸散開,像螂蛛織成的絲網,可是任由日照風吹,仍是黏纏不散,覆罩夢湖。
罷轉個彎兒,一所氣勢雄偉、堡壘式的華宅矗立眼前,一扇中開的大門前站了兩名身穿西服的大漢,對凌渡宇虎視眈眈。帶著一股敵意。
凌渡宇隨著夏太太走到門前,門前右邊的大漢面善非常,省起此人是那天在直升機旁追上雅黛妮的小鬍子,自己槍殺他的同夥,對方自是難以歡顏相向。
凌渡宇若無其事,經過小鬍子身側,待要進入屋內,小鬍子沉聲道:“小子,我早晚要向你討回公道。”
凌渡宇眼睛落在他腰際勾掛著的軟鞭上,那天此人先以準確如神的槍法,擊掉雅黛妮手中的自動武器,後又以鞭梢,出神入化地把雅黛妮拖倒地上,是個絕不可輕視的敵人,待要答口,夏太太頭也不回地道:“韓林!”語氣中帶有強烈譴責的味道。
小鬍子韓林怵然垂頭,低聲下氣道:“對不起,夏太太。”
凌渡宇進入屋內,嘖嘖稱奇,夏太太只是一個下人,韓林對她的畏懼卻是出自內心,不由得留心起夏太太來。
進門處是個足有四千方尺的寬敞大廳,全部仿中世紀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傢俬,充滿古典情調,牆上掛了幾幅油畫,是荷蘭劃時代大師林布蘭的作品,價值無可估計。
大廳內站了兩位亭亭玉立的美女,一見凌渡宇,笑盈盈地迎了土來。
這那像囚犯的遭遇。
夏太太謙卑地退讓一旁,兩姝來到凌渡宇面前,左邊的美女伸手和凌渡宇相握,自我介紹道:“我……”
凌渡宇道:“不用説,你是愛麗絲了,我只想問你是否名花有主,其他都不關重要。”
他大顯浪子本性,出奇制勝,探聽對方虛實,這愛麗絲屬於巴極博士的核心人物,否則她的手下夏太太也不會擁有如斯特殊的地位。
兩女笑得花枝亂顫。
另外的美女道:“你算是問對了人,夢湖水莊的歷史上,只有五個人是自由身,不受『合約』的束縛,愛麗絲恰好是其中一個,要看你的努力了。”
凌渡宇道:“這位美麗的女士是……”
愛麗絲介紹道:“她現在是博士的第三席妻子,我們都稱她為三夫人。”
凌渡宇聽得頭也大起來,這處的規則大異外面的世界,教人摸不著頭腦。
愛麗絲笑道:“不用費神,很快你會弄清楚一切,博士在露台,請隨我來。”
凌渡宇淡淡一笑,隨愛麗絲從大廳的側門,步出露台。
露台高高在上,俯瞰哩許外的夢湖,水光反射著朝陽柔弱的光采,閃爍生輝,湖面霧薄霞輕,較遠的地方隱沒在茫茫的水氣裏,予人無盡無窮的遼闊感。通往祭台的浮道直伸進霧裏,活像通往虛無的捷徑。
身形雄偉的巴極博士坐在餐桌前,背著他極目湖景,沉醉非常。
凌渡宇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直覺,巴極和夢湖有種非常微妙的關係。
愛麗絲柔聲道:“博士!凌先生來了。”
巴極悠悠轉身。
兩人作第二次照面。
巴極站起身來,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的面孔較一般人稍長,蓄著林肯式的濃密鬍子,配合著修剪得非常整齊的黑髮,像美國內戰時的北軍將領。全套黑色禮服,使他更是儀容出眾,威猛懾人。
凌渡宇特別留意他高挺鼻樑上的黑眼睛,那種深邃遼闊和精芒爍爍,是他平生罕見的,通常有這類眼神的人,都是有先天或後天修成的精神異力。他凌渡宇本人便擁有這類眼神。
巴極直望凌渡宇,伸出大手以純正的國語道:“你雖然恨我入骨,但不介意和我握手吧。”
凌渡宇伸手和他相握,若這樣拒絕,未免太小氣了。
巴極的手粗壯有力。
愛麗絲悄悄退回廳內,關上門,寬大的露台,剩下這兩個對立的人和遠方美麗的夢湖。
兩人在餐桌前坐下。
凌渡宇道:“早餐在那裏?”
巴極眼中射出笑意,舉起大手一拍,立時有美麗的女士奉上早餐,不一會,桌上擺滿了精美的食品。
侍女退了出去。
凌渡宇望也不望桌上的美食,盯著巴極道:“我的朋友雅黛妮,她也要吃早餐吧?”
巴極毫不退讓回望凌渡宇,淡淡道:“雅黛妮情緒不穩定,還是讓她休息多點,不過請你放心,只要我們間的事能談得攏,本人保證不動她一個指頭。”
這是威脅,凌渡宇眼中閃過怒火,冷冷道:“想起你的禽獸行為,她的情緒怎能穩定。”
巴極眼中精芒畢露,站起身來,走到露台的欄干前,遠眺若現若失的湖景。
巴極霍地轉過身來,道:“我從未向任何人解釋過本人的所作所為,一方面因為我不須要作出解釋,更重要的是俗子凡夫,豈能明白。”
凌渡宇嘴角牽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道:“如此凌某洗耳恭聽了。”
巴極望向遠方的雲霧,道:“人之慾望,自生即有……”忽又沉默起來,這時他背對著凌渡宇,故而看不到他的神情。
微風從夢湖吹來,拂上凌渡字的臉上,在柔陽下分外輕爽。
巴極又轉過身來,臉上激動的神情一閃即逝,道:“當我第一次見到雅黛妮時,她堅毅的表情,充滿活力美麗的身體,無不對我造成巨大的吸引力,使我產生強烈的佔有慾,我要打破社會把女人捧上『凜然不可侵犯』的『神台』上的禁忌,去得到她。”他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所以盡避他面容回覆平靜無波,凌渡宇也知道巴極陷在刺激的回憶裏。
巴極續道:“那樣做之前,我也曾經問過自己,應否循序漸進,憑我的風度學問,先取得她的芳心,再奪她的肉體?那樣是否也較有女愛男歡的情趣?”
凌渡宇默然,心中卻不得不承認,盡避雅黛妮和他是在敵對關係,可是男女間事非常奇妙,憑巴極的風度、學養、人品和權勢,的確做成極大的魅力,足可贏取雅黛妮的芳心。比如他自己,盡避恨之刺骨,可是現在和巴極面對面,卻又發覺並不是那樣恨他,這種感覺極為矛盾。
巴極把椅子拉開,坐了下來,深邃的眼神盯著凌渡宇,道:“我知道那是不同的,當我認識她,追求她,討她歡心……一切都會改變了。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在心中為她塑造的形象亦會因加深的認識而瓦解冰消,所以假設我想得到最好的東西時,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我初見她時,在我最想得到她的慾望的峯顛時……”他的手有力地向前攫抓,冷冷地道:“即時用最直接和最原始的方法得到她,而不是迂迴曲折、曠日持久的方法,那是另一類的遊戲,本人在那一刻恰好沒有那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