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海貝勒,他回到了自己房裡,關上門,點上了燈伏案疾書,須臾,寫好了一封信。
寫好了信,懷著信他又熄了燈出了門,不但是出了門,而且是騰身而起,直上茫茫夜空。
半晌之後,他又自那貝勒府庭院花間暗處走出,負著手走向自己房中,神不知,鬼不覺。
不久,海貝勒回來了,海貝勒回來沒一會兒,大內來了人,來的是大內侍衛“血滴子”領班雲中燕。
海貝勒與郭璞在大廳見了他,雲中燕是一個人,另外還帶了一個黃絹的小包袱。
一見海貝勒與郭璞進廳,雲中燕忙趨前施禮:“見過海爺,郭總管!”
郭璞含笑說道:“不敢當,許久不見,雲領班好!”
雲中燕道:“託您的-,卑職尚稱粗健。”
海貝勒接過了話頭,道:“是皇上讓你來的?”
雲中燕恭謹答道:“是的,海爺!”
海貝勒道:“有什麼事?”
雲中燕道:“回海爺,皇上的旨意,命郭總管去四川……”
海貝勒截口說道:“這個我知道,皇上要他什麼時候啟程?”
雲中燕道:“回海爺,明天一早。”
海貝勒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那小包袱上,道:“這是什麼?”
雲中燕道:“是皇上命卑職給郭總管送來的盤纏,五十片金葉,一百顆珠子,還有二百兩銀子,讓郭總管路上用。”
海貝勒濃眉微軒,望向郭璞。
郭璞道:“雲領班,太多了!”
雲中燕道:“皇上說,出門在外,用錢的時候多,官家的銀票又恐郭總管洩露身分,郭總管也不比一般欽差大臣,沿途有地方官府孝敬,所以皇上讓郭總管多帶些錢去。”
郭璞道:“皇上是要我沿途別跟地方官府接觸?”
雲中燕道:“是的,郭總管!”
郭璞點了點頭,道:“那好,我敬領了!”
雲中燕笑了笑,自懷中摸出一個絲囊,雙手遞了過去,道:“還有這個,請郭總管一併收下。”
郭璞伸手接了過去,道:“雲領班,這是什麼?”
雲中燕道:“是一方欽賜玉佩與一道密旨,除證明郭總管的身分外,還可以向嶽總督提人,必要的時候更可以調動地方兵馬。”
郭璞點了點頭,藏好了那個絲囊,道:“雲領班,謝謝你跑這一趟。”
雲中燕道:“不敢,這是卑職份內的事……”
隨即轉向海貝勒,道:“海爺,卑職告退了。”
海貝勒點了點頭,道:“好,你走吧,老弟,代我送送。”
由於雲珠,海貝勒對雲中燕已客氣得多了。
雲中燕連稱不敢,郭璞仍是送了出去。
到了大門,雲中燕向著郭璞神秘一笑,道:“郭總管,雲珠讓卑職給您帶來一件東西。”
郭璞臉一熱,道:“什麼東西?”
雲中燕小心翼翼地又自懷中摸出一塊絲巾包著的小包,雙手遞了過去。
郭璞懷伸手接過,道:“謝謝你,雲領班!”
“好說!”雲中燕道:“這也是卑職份內事,您一路多保重,卑職告辭了!”
說著,哈了個腰,出門而去。
送走了雲中燕,郭璞打開了那方絲巾,一陣幽香襲人,那是方玉色潔白的項佩,佩上,-刻著絹秀八個小字:“此佩如妾,永伴君側”!
郭璞一陣激動,一陣溫馨,痴痴地站了一會兒,舉手把那方項佩掛在項間,藏好那塊絲巾,然後走向大廳。
到了大廳,只見海貝勒負手站立在大廳石階上,一見郭璞走來,便即含笑問道:“老弟他走了麼?”
郭璞忙道:“走了!”
海貝勒眨眨眼,笑道:“老弟,他另外還給你帶來了什麼?”
郭璞一震,忙道:“沒什麼,海爺!”
海貝勒笑問:“真的麼?”
郭璞紅著臉,道:“海爺,有,行了麼?您怎麼知道?”
海貝勒笑道:“我這個莽夫是粗中有細,老弟,這是人之常情,何況你們小兩口正值如膠如漆、難捨難分之際?”
郭璞皺了眉,紅透了耳根。
海貝勒接著笑道:“老弟,可否拿出來讓我瞧瞧?”
郭璞眉鋒又一皺,說道:“不行,海爺,這是秘密!”
海貝勒哈哈大笑,聲震夜空,道:“好一個秘密,只可惜你的秘密已被我知道了……”
郭璞下意識地心中一跳。
海貝勒緊接著說道:“老弟,你當我真要看麼?人家的甜蜜訂情物看不得,看了我會害針眼!”又是一陣震天大笑。
郭璞也不禁為之失笑。
笑聲中,海貝勒又道:“行了,老弟,談正事兒了,咱們這位皇上可真捨得。”
郭璞淡淡笑道:“生命無價,再多一點也值得。”
海貝勒笑道:“兩條命更值得多……”一頓,喝道:“來人!”
只聽庭院夜色中,有人應了一聲,飛步而至。
是海騰,他近前施禮,道:“爺,您吩咐!”
海貝勒道:“找海駿,你兩個一起到這兒來!”
海騰應了一聲,剛要轉身,只聽遠處有人應道:“爺!海駿在此!”
一條人影飛掠而至,近前躬下身形。
海貝勒笑道:“倒省事兒了,聽著,你兩個進府已經多久了?”
二人一怔,海騰愕然說道:“爺,您這一問……”
海貝勒道:“答話!”
海騰應了一聲,道:“回爺,十八歲到現在,總有十多年了。”
海貝勒點頭說道:“十多年來,你們除了跟我去近郊打打獵外,可曾出過遠門兒?”
海騰道:“回爺,沒有!”
海貝勒道:“委曲你們,想不想?”
海騰一時未敢回答。
海貝勒叱道:“沒出息,海駿,你說!”
海駿囁嚅說道:“爺,您要聽真的,還是要聽假的?”
海貝勒失笑說道:“廢話,上臉,自然是要聽真的!”
海駿道:“那麼,爺,想,都快想瘋了!”
這一句,連郭璞也為之失笑。
海貝勒道:“從明天起,我給你倆一個長假,讓你倆出回遠門兒,到四川去一趟,願不願去?說話!”
海騰比較持重,一喜,尚未說話,海駿卻一蹦老遠,忙道:“謝謝爺,願去,願去……”
倏地斂去笑容瞪了眼,道:“四川,爺,您別是誆海駿高興的吧!”
海貝勒叱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海駿又樂了,樂得直跳直叫。
海貝勒道:“少得意忘形,歡樂沒好喜,要是讓那六個聽見了,都嚷著要去,可不一定有你的份兒了!”這一句話比什麼都靈,海駿立即安靜了。
海騰這時說道:“爺,您請明示!”
海貝勒道:“郭總管明天有事要去四川,他缺人手,一個人難辦事兒,挑上了你兩個,就是這回事。”
海騰忙轉向郭璞,道:“郭爺,謝謝您!”
海駿則道:“郭爺,海駿簡直想給您叩頭!”
海貝勒一旁說道:“沒人攔你!”
海駿臉一紅,道:“給郭爺叩頭並不委曲,叩了!”說著,他竟當真要叩。
郭璞忙伸手把他攔住,笑道:“你這一個頭叩下去,我就不是上四川了,那就更要往西去了!”
海騰、海駿失笑,海貝勒沒笑出來,卻咳嗽兩聲道:“老弟,你幽的這一默,差點沒嗆死我!”
郭璞自己也笑了。
海貝勒轉註海騰、海駿,斂去笑容,正色說道:“郭總管奉有重大使命,這一路之上流血惡鬥怕在所難免,要是傷著了哪兒,你兩個可別埋怨。”
二護衛立即揚了眉,開聲說道:“海騰、海駿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傷?”
“還有!”海貝勒微微點了點頭,面有欣慰之色,道:“這一回出去,不能招搖,是秘密任務,所以沒有地方官府招待,旅途之上不比家裡舒服,吃了苦,你們可別懊悔。”
海騰笑道:“爺,海騰八個自信鐵錚錚,什麼苦不能吃?”
“那就行!”海貝勒點頭說道:“只記住,不許惹事,可也不許怕,不惹便吧,要惹就惹大的,要鬧就鬧翻天,自有我擔待,懂麼?”
哪有這樣吩咐人的?海騰、海駿自然滿口地應是。
郭璞一旁皺眉笑道:“海爺,我看還是您帶他兩個去吧,我吃不消!”
海貝勒笑了,道:“自然,他兩個還得聽你老弟的!”
郭璞道:“那還差不多,海騰,聽我的話,我叫你兩個打,就打,我不讓打,就不許打,準吃不了虧!”
海騰笑道:“跟您出去,那還有什麼話說!”
“最後一點!”海貝勒又道:“你兩個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別為了跟我耽誤了媳婦兒子,這一回出去,能帶回來一個就帶回來一個,聽見了麼?”
那兩個剎時間紅了臉,齊道:“知道了,爺!”
海貝勒道:“娶媳婦兒是正事,但在外面可不許亂來,絕不許往那不該去的地兒跑,要讓我知道了,絕不輕饒!”
這倒好,他一天三回“怡紅院”,卻不讓人家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貝勒爺他可沒亂來,是位頂天立地的鐵錚錚漢子,他不喜歡那一套。
海騰、海駿連忙答應。
“最後一句!”海貝勒臉色稍緩,道:“只許帶軟劍,不許帶扎眼的硬兵刃。”
海騰、海駿又連忙答應:“是,爺,我兩個遵命!”
海貝勒吁了一口大氣,轉向郭璞笑道:“不齊的地方,你吩咐吧,我要睡去了。”話落,逕自下階而去。
望著那隱透豪邁灑脫的魁偉背影,郭璞搖了頭,道:“海爺真行……”
海騰截口說道:“爺就是這麼一位令人敬服的人物,北京城裡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我八個跟他多少年,對我們恩威並用,那要比對親兄弟都好,沒一個敢不服。”
像這麼一位人物,怎忍心讓他情場失意,受這麼大的打擊?
剎那間,郭璞的心情,沉重得像塊鉛。
只聽海騰問道:“郭爺,您怎麼了?”
郭璞倏然驚覺,忙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
頓了頓,他忽改話鋒,道:“走,到我屋裡談去。”當先邁步行去。
海騰、海駿互覷一眼,舉步跟了上去。
到了郭璞房中,坐定,郭璞先問道:“你兩個可知道,這回去四川是為什麼?”
兩個人都搖了頭。
郭璞道:“我可以告訴你倆,在心裡也好有個準備,咱們這一回去四川,是為押解兩個重犯來京……”
“押解重犯?”海騰、海駿吃了一驚。
郭璞點了點頭,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聽畢,兩個都點了頭:“原來如此……”
海駿接著說道:“郭爺,這種事怎麼找到咱們頭上來了?”
海騰道:“這你都不明白?除了郭爺誰能使兩個重犯安全抵京!”
海駿赧然一笑,道:“我沒想到!”
郭璞淡然笑道:“海駿問的對,海騰說的也沒錯,這裡面大有文章,剛才海騰在大廳不是見我神色有異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兩個……”接著,又把該說的說了一遍。
靜聆之餘,海騰、海駿臉色連變。
聽畢,海駿砰然一聲拍了桌子,叫道:“這是什麼話?‘怡親王府’的事怪得了您麼?爺這十多年一顆赤心全在他身上……”
海騰叱道:“海駿,冷靜一點!”
海駿怒態斂了不少,但仍說道:“海騰,你咽得下這口氣麼?”
海騰冷冷說道:“爺都忍了,咱們有什麼不能忍的?”
海駿臉色一變,默然未語。
郭璞適時說道:“他對我如何,那無可厚非,我原是武林人,大不了回江湖去,我敢說他奈何不了我,但對海爺,那未免太令人不平,不過海騰說得對,身為人臣,凡事不得不忍著點兒,其實,這也是海爺的正直脾氣招來的,要學學別的王公大臣,但求做官,不就沒事了麼!”
海駿冷哼說道:“這回出去,就別讓我碰上,要裝就讓他們裝去,我碰上幾個殺幾個,也好替爺跟您出口氣!”
海騰卻望著郭璞說道:“郭爺,年大將軍前車可鑑,您能不能勸勸爺……”
郭璞道:“我早就勸過海爺,讓他遠走高飛,拋棄這值不得留戀的一切退隱了事,可是你知道,海爺的脾氣,他聽誰的?”
海騰揚了揚眉,道:“那麼您打算……”
“放心,海騰!”郭璞道:“我身受海爺知遇之恩,郭璞但有一口氣在,絕不容任何人動海爺一根手指!”
海騰、海駿突然離座而起,雙雙趴伏在地,一拜而起:“謝謝您,郭爺,海騰、海駿一輩子感激!”
這一拜,拜得郭璞心裡好不難受,忙道:“你們倆這是……海騰、海駿,這是我應該的,我已經為海爺安排好了一條退路,必要的時候,我不惜觸怒他,也要讓他離開這塊地方。”
海騰道:“郭爺,我說句不該說的話,皇上是個怎樣的人,我明目,咱們這回出去,只有爺一人在……”
郭璞道:“我明白,海騰,我也想到了,你放心,我已經託付我在這兒的兩個朋友,要他們隨時護衛海爺,海爺若有差錯,你幾個唯我是問就是。”
海騰忙道:“我兩個不敢,郭爺,只有您在,爺還怕什麼!”
郭璞道:“家裡的事兒不用擔心了,咱們這回遠門兒,沿途的兇險,那是可想而知,怎麼說你兩個江湖經驗也比不上我,所以你們兩個一定要聽我的,別讓我回來難見海爺。”
海騰道:“郭爺,您請放心,跟著您一如跟著爺,我兩個那敢不聽?”
郭璞道:“海爺剛才讓你兩個帶軟劍,除此你兩個可有什麼趁手的暗器?”
海騰道:“爺的吩咐,從不許我們用暗器。”
郭璞點頭說道:“海爺幹什麼都講求一個磊落,其實,用暗器有時候是難以避免的,你兩個既一向不用,那就算了……”
海騰道:“您的意思是……”
郭璞道:“我本預備讓你兩個帶些暗器的。”
海騰道:“不-您說,府裡除了飛蝗石外,找不到暗器。”
郭璞笑了,道:“海騰,府裡的軟劍有幾柄?”
海騰想了想,道:“至少也有十來柄,您也要麼?”
郭璞道:“不帶兵刃怎麼行?我是想帶上一柄,這樣吧,待會兒你兩個收拾行囊的時候,也順便替我準備一柄。”
海騰答應了一聲,道:“郭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郭璞道:“沒有了,你兩個早些去安歇吧,咱們明天一早就上路。”
海騰應了一聲,與海駿雙雙站起,告辭而去。
他兩個走後,郭璞略事收拾之後,遂也熄了燈。
第二天一早,在海貝勒的親送之下,郭璞帶著海騰、海駿三人三騎,馳離了貝勒府。
海騰、海駿各著一身黑衣,英武威猛懾人。
郭璞則是一襲青衫,灑脫而飄逸。
這三人三騎,過太行,走洛陽,這一天到了潼關。
既已到潼關,離四川就不遠了。穿過秦嶺,越過大巴就入川境了。
由北京到潼關,這一路不但平靜無事,而且平靜得出奇!
在三人三騎按轡徐馳,進潼關城門之際,海駿忍不住問道:“郭爺,好像不似咱們預料中……”
郭璞淡淡一笑,道:“誰說的?那是你沒留意,這一路至少有三撥武林高手出現在咱們身後……海駿,別回頭。”
海駿臉一紅,頭轉了一半又轉了回來。
郭璞接道:“他們如今不會動的,他們既不動,咱們又何妨裝作不知道?再說,你就是回頭也瞧不見他們……”
話鋒微頓,他又接道:“來程如此,一旦押得重犯,回程之兇險可知,等咱們在由四川回來時,可能要學學當年‘漢壽亭侯’闖闖幾關了!”
海駿道:“郭爺,今天咱們不走了麼?”
郭璞道:“咱們沒關係,坐騎吃不消,今天就在這潼關歇一宿,明天再走,同時也看看跟在咱們後面的都是誰。”
說著話,郭璞一馬當先,拉轉坐騎往左拐去。
左邊是一條不太大的街道,郭璞直馳至一株枯萎的大樹前停住了馬,海騰、海駿分左右自後趕到。
海駿道:“郭爺,您停在這兒……”
郭璞手中馬鞭一指身側大樹,笑道:“我帶你兩個來看看‘樹王’。”
那是一株槐樹,樹幹上有個大洞,毫無出奇之處。
海駿詫聲說道:“郭爺,什麼叫‘樹王’?”
郭璞笑道:“沒見樹幹上那個洞麼,據傳說那是三國時戰將馬孟起追曹操至此,長槍誤刺樹上,曹操因而得脫,所以曹操對它為‘樹王’。”
海駿“哦”的一聲,道:“‘三國’我看過,原來馬超那一槍就刺在這兒……”
郭璞笑道:“可不是麼,要不是這棵樹,曹操當時就非死在這兒不可……”
海駿剛一點頭,郭璞突然目注街口,道:“快看,跟咱們的人到了。”
海騰、海駿這才明白,郭璞並不是帶他倆來瞻仰古蹟的,而是拐進這條街避一避,立身暗處看那後面來人的。
四日剛投,一陣急促蹄聲由遠而近,緊接著掠過街口,飛馳而過,二人眼力均自不差,只這麼一瞥,已看清那是八人八騎,鞍上的是清一色的魁偉大漢。
每人鞍邊掛著個寬寬的革囊,革囊那扎口處,露出一段紅綢,迎風飄舞著,煞是好看!
海駿揚眉說道:“八個,郭爺,這是……”
郭璞淡淡笑道:“聽說過麼?‘大刀會’!”
海駿望著郭璞道:“郭爺,您怎麼一眼就……”
郭璞淡笑截口,道:“這就是經驗,你瞧見了麼?那鞍邊革囊……”
海駿道:“瞧見了,莫非那就是一柄大單刀?”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那就是大刀,革囊口露出那塊紅綢,是紮在刀柄那鐵環上的,所以露出外面,那是表示標幟。”
海駿道:“以後凡碰上這樣的,那就是‘大刀會’的人了。”
郭璞笑道:“是的,正是如此!”
海駿道:“郭爺,您瞧他們不是過去了麼?”
郭璞搖頭說道:“難說,有可能是過去了,也有可能跟咱們一樣地要投店。”
說話間又一陣蹄聲傳來,又是一撥人馬掠過街口。
那是十人十騎,二前八後,前面馬上的,是兩名黑衣老者,後八騎則是八個腰佩長劍的中年黑衣漢子。
而且,不但人是黑衣,就連那跨下坐騎,也是一根雜毛不帶、黑炭一般的神駿健馬。
郭璞“嗯”的一聲,點頭說道:“這下熱鬧,都出來了。”
海駿道:“郭爺,這是……”
郭璞道:“二會一幫中的‘鐵騎幫’,你該已能看出他們的特徵了,人馬全是黑的,毫無一點雜色。”
海駿點了點頭,道:“這回我看得出,而且那兩個老的還是首腦人物。”
郭璞道:“只是在這一撥中稱首腦,幫主卻不是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
海駿道:“郭爺,看來這一趟果然夠瞧的。”
郭璞道:“本來就是他們一定會攔劫人犯的。”
海駿道:“這我就納悶了,既要救人犯,何不乾脆往四川總督府去找嶽鍾琪?幹什麼非在半路攔劫不可?”
郭璞笑道:“這是武林人的習慣,再說,嶽鍾琪本人所學不俗,再加上他麾下兵多將廣,人人驍勇善戰,且配有火器,當然比半途攔劫要難得多!”
海駿道:“敢情他們也欺軟怕強,找弱的吃!”
郭璞道:“世間事十九如此!”
海駿道:“那何不乾脆讓嶽鍾琪派人押解,為什麼要咱們跑這一趟?”
郭璞道:“你忘了離京前夕我說的話了麼?”
海駿雙眉一挑,未再說話!
郭璞道:“如今咱們已看見了,也知道是誰了,行了,找家客棧歇歇去吧!”
說著,他雙足微踢馬腹,向來路馳去!
海騰、海駿雙雙跟了上來。
海騰道:“郭爺,要攔劫人犯的,不會只‘大刀會’與‘鐵騎幫’吧!”
郭璞道:“那當然,幾乎凡以漢族世胄、前明遺民自居的武林人都不會閒著,真要說起來,恐怕整個武林都動了!”
海騰道:“那麼怎未見‘洪門天地會’及其他人?”
郭璞道:“‘洪門天地會’勢力遍及各處,不像‘大刀會’及‘鐵騎幫’據守一隅,咱們一路所經,難逃過他們的耳目,何須跟蹤?再說,‘洪門天地會’的人是不騎馬的,他們與其他人也許早已經過去了,再不就是在後面等沒跟過來!”
說話間已近街口,適時由城門口方向走來十多個身穿長袍、頭戴大帽、身軀高大、步履雄健的大漢!他們一見郭璞三人由左邊馳出,忙頭一低,寬沿大帽遮住了臉,疾步往前行去,隨即拐向右邊一條街中!
郭璞目中異采一閃,道:“你兩個可曾看見這十幾個?”
海騰、海駿點頭齊道:“看見了!”
郭璞道:“可能看出是那一路的?”
海騰、海駿都搖了頭!
郭璞淡然一笑,道:“但願我看錯了,出來會嚇你兩個一跳,那是來自北方一座宮的!”
海駿忙問道:“郭爺,北方有座什麼宮?”
郭璞淡淡笑道:“‘雍和宮’!”
海騰臉色一變,海駿脫口呼道:“郭爺是喇嘛……”
郭璞道:“但願我看錯了!”
海騰道:“郭爺,咱們跟去看看!”
“不必!”郭璞搖頭說道:“以後總有機會碰頭的,走,找客棧去!”
說著,催動坐騎,拐入大街往前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