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望著海貝勒那魁偉身形不見,郭璞才轉身循原路行向自己臥室,剛走到半路,迎面走來了海騰。
海騰衝著他一哈腰,道:“郭爺,您還沒睡?”
郭璞含笑說道:“還沒有,海騰,你現在有事麼?”
海騰道:“沒事兒,您有差遣請吩咐?”
郭璞道:“那麼,勞你駕把庫房清冊拿到我房裡來。”
海騰應了一聲,道:“郭爺,您要點點藏寶?”
郭璞搖頭說道:“不,明天是‘怡親王’的四十整壽,海爺要我預備一份禮送去,我要先瞧瞧府裡有些什麼現成的東西。”
海騰“哦”的一聲,道:“郭爺,不提‘怡親王’的四十整壽我還忘了呢?明天‘怡親王’府熱鬧著呢,北京城的名廚全被招進了‘怡親王’府,戲有三臺,全是內廷供奉的名角,到時候您瞧吧,皇族親貴,王公大臣,親王、郡王、貝勒、貝子、格格……全會去,尤其是那些親貴格格,及王公大臣的那些姑娘們,那兒像去拜壽祝嘏,簡直就像去比比誰漂亮、誰標緻……”
郭璞失笑說道:“你怎麼知道,你去過?”
海騰道:“去年我跟著海爺去過,簡直瞧得我眼花繚亂,爺忙著跟大臣們招呼談笑,我則溜著去看堂戲,真過癮……”
郭璞笑道:“敢情你還是個戲迷!”
海騰道:“誰說不是?從小我就愛看戲,記得有一回我跟著戲班子一跑就幾十裡,回家後捱了好一頓揍……”
郭璞笑道:“這一頓揍揍好了點?”
海騰道:“要是揍好了,我如今就稱不得戲迷了!”
郭璞忍不住哈哈大笑。
海騰自己也笑了,但是忽地他斂去笑容,道:“郭爺,您聽爺說過沒有……”
郭璞一怔住了笑,道:“什麼?”
海騰道:“去年‘怡親王’府鬧飛賊,那是跟著那些名廚、戲班子混進去的,差點沒出了大亂子鬧了人命……”
郭璞“哦”的一聲,道:“有這回事兒?”
海騰道:“可不是麼,像今年,找的名廚全是在北京各處大酒樓裡幹了多少年的,生面孔一個不要,連個打雜的都不許帶,戲班子也換了內廷供奉的,八成兒是為了防再來一次。”
郭璞點了點頭,道:“這樣就安穩多了,其實這飛賊也是,既有高來高去的本領,什麼日子不好鬧?偏偏選上了那一天……”
海騰道:“您哪兒知道,那飛賊可不是為了偷金銀珠寶……”
郭璞微愕說道:“那是為什麼?”
海騰手一比,道:“行刺!”
郭璞嚇了一跳,輕呼說道:“行刺?”
海騰道:“可不是行刺麼,要不是爺在場,‘血滴子’及‘侍衛營’的人來得快,當時準出大亂子,就這樣那戲班子的班主及北京城的各大酒樓掌櫃還倒楣了好幾個呢!”
郭璞眉鋒一皺,道:“這能怪他們麼?”
海騰道:“說得是呀,可是飛賊跑了,不找他們怎能交差呀!”
郭璞搖了搖頭,道:“那飛賊也是個笨賊,‘怡親王’是個清閒人,既未當權也未參與軍國機要,幹什麼冒險行刺他呀?”
海騰道:“這就不知道了,只不過內城裡這些個大府邸哪一年沒有幾家做壽的,可就從沒出過亂子。”
郭璞皺眉沉吟,道:“這倒是件怪事兒,我怎麼就沒聽海爺提過?”
他這裡沉思不解,海騰卻突然笑道:“您瞧,我這一扯耽誤了您交待的差事兒,郭爺,您請回屋候著,我這就去給您拿清冊去。”說著,轉身飛步而去。
海騰一走,郭璞也邁了步,但他卻一路沉思著……
到了房裡,剛點上燈,門口已走來了海騰,他一哈腰道:“郭爺,海騰告進!”
郭璞忙道:“別那麼多禮,快請進來!”
海騰應聲走了進來,近前雙手遞上一本厚厚的冊子,然後垂手侍立桌旁。
郭璞忙擺手說道:“海騰,別跟我客氣,隨便坐。”
海騰應了一聲,卻未動。
郭璞眉鋒微皺,道:“海騰,你腿比人粗?”
海騰赧然失笑,這才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郭璞坐在燈下,伸手翻開了第一頁,自然,那上面列的全是些價值連城的玉器古玩、珍珠瑪瑙、名人字畫等等!
當郭璞翻開了第二頁時,他突然目閃異采,指著其中一行,抬眼向海騰,道:“海騰,這是什麼意思?”
他手指處,上寫著“第三十四號九龍冠”字樣,那行字上劃了一條紅槓,下面還寫著一個“廉”字!
海騰看了一眼,忙道:“郭爺,那頂冠去年送給‘廉親王’了!”
郭璞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海騰,海爺何來此物?”
海騰道:“怎麼,您是說……”
郭璞道:“這‘九龍冠’是前明崇禎皇帝的遺物,闖賊破北京時,太監曹化淳把它獻給闖賊,卻怎會落在了‘貝勒府’?”
海騰吃了一驚,道:“原來那是前明皇帝的遺物,怪不得霞光萬道,瑞氣千條,上面的珠子每顆都有拇指般大小……”頓了頓,接道:“只是,郭爺,那是年大將軍送給爺的!”
郭璞一怔,道:“年大將軍又何來此物?”
海騰道:“我聽說是當年年大將軍平定青海的時候,從青海一個部落酋長那兒奪來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郭璞皺眉說道:“海爺怎會將這般貴重的東西輕易送人?”
海騰道:“郭爺那很貴重麼?”
郭璞道:“我說不出它值多少,不過庫房裡的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抵不上這一頂‘九龍冠’,你想想它值多少!”
海騰一臉驚容伸了舌頭,道:“郭爺,真的?”
郭璞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海騰“叭”地一巴掌拍上大腿,道:“那就要怪爺了,他從來就不把庫房裡的東西當回事,有時候‘血滴子’們來,他一高興就讓他們自己拿去。”
郭璞道:“那是海爺胸襟灑脫,豪邁英雄本色,常人難及!”
海騰道:“可是一頂‘九龍冠’卻白白送了人。”
郭璞笑了笑,道:“難不成你還能去要回來?”
海騰赧然失笑,道:“要能的話,我可真願意跑這一趟。”
郭璞笑道:“玩笑歸玩笑,海騰,把清冊收起來吧!”
海騰一怔,道:“怎麼,您已經決定送什麼了?”
郭璞含笑點頭,道:“不錯,我已經決定了。”
海騰忍不住問道:“您打算送什麼?”
郭璞笑道:“明天你看哪一號上劃了紅槓,那就是那一號送了人,我總不會再送出一頂‘九龍冠’去。”
海騰笑了,未再問,收起冊子,道:“郭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郭璞笑道:“有,早些睡覺去!”
海騰又笑了,哈了個腰,出門而去。
海騰走後不久,郭璞房中倏地熄了燈……
這裡熄燈沒一會兒,外城中的一處卻正是熱鬧的時候。
那是“八大胡同”的“怡紅院”。
如今“怡紅院”那梅心梅姑娘的西樓上,客廳裡,對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清麗若仙的梅心,一個則是位俊美青衫客。
那該是郭璞的本來面目“燕南來”。
看樣子,郭璞是剛來,也剛坐定,因為他身旁茶几上那杯香茗還冒著熱氣兒,未飲一口。
果然,聽!
“燕爺這時候光臨,令我頗感意外!”是梅心那甜美話聲。
郭璞笑了笑道:“我有兩件事要就教於姑娘,等不及!”
梅心“哦”的一聲,笑問:“燕爺有什麼事兒這麼急?”
郭璞道:“梅姑娘可知道,明天是‘怡親王’的四十整壽?”
梅心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郭璞道:“姑娘明天也要去拜壽麼?”
梅心道:“自然要去,那有什麼辦法?說起來,我是‘廉親王’-晉的幹格格,還得稱呼‘怡親王’一聲叔叔,況且,他那位五格格德玉早幾天前就說過了。”
郭璞雙眉微揚,望了梅心一眼,道:“姑娘去年也去過麼?”
梅心忽地笑道:“我明白了,燕爺是問去年‘怡親王’府鬧飛賊的事兒。”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是貴會……”
梅心搖頭說道:“燕爺-錯了,跟‘洪門天地會’無關。”
郭璞為之一怔,道:“跟‘洪門天地會’無關?”
梅心點頭說道:“是的,燕爺,跟‘洪門天地會’無關。”
郭璞好不詫異,沉吟了一下,道:“那麼,姑娘是否知道那是……”
梅心搖頭說道:“不知道,這是我一直感到困惑的事,自去年事後開始,我曾下令所屬查明此事回報,可是至今查不出那是哪一路的人?”
郭璞禁不住皺了眉,道:“怎麼?連姑娘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人?”
梅心道:“事實上,每一路的人我都考慮過,我也都派人去問過,可是所得的答覆是他們也不知道!”
郭璞道:“以姑娘看,那是否有隱留不說、秘而不宣的可能?”
梅心搖頭說道:“不會的,燕爺,這幾路的人,我都熟得很。”
郭璞皺眉說道:“這就怪了……”抬眼接道:“姑娘該知道,刺殺胤祥(怡親王)毫無價值。”
梅心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燕爺,他既未當權,也未參與軍國機要,胤禎給他個親王頭銜,就是讓他吃閒飯。”
郭璞道:“可是為什麼有人要刺殺他呢?”
梅心道:“燕爺,這也是我一直難明所以的事。”
郭璞道:“這,姑娘也不知道?”
梅心面有羞愧之色,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燕爺!”
郭璞沉吟了一下,道:“姑娘可還記得當時的情形?”
梅心點頭說道:“記得,燕爺可是要聽聽?”
郭璞道:“正想麻煩姑娘!”
“好說!”梅心道:“去年亂子出在那些做宴席的京城名廚及唱戲的身上,燕爺該知道,那些人都很惜命,也夠小心,在宴客的時候,每一道菜,每一壺酒,都有專人先以銀簪試過然後才準上桌的……”
郭璞點頭說道:“那是必然的道理。”
梅心道:“那一天宴席百桌,頭幾道菜沒有什麼,但那第六道菜卻遲遲未上,原來那第六道菜已被試出有毒,所幸那‘怡親王’府辦事人的能力還不太差,只把這件事稟報了‘怡親王’一人,並未聲張……”
郭璞道:“那些個名廚……”
梅心道:“等到那些親隨親兵趕到廚房的時候,那些個名廚已經少了三個人,顯然他們已經走了……”
郭璞道:“倒是很機警!”
梅心道:“這一波已平,拜壽與宴的人都被矇在鼓裡,可是等到宴罷看戲的時候,又出了亂子……”
郭璞道:“這亂子恐怕瞞不了人了!”
“正是!”梅心點頭說道:“燕爺該知道,能坐在那兒看戲的,全是皇族親貴、王公大臣,等閒一點的只能站在遠處看,那頭幾排坐的是‘怡親王’與‘廉親王’,還有他兩個的-晉、側-晉、格格等,再後而是郡王、貝勒、貝子、諸大臣……”
郭璞道:“正好一網打盡!”
“本該如此!”梅心道:“當時戲碼是‘蟠桃大會’麻姑獻壽,可是當那‘終南八仙’齊列臺口之際,他們卻突然揚手向臺下打出了一蓬淬毒暗器,然後那位呂洞賓與鐵柺李雙雙掠下,一劍一拐單襲‘怡親王’胤祥……”
郭璞道:“這一下恐怕死傷不少!”
梅心搖頭說道:“不,坐在那兒的安然無恙,倒是那站得遠的死了好幾個。”
郭璞揚眉說道:“想必是海青出了手。”
“不錯!”梅心點頭說道:“但不只他一個,燕爺該知道,胤祥、胤祀(廉親王)各有一身不俗的武學,海青以罡氣掌力將那滿天的暗器震向一旁,胤祥、胤祀聯手擊退了那兩名刺客……”
郭璞道:“是他們命大!”
梅心道:“這一來‘怡親王’府大亂,尤其那戲臺前乘著這紛亂,八名刺客跑得一個不剩,全都安然脫了身,那些個王公大臣們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頂子掉了,朝珠不見了,而且有好幾個格格事後嚇出了病,躺了十幾天下不了床……”
郭璞道:“雖未中也夠滿虜喪膽了,姑娘,事後現場可曾遺有蛛絲馬跡?”
梅心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過,事後我在戲班子裡打聽,打聽出兩點可循的線索,而我根據線索查詢,卻一無所獲。”
郭璞道:“那兩個線索?”
梅心道:“第一,那飾演呂洞賓的生角,在戲裡所使用的那柄劍,是他自己的,而不是戲班子裡的,叫‘青霜劍’……”
郭璞沉吟說道:“‘青霜劍’……”
梅心道:“是的,燕爺,‘青霜劍’。”
郭璞道:“第二個線索呢?”
梅心道:“那飾演鐵柺李的,原本當真地缺了一條右腿。”
郭璞軒了軒眉,道:“那就該不難找了。”
梅心道:“事實上,近一年的查訪,我未能有絲毫收穫。”
郭璞想了想,道:“那八個人原是那個戲班子裡的麼?”
梅心道:“聽那班主說,原本不是,而是在半年前才加入的。”
郭璞道:“普通一個戲班子,會要那斷了腿的人麼?”
梅心道:“說得是,燕爺,據班主說,那八個是一起加入的,那八個不要錢,唯一的條件是讓他們全加入。”
郭璞搖頭說道:“這內情就複雜了,他們既以八個全加入那戲班為條件而不要錢,那就表示他們預知那戲班子必然會到‘怡親王’府唱戲,可是,姑娘,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梅心呆了一呆,道:“這個我倒沒有想到,燕爺高明,對……”
郭璞道:“姑娘可知那戲班是何處的戲班?”
梅心道:“原是這兒的,在這兒唱了多年了。”
郭璞道:“‘怡親王’府當日辦事的人是誰?我的意思是說,是誰找那個戲班子進‘怡親王’府演戲的?”
梅心道:“這個我知道,那是‘怡親王’府的總管查爾。”
郭璞道:“此人如今仍任‘怡親王’府總管麼?”
梅心點頭說道:“此人是個旗人,似乎頗有來頭。”
郭璞“哦”的一聲,道:“怎見得?”
梅小道:“‘怡親王’府出那麼大亂子,按說他不無失職之嫌,可是他並未受到任何責罰,而且總管職位穩固至今。”
郭璞點頭沉吟未語。
梅心望了他一眼,道:“燕爺是打算……”
郭璞道:“我打算跟他談談。”
梅心道:“燕爺以為毛病出在此人身上!”
郭璞搖頭說道:“誰知道,很難說……”
梅心沉默了一下,道:“燕爺要找他,恐怕不大容易,他平日很難得出門一步。”
郭璞道:“明天我跟海青去拜壽,見他諒必不太難。”
梅小道:“燕爺,此人是胤祥的親信。”
郭璞道:“那必然是,要不然豈會高居總管?”
梅心未再說話,沉默了片刻之後,始道:“燕爺,那第二件事……”
郭璞“哦”了一聲,道:“姑娘可聽說過‘九龍冠’此物?”
梅心微頷螓首,道:“我知道,那是先皇帝的遺物,闖賊破北京時,太監曹化淳以此獻闖賊邀功討好,闖賊被平定之後,便不知流落在何方了!”
郭璞道:“我知道它現在落在何處!”
梅心呆了一呆,訝然說道:“怎麼,燕爺知道它落在何處?”
郭璞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我知道!”
梅心道:“那麼燕爺說說看。”
郭璞道:“‘九龍冠’原流落青海某部落中,在年羹堯平青海時把它奪了來送給了海青,如今卻在‘廉親王’府中。”
梅心神情震動,道:“經過了年羹堯、海青之手落在了胤祀手中,這是怎麼回事?燕爺又是怎麼知道的?”
郭璞遂把發現“九龍冠”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梅心惋惜地道:“可惜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說什麼也要從海青那兒把它要過來,我以為那該不難。”
郭璞搖頭說道:“只是晚了一步。”
梅心道:“說的是,燕爺跟我提這是……”
郭璞截口說道:“我想請姑娘幫我打聽一下,那‘九龍冠’藏在‘廉親王’府何處。”
梅心神情一震,道:“燕爺是要……”
郭璞揚眉說道:“‘九龍冠’是先皇帝遺物,不可任它長淪滿虜之手,苦大師也曾交待過我,要我尋訪九龍冠下落。”
梅心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如今來得可全不費工夫。”
郭璞道:“我不怕費工夫,也不惜一切,誓要奪回這頂‘九龍冠’。”
梅心道:“我竭盡棉薄,燕爺什麼時候要回話?”
郭璞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但不必操之過急。”
梅心道:“燕爺,我遵命了。”
“姑娘這是罵我!”郭璞笑了笑,道:“姑娘,我提個人姑娘可知道?”
梅心道:“誰,燕爺且說說看?我知道的人不多。”
郭璞道:“‘粉金剛玉霸王’金玉樓!”
梅心道:“‘粉金剛玉霸王’金玉樓?此人我知道,怎麼?”
郭璞道:“此人現在北京,而且是寶親王弘曆的人。”
梅心吃了一驚,道:“他什麼時候來北京的?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郭璞道:“這就是此人神秘、機警之處,他雖是衝著我來的,但此人性情浮而不定,姑娘也要提高警覺。”
梅心道:“謝謝燕爺,但他怎是衝著燕爺……”
郭璞道:“此人跟江南郭璞有大過節。”
梅心道:“這麼說來,他是找錯了人。”
郭璞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梅心道:“燕爺,那位真正的江南郭璞……”
郭璞道:“真正的江南郭璞,屍骨已隨草木同朽了。”
梅心美目一轉,道:“是燕爺……”
郭璞道:“是的,姑娘,此人是個敗類,所以我殺了他。”
梅心道:“那麼燕爺的真姓名是……”
郭璞含笑說道:“燕南來,姑娘!”
梅心眉鋒微皺,道:“燕爺,現在還不能說麼?”
郭璞道:“原諒我,姑娘,我只能說這麼多。”
梅心道:“那要等什麼時候?”
郭璞道:“等到功成身退之日,姑娘!”
梅心目中異采閃動,道:“燕爺,我能等!”
郭璞心頭一震,站了起來,含笑說道:“我該走了,姑娘,別讓海青找我……”
梅心未挽留,跟著站了起來,微微笑道:“我要不說這一句,燕爺或許會多坐一會兒。”
郭璞臉一紅,方待再說,梅心已然又道:“燕爺,小心金玉樓,我怕他識破……”
郭璞眉梢兒雙挑,道:。“謝謝姑娘,萬一被他識破,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說出去的!”
梅心一震,道:“那麼燕爺好走,我不遠送了!”
郭璞道:“不敢當,別客氣,姑娘!”
微一拱手,轉身行出客廳。
雖說不送,梅心到底送客到了樓梯口,望著那頎長背影下了樓不見,嬌靨上神色忽黯,緩緩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