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婆婆臉色變了一變道:“他現在來找你來了,你願意跟他去麼?”
令狐瑤璣道:“我願意。”
寒星夫人斜著一雙鳳眼道:“瑤璣啊,事關一輩子,你可要多考慮啊!他只那麼一個人,別的一無所有,有奶奶給你做主,你要是不願意,現在還來得及。”
令狐瑤璣道:“謝謝您,我嫁的是他的人,也只要他一個人。”
寒星夫人臉色一變,笑笑說道:“我是為你好,你既然這麼堅決,我這做伯母的就不便再說什麼了。”
令狐瑤璣沒說話。
只聽姬婆婆冷冷的說道:“那麼你要我向柳玉麟悔婚了。”
令狐瑤璣道:“奶奶,嫁柳玉麟是你做的主,不是我的意思。”
“好,瑤璣,”姬婆婆臉色鐵青,點頭說道:“話我得說清楚,你要是跟他走,從此就不再是‘冷月門’中人,也從此別再踩令狐家的門。”
令狐瑤璣嬌軀一陣顫動道:“奶奶,您真這麼絕情麼?”
姬婆婆道:“絕情的是你不是我。”
“是啊,瑤璣,”寒星夫人認為有機可乘,忙道:“是你不要奶奶不要這個家了,可不是奶奶不要你埃想想看,奶奶從小把你帶大,多疼你,多愛你,那一樣不是對你百依百順……令狐瑤璣道:“謝謝您,我都知道,奶奶的恩,有一天我會報答的。”
姬婆婆冷笑說道:“那倒不必,你能現在聽我這做奶奶的一句也就夠了。”
令狐瑤璣顫聲說道:“奶奶,您要原諒,事關我的終身,我不得不為自己著想。”
姬婆婆一怔,臉色也一變,道:“這麼說你不要這個家,不要令狐瑤璣道:“奶奶,我無論在那兒,心裡永遠有您。”
姬婆婆道:“可是我不再認你是我的孫女兒了,也不再認你是‘冷月門’中人了。”
令狐瑤璣道:“奶奶要這樣,也只有由奶奶了。”
姬婆婆霍地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滿頭自發根根豎立,威態怕人。
令狐瑤璣臉上沒表情,一動沒動。
李存孝跟冷凝香同時跨前一步。
姬婆婆威態倏斂,一陣劇顫,無力地又坐了下去道:“好,好,好,瑤璣,我算沒有你這個孫女兒,你過去吧,跟他走吧,永遠不許回我‘冷月門’來。”
令狐瑤璣沒說話,把手伸出給小翠,小翠連忙扶住了她,她緩緩邁了步,不是走向李存孝,而是走向軟榻;到軟榻前,緩緩拜了下去道:“奶奶,我走了。”
姬婆婆沒說話。
令狐瑤璣站了起來,道:“奶奶,求您讓我帶走小翠。”
姬婆婆突然開了口壓聲說道:“走,都給我走,走得越遠越好。”
令狐瑤璣道:“謝謝您。”
頭一低,轉過了身。
小翠忙跪下去磕了個頭道:“婢子也拜別了。”
站起來又連忙扶住了令狐瑤璣。
迎令狐瑤璣的,是冷凝香,她比令狐瑤璣小點兒,上去扶住令狐瑤璣,親親熱熱地叫了聲:“姐姐。”
這情景看在溫飛卿眼裡,她別有一番感受。
小翠從客棧回到“冷月門”裡,已經把見著冷凝香的事告訴了令狐瑤璣了,所以現在令狐瑤璣並沒有一點詫異,她那清瘦的嬌靨上泛起一絲笑意,輕輕說道:“謝謝妹妹,讓妹妹受累了。”
這一聲妹妹非同小可,等於給冷凝香一顆定心九,她心中小鹿兒亂撞,嘴裡低低說了一聲:“應該的,姐姐別客氣,是我該謝謝姐姐。”
令狐瑤璣冰雪聰明,焉得不懂,手握了握冷凝香的柔荑,道:“有什麼話等咱們離開這兒再說好麼?”
冷凝香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李存孝猛吸一口氣,從懷裡掏出那整幅的藏寶圖走向軟榻。
冷凝香忙道:“小心。”
李存孝舉步間應了一聲:“謝謝姑娘,我省得。”
到了軟榻前,一句話沒說,連猶豫也沒猶豫一下,抬手把那幅藏寶圖遞了過去。
榻前二婢要接,只聽姬婆婆冷然說道:“不用。”
二婢馬上躬身退向後去。
姬婆婆冰冷望著李存孝,緩緩抬起了左手,她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了,但那隻左手卻連一絲皺紋也沒有,其白皙細嫩,竟跟女兒家的柔荑差不多:“年輕人,你走近一點。”
李存孝跨近一步把那幅藏寶圖,向著姬婆婆左手遞了過去。
姬婆婆左手接住了那幅藏寶圖,突然右掌閃電劈出,豎立如刀,襲向李存孝前心。
李存孝道:“老人家,這有失你的身份。”
他挺左掌便要迫,忽地,他一怔,就在這一怔神間,姬婆婆一隻右掌已然劈在他胸口上,他忍不住狂噴一口哼血,踉蹌暴退。
冷凝香大驚失色,一閃身上前,扶住了李存孝,這時候溫少卿趁火打劫,已然電一般地捱了過來。
冷凝香匆忙間顧不了那麼多,左手衣袖一抖,溫少卿大叫一聲退了回去,往後便倒。
寒星主人夫婦心膽欲裂,雙雙撲向溫少卿。
軟榻上的姬婆婆本來是預備乘勝追襲的,這一來也震住了她,她沒敢再動。
冷凝香扶著李存孝,小翠扶著令狐瑤璣,退著往大門外行去,李存孝嘴角掛著血,雙眼卻直瞪著軟榻上的姬婆婆。
退行之際,冷凝香向著站在原地沒動的溫飛卿投過歉然一瞥,溫飛卿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微微地向她搖了頭。
有令狐狐璣在前,有冷凝香在側,沒再受到任何攔截狙擊,平安順利地退出了“冷月門”。
出了“冷月門”,冷凝香要往客棧去,令狐瑤璣則道:“妹妹,現在不宜再到客棧去,我奶奶的脾氣我知道,他現在受這麼重的傷,恐怕已傷及內腑,她絕不會放過他的。”
冷凝香愁聚眉鋒道:“一時間又無法遠離,附近又都在‘冷月門,勢力範圍內,姐姐看咱們往那兒去?”
令狐瑤璣聽了這話也皺了眉。
只聽小翠說道:“姑娘,您忘了那兒了?”
令狐狐璣雙眉一展,嘆道:“多虧小翠了,妹妹扶著他跟我來,小翠走後頭,留意有沒有人跟蹤。”
說完了話,她立即轉身往南行去。
冷凝香半抱半扶著李存孝,忙跟了上去。
出金華城筆直地往南走,南邊一座山,峰巒起伏,山勢連綿,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一個時辰之後到了山腳下,冷凝香帶著一個人倒沒怎麼,令狐瑤璣卻已走得香汗淋漓,她回過身來舉袖拭汗,吁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到了,妹妹,那地方就在山上。小翠,可有人跟蹤麼?”
小翠道:“婢子未見有人跟蹤。”
令狐瑤璣又吁了一口氣,道:“行了,過來扶我一把吧,咱們上去。”
小翠連忙過來扶住了她,一行四人,兩前兩後地往山上行去。
順著羊腸般山路往上走,好不容易地到了半山,一座玲瓏小巧的“山神廟”呈現眼前。
這座小邪山神廟”依峭壁,面斷崖,站在山神廟前看,蜿蜒江水一條條,遠近風光,盡收眼底。
四個人停也沒停地進入了‘山神廟”,廟裡鳥翎幅糞,塵土厚積,顯然是從沒人來過。
令狐瑤璣顧不得髒,往地上一坐,靠在了油漆剝落的柱上一直喘,臉色也蒼白多了,顯然她虛弱得很。
小翠一邊兒給她擦汗一邊兒問道:“姑娘,您不要緊吧?”
令狐瑤璣無力地搖了搖頭道:“不要緊,歇一會兒也就好了”望著冷凝香,一絲苦笑泛上了嬌靨:“妹妹,我沒想到奶奶會這樣,他要緊麼?”
冷凝香一雙眉鋒皺得很深,道:“在半路上就昏過去了,我沒敢說。”
令狐瑤璣一驚道:“他傷得不輕,別傷了內腑才好,讓我看看。”
挺身就要站起。
冷凝香忙按住了她道:“姐姐歇會兒再說,我已經制了他幾處穴道了,傷勢不至於惡化。”
令狐瑤璣道:“我不礙事。”
她說她不礙事,可是冷凝香說什麼也不讓她起來,沒奈何,她也知道情郎穴道被制,傷勢不會惡化,也就聽了冷凝香的:“妹妹也坐下來歇會兒吧。”
冷凝香坐在了她身邊,把李存孝放在了自己身邊地上,地上髒,可是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冷凝香在令狐瑤璣的蒼白嬌靨上看了兩眼,道:“姐姐那兒不合適。”
令狐狐璣失色的香唇邊泛起了一絲愁苦笑意道:“還不是讓一個“情’字折磨的,不是一天了,打從‘開封’跟他分手,一直到如今。”
冷凝香輕輕嘆了一聲道:“咱們女兒家最是難堪這個‘情’字折磨。”
令狐瑤璣笑笑,說道:“怎麼,妹妹也是害過了相思。”
冷凝香嬌靨一紅,道:“多虧飛卿姐幫了忙……”頓了頓道:“剛才我傷了溫少卿,好生不安。”
令狐瑤璣道:“那也沒什麼,誰叫他乘人之危,他罪有應得,要不是妹妹及時伸手,只怕他早傷在溫少卿掌下了。溫少卿這個人我清楚,險毒得不得了。”
看了李存孝一眼道:“還是讓我看看他吧,要不然我放不下心。”
她往前挪了挪,沒猶豫地解開了李存孝的衣衫,胸前,赫然紅腫一塊,她伸手已把上了李存孝的腕脈,旋即她一點頭道:“還好,沒傷著內腑,瘀血也吐出來了,只是內腑震動了一下,恐怕得躺上個三五天……”冷凝香神色一鬆道:“謝天謝地,那總比傷了內腑好。”
令狐瑤璣道:“想必他及時運功護住了前心,奶奶的修為我清楚,要不然,絕不會只這麼一點傷。”
冷凝香皺著眉道:“奇怪了,我看見他挺出左掌,他明明可以封架,可以反擊的,怎麼會捱了這一下?”
小翠一邊插嘴說道:“婢子好像看見李爺挺出左掌,將要封架時,突然怔了一怔,不知道為什麼。”
令狐瑤璣道:“怎麼,在將要封架時怔了一怔?”
小翠點了點頭道:“好像是。”
令狐瑤璣詫聲說道:“對敵時最忌怔神分心,他不是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冷凝香道:“等他醒來之後,問問他就知道了。”
令狐瑤璣看了李存孝一眼道:“傷勢不礙事,就讓他多歇會兒吧。”
美目一紅,突然掛落兩串珠淚。
冷凝香忙道:“姐姐怎麼了。”
令狐瑤璣帶淚勉強笑了笑道:“我在想,在‘開封’是那麼樣分手的,這些日子來備嘗相思之苦,巴不得早一天見著他了,可卻沒能說一句話……”情深而痴,冷凝香也是這麼個女兒家,聽得心裡一酸,也紅了一雙美目。
令狐瑤璣擦了擦淚道:“小翠回來之後把見著妹妹的事告訴了我,妹妹是怎麼碰見他的?”
冷凝香嬌靨微酡,當即毫不隱瞞地把經過告訴了令狐瑤璣。
冷狐瑤璣靜靜聽畢,輕嘆一聲道:“妹妹也跟我一樣多情,也難怪,誰叫他是這麼個人。溫少卿、柳玉麟、論身家都比他強,可是往他身前一站,馬上就矮了半截,簡直渺小得可憐,這是一個原因;另外的原因我說不上來,妹妹想必也一樣,是不?”
冷凝香紅著臉點了點頭。
令狐瑤璣又嘆了口氣道:“飛卿姐跟咱們一樣,什麼時候也讓飛卿姐跟咱們長在一起才好。”
冷凝香道:“姐姐有容人之量,恐怕不可能了。”
令狐瑤璣道:“怎麼,妹妹。”
冷凝香嘆了口氣道:“飛卿姐姐已經讓楚玉軒給毀了。”
令狐瑤璣陡然一震,急道:“楚玉軒,妹妹,怎麼回事?”
冷凝香逐把所知道的,全告訴了令狐瑤璣。
聽完了冷凝香的敘述,令狐瑤璣那蒼白的嬌靨上閃漾起怕人的殺機,她銀牙啐咬,狠聲說道:“好個該殺的柳玉麟,難怪她那麼恨柳玉麟,我早不知道有這回事,我要是早知道有這回事,柳玉麟他絕難在‘冷月門’待下去。哼,奶奶竟把我許給這種人,還那麼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