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姑娘淡淡一笑道:“原來你是擔心這,柳玉麟他敢把我怎麼樣,又能把我怎麼樣?”
黑衣少女道:“我是怕得罪了他……”
白衣姑娘道:“得罪了他又怎麼樣!他能傷人我就不能救人麼?”
黑衣少女口唇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白衣姑娘沒再說話,那隻按在白衣客後心上的玉手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隨著白衣姑娘玉手的顫抖,白衣客左肋上那豆大的烏黑一圈顏色越來越淡,越來越淡,轉眼工夫那圈烏黑消失了,那原來豆大烏黑一圈的中心冒出了一點殷紅的血。
白衣姑娘玉手停止了顫抖,緩綏收了回來,道:“不礙事了。”
垂手一指點上白衣客後心。
後心是重穴所在,力多一分足以致命,而白衣姑娘這一指不輕不重,力道捏得恰到好處。
她一指點下後,說道:“他快要醒了,把他翻過來吧。”
黑衣少女答應一聲,又把白衣客翻個面向上。
如今,白衣客臉上的紅熱是退了些,但仍然有紅意,而且呼吸也未見均勻,仍是那麼急促而微弱。
白衣姑娘面泛詫屏之色,伸手又搭上白衣客脈腕,旋即,她一怔,道:“怎麼他的真氣還不暢通,血脈之中仍有毒在,難道我剛才沒把他體內的毒逼淨不成……”
黑衣少女道:“姑娘,他會不會還有第二處傷……”
“可能,”白衣姑娘一點頭道,“小瓊,你給他看……在這兒了……”
她目光凝注在白衣客的左肩上,那左肩是在剛才黑衣少女翻轉他時把他的衣裳褪落了一點露出來的。
黑衣少女眉鋒一皺道:“柳玉麟這人好狠啊。”
白衣姑娘冷笑一聲說道:“這恐怕是他心腸最好的一次。”
口說手不閒,她照樣施為,又把白衣客左肩上肌膚裡的那根銀針用玉手吸了出來。
轉眼間,白衣客臉上的紅熱退了,呼吸也趨於均勻,而且還發出了一聲聲低微的呻哼。
白衣姑娘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道:“不礙事了,應該沒有第三處了,小瓊……”
抬眼望向黑衣少女,說道:“把車趕到‘徐氏古祠’去。”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姑娘,您要到‘徐氏古祠’幹什麼去?”
白衣姑娘道:“他的傷勢不輕,得靜養個兩三天才能復原,咱們這輛車顛得很,對他可不大適宜……”
黑衣少女詫聲道:“您要千什麼,把他帶回去?”
白衣姑娘搖了搖頭說道:“你糊塗了,我怎麼能把他帶回去,我打算等他傷好了才走,既然救了他,就該救到底。”
“您忘了,”黑衣少女道:“主人派人催了您好幾次,等著您回去……”
白衣姑娘道:“我沒有忘,只是……你不用管,回去後我自有說解,快走吧。”
黑衣少女沒再多說,應聲下車而去,她放下了車蓬,登上了車轅,抽鞭抖韁,趕著馬車向前馳去。
只聽白衣姑娘在車裡說道:“慢點兒走,找平坦好路走。”
黑衣少女在車轅上應了一聲、
馬車在夜色深沉的曠野中向前馳動,盞茶工夫之後,它停下來了,它停在一片荒廢的宅院之前,夜色裡看,斷壁危垣,野草高出牆頭,狐鼠走動,蟲鳴啾啾,淒涼之中,還帶點懾人的陰沉。
門頭上,四個油漆剝落的大字。
“徐氏祠堂”
這“徐氏祠堂”佔地不小,大門兩邊一圈殘破倒塌的圍牆,開了差不多幾十丈方圓一塊地。
那兩扇大門敞開著,有一扇已經倒了,半倚在門框上,夜風過處,吹得它搖搖欲墜。
只聽白衣姑娘在車裡問道:“到了麼,小瓊?”
黑衣少女眼望著眼前這座“徐氏古祠”直皺眉,應道:“到了,姑娘。”
白衣姑娘在車裡說道:“來幫個忙把他扶進去。”
黑衣少女沒動,道:“姑娘,您出來看看,這兒能待麼。”
白衣姑娘道:“我用不著看,既稱古祠那還能幹淨到哪兒去,別說了,快來幫個忙吧。”
黑衣少女也沒再說話,擰身躍下車轅鑽進了車裡,轉眼間,扶下了白衣客,白衣姑娘跟在後頭,一手抱著原鋪在車裡的毛氈,另一手提著那盞小巧玲瓏的琉璃宮燈。
拿著燈,白衣姑娘首先踏進了“徐氏古祠”,一陣撲撲亂響,一大群黑影掠過頭頂衝門而出。
白衣姑娘視若無睹,黑衣少女則皺著眉說了聲:“討厭。”
進門看,一條青石小徑直通祠堂,小徑上卻長滿了青苔,小徑兩旁那兩片不算小的空地上,長滿了野草,高可及人腰,風過處,沙沙作響,好不懾人。
對面的祠堂兩扇窗戶的窗欞沒了,油漆剝落得不堪入目,裡頭黑黝黝的,簡直伸手難見五指。
黑衣少女問道:“姑娘,咱們要進去麼?”
白衣姑娘像沒聽見,提著燈當先踏上青石小徑,當踏上青石小徑時,她才輕輕他說了一聲:“小心點兒,滑。”
黑衣少女在後頭低應一聲,扶著自衣客跟了上去。
白衣姑娘提著宮燈嫋嫋前行,剛到祠堂門口,她突然停了步,檀口裡輕輕地“咦!”了一聲,目光直直地凝注在祠堂前那幾級石階之上。
那石階共有五級,如今在那五級石階的第三級上,不知被誰擺了幾樣東西在那兒,那東西能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絕不是何方頑童那兒來的牧兒胡亂擺設的。
那是三隻白骨磷磷的人手,成品字形擺著,上頭那一隻較下頭那兩隻略為小點,既像是小孩兒手,又像是女人的纖纖玉手。
這時候,黑衣少女也看見了,驚呼一聲道:“姑娘,這是……”
白衣姑娘伸腳把那三隻手骨掃下了臺階,道:“討厭,把這東西擺到這兒擋路,不管它,咱們進去。”
她邁步嫋嫋先進了祠堂。
黑衣少女掃了墜落石階下的那三隻手骨一眼,臉色變得很凝重,沒多說話,扶著白衣客跟了進去。
這祠堂不算大,對面一張神案,上面供著神位,上寫“徐氏歷代祖先神位”,擺在正中間的是明初的‘中山王’徐達,其他兩邊的不少牌位倒的倒,歪的歪,一片髒亂。
燈光照耀下,到處網結塵封,簡直沒地方下腳,白衣姑娘竟然毫不在意,用毛氈在地上拂了拂,然後鋪上毛氈,黑衣少女看得皺了眉,道:“姑娘您怎麼……”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去看看車裡還有沒有要拿進來的東西。”
黑衣少女道:“那盞燈要拿進來麼?”
白衣姑娘道:“不,就讓它掛在那兒好了,別讓它滅了。”
黑衣少女應了一聲,輕輕放下白衣客轉身而去。
白衣姑娘把那盞宮燈往身後神案上一放,轉過身來矮身坐在白衣客身旁,一雙目光凝聚在了白衣客臉上。
有頃,黑衣少女抱著幾樣東西進來了,進門問道:“姑娘,東西放哪兒?”
白衣姑娘頭沒抬道:“把桌上的土掃掃,就放在那兒好了。”
黑衣少女應聲走了過去,放好東西轉過來蹲低身去望了平躺毛氈上的白衣客。
如今,白衣客的臉色跟常人一樣,呼吸也極均勻,就跟睡著了一樣,黑衣少女低低問道:“姑娘,你看他什麼時候轉醒?”
白衣姑娘道:“快了,頂多再過半個時辰……”
探懷摸出個幾寸高的小白玉瓶,傾出兩顆其色赤紅的藥丸,捏開白衣客牙關,投進了白衣客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