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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心了嗎?

    不恨此花飛盡,

    恨西園落紅難綴,

    曉來雨過,

    遺蹤何在?

    一池萍碎——

    蘇軾-水龍吟

    起風了,風颳得黃塵跟潑水似的,兩人雙騎頂著風沙吃力地往前淌,樂樂和宮震羽兩人都不得不用蒙巾把臉包得緊緊的,免得一張口就先吃下半斤黃沙。

    而越往北越寒冷的氣溫,也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拽緊了領襟,有種冬天又偷跑回來了的錯覺。

    突然,宮震羽扯了扯樂樂,再指指不遠處的山丘,樂樂會意地點點頭,兩人即一前一後地來到山丘背風處。

    宮震羽先讓樂樂避到一個風沙造成的小坑洞,再去把兩匹馬安置好,然後才回來跟她避在一塊兒。

    樂樂拉下面巾來喘了一大口氣。「哇~~快悶死人了,還要多久啊?」

    「再忍耐一下,只要過了這片沙地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哦!」

    樂樂偷眼覷著靠在沙丘上閉目假寐的宮震羽,不禁想起最近好象常常看到這副景象。不只是因為他們是以夫妻身分在關外走動,而且,自從那一天之後,他守在她身邊的時間就增多了,不會每到一處就不見人影。

    那一天,記得是出關後的第四天上大早醒來,她的心情就很不爽,因為宮震羽整晚都沒回來——

    ☆

    ☆

    她真的厭了、煩了、累了,也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

    實在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跟著他,跟著他沒啥樂子不說,而且她老是有種根本是她自己單獨在旅行的感覺。

    兩人在一起趕路的時候,他不愛說話;下榻歇息的時候,他不見人影;她要是話多一點,他就面無表情,一看就知道正在苦練「充耳不聞」的獨門功夫裡「右耳進、左耳出」的致命絕招。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以後行走江湖時,還可以拿他的名字出來唬唬人,至少他們是朋友……呃……他們是朋友嗎?

    她實在不覺得他們是朋友,朋友會這樣對待她嗎?

    總而言之,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邀她同行,也不瞭解自己為什麼要被他邀來同行,特別是出了關後,身處在陌生的草原荒漠裡,就算她自己想逛出個什麼名堂來,也不曉得該往哪頭逛去,連問路都無從問起。為什麼即使是這樣,她卻還是這麼不死心地跟著他?

    而且,眼裡瞧見的淨是那些高大粗魯的蒙古牧羊人,鼻管裡聞到的一逕是羊羶味,傳進耳朵裡的有聽沒有懂,瞧著她的目光也越來越鄙夷,越不懷好意,她心裡開始冒出不太美好的預感,為什麼她還不願意就這樣掉頭回中原去?

    結果這一天,當她再一次孤單地在千篇一律的馬市中閒逛時,突然被幾隻高大的猩猩擋住了前進的路線,還用那種絕對不良的視線曖昧地瞄著她,很「誠實」地表露出他們露骨的邪惡慾念與歪曲思想——真是值得嘉獎。

    她很清楚,就像讓蒙古人穿上漢服也不會像個漢人一樣,即使她身上穿的是蒙古服,頭上綁的是兩條麻花辮還戴髮網,她還是怎麼看怎麼不像蒙古人,至少蒙古女人就少有像她這樣嬌小窈窕又細皮嫩內的,所以,那些蒙古人才會用那種鄙夷又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她,最後乾脆決定燻烤煮炸吃了她算了。

    其實這種事她也不是頭一遭碰到啦!該如何打發這種披著人皮的狼,她也是熟稔得很,問題是……她力持鎮定地面對那幾個人。但那些方法好象都不太適用於面前這些人吧?

    他們聽得懂她的警告嗎?

    「對不起,請讓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睡覺。」

    果然不懂。

    「對不起,我現在不想睡覺,請讓路好嗎?」

    「△★△★△△★錢?」

    不必聽得懂,她就可以明白他們的意思了。瞧,她多聰明啊!

    「抱歉,我不缺錢,請你們自己留著買棺材。現在,麻煩你們讓路好嗎?」

    「□◎□◎□□◎好歹!」

    歹的是你們吧?

    唉!的確不適用於這些人,一時間竟忘了他們是猩猩而不是狼了!

    老實說,這種時候最快的辦法就是施展輕功一飛了之,但是,宮震羽老是有意無意地「提醒」她不要太過引人側目,免得妨礙他辦事,所以,這一招註定是無英雄用武之地了。

    看來只好修理修理他們了,問題是,她的功夫是還不賴,但還沒有好到足以應付周圍將近兩百多個蒙古人群起攻之的地步,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嘛!不必動手,他們光是擠也能擠扁她了。

    所以,她不能真的傷了他們,至少不能傷得太重,免得引起公憤。畢竟在這兒她才是異族,因此,就算她再美、再漂亮、再迷人、再可愛、再惹人憐惜,他們也只想在床上憐惜她、疼愛她、爽死她而已!

    那就只好趕快落跑,不能跑就打,打了就趕緊再跑……

    然而,她還是忽略了一項重要事實,蒙古人素以剽悍不畏死著名,反正人高馬大的讓你戳兩刀他也不會死,頂多滴雨滴血給你探聽一下行情;而且,他們個個精通蒙古摔角,一個虎抱過來,還沒碰到你就先嚇死你,甚至其中一個好象還學過兩手武功呢!所以,打沒兩下後,她就決定還是趕快落跑比較好。

    悲哀的是,當她在馬市販中左拐右拐,好不容易飛身甩掉那些要幹不要命的傢伙,正在佩服自己的時候,面前突然飄然落下一條人影,一個蒙古裝束的漢人!她愣了一下,隨即劈手一掌揮過去,同時轉個方向再跑,誰知又有另一條人影更迅速地擋住了她,這次是一個又蒙又漢的漢人。

    不會吧?好死不死讓她碰上關外的武林人物了?

    她的心微微一沉,同時停住了腳。「你們想幹什麼?」

    兩個漢人一左一右地夾住了她,臉上是同樣一般的淫邪笑容。

    「姑娘,不好意思,誰教你長得那麼標緻呢!就讓爺兒們來疼疼你,包你欲仙欲死、騰雲駕霧,大喊快活都來不及,嘿嘿,怎么樣啊!小美人?」

    怎麼樣?

    這樣!

    樂樂立刻吐口水給他們看。「呸!你們是給閻王爺借膽了,動腦筋居然敢動到姑娘我頭上來!」

    兩個漢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錯了,我們是借到閻王爺那根鳥了,要不要試試看呀?」

    「少惡了你們,去抱羊奶奶吧!至少它們不會吐。」

    就在這時,剛剛圍著她的那幾個蒙古人也追過來了,樂樂看那些蒙古人一見到兩個漢人便開始哇啦哇啦地對起蒙古話來,立刻明白他們是一夥兒的,當下便決定不能再客氣了。因為以那兩個漢人的輕功來看,他們每一個的身手都不在她之下,就算是打一場亂七八糟的大混戰,雙方都很有得拚了!

    想到這裡,那個蒙古裝的漢人又看過來了,樂樂悄悄拔出腰間的小刀。

    真可惡,都是那個宮震羽,說什麼要換蒙古裝,要扮得像蒙古人,害她連長劍都不能隨身攜帶,只能配戴這種蒙古人的小刀……嗯!它比匕首大啦!可是真要打起群架來,又能濟的啥事?對方要是拔起蒙古大彎刀來,那她除了叫救命之外,也只剩下喊救命了!

    「姑娘,勸你還是乖乖聽話吧!要是一個不小心傷了你,爺兒們也很捨不得呀!反正你只要陪我們三兩天就好,等我們在這兒的事辦完了就放你走,又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對吧?」

    對你個頭啦對!

    「如果姑娘不爽答應呢?」樂樂冷冷地說著,同時悄然四顧左右,那些圍攏在四周看熱鬧的蒙古販子和牧人們果然都只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壓根兒就沒想過要路見不平一下。

    哼哼,那就別怪她把他們一塊兒拉下水了!

    「不答應?嘿嘿!那就……咦?」蒙古裝漢人驀地噤聲,同時目瞪口呆地瞧著樂樂身子溜溜一轉就一溜煙地鑽進蒙古販子群中去了,可他也只怔愣了那麼一下,旋即就回過神來驚怒地大吼,「好個刁鑽的娘兒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

    於是,就如樂樂所料的,一對一是很難預料誰勝誰負,一對二就更甭提了,但若是一場大混戰的話嘛……嘿嘿嘿!大家卯起來玩吧!

    雞飛狗跳還真是不足以形容這場混亂,樂樂拚命亂鑽,順手還把那些涼涼閒在一旁看熱鬧的人硬扯過去擋住追來的人,鐵了心要把所有袖手旁觀的人統統拖下水。

    而後面追她的人是越追越火大,一邊高喊著「擋路者死」,一邊發誓要是追不上她,以後就不作人去作羊,隨手管他是人是馬還是貨物,一律統統送上西天。於是,馬兒跑了、攤子砸了、貨物毀了,那些剛剛還純看熱鬧的蒙古販子們,頓時個個捶胸頓足、哀嚎連連,外加咬牙切齒、怒氣填膺。

    看樣子,樂樂這招根本不能算是什麼上等策略,根本就和小鬼不小心搗翻了馬蜂窩沒兩樣嘛!

    中原人和蒙古人最大的不同點,在於若是同樣被砸了攤子,中原人會先瞧瞧砸了攤子的混蛋他惹不惹得起,再來決定他是要摸摸鼻子自認倒黴,還是要追上去叫對方賠個雙倍。

    而蒙古人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追上去揍一頓再說,從不考慮要是揍不了對方反被扁怎麼辦?

    因此,當整個馬市被毀了七七八八之後,樂樂也被大家合力抓住了。

    就如同她所擔心的一樣,她想飛身逃開,立刻有人將她拉回地面上,而且,不斷揮掌驅敵對功力不高的她而言,實在是太過耗力的事,所以,不過片刻工夫後,她就累得香汗淋漓了,隨後大家同時一擠過來,她就一動也不能動了。

    之後,她就直接被送到那兩個漢人前面。

    而那個滿臉猙獰怒氣的蒙古裝漢人一看到她,竟然先甩了她兩巴掌消消怒氣後,才狂妄地大笑了起來。

    「叫你好生伺候你不要,一定要讓人家糟蹋你,真是個賤女人!」

    樂樂的雙頰早已被打得紅了起來,而且口角泛出血絲,雙臂更被兩個孔武有力的蒙古人緊緊桎梏住,沒有一絲半毫掙脫的希望,但是,她依然倔強地昂著下巴,滿臉的不屈服。

    「你也不過是隻亂吠的畜生而已!」

    蒙古裝漢人怒光一閃,突然伸出五爪粗魯地撕開她胸前的衣襟,立時露出裡面粉青綠色的褻衣,還有白淨如雪、滑膩晶瑩的凝膚。

    蒙古裝漢人一見,怒意頓失,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乖乖,這妞兒不但花不溜丟的像個仙女似的,還長了一身的細皮嫩肉,真是讓人看了恨不得能一口吞下肚裡去!」

    同樣的,不但另一位半蒙半漢的漢人,還有那幾個先盯上樂樂的蒙古人看得口涎直流,就連那些個蒙古販子和牧人們也瞧得猛吞口水。

    「喂、喂!人是我們幫你們抓到的,見者也該有份吧?」

    蒙古裝漢人驀然狂笑。「行、行!大家抽籤決定先後,不過,大爺我要先拔頭籌!」說罷,掛著一臉醜陋的淫笑,伸手便向樂樂的胸口摸去。「嘿嘿嘿!小美人,就讓咱倆先風流快活一番吧!」

    眼見那隻色迷心竅的爪子已經摸過來了,樂樂不禁又怒又急地吐了他一臉口水。「無恥下流的禽獸,你……你敢碰我一下試試看!」她尖叫。「我會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讓你生不如死!」

    「嘿嘿!還是讓我先教你欲仙欲死吧!」蒙古裝漢人不以為意地繼續摸去。

    「你敢!」

    「這不就在敢了?」

    就在樂樂羞急得臉色泛青白,氣怒得渾身發抖,而那蒙古裝漢人的手掌即將碰觸到樂樂胸口的那一剎那,半空中陡然暴起一聲怒喝。

    「你該死!」

    隨著這一聲森冷的怒叱,一條詭異的銀色飛翼龜蛇已然疾射而至,蒙古裝漢人吃驚之下,身形急掠而退,那條銀蛇卻有如蛟龍般一閃,瞬間便追上蒙古裝漢人,並在他身上晃了一下,旋即又朝抓住樂樂的蒙古人飛去。

    那兩個蒙古人驚呼著躲開,於是,銀蛇驟然消失,一條矯健頎長的人影翩然落在樂樂身旁。

    這時候,蒙古裝漢人才突然仰天倒下,身上至少有七道以上長得可以切斷他身體的傷痕在汨汨冒著鮮血,很清楚地可以見到白慘慘的骨頭和切割成兩半的內臟,甚至還被活閹了!但是,他沒有死,只是灰白著臉色拚命喘氣,渾身都在痙攣顫抖,喉頭還冒著咯咯怪響,嘴裡吐著血色的泡泡。

    冰冷地睨視著蒙古裝漢人,「這是你自找的,」宮震羽神情寒酷地說。「你就慢慢捱著吧!」

    蒙古裝漢人張著嘴,卻說不出半個字,連呻吟聲都哼不出來,只是祈求地望著宮震羽——快殺了我吧!

    四周的人個個神情駭然,全都被蒙古裝漢人的悽慘模樣給震懾住了。

    他們只是想玩玩漢狗女人,不是想找死呀!而且還死得那麼慘、那麼難看、那麼丟臉,不用說,長生天肯定會拒絕接受他們的魂兒了!

    特別是那個半蒙半漢的漢人,他渾身都在哆嗦著,一雙牛眼已經凸了出來,死死地瞪著宮震羽手中那把孤煞劍,滿臉的恐懼與絕望。

    老天爺!是孤煞劍,居然是那把江湖上最狠毒殘暴的奪命追魂劍!

    宮震羽徐徐地側過臉來,似乎想跟樂樂說些什麼,或問些什麼,可是當他一瞧見樂樂紅腫的雙頰,羞怒地緊咬著下唇,嘴角還有血跡的模樣時,他倏地抿緊了雙唇,臉色更陰沉;再往下瞥見她胸前揪緊的破裂衣襟隱隱可見的褻衣時,他雙眸驀地掠過一抹凌厲殘酷的殺意。

    他又轉回頭去,煞氣畢露的鳳眼緩緩掃過周圍的人。

    「誰動手的?」聲調更是冷得有如冰渣子一樣。

    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半個人出聲。

    宮震羽冷瑟地一眯眼。「原來全都動手了,那很好!」

    咦?

    半蒙半漢的漢人終於回過神來了。「不!不!我們沒……」

    可惜他再也沒有辯解的機會了,那條銀翼龜蛇就接在他第二個「不」的音尾裡暴然出現,如鷹隼似的地摔掠而來,同時,漫天掌影彷佛雲霧般驀然湧起,在雲霧中,至少有兩、三百道掌影宛如利刃般飛斬而出劈向那群蒙古販子和牧人。

    驚叫有如哭嚎,半蒙半漢的漢人撲地以一招懶驢打滾狼狽地躲過那條飛蛇,背後皮袍卻咧一下從頭裂到尾。銀蛇驀然迴轉,又幻成千百條銀蛇暴射而出,於是,在一聲慘叫過後,地上又多了一具等待死神光臨的半屍體。

    緊跟著,在一如大風呼嘯般的掌影中,天地宛似漫起昏沉的愁雲慘霧,淒厲的慘嚎伴隨著逃命的狂呼,不過片刻工夫後,除了宮震羽容許她們尖叫著逃逸的女人之外,近兩百個蒙古人全都橫躺下來了,不管是老的、少的、魁梧的、乾瘦的,整個馬市彷佛被龍捲風席捲過一般躺滿一地呻吟哀嚎,一眼看去滿目瘡痍狼籍。

    沒有半個直立的人影,除了瀝血魔神般的宮震羽和目瞪口呆的樂樂。宮震羽卻一派若無其事地用去劍上的血,而後歸劍入鞘。

    「走吧!」

    「……」樂樂還張大著嘴,似乎一時之間很難回過神來。

    宮震羽蹙眉。「樂樂!」

    驀然驚醒,「啊……嗄?」樂樂應聲側過臉來望著他,眼神茫然中還有些驚懼。

    「走了!」

    「走……走了?」樂樂似乎很困惑,不太瞭解這兩個字的意義。

    凝視她片刻後,宮震羽輕撫她紅腫的雙頰,身上的煞氣迅速消失了,一雙鳳眼深邃幽沉。

    「該回咱們的氈帳了,樂樂。」

    「……哦!可是……」終於回過神來了,樂樂發現他額頭上的貓眼紅得似乎快滴出血來了。雖然她知道這並不是因為他剛剛下了殺手、染了血的緣故,而是因為今天是個豔陽天,但是,她總覺得跟他的心境似乎滿配合的。

    「他們……他們全都會死嗎?」她啞著嗓子問。

    「不,但是,我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永遠無法消除的懲罰,讓他們一輩子都會記得今天的教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然後,在不可思議的震驚中,樂樂茫然地一步一回首,似乎依舊無法接受,而且怎麼樣也無法理解,眼前的悽慘景象怎麼可能會是一個人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製造出來的呢?

    直至回到他們的氈帳裡時,她還有點恍惚,可是,當他一句「你今天最好早點休息」,隨即就走人之後,她立刻拉回自己的意識,以比剛剛更震驚的震驚瞪著飄飛的門氈。

    耶?他就這樣走了?!

    她張口結舌地看看自己依然破敗襤褸的衣袍,再瞪回空無一人的門氈。

    他竟敢這樣就走了?!

    難道他還不清楚她剛剛差點遇到什麼事嗎?而且……而且她會碰上這種事不也都是他害的嗎?如果不是他邀她同行,如果不是他把她帶到關外來,如果不是他毫不在意她,老是放牛吃草,如果不是他不准她攜劍,如果……如果……

    如果不是他,她會搞得這麼狼狽嗎?

    至少也要跟她道歉一下嘛!或者告訴她他不會再讓她碰上這種事,騙她的也沒關係,或者陪她一天,算是補償她,或者……或者……或者……

    她抓著胸前衣襟,咬著下唇,很生氣,也很不滿,更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宮震羽做什麼。片刻後——

    算了!

    突然間,她決定自己受夠了!

    於是,依然緊咬著下唇,懷著怨懟不滿的心情,還有一份無法消弭的委屈,加上一些想哭的衝動,她迅速換上另一套衣服,然後更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背上包袱,用一種無以名狀的激動跳上馬背往回程跑。

    她要回去了!

    不要再留在這裡,更不要再留在他身邊了,她已經對他沒有任何好感,也不感任何興趣了。

    往後,她對任何有好感,引起她興趣的男人都會躲得遠遠的,反正她對嫁人又不是很有興趣,只要她不回伯父家,偶爾捎封平安信回去,這樣伯父也拿她沒轍了。

    對,就這麼決定!

    可是,當夜裡她好不容易找著一個背風的坡地露宿,卻怎麼也點不著火堆時,她終於忍不住扔開火摺子,抱著膝蓋像個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了起來,而且還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

    「什麼嘛!什麼嘛!我又沒幹嘛,為什麼就非得這麼慘?只不過是莫名其妙跟著人家跑來關外,又老是被人家到處亂扔罷了,既然這麼討厭我,幹嘛邀人家一起來嘛?什麼都不說,就只會叫人家自己去逛,人家被甩了兩巴掌,還差點被強姦了,安慰人家一下下會死嗎?」

    她哽咽一聲。「混蛋!混蛋!宮震羽,你是個大……」她猛然抬起頭夾,本來想盡情吼他個爽,卻猛一下噎住了。

    淚眼迷濛中,宮震羽默默佇立在前方,卻彷佛在水中盪漾。

    她抽噎了一下,宮震羽悄然來到她身邊半跪下來,於是,哇的一聲,在他都還沒跪穩之際,樂樂就情不自禁地趴在他懷裡再次大哭了起來。

    「我以為完蛋了,我真的以為完蛋了,他們那麼多人,我根本就跑不掉,我在中原又沒有碰過這種事,偏偏這邊就有這麼多野蠻人,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我已經準備要咬舌自盡了……」

    宮震羽始終沒有出聲,只是溫柔地抱緊了她,一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直到她說累了、哭累了、睡著了,他才悄悄地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對不起。」他低喃。

    自然,樂樂並不知道他偷親了她,也沒聽到他說的那句對不起,但是,自從這天之後,宮震羽伴在她身邊的時候增加了,也不會把她到處亂丟,總是會事先安排好一切,囑咐她哪邊不安全別去,或是哪裡值得去逛逛之類的,然後再告訴她他有事必須離開,大概多久會回來等等。

    當然,他的口氣依然是冷冷淡淡的,這樣也仍舊算不上什麼最佳旅遊示範,但樂樂已經很滿足了。

    特別是那日之後的某天夜裡,當他夜行悄然回來之後,不曉得為什麼,她突然被驚醒了,但是,她並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只是依然背對著他悄悄傾聽著他的聲音。

    可以感覺得出來他非常小心地放下那把劍不發出絲毫聲音,而後來到床邊,他似乎凝視了她一會兒,然後彎身在她額際太陽穴上方……

    親了一下?!

    當時她不由自主地驚喘了一聲,或許他注意到了,也或許沒有,她管不了那麼許多,只記得那時候驟然漲滿胸口的那份驚喜激盪之情,幾乎讓她不能呼吸了。

    她還是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邀她同行,卻已經瞭解到自己為什麼願意與他同行了。

    她期待的就是這種時刻!

    ☆

    ☆

    「喂!風好象停了耶!」

    樂樂推推靠在沙丘上假寐,卻好象真的睡著了的宮震羽。

    宮震羽睜開眼,仔細聆聽了一下。「嗯!是停了,比我想象中的還快,也許今晚以前我們就可以越過這片沙地了。」

    「咦?真的?那我們快點動身吧!」

    於是,兩人立刻上馬朝遠方的地平線奔馳而去。

    ☆☆☆

    無星無月的合夜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鬱林中,有兩條黑影悄聲對著話。一條黑影筆直佇立著,曲線頎長挺拔,另一條黑影同樣修長英挺,卻恭謹地低著腦袋。

    「這份消息立刻傳遞過去給皇上,順便告訴皇上,遠征最忌疲軍,請皇上不要輕舉妄動,按照現在的速度行軍即可,否則後果自理。」

    「是,二爺。」

    「還有,只准盯梢,不準暴露身分的人命取消,往後如果夫人碰上任何危險,不必先趕來通知我,立刻上前保護她,之後再讓我知道就行了,明白了嗎?」

    「明白了,二爺,不過……」

    「若是因為你暴露身分而出了問題,導致皇上怪罪下來的話,叫皇上自己來找我說話!」

    「是,二爺。」

    「還有其它問題嗎?」

    「有,二爺,四小姐也來了。」

    「她來幹什麼?」

    「她說想瞧瞧夫人。」

    「叫她滾蛋!」

    「四小姐說,二爺若是叫她滾蛋,就讓屬下再換另一種說詞。」

    「什麼說詞?」

    「四小姐等著接班,順便瞧瞧夫人。」

    「輪到她了嗎?」

    「時間還沒到呢!二爺。」

    「那就叫她先回去繡花捻箏,等時間到了再來!」

    「啊!二爺,四小姐還有第三種更直接的說詞。」

    「你……說!」

    「她可以來拐夫人嗎?」

    ☆☆☆

    漠北的初春一向是最惱人的季節,經過漫漫嚴冬之後,枯草滿地、殘雪尚存、風沙彌漫,說有多蒼涼就有多蒼涼,但是,一瞧見闊灤海(呼倫湖),樂樂就不自禁地看呆了眼。

    雖然沒有江南水鄉湖泊那般婀娜多姿,卻有北國大方和純真的自然美,碧波漣漣、天水一色,沓無邊際、遼闊似海,既粗獷豪放又溫柔秀麗,充滿著靈氣與魅力,令人讚歎不已。

    而那殘餘的碎冰依然飄浮在湖面上,卻已有大天鵝在碧波中悠然遊憩、引頸和嗚,更是令人歎為觀止。

    「我們要在這兒過夜嗎?」樂樂充滿期待地問。

    「不,我們要到呼倫去(海拉爾)過夜,在那兒就不用睡氈帳了。」

    雖然有點失望,但一想到可以睡在屋子裡,樂樂也沒有怨言了。然而,他們在呼倫待了兩天之後,宮震羽卻突然告訴她,他要把她扔下來了。

    「為什麼?」

    「我說過我是來辦事的不是嗎?接下來我要順著臚朐河過去,那兒對你來講太辛苦了,所以,我要你待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找你的。」

    「多快?」

    宮震羽猶豫了一下。「約莫半個月吧!」

    「半個月?!」樂樂尖叫。「你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半個月?要是我又碰上那種事怎麼辦?」

    「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的。」

    「憑什麼?」

    「憑那是我黑煞神的保證。」宮震羽傲慢地說。

    樂樂不甘心地咬著下唇。「我真的不能去?」

    宮震羽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些。「事實上,接下來我可能一直都會很忙,根本沒空顧及到你,所以,你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好。」

    樂樂蹙眉思索半天。

    「你真的會回來找我?」

    「一定。」

    樂樂無奈地嘆了一大口氣。「好吧!」

    那天一入夜,宮震羽就離去了,樂樂只好一個人到處亂晃,可是呼倫就這麼一點大,也沒啥特別新奇的事物,所以,她乾脆自己跑到闊灤海去了。

    看那壯觀的魚潮,欣賞那從越冬地成群結隊飛來產卵繁殖的天鵝、大雁、野鴨、水鶴、灰鶴為湖山平添無限生氣。餓了就自己抓魚、獵鴨烤來吃,倦了就找個隱蔽處就地躺下,無聊就戲弄游魚亂闖、水鳥驚飛,這樣倒也逍遙自在。

    如此過了幾天後的某個黃昏前,當她收集好一堆枯枝,正在很有耐心地設法點火——這真是一項大工程,每次都要花上她至少半個時辰以上——的時候,驀然一抹黑影罩在枯枝上,她不覺錯愕地抬起頭來,赫然瞧見一個俊美得不像話的年輕人正笑吟吟地對她猛拋媚眼。

    她正想冷下臉來給對方几具辛辣的言詞,卻又再次錯愕地愣了一下,隨即回到她的大工程上,嘴裡則漫不經心地問:「姑娘有事嗎?」

    年輕人的笑吟吟頓時僅在臉上。「耶?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我也扮過男人呀!」樂樂淡淡道。「瞧瞧你的耳朵和頸子不就知道了?蒙古男人有戴耳環的習俗,而且一向只在左耳戴耳環,要不就是左邊大耳環,右邊小耳環。還有,你至少要拉好領口吧?那可是最大的漏洞喲!」

    「好象很複雜。」年輕人摸著自己的脖子喃喃道,隨即蹲下身來。「我幫你點吧!」她看得已經快受不了了,哪有人連個火都點不著?

    樂樂也不跟她客氣,立刻把火摺子交給她。

    年輕人一點就著,然後就看著樂樂把處理過的魚又到火上去烤。

    「我叫水仙,你呢?」

    「董樂樂。」

    樂樂盤膝坐了下來,水仙也跟著盤膝坐下來。

    「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兒呢?」

    「等人。」

    「等誰?」

    樂樂雙眉一揚。「你是欽差大人啊?」

    水仙呆了呆。「嗄?」

    樂樂翻了翻白眼。「只要我告訴了你我在等誰,然後,你大概又會問我為什麼要等他,或者他到哪裡去了之類的,就算我再回答了你,你還是會繼續問更多的問題,活像欽差大人審案似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水仙一臉傻樣地望著她。「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是女人嘛!」樂樂嘆道。「女人的好奇心最大,比男人的野心還要大!」

    水仙猛地噗哧一笑。「說的也是。」

    「你承認了?好,那換我來問你!」

    「咦?」

    「你是中原人吧?你一個人跑到關外來幹什麼?」

    水仙倏地嘻嘻一笑。「找我二嫂子。」

    「她是關外人?」

    水仙搖頭。「不是,是我二哥帶她一起出關來辦事的。」

    「那你找她幹什麼?」

    水仙眨了眨眼。「瞧瞧她是什麼樣子呀!」

    「瞧她的樣子?」樂樂困惑地抓了抓頭。「你不認識她嗎?」

    水仙又搖頭了。「不認識,二哥成親的時候又沒有通知我,等我知道的時候,他早就跟二嫂子跑到關外來了。」

    「這樣啊……」樂樂把魚轉了個面。「那你見到她了嗎?」

    「見到啦!」水仙很開心地說。

    「哦!那你跑到這裡來又是幹嘛來著?」

    水仙沒有回答她,反而抗議回來。「喂、喂!不公平,你都問我那麼多了說,該換我了吧?」

    樂樂聳聳肩。「你問吧!」

    水仙開心地笑了。「你等誰?」

    「等一個朋友。」

    「朋友?」水仙腦袋微微一歪。「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他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了?」

    樂樂又聳聳肩。「他有事嘛!」

    水仙眼珠子轉了一下。「既然只是朋友,你幹嘛這麼委屈你自已?」

    樂樂把烤好的魚拿給她代替回答,然後再把另一條魚放上去烤。

    「你……」水仙賊兮兮地擠了擠眼。「喜歡他吧?」

    雙頰驀然飛起兩朵雲彩,「我……我只是對他滿感興趣的而已,那又怎麼樣?」樂樂挑釁似的回道。

    「沒怎麼樣啊!」水仙無辜地說。「我只是想說,女人肯為男人忍受委屈,不可能只是因為感興趣而已吧?應該是很喜歡那個男人吧?」

    樂樂臉更紅了。「誰……誰說的?」

    恣意地欣賞了一下樂樂羞赧的臉色,水仙不覺又笑了,隨即主動轉開話題。

    「你要在這裡等多久?」

    樂樂頓時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他說大概要半個月。」真怕她再逼問下去。

    「那……」水仙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臉討好的模樣。「我陪你如何?」

    「咦?你要陪我?」樂樂愣住了。「為什麼?你不需要再去找你二哥嗎?」

    「我已經看過二嫂子了呀!幹嘛再去找他?」

    「這樣啊……」樂樂想了想。「也好,有個伴也不錯呀!」

    「豈止不錯,」水仙神秘地擠擠眼。「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教你幾招很不錯的武功,你覺得如何?」

    「耶?真的?」樂樂驚訝地上下打量她。「你為什麼要教我武功?」

    「因為我喜歡你嘛!」水仙坦率地說。「我的朋友不多,因為她們都會嫉妒我,可是你不會,你只是把我當普通人而已。」

    「你不是普通人嗎?」

    「我覺得自己是,可是很多人認為不是。」

    樂樂略一思索。「我不太瞭解,但是,如果你想和我作朋友的話,我們就作朋友,不需要特地教我武功啊!」

    「我希望你有能力保護你自己。」

    樂樂不服氣地噘起了嘴。「你又怎麼知道你的武功一定比我高?」

    水仙嘿嘿一笑。「就憑我已經來到你身邊了,你卻一無所覺。」

    樂樂愣了一下。「這倒是,那……好吧!自從那回事之後,我也覺得自己應該多學點兒了。」

    水仙倒是沒有問她說的是什麼事。

    「那等我們吃完就開始?」

    「好,」樂樂倏地咧出頑皮的笑容。「不過,你的魚冷了,不好吃我可不負責喔!」

    水仙立刻笑回去。

    「沒關係,你的魚也焦了,那可更難吃!」

    「耶?啊!」

    水仙和樂樂在闊灤海待了兩天之後,就表示希望能換個地方,理由是,不久後闊灤海附近就會擠滿蒙古遊牧人了。

    於是,她們就一塊兒回到呼倫,在呼倫附近找了一處隱密的地方紮起氈帳,在那兒住了下來。

    跟著,水仙就很仔細地教了樂樂一套劍法和一套掌法,她沒要樂立刻領悟,只要求她先死記下來。半個月後,水仙忽然說要走人了,就如同她出現時一般的突兀。

    樂樂只好一個人回到呼倫,那時候她才從呼倫住民口中知道,直到前兩天為止,皇上的五十萬大軍竟然就駐紮在闊灤海。更詭異的是,大軍北進的路線居然和宮震羽帶她出關的路線一模一樣。而且,聽說皇上的大軍從闊灤海拔營之後,也是順著臚朐河流域而去。

    就算她再笨,也該覺得有什麼蹊蹺之處了,何況她並不笨,只是一直沒去給他想到那麼多而已。所以,她決定等宮震羽回來後,就試著去套他的話看看。

    可是,宮震羽並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回來。

    十天後,傳聞皇上大軍終於在斡難河追上韃靼可汗本雅失裡,雙方在一場激烈的交戰之下,本雅失裡僅率領七騎殘餘部屬逃逸而去,皇上並未窮追末寇,轉而回到臚朐河追剿韃靼太師阿魯臺。

    又過了十天,宮震羽還是沒有回來。

    明明說半個月就回來的說,可現在都過一個多月了,他竟然還不給她回來,她實在很火大,也很不安,而且無法不承認自己越來越想念他了。

    該死的傢伙!

    她不覺暗暗詛咒不已,可是她更不願意讓自已被那股子不安和憤怒擊敗,於是決定自己一個人到捕魚兒海(貝爾湖)學捕魚,以後要是沒飯吃了,她還可以客串一下漁家女捕魚來賣。

    她拒絕去考慮他可能已經丟下她不管的可能性。

    捕魚兒海雖然比闊灤海小很多,但沿岸卻有很多住民,因為即使在嚴冬,湖水冰封之後,湖魚正肥,還是可以破冰捕魚。

    她在那兒看人家捕了一天魚,自認已經學到箇中的訣竅了,於是,翌日就搶著去「幫忙」,也捕了一天魚。

    到了第三天,她在離湖稍遠之處的山丘上,看中了一片開滿絢麗花朵的灌木叢,找了一處比較乾淨的地方坐下來後,便在濃郁的花香中靜靜地欣賞湖邊住民的捕魚情趣。

    這倒也滿愜意的,她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應該很久了吧!因為她幾乎就快睡著了,可突然間,她似乎聽到鄰近有人聲,立刻驚醒了過來。

    咦?捕完魚了嗎?

    下意識的,她開始四處張望……奇怪,沒有哇!

    正疑惑間,細語聲又傳了過來,她馬上循著聲音撥開左邊的灌木叢望過去……哇!原來是老少不宜的鏡頭——老人看了會爆血管,小孩看了會問那種大人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在視線之內,在數株灌木叢中,果然是有兩個人,一男一女,而且女的是躺在草地上酥胸半露,男的則把腦袋俯在女的那白嫩光裸的肩膀上,一看就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破壞善良風化!

    蒙古野蠻人實在是有夠大方的,她暗啐一聲,正想移開視線,可眼角餘光一閃,那男的腳邊那把劍又引回了她的注意力……

    孤煞劍?!

    不想相信的,她立刻再把視線拉回到那個男的側臉上仔細一瞧,旋即如遭重擊般地全身一震,一張俏臉兒霎時變得蒼白如紙。這距離說遠還相當遠,卻已足夠讓她看清楚那男的到底是誰了。

    是他!

    剎那間,她的腦海裡化為一片空白,相對的,心口卻突然湧出了一股異常尖銳的刺痛感。微微抖簌著,她頭著手放開灌木叢,讓那濃密的灌木葉遮住那令人心傷的場面,接著,她緩緩起身,悄悄地走開去。

    然後,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心口也越來越痛、越來越痛,痛得幾乎讓她窒息了,最後,她開始跑了起來,兩條粗粗的辮子在她背上拍打著。

    風,刺痛了她的眼,卻吹不去她胸口的痛,淚水不由自主的奔騰而出,飛揚在苦澀的空氣中,灑落在青翠的草地上,溼軟的泥土立刻慈悲的將一切哀傷吞噬進去。

    她終於看到了她的馬,立刻不假思索地跳了上去,彷佛有鬼在後面追似的怒催馬兒,盲目地往前疾馳而去。

    他真的丟下她不管了,而且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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