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3
我稀裡糊塗地就掏出手機,給餘淮發了一條短信。
“你說,我學理科是不是個錯誤?”
想了想,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這種行為太矯情。簡單讓我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可她說得對,這是我們自己樂意。
願賭服輸。
行政區的頂樓沒有比教室裡涼快多少。我看了三頁例句,大腦實在是不願意工作,氣得我只好扔下書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屁一股。心煩意亂的我站在小平臺上四處看,無意中發現一面牆上刻滿了剛畢業的那批高三生的塗鴉。
“誰的筆下能盛開一朵朵雪蓮,卻畫不對雙曲線的對稱軸。”
“樓主真矯情。”
“畫雪蓮誰不會啊,我也會,看著!”
“雙曲線對稱軸誰不會啊,我也會,看著!”
“樓上你畫的那是啥,雙曲線在哪兒?”
“樓主不是隻想畫對稱軸嗎?要啥手錶!要啥自行車!”
這片塗鴉拯救了我的心情。
有人在抱怨成績,有人在指名道姓罵某班的某某,有人跟著罵,有人幫某某回罵,有人說畢業了一定要去海邊喝到酩酊大醉,有人在許願,有人在承諾。
很多年後他們還會記得嗎?那些許願都實現了嗎?那些煩惱回頭再看會不會覺得特別可笑?
在時間的河流裡,有多少人刻舟求劍。
不管他們有多少未完成,時間依舊穩步向前,將他們通通趕出了振華。牆上還有大片的空白,或許是留給我們的呢。
我看得津津有味,從仰頭讀到彎腰,最後蹲下來。
背後的大窗子有著十字稜角,夕陽透過窗照進來,也在留言牆上留下上長下短的倒十字陰影。那些字跡都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我忽然在角落的陰影中看到了很輕的一行字。
字跡很新很新。
“洛枳愛盛淮南,誰也不知道。”
霎那間很多瞬間像腦海中被不小心碰掉的照片,我來不及去撿,只能看著它們從眼前簌簌落下。
升旗儀式上,洛枳目光的方向。
校慶上,她忽然斷掉的那句話,和此時頭頂上主席臺的廣播裡傳出的“大家好,我是二年三班的盛淮南”。
她想要翻看的那本筆記,臉上緩緩盛開的表情,試探性的“對了,你……你知道怎麼走嗎?他在三班。用不用……用不用我帶你去?”
和窗臺上笑著說的那句:“耿耿,其實我很羨慕你。”
眼睛裡的淚水讓我有點兒看不清楚那行孤零零的字。
我為什麼要為一個至今也不是很熟悉的學姐哭泣?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也許是因為簡單,也許是因為我自己。
我們從小得到父母的愛,太過理所當然。無條件的獲得,最終慣壞了我們,在得知有些感情也需要自己爭取,更需要聽天由命,甚至會求而不得的時候,就通通慌了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