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就象是做夢,一個荒唐而又甜蜜的夢,雲晨每日重複的冷言冷語,傲天我行我素的死命求歡,晨昏交替於他們失去了意義,不知到了什麼時節。好在島上水果極多,果腹倒不成問題,實在想吃葷的時候,傲天的純陽真氣和雲晨的斷情刀就只有大材小用了。第一次生火,雲晨的斷情刀在石頭上“乒乒乓乓”磕了幾百次,直累得滿天大汗,傲天要過來幫忙,他卻說什麼都不肯,傲天看著他那副倔強的神情,只能搖頭嘆息。
雲晨起初每天都站在海邊-望遠方,等待過路的海船,偶爾也確實見到遠遠的有船經過,但無論他怎麼揮手,船上從來沒有人看見他,總是空歡喜一場,然後留下沮喪與失望。傲天卻笑嘻嘻在一旁看著,好像高興得很,當然換來雲晨一陣“有病、瘋子”的好罵。
等了又等,雲晨終於不再指望有船開過來,而開始用寶刀劈砍樹木,把樹皮剝下編成長藤,用以作筏,準備有朝一日憑自己回去。這些東西慢慢增多,全賴他一點一點往海邊拖。
這些天裡雲晨的臉色越來越紅潤,冷冰冰的神態間時常染上薄怒,不似從前那般要麼面無表情,要麼全是陰霾,反倒更象個活人,只是雪白的皮膚怎麼曬都不變黑,哪象傲天一日黑過一日。
某日傲天一本正經的道:“再過幾天,你到晚上就看不見我了。”
雲晨竟“噗嗤”一聲笑出來,如玉的肌膚配襯似花的笑靨,瞬時回覆幾分昔日的天真爛漫,傲天看得兩眼發直,喃喃道:“你還是這樣最好看。”雲晨俏臉一紅,隨即卻陡然變色,狂怒著叫道:“滾!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看見你!”
那天晚上,傲天遠遠坐在他身後,見他頭埋得低低的,長髮和兩肩不住抖動,顯是又哭了,禁不住上前軟語相求,勸了好半天,雲晨才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望著他,正自滿心憐惜間,雲晨已湊過自己的唇,在他臉上亂吻,嘴裡不知小聲嘟噥著什麼,情動之中,他也沒聽清。
誰想到了第二天,雲晨便回到剛上島時極冷淡的樣子,甚至猶有過之,別說笑,就連罵他的話都變少了,雖然被他擁抱時仍無力抗拒,卻一徑的閉上嘴,若有開口,最多是忘情的呻吟。這樣的雲晨讓他心痛,但縱算他想盡辦法,也只能做到這裡,雲晨的心,又藏起來了。
如此過了幾日,他心中的焦急越來越多,看雲晨每天不斷的練功、砍樹、編藤,對他卻能避則避,那排拒的態度幾乎令他幾乎無法入眠。這天他驚奇的發現雲晨砍下的樹已經太多了,不知不覺間慌了起來,雲晨這個笨蛋,會不會瞞著他一個人走?那樣的話,倒不如……
思及此處,傲天站起來就把那些木頭往海里推,一根接一根,當雲晨氣喘吁吁的拖來又一根新砍下的樹時,看見的便是自己多日來的成果正接二連三漂進大海。
一聲尖叫之後,雲晨拼命往海里跑,想救回他辛辛苦苦才累積起來的東西,傲天卻從背後緊緊抱住他,他憤怒得大罵:“瘋子!你這瘋子!為什麼!我的樹!我的樹……你把我的樹陪給我!”
傲天只是不做聲,用盡力氣壓制他在空中亂揮的手,掙扎中被重重打了幾下也不在意。
良久之後,雲晨終於平靜下來,雙眼無神的看著大海:“……我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多……好不容易……為什麼……為什麼……”
傲天轉過他疲累的身體,直直看著他的眼睛:“我要跟你留在這裡,一生一世,永遠都在一起。我不想走,也不想讓你走。”
雲晨呆呆的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你說謊。”
“我很認真。”
“你舍不下的……你將來是武林盟主……怎麼會為了一個男人……”
“那些東西,我本來就不在乎。能跟你在一起,我更不在乎。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在一起,還當什麼武林盟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你回不去了。”
這斬釘截鐵的話使得雲晨抬起了頭:“……你……你說真的?”
“我從來沒騙過你。”
“……你是說真的,真的……”雲晨再次流下不爭氣的眼淚:“太遲了……太遲了!你為什麼不在六年前說……我已經……”
“不要緊。”
他又想推開傲天:“很要緊!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伍雲晨了,我跟無數男人都睡過……是真的!我……殺了好多人,我的手上全部都是血!他們在地獄裡等著我……”
“……我會吃醋,但還是要跟你在一起,讓你沒有機會去看別的男人;你殺了多少人,我們再去救多少人,我們一起贖罪。”
“……你怎麼可以……說得出這種話?”
“……因為,你是我的雲晨。”
本來一滴滴往外滲的淚此時匯成了激流,傾瀉而出,就象久旱的地面下起大雨——用生命期待著的、甘甜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