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合金絲鞭不避不讓,反而迎著一瓢子單刀,全力掃到!
這下,兩人全都用上十成力道,刀鞭互撞,金鐵大震。一瓢子在內功修為上總究較卜三勝高出許多!
這盡力一擊,一瓢子固然被震得退了一步,但卜三勝卻連退三步,九合金絲鞭被震彈得幾乎脫手而出!
一瓢子似已動了殺機,口中發出一聲朗朗長笑,道施飄動,人已如影隨形,直欺而上。
手中一柄單刀,雖在這一擊之下,刀鋒盡卷,但他卻使出武當派從不輕易施展的鎮山三劍太極慧劍連環三招。
劍勢如雷霆萬鈞一般,綿綿攻出!
要知“太極慧劍”,乃武當劍術之宗,不但變化精奇,而且講求劍氣合一,以柔克剛,借敵之力,強我之勁,看去緩慢,其實快愈閃電,乃是專門對付強勁敵人的絕學,為武當鎮山絕藝,每代只傳一人,除了掌門人之外,必須當上本門護法長老,才有資格參練。
一瓢子施出太極慧劍連環三招,卜三勝登時被逼的手忙腳亂,九合金絲鞭左擋有攔,節節後退。一瓢子的劍勢卻愈演愈快,單刀上滿布劍氣,嘶嘶有聲。
就在此時,只聽遠處有人沉喝一聲:“還不給我住手?”
這聲音好像來自遠處,估計少說也在百丈之外,但傳入耳中,如有人附著耳朵說話,清晰、低沉、有力!
一瓢子、趙南珩同時一驚!駱長慶和卜三勝如奉綸音,迅即暴退出二支來遠,兩人雙手,不約而同的垂了下去,狀極恭敬!
一瓢子心頭大震,暗想此人內力之強,遠勝自己,再看駱長慶、卜三勝垂手肅立的情形,莫非來的是南世侯不成?
趙南珩雖也怔得一怔,但只覺這聲音十分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一般,心念轉動,不禁縱目向四處瞧去!
這時已二更左右,空山沉寂,除了剛才這一聲沉喝,根本不見有人!
四周百名褐衣武土,眼看駱堂主、卜總管這般模樣,也全都屏息肅立,一動不動。小山前面,剎那間靜得墮針可聞!
這樣約摸過了半盞熱茶光景。
趙南珩一陣凝目細視之下,忽然輕聲說道:“來了!”
一瓢子奇道:“小施主瞧到了?來的是什麼人”?
趙南珩道:“正西方,有兩人並肩走來,還瞧不清人影。”
一瓢子幾乎不敢相信,趙南珩這點年紀,這點修為,他的眼力,居然會強過自己,因為自己依言凝足自力,朝正西方瞧去,依然沒看到什麼?
但正當驚疑之間,漸漸果然發現有兩點人影,朝這邊走來!
這兩人縱躍如飛,身手之佳,當世罕見。等地發現,才一眨眼,來人已差不多到了三十支左右。
這兩人一個身穿藍緞長袍,柳髯拂胸,貌相請癯,一副晉紳模樣。
另一個瘦小老者,頭盤小辮,一身藍布粗衣,腰束板帶,斜插一把鐵鏽斑剝的小斧,連柄只有一尺來長,那是十足的鄉巴佬打扮,山上的老樵夫,兩人走在一起,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一瓢子瞧清來人,清使臉上,頓時神色大變!
趙南珩對這兩人,也並不陌生,柳髯老者正是他在巴東論交,化名諸文齊的文判諸葛忌。
另一個也在中館驛酒樓上見過,聽一葦子說,他是南天七宿中的老五,叫做爛柯樵子斷眉老五!
於是他突然想起方才那一聲沉喝,難怪十分耳熟,原來是文判諸葛忌的聲音!
駱長慶、卜三勝瞧到兩人,立即躬下身去,口中同聲說道:“屬下參見二幫主、五幫主。”
諸葛忌呵呵一笑,謙虛的拱拱手道:“駱兄。卜兄不可多禮。”
爛何樵子目光一斜,撇著一瓢子,不屑的問道:“這個道上就是夫人擒下來的武當一瓢子吧?他逃出來了”?
卜三勝臉上一熱,不敢作氣駱長慶連忙答道:“屬下一時失察,致被峨嵋門下混入,放出來的。”
爛柯樵子斷眉牽動,望了趙南珩一眼,看他果然穿著總堂執事的服裝,不由哼道:“就是這小子?你們這許多人,還沒把他拿下?”
一瓢子見他口氣託大,一付目中無人的神態,涵養再好,也感到忍耐不住。
趙南珩更是劍眉一挑,正待發話!
那文判諸葛忌卻是臉含微笑,洪拱手道:“武當三子,名重武林,兄弟幸會。”
一瓢子正在氣憤頭上,但人家先打招呼,只好還了一個稽首,大聲道:“諸葛大俠好說,武當三子,徒有虛名,怎抵得上南天七宿威名久著。”
諸葛忌聽得淡淡一笑,目光只是打量著趙南珩,因為他已從趙南珩眼神之中,看出這名青年,內功造詣,似乎還在武當三子一瓢子之下,心頭不禁大感驚駭。
但目光一轉之間,忽然瞧到趙南珩背上那個足有四尺來長的青布劍囊,不由一陣呵呵大笑,連連拱手道:“巧極,巧極,老朽如果老眼不花,這位小兄弟……哈哈,咱們該是老朋友了。”
趙南珩心中暗暗一驚,自己在巴東之時,改扮成一個落魄秀士,如今卻扮做走江湖的鏢師模樣,他居然一眼就瞧出來了。當下也就抱拳一揖,爽朗的笑道:“請老神目如電,在下正是峨嵋門下趙南珩。”
諸葛忌臉上流露出欣然之色,跨前一步,掀髯笑道:“歸州一別,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老弟!”
他說甚是親切,當真和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敘舊一般。
爛柯樵子奇道:“老二,你認識這小子?”
諸葛忌大笑道:“豈止認識,咱們還算得是忘年之交哩!”
他此話一出,可把駱長慶、卜三勝,以及四周圍的褐衣武士聽得大是驚奇。
趙南珩神色一正,拱手道:“儲老高誼,在下感甚,只是今晚在下已和請老已成敵對之局,大可不必顧念舊情。‘”
諸葛忌瞧了他一眼,點頭道:“小兄弟豪氣干雲,諸葛忌境沒白交你這個小朋友,今晚之事……哈哈,憑咱們萍水論交一場,你就此退走,老夫保證沒人敢阻攔於你,小兄弟,你快走吧!”
趙南珩凜然道:“諸老盛情,在下心領。”
諸葛忌瞧了一瓢子一眼,面有難色,乾咳了一聲,道:“老朽這是好意,一瓢道長是夫人擒下的人,老朽也難以作主。”
一瓢子眼看文判諸葛忌和爛柯樵子同時趕到,自知憑自己兩人,決難脫困,此時聽到諸葛忌有意放趙南市離山,不由使了一個眼色,插口道:“諸葛大俠既然這般說法,小施主還是走吧!”
趙南珩大笑道:“諸老總該知道四大門派,誼如一家,在下既敢找上九宮山來,除了放手一搏,在下豈是臨陣退縮之人,請老毋須為難。”
話聲剛落,忽然聽到耳邊有一個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咳,小哥,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南天七宿,憑你這點武功,還差得遠,快說,你是奉命來的。”
趙南珩聽得驀然一怔,繼而大喜過望,因為他聽出這聲音,正是那個賣卦的老頭——也就是遊老藝到了!
爛何樵子重重哼了一聲,不耐喝道:“小子,老二是放你一條生路,你莫要不識好歹?”
趙南珩耳邊又響起賣卦老者的聲音,急道:“小子,快說呀,你是奉命來的。”
奉命?奉誰之命?
趙南珩無暇多想,只好臉色一整,朗朗說道“在下只知奉命行事,生死在所不計。”
爛柯樵子回頭朝諸葛忌看了一眼,嘿然笑道:“天下真有不要命的人!”
趙南珩大喝道:“在沒有動手之前,鹿死誰手,尚未定局,焉知不要命的就是在下?”
爛柯樵子橫目曬道:“小子,你這話是想和我老五動手了?”
趙南珩大援在後,心頭篤定,仰臉道:“也差不多!”
爛柯樵子怒道:“你是找死……”
諸葛忌伸手一攔,目注趙南珩徐徐說道:“小兄弟究竟是奉何人之命來的?”
趙南珩心中暗想,你問我,我該問誰?
只聽耳邊賣卦老者又道:“對了,他入港了,喂,你就說:“我也不知道’好了!”
趙南珩皺皺眉頭,這是什麼話,自己既奉命而來,哪好說不知道,這不是開玩笑?何況人家諸葛忌對自己……
耳邊賣卦老者催道:“喂,快說呀!”
趙南珩被他一催,靈光一動,覺得遊老乞要自己這麼說,必有用意,這就抬頭道:“在下也不知道。”
他這句話,聽得一瓢子不禁一呆!
諸葛忌清癯的臉色,果然倏地一沉,溫道:“小兄弟不知道是奉何人之命?又怎說奉命行事?”
趙南珩正色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爛柯樵子怒叱道:“這小子胡說!”
諸葛忌倒真有武侯之風,一生行事謹慎,聞言搖搖頭道:“其中必有緣故!”雙目精芒直閃,注視著趙南珩問道:“小兄弟此話怎說?”
趙珩斯遲疑了一下,他生性忠厚,不慣說謊,再也說不下去。
只聽躲在暗處的賣卦老者又道:“傻小子,你真是聰明面孔笨肚腸,一點也彎不轉,怎不把掛在褲帶頭上的大銅錢,讓他們瞧瞧!”
一語把趙南珩提醒了!心頭一喜,慌忙從褲帶上解下乾坤金錢,攤在掌中,說道:“諸老請瞧瞧這個。”
諸葛忌見他說得鄭重,目光一接,臉色登時流露出驚詫之色,點點頭道:“乾坤金錢?
小兄弟是奉乾坤一丐之命來的,五弟,咱們走吧!”
爛柯樵子斷眉牽動,側目望著趙南市掌中金錢,不信道:“這老鬼不是已經死了多年了嗎?一面嘿嘿乾笑,回頭道:“小子,老鬼人呢?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嘶——”
遙空響起一絲破空之聲,這聲音聽來很輕,但飛掠得極快,修忽之間,已飛臨大家頭頂。
爛柯樵於話聲未落,聽出聲音有異,抬頭瞧去,只見一點白影,比殞星還快,垂直而下,憑爛柯樵子的武功,竟然來不及避讓。眼睜睜看著那點白影,由上而下,不偏不倚,擦著自己鼻尖,往下落去。
心頭又驚又怒,霍地後退三尺,定眼瞧去,方才垂直落下來的,赫然是一支白翎箭,筆直釘在自己先前站立之處!
這一下,可把爛柯樵子斷眉老五驚出一身冷汗,色厲內在,縱聲大笑道:“南天七宿幾十年來,從沒怕過事,小子,就煩你轉告乾坤一丐,三月之後,咱們在君山候家灣候教。”
“糟糕!”
那賣卦老者的聲音又道:“這會給他老人家找來了麻煩啦,這斷眉老頭真也可惡,咳,小哥,你就答應下來吧,告訴他,他既然劃下道來,師傅他老人家即使不來,徒弟準會到場,喂,你別忘了替我把小箭取來,我在山前等你們。”
趙南珩等類卦老者說完,立即朝爛柯樵子抱拳道:“尊駕既然劃下道來,在下自當把尊意轉告這枚金錢的主人,他老人家縱不親自到場,門下弟子準會赴約。”
諸葛忌瞧了他一眼,皺皺眉頭,沒有多說,爛柯樵子卻哼了兩聲,兩道人影立即騰空飛起,瞬息不見。
趙南珩從地上撿起白翎小箭,一面低聲道:“道長,咱們走吧!”
一瓢子不知道有人在暗中指點,只覺這個年輕人言行舉止,甚是奇突,但也未便多問,隨手扔下單刀,就和趙南珩朝山外奔去。
駱長慶。卜三勝自然不再阻攔,目送兩人去遠,也自迴轉分堂。
趙南珩、一瓢子剛一奔出谷口,只見一個黑衣人正在林前探頭探腦的張望,一眼瞧到兩人,立即奔了過來,大聲喊道:“小哥,我在這裡,箭呢?快還給我。”
趙南珩雙手遞過白翎小箭,連忙替一瓢子介紹道:“道長,這位老前輩就是乾坤一丐遊老前輩。”
一瓢子久聞乾坤一丐大名,心頭著實一驚,正待行禮。
那賣卦老者豆眼滾動,聳聳肩嘻的笑道:“小哥,這會你弄錯了,道長別聽他的,乾坤一丐,是小老兒的師傅,小老兒因師傅是乾坤一丐,所以就自稱天地一卜,道長叫我卜老頭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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