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兆祥望著她後影,忍不住問道:“謝兄,咱們如果再來,你是不是還認識邊條路?”
謝少安笑道:“她雖蒙了兄弟眼睛,但只要走過一次,已經差不多了,何況來回走了兩次?”
姜兆祥由衷的讚道:“謝兄真了不起,兄弟也一樣走了兩次,心裡一點譜也沒有。”
謝少安笑道:“那是姜兄未能靜下心來,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眼睛雖然蒙上,但只要靜下心,就能從思慮中辨別方向了。”
姜兆祥道:“謝兄說的是儒家功夫。”
謝少安道:“儒家功夫,和上乘武功,都著眼於一個靜字,道理是一個的。”
兩人邊說邊走,不大工夫,已經趕回趙府。
如今離好好先生壽辰,只有兩天,各地送禮拜壽的人,絡繹不絕,趙府門前,更是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兩人剛跨進大門,只見惡狗陳康和就負手站在二門前,看到兩人慌忙迎了上來,隨笑說道:“謝少俠二位回來了,方才兄弟一來怕兩位不認識路途,二來那信上並未具名,怕是歹人故弄玄虛,才派敝府一名護院,暗中跟去。兄弟原意,萬一二位有什麼事故,他可趕回來報訊,沒想到兄弟派去的人,被對方識破行藏,遭兩個丫頭擒住,毀去雙目,剛才由山下居民抬了回來,兄弟覺得事有蹊蹺,才進去給楊大俠送信,正巧二位已經回來了。”
剛說到這裡,只見金笛解元和冰兒兩人,匆匆朝外走來。
冰兒欣喜的叫了一聲,道:“大哥。”
突然一掠而至,到了謝少安面前,目光深注,關切的道:“你們沒事吧?”
謝少安笑道:“冰兒,你和文兄,打算來接應我們麼?”
冰兒閃動一雙大眼,說道:“是啊,我們聽陳總管說,他派去的一個人,被對方兩個丫頭擒住,還挖了眼珠,據說那兩個丫頭武功極高,管大姐聽的大急,才要文大哥和我來找陳總管,叫人帶路,趕上鳳岡去。”
金笛解元接著說道:“謝兄,你們看到姓秦的妖婦了麼?”
謝少安搖搖頭道:“此人好像不是姓秦的妖婦。”
惡狗陳康和站在邊上,雖沒開口,但一雙狗眼,只是轉來轉去的盯著他們,聽的十分注意。
金笛解元江湖經驗相當不錯,他聽謝少安說出:好像不是姓秦的妖婦,不覺微微一怔道:
“謝兄沒見到人麼?”
謝少安道:“咱們看到的只是神龕裡的一尊神像,那老婆子就象女巫一般,口口聲聲稱那神像是她的主人。”
冰兒好奇的問道:“那神像會說話麼?”
金笛解元笑道:“那不過是江湖下五門騙騙愚夫愚婦的玩意,裝神扮鬼,故作神秘而已,神像哪會說話?”
惡狗陳康和道:“謝大俠也沒看出她們來歷麼?”
謝少安道:“方才如果是文兄去,也許可以看出來了,兄弟初出江湖,哪能看得出端倪來?”
惡狗陳康和又道:“那麼她約謝大俠二位前去,究竟有何目的呢?”
他主要就是為了這句話。
謝少安道:“那老婆子只說要和我們談一筆交易,而且必須楊兄和在下兩人同去,她才肯說,此人口風很緊,一句話也休想從她口中探聽出來。”
金笛解元道:“謝兄二位,既然回來了,還是快些進去吧,免得大家耽心。”
這句話是示意他不用和惡狗陳康和羅嗦。
謝少安點頭道:“文兄說的是。”
接著朝惡狗陳康和拱拱手,四人相繼朝裡行去。
東園賓閤中,青鶴楊繼功經過半日休息,已能下床行走,只是精神稍見憔悴,絕情仙子和李玫陪著他,正在花徑上散步。
李玫看到謝少安等四人朝園中走來,口中啊道:“大師兄,謝大哥他們回來了。”
楊繼功、絕情仙子雙雙回過身去。
謝少安已經快步迎了過來,笑道:“楊兄起來了麼?”
楊繼功道:“再躺下去,真要把兄弟蹩死了。”
接著注目問道:“謝兄見到秦映紅了麼?”
謝少安搖搖頭道:“可能不是秦映虹的人,此地不是談話之所,我們還是到裡面再說吧!”
大家迴轉賓舍,進入謝少安的房中。
絕情仙子朝姜兆祥呶呶嘴,意思要他站到房門口去,以防有人竊聽。
幾人落坐之後,謝少安就把此行經過,一字不漏的詳細說了一遍。
楊繼功臉色微變,說道:“謝兄,如此說來,咱們中的是蠱毒了?”
絕情仙子掠掠鬢髮,笑道:“噁心,嘔吐,你當是中了什麼毒?”
李玫道:“謝大哥不知她們是什麼路數嗎?”
謝少安道:“我們一共只看到三個人,也沒動手,如何看得出她們路數來?但我可斷言,她們不是秦映紅一夥的人。”
絕情仙子翠眉微蹙,說道:“不是秦映紅一夥,那會是什麼人呢?”她回頭朝李玫問道:
“玫妹,你把那塊玉佩取出來給我瞧瞧。”
李玫從身邊取出一塊圓形玉佩,遞了過去,一面說道:“只要她們真能治好大師兄和謝大哥身中的蠱毒,就把玉佩給她們好了。”
楊繼功道:“她們堅要索取玉佩,作為報酬,這方玉佩必然是一件極珍貴的玉器了。”
絕情仙子接過玉佩,但見這方玉佩,約有一寸見方,色呈淡青,一面刻的是一幅山水,敢情玉質堅硬,刻的極淺,只能模模糊糊看出它是山水而已。另一面,刻的是花紋,但這些花紋,也模模糊糊的,看不十分清楚。
“地符?”
絕情仙子道:“這塊玉佩,玉質極差,大概比大理石也好不了多少,何以會叫它地符?
還有人指名索取……”
李玫道:“管大姐,上次飛天老魔找上青玉峽去,就是跟病叟古不稀索討這塊玉佩去的。”
絕情仙子點點頭道:“這麼說,這玉佩準是有妙用……”
金笛解元道:“那青衣婆子,莫要就是聞於天指使出來的,只有她知道玉佩在李姑娘身上。”
絕情仙子道:“秦映紅和飛天老魔是同一黨的,李玫被秦映紅擒去,達兩天之久,她何以不把玉佩取下?”
金笛解元道:“那只有一個理由,秦映紅根本不知道這玉佩就是地符。”
絕情仙子道:“我想連飛天老魔也未必知道。”
金笛解元道:“仙子此話怎說?”
絕情仙子道:“飛天老魔知道地符在病叟古不稀手中,才會派他的門人找上青玉峽去的,其實地符卻在李玫身上,他派去的這個人,雖然知道了,但並沒有回去,你叫聞於天如何知道?”
金笛解元道:“這話沒錯,但有誰知道地符在李姑娘身上的呢?”
絕情仙子道:“咱們目前沒有時間研究什麼人知道玉佩在玫妹身上,最主要先弄清楚這玉佩究竟有何用途,會引起聞於天和這神秘老婆子的覷覦?”
楊繼功連連點頭:“仙子說的極是,這老婆子故作神秘,索取這方玉佩必有原因。”
絕情仙子沒有說話,只是雙目凝注,仔細瞧著玉佩上刻的圖畫。
李玫接口道:“小妹聽鐵舟老人的口氣,好像這玉佩是古不稀送給爹的,但我們拿著玉佩去找他,他卻堅決不肯認賬……”
絕情仙子忽然插口道:“我聽稱說過,後來你一氣之下,把這玉佩朝地上摔去,古不稀又怕它掉壞,以極快身法,接了過去。還引起飛天老魔那個化身,出手搶奪,直到老魔那化身死後,古不稀才把玉佩還給你,並說過一句:‘莫要把它丟了’,對不?”
李玫點點頭。
絕情仙子又道:“可惜古老頭沒有和你說明白,但我想這方玉佩,定然另有作用,只是我們一時看不出來罷了。”
李玫道:“但謝大哥和大師兄身中蠱毒,對方指定要這方玉佩,若不給她,她自然不肯醫治了。”
絕情仙子道:“蠱毒出自苗疆,除了養蠱之人,別無解藥,只有修習‘三陽神功’的人,可以運行離火真氣,把中蠱的人身上毒蠱,悉數燒成灰燼,此外還沒聽說有人能治,她能不能治癒楊兄、謝兄二人的蠱,還難說呢!”
李玫道:“但總比等著蠱毒發作好,咱們不知玉佩用途,留著也沒用,不如讓大師兄帶去,只要她真的能把蠱毒治好,玉佩給她就是了。”
只聽門口響起春蘭的聲音說道:“姜大俠,你和謝大俠都還不曾用膳吧,小婢給二位送來了。”
姜兆祥道:“姑娘放著就好。”
春蘭道:“小婢還要請謝大俠去呢!”
兩人話聲傳了進來,房中幾人自然全聽到,大家立時改變話題,由謝少安指手劃腳的講述如何蒙著眼睛,走進破廟……
春蘭翩然走入,躬躬身道:“謝大俠,酒菜送來了,快請出來用飯了。”
絕情仙子一手拿著玉佩,站起身說:“我們都吃過了,謝兄快去吃吧!”
說著,朝窗口走去。
她越想越覺這方玉佩,可能大有文章,因此要一個人走到窗下,仔細瞧瞧。
此刻午牌早已過去,已經快未牌時光,謝少安果然覺得腹中飢餓,當下就舉步走出,和姜兆祥一起坐下,吃喝起來。
楊繼功緩緩走到窗前,問道:“仙子是否看出什麼來了?”
絕情仙子目光緊注在玉佩之上,微微搖頭道:“我看雕刻這塊玉佩的人,並不是什麼良工,而且刻的十分拙劣,就拿這座山來說,畫的只是一個峰尖,四面雲不像雲,水不像水,一點章法也沒有,倒是反面的花紋,卻刻的十分工細,只是用刀之時腕力不勻,以致花紋粗細深淺不等……”口氣微頓,接著說道:
“除了這些,我就看不出這塊玉佩,有何異處?”
李玫道:“管大姐我看不用看了,還是依他們說的,讓大師兄和謝大哥帶去,只要真能治好就好了。”
絕情仙子道:“這方玉佩,玉質既然很差,雕刻也十分拙劣,何以病叟古不稀會送給令尊,令尊在臨危時又要你帶了玉佩,去找古不稀?這已經耐人尋思。飛天老魔聞於天也會派人前去青玉峽索取,等你含憤摔出,古不稀又趕快跟出去接住,生恐損毀了奇珍異寶一般,還特別叮囑你不可失落,可見對這方玉佩的重視。如何又有人願以治療楊兄、謝兄的蠱毒,索取此玉為酬,凡此種種,已極明顯的表示出它隱藏著某種機密,而這種機密,對武林中人是十分重要的……”
李玫道:“那會是什麼呢?”
絕情仙子道:“我方才說過,玉質很差,雕刻極劣,但它引起了這許多人的覷覦,那只有一點,就是在這玉佩的圖畫上了。”
她此話一出,聽的金笛解元、楊繼功等人不由一呆。
金笛解元一挑大拇指,說道:“管仙子見解果然高人一等!”
絕情仙子披披嘴道:“少給我戴高帽子,我看了半天,還是一點眉目也看不出來。”
冰兒道:“管大姐,你給我瞧瞧好麼?”
絕情仙子把玉佩遞了過去,笑道:“我看的眼都花了,還是看不清楚,冰妹,你看看這山上,刻著些什麼?”
冰兒接過玉佩,仔細瞧了一陣,說道:“這山腰左側,好像是一個山谷。”
絕情仙子嗯了一聲。
冰兒又道:“山谷上好像還有一道瀑布。”
絕情仙子點點頭道:“冰妹眼光果然不錯。”
冰兒凝視有頃,又道:“瀑布右邊石壁上,還好像有字!”
絕情仙子聽的一怔;問道:“有字跡?你看得清?”
冰兒搖搖頭道:“看不清,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字罷了。”
李玫道:“冰兒姐姐,給我看看。”
三位姑娘家,你看我看,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一點眉目出來。
時間已經快接近黃昏,李玫憂心忡仲的道:“那老婆子說日落之前,必須趕去,我看就把這塊玉佩給她們好了。”
絕情仙子道:“玫妹說的也是,日落以前趕到鳳岡,現在就該動身了。”
金笛解元道:“咱們要不要全去?”
謝少安道:“她指名要楊兄和兄弟兩人前去,人去多了,恐怕不便。”
絕情仙子一雙秋波,緩緩掠過眾人,說道:“她給我們治療蠱毒,是我們用玉佩去交換的,既是治療,自然需人照料,她總不能不讓我們照顧病人的人進去。”
冰兒道:“是啊,她收受我們報酬,就是有條件的給我們治病,還能拒絕我們的人跟著去麼?”
李玫道:“這回我們都可以去了。”
絕情仙子道:“不,我們人也不能去的大多,我看這樣吧,由我和冰妹陪楊兄、謝兄同去,文解元、姜兄和玫妹,留在此地。”
金笛解元點點頭道:“仙子分配的極是,只是兄弟留守的責任,太重了些。”
絕情仙子道:“你放心,這裡不會有什麼動靜的,只要你們不要出去滋事就好。”
楊繼功道:“師弟、小師妹,你們都得聽文兄的,晚上不準出去亂跑,免得招惹是非。”
姜兆祥、李玫同聲應“是”。
楊繼功話聲一落,立即回頭道:“咱們可以走了。”
絕情仙子道:“惡狗陳康和極可能在咱們附近,暗中派有監視的人,咱們四人如果一起出去,更是引人注意,最好分作兩起,謝兄、冰兒可在園中稍事逗留再起行,待會兒鳳岡見面好了。”
謝少安道:“如此就好。”
絕情仙子道:“楊兄,咱們走。”
說完,相偕朝外走去。
走出房門,只見秋月很快迎了上來,躬躬身道:“楊大俠、管姑娘要出去麼?”
楊繼功含笑道:“在下昨晚喝醉了酒,直到現在還有些頭腦昏脹,隨便出去走走。”
秋月道:“二位可要回來吃飯麼?”
這句話,就含有試探的口氣。
絕情仙子口頭道:“咱們只是隨便上街走走,就回來的。”
說完,隨著楊繼功身後而去。
謝少安、冰兒只是在花徑上並肩徐行,這像是一對情侶,喁喁情話,自然沒引起派來侍候的春花、秋月兩個丫頭的注意。
等楊繼功、絕情仙子雙雙走出花園圓洞門,過了一會兒,謝少安、冰兒也立即跟了過去。
今天送禮和拜壽來的賓客,顯然比昨天傍晚時光還要多些,此刻二門前走廊上,都是送禮和登記住處的客人,人頭擠動,相當擁擠。
謝少安、冰兒兩人走出長廊,施展身法,只是略微閃動,就從亂烘烘的人叢中閃了出來。
惡狗陳康和就站在收禮處,朝外面張望,但謝少安和冰兒的身法,閃的極快,他縱然生成一雙狗眼,畢竟功力有限,就在他面前閃過,也未必看的清,何況還有很多送禮的人,替兩人作了掩護,他哪能看得到?
謝少安、冰兒出了趙府,一路奔行,不消頓飯工夫,就趕到鳳岡,舉目四顧,不見楊繼功、絕情仙子的影子。
冰兒咦了一聲道:“楊大哥,管大姐怎麼還沒有來呢?”
謝少安道:“他們也許要在大街轉上一圈,才能出來。”
冰兒偏頭道:“那為什麼呢?”
謝少安道:“他們出來的比我們早,此時還未趕來,自然發現有人暗中跟蹤他們,那就必須把這人丟掉了,才能趕來。”
冰兒道:“人家遠遠跟蹤,怎麼丟的掉呢?”
謝少安道:“那就要看當時的情形而定,譬如經過一條小街,你儘可能的多繞幾個彎,總之,使他跟不上就成了。”說到這裡忽然伸手一指,笑道:“他們不是來了麼?”
不錯,大路上正有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如飛而來,那不是楊繼功和絕情仙子是誰?
冰兒連忙迎了上去,叫道:“管大姐,你們是不是發現有人跟蹤麼?”
絕情仙子道:“冰妹如何知道的?”
冰兒道:“我是聽謝大哥說的,哦,你們可是把他丟下了?”
絕情仙子舉手掠掠鬢髮,笑道:“沒有,咱們一直把他引到北門口,才由我用飛針把他制住,點了穴道,讓他躺在路旁,才從北門趕來的。”
冰兒道:“你們為什麼要把他引到北門口去呢?”
絕情仙子道:“這樣,讓他們懷疑我們是出北門去的了。”
冰兒又道:“你有沒有向他,是不是惡狗陳康和派他來的?”
絕情仙子微微一笑道:“這不能問,我們既在趙府作客,問了,還能出手點他穴道麼?”
冰兒粉臉一紅,笑道:“是啊,如果換了我,就會這樣問他,唉,他說出是趙府的人,那就真的不好制住他了。”
她好像學到了很多江湖門檻,笑的甚是高興。
就在此時,只聽大樟樹上傳來一個老婦的口音,說道:“你們怎麼多來了兩個人?”
大樟樹枝葉為蓋,躲上一個人,自然不易發覺。
冰兒沒待絕情仙子開口,冷哼道:“你們替楊大哥、謝大哥治病,如果不要報酬,只限兩個人可以去,還猶可說;但你們是要報酬的,我們依你條件,拿東西交換你們治病,我和管大姐是照顧病人來的,這有什麼不可以?”
老婦聲音在樹上道:“講好的只有楊、謝二位少俠進去的,如今多了兩個人,老婆子可作不了主。”
冰兒哼道:“誰要你作主?你只要前面帶路就好,快些下來了。”
絕情仙子道:“我這個小妹說的不錯,咱們已經來了,你下來給咱們領路吧!”
老婦聲音道:“老婆子奉命在此等侯楊、謝二位少俠,不能帶你們進去。”
冰兒氣道:“我們已經來了,你不帶我們去也不成了,你快給我下來。”
隨著話聲,舉手朝上招了招。她原是無意招手,但這一招手,隱身樹上的人,登時覺得有一股極大的吸力,硬行把她拉了下來。
人影一沉,青衣婆子飄落地面,她真沒想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竟會練成這大的神通!
心頭不禁暗暗凜駭,不由多看了冰兒一眼,冷冷說道:“姑娘露的一手好功夫。”
冰兒眨眨眼睛道:“我露了什麼?”
絕情仙子看出青衣婆子飛身落地之時,顯得有些倉促,再聽她的口氣,便已料到了幾分,也不去說破,只是沉聲問道:
“老婆子肯不肯替我們帶路?”
這就是含著點威脅的意思。
青衣婆子自然聽的出來,橫了四人一眼,冷笑道:“就算老婆子答應你們進去,四位不怕有進無出麼?”
絕情仙子笑道:“我們是替貴上送地符來的,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青衣婆子道:“送地符,有楊、謝二位進去,也就夠了。”
絕情仙子道:“不一樣,他們兩人是接受貴上治療來的,我們兩個才是送地符的人。”
青衣婆子似是說不過她,勉強點頭道:“好吧,老婆子帶你們進去可以,但你們必須遵守入山規矩。”
絕情仙子笑道:“這個自然,我們來了,就該遵守你們的規矩。”
青衣婆子道:“四位就隨我來吧!”
說罷,轉身而去。
大家跟在她身後而行,轉過山腰,青衣婆子腳下一停,從懷中取出兩方黑布,撕成了四條,說道:“四位要蒙上眼睛,才能入林。”
絕情仙子道:“還是你來動手吧,我們自己縛不好,你又要說我們偷看了。”
青衣婆子也不多說,替四人縛上黑布。
冰兒咕的笑道:“真好玩,這樣像是捉迷藏呢!”
青衣婆子道:“現在可以走了,你們要不要老婆子手牽著手走?”
絕情仙子道:“你給我們蒙上眼睛,不牽著手,怎麼走路?”
青衣婆子道:“謝少俠就不用老婆子牽。”
謝少安道:“不錯,你牽著她們走就行了。”
當下由青衣婆子牽著絕情仙子和冰兒的手前行。謝少安牽著楊繼功的手,緊隨三人身後。
一行五人,雖有四個蒙著眼睛,但大家腳下還是絲毫不慢,不過頓飯工夫,便已進入院落,越過天井,登上石級,穿行長廊,抵達後進。
青衣婆子腳下一停,說道:“到了,你們可以取下黑布來了。”
四人依言取下黑布,睜眼一瞧,已經站在佛堂神龕前面。
青衣婆子收起黑布,走到神龕前,朝神像躬身為禮,默默禱告了一陣,然後轉過身來,說道:“敝主人間你們,地符帶來了麼?”
謝少安道:“自然帶來了。”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說,你們可把地符取出來。”
絕情仙子道:“地符就在我身上懷著,只要貴上把楊兄、謝兄二人的蠱毒治好了,我自會雙手奉上。”
青衣婆子道:“你先把地符取出來,交給老婆子,敝主人就好動手給他們二位治蠱了。”
絕情仙子笑道:“我們既然帶了地符來,自然是誠心求治來的了,還怕不把地符交給你們麼?”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說要先收地符,才能治蠱。”
絕情仙子冷笑道:“貴上始終不肯黴面,我既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人?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治蠱?人在這裡,你們還不肯相信,我們又豈能相信你說的一面之詞,就把地符輕易交與你呢?”
口氣一頓,不待青衣婆子開口,接著又道:“再說,咱們之間,只是一筆交易,貴主人能把楊、謝二人的蠱毒治好,自然可以取走地符,治不好,我們也就不用把地符交出,難道這樣還不公平?”
青衣婆子等她把話說完,又側耳聽了一陣,才頷首道:“敝主人同意了。”
絕情仙子笑道:“由此可見貴上不失是深明事理的人。”
青衣婆子道:“只是敝主人先要看看你們是否真的把地符帶來了?”
冰兒道:“我們是求治來的,難道還會騙你們不成?”
絕情仙子道:“我們帶來了,就是要給她看的,看看自然無妨,只不知貴上要如何看法?
我可要把話說前面,貴主人沒把蠱毒治好以前,要把地符交給你,再由你送到裡面去看,那就免談。”
青衣婆子作色道:“看來你們毫無誠意,你不要把地符交給老婆子帶進去,敝主人如何看法?”
正說之間,只見從左首一道門戶中,走出一個黃衣女郎,說道:“師父要嬤嬤領他們四位進去。”
青衣婆子應了一聲,朝四人道:“好了,敝主人請四位入內相見,請隨老婆子進去。”
謝少安笑道:“如此說來,貴上不是神龕裡的觀音大士了。”
青衣婆子哼了一聲道:“那要看什麼時候,有時觀音大士也就是敝主人了。”
隨著話聲,轉身朝裡走去。
楊繼功、謝少安當先跟了上去。
青衣婆子走到佛堂左首後面的一道門前,腳下稍為一停,掀簾走了進去。
楊繼功怕她有詐,暗暗運氣,右手當胸,二手掀起布簾,跟著跨入屋去。
走在前面,第一個掀起布簾的人,自然要等後面的人接住了,才能鬆手。這也就是讓走在後面的人,不用掀簾,就可看到室內的景物,不致被人在掀簾時暗算。
這時太陽已經下山,方才在佛堂上,天色就有些昏暗,這間小屋,只有靠北首一個小窗,門上又掛著一道厚厚的棉簾。
一腳跨進屋去,簡直眼前一黑,伸手不辨五指,這是最容易中人暗算了,但暗是暗,算卻並沒有算,其實四人也不懼什麼暗算。
何況黑暗對他們並無多大妨礙,要知楊繼功得了魔劍雷鈞傳注的二十年功力,勝過旁人三十年苦練。謝少安習的是玄門正宗先天氣功,冰兒練的“紫氣神功”,都已練到目能夜視的境界。四人之中,只有絕情仙子功力較遜,但她隨機應變比三人都強。
他們魚貫跨入室中,目光一掠,已經看清屋中裡首一張藤椅上,坐著一個頭臉上蒙著一方寬大黑布,一直披到肩頭,身穿寬大黑布衣裙的女子。
這女子全身上下,都被黑布緊緊裹住,只有兩個眼孔,閃著兩點寒星般的目光,一動不動的坐在幽暗之處,令人有說不出的詭秘之感!
青衣婆子進入屋中,躬躬身道:“稟主人,楊少俠、謝少俠來了。”
黑衣婦人徐徐說道:“請他們坐下來。”
她這一開口,聲音竟然十分嬌脆!
絕情仙子細聽她說話口音,果然不是秦映紅。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不喜燈光,所以屋中沒有點燈,四位這裡有條長凳,隨便坐吧!”
楊繼功道:“不用客氣,在下還看的到。”
說完,當先走了過去,在凳上坐下。
大家跟著過去,並排落坐。
黑衣婦人道:“你們把地符帶來了麼?”
絕情仙子道:“咱們求治而來,自然帶來了。”
黑衣婦人道:“很好,現在你總可以取出來交給我了吧?”
絕情仙子微微一笑,問道:“咱們在外面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黑衣人冷冷一哼道:“我若無把握,就不用叫你們到這裡來了。”
絕情仙子探手從懷中摸出玉佩,說道:“玉佩在此,只要治好蠱毒,咱們決不食言。”
黑衣婦人道:“我從不輕易信人,你先把地符給我,我立即替他們治病,治不好,我不要你們的東西。”
絕情仙子道:“這不成,你信不過我們,我們也同樣信不過你,東西就在這裡,只等你治好了,我自會給你的。再說,我和楊兄、謝兄,都是朋友,和你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我還是第三者的身份,所以由我來當公證人,最是恰當不過了。”
黑衣婦人雙目寒光暴射,盯注著絕情仙子,過了半晌,才道:“你就是江湖上人稱絕情仙子的管弄玉?”
絕情仙子道:“不敢,只是浪得虛名罷了!”
黑衣婦人嘿了一聲道:“好吧,我破例相信你一次,地符就暫且由你保管。”
絕情仙子笑道:“謝謝你的破例相信我一次。”
黑衣婦人道:“但我要先看看地符真假?”
絕情仙子微微一笑道:“你既然相信了我,我也只好破例讓你瞧瞧了。”
說罷,果然把那方玉佩遞了過去。
黑衣婦人接過玉佩,仔細察看了一陣,依然還給了絕情仙子,點點頭道:“地符果然不假。”
絕情仙子收起玉佩,問道:“那你可以治病了吧?”
黑衣婦人道:“不錯。”目光一抬,朝楊、謝二人招招手道:“你們過來。”
楊繼功、謝少安依言走了過去。
黑衣婦人道:“楊少俠把左手伸出來,讓老身切脈看看。”
她聲音又嬌又脆,居然自稱“老身”,顯繫有意掩飾行藏。
楊繼功依言伸出左手,黑衣婦人坐著投動,寬大衣袖一抬,從袖中伸出三個指頭,搭在楊繼功脈腕之上。
謝少安站在楊繼功身邊,暗暗功運右掌,只要黑衣婦人有什麼異動,他自信可以迅快出手,制住對方。
但黑衣婦人卻只是靜靜的把了一陣脈,便自放手,說道:“好了,現在謝少俠也讓老身切切脈看。”
楊繼功收回左手,問道:“在下脈象如何?”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等老身切完了脈,自會告訴你們的。”
謝少安依言伸出手去,黑衣婦人三個指頭按在他脈門之上,說道:“你已把蠱毒用功逼聚在一起了,但這樣老身就無法在脈象上查出蠱毒情形,你快把真氣散去,好讓老身切脈。”
謝少安只得把凝集胸膛間逼住蠱毒的真氣散去。
黑衣婦人切了一陣脈,三個指頭一鬆,徐徐說道:“果然是金蠶蠱,奇怪,你們兩人,不是同一天中的蠱。”
絕情仙子道:“但他們兩人,昨晚同時發作的。”
黑衣婦人道:“那是他們喝了酒,才同時引發的。”
冰兒問道:“什麼叫金蠶蠱?”
黑衣婦人道:“金蠶蠱是苗疆最厲害的一種毒蠱,幸差二位內功深厚,還不十分難耐,若是換了常人,昨晚雖是給酒引發,並非妖婦施為,但也腹痛如絞,無法忍耐了。”
她說到這裡,口氣微微一頓,續道:“就是這樣,她這蠱毒也業已深入二位腹內,只要妖婦一經施為,如果不向她降伏,那就得由毒蠱齧心而死。”
冰兒聽得心頭機伶伶打了一個冷噤,問道:“你不是說會治麼?”
黑衣婦人冷冷笑道:“老身如果不會醫治,天底下就沒有人會醫治了。”
冰兒道:“那你就快些給他們治啦!”
“放心,今晚子時以前,還不會發作。”
黑衣婦人目光轉動,看了楊繼功一眼,接著說道:“據老身從脈象診得,你楊少俠中人暗算,至少比謝少俠要早上兩天,因此你腹中毒蠱,也比謝少俠中的毒蠱,成形長大得多。
是以謝少俠還能運用內功,把蠱毒遙住,而你的腹中,縱不發作,也無法運氣把它逼住了。
但奇怪的是你楊少俠好像在一兩天之前,服過暫時抑制蠱毒發作的藥物,只要你昨晚不喝酒,本來暫時還不會發作的。”
她這番話。聽的絕情仙子不禁一動,暗暗忖道:“是了,楊兄是在廬陵臨江樓被秦映紅在酒中下的蠱,後來她確曾送來過一顆解藥,算來比謝兄中人暗算,確是早了兩天。”但她這話,並未說出口來,一面問道:“不知你要如何治法呢?”
黑衣婦人突然目光一注,口中冷哼道:“妖婦居然找到這裡來了。”
大袖揮處,但見從袖中飛出幾縷極細的金光,一閃而沒。
楊繼功、謝少安等四人,方自一怔,耳中就聽到窗外響起幾聲“叭噠”墮地之聲,但卻不像是人。
黑衣婦人目光一掃,說道:“你們不相信,可以到窗外去看看。”
冰兒道:“我去。”
說完,翩然朝門口掠去,掀簾走出,尋到窗下,但見地上有幾條八寸來長的娛蚣,肚子翻天,釘著一支細長金針。中針之處,四周已經燒焦了一般,心中暗暗吃驚,急忙回身進去。
黑衣婦人道:“姑娘看到了麼?”
冰幾點點頭道:“你說的是幾條大蜈蚣麼?”
黑衣婦人得意的道:“不錯,這些娛蚣,久經妖婦豢養,身具劇毒,若非老身用‘雷火神針’,只怕還燒不死它們呢!”
說到這裡,嘿了一聲,又道:“看來妖婦已循著兩位腹中毒蠱的反應,找到此地來了,她操縱毒蠱,施術引發,必在今晚子時,老身須在子時之前,先把二位身上毒蠱除去,始保無慮。”
右手一探,從大袖中取出西顆藥丸,遞了過來,說道:“你們把藥丸納入口中,嚼爛了和津嚥下,從現在起,半個時辰之內,口中再渴,也不能喝水。”
楊繼功、謝少安接過藥丸,依言納入口中,細細嚼爛,這一嚼,但覺藥又苦又澀,簡直無法下嚥。
黑衣婦人似已覺察,微哂道:“良藥苦口,這藥專殺毒蠱,但在這半個時辰之內,必然腹痛如絞,不大好受,你們務須忍耐。”接著目光一抬,問道:“徒兒,藥熬好了麼?”
只聽隔壁房中一個少女聲音應道:“好了。”
黑衣婦人道:“你拿進來。”
那少女應了一聲,就端著一個小火爐,走了進來,青衣婆子不待吩咐,點起了一支綠陰陰的燈燭,那少女把小火爐放到一張小桌之上。
大家只見那火爐上,放著一個小鐵鍋,鍋中熬著小半鍋黑色藥膏,中間不住的沸起一個接一個的氣泡,一股濃重的藥味之中,還夾雜著一股中人慾嘔的腥氣,不知鍋中熬的是什麼藥物?簡直難聞已極!
這時,楊繼功、謝少安二人勉強把又苦又澀的藥丸嚼爛,和津吞了下去。
黑衣婦人朝那少女伸手道:“蛤蟆呢?”
那少女答應了一聲,立即從身旁一個布袋中,捉出一隻碗大的癩蛤蟆,隨手遞了過去。
黑衣婦人回頭朝楊繼功道:“把胸口衣服解開來。”
楊繼功不知她如何療法,只得把胸口衣衫,解了開來。
黑衣婦人不再說話,一手接過癩蛤蟆,手指朝肚上輕輕一劃,便把癩蛤蟆剖膛開腹。
再從那少女手中,取過玉匙,舀起滾燙的藥膏,填入腹中,用口吹了兩吹,冷冷說道:“這藥膏很燙,你要忍著些!”隨著話聲,手掌一送,把癩蛤蟆對準楊繼功胸腹上,貼了過去,口中喝道:“快給他縛上。”
這滾燙的藥膏,貼上胸口,皮肉如何受得了,直燙得楊繼功差點叫出聲來,但他還是咬牙忍受,口中不覺哼了一聲,額上汗水,卻涔涔而下。
青衣婆子毫不怠慢,伸手取過一條布帶,替他緊緊包紮起來。
絕情仙子看的大是不忍,取出一條絹帕,替他輕輕擦著額上汗水,一面問道:“燙不燙?”
楊繼功勉強道:“還好。”
黑衣婦人冷聲道:“不燙,能把蠱毒拔得出來?”她一面說話,雙手絲毫沒停,繼續從那少女手中,接過第二隻癩蛤蟆,如法炮製,劃開腹部,填滿藥膏,說道:“轉過來。”
楊繼功依言轉過身來。黑衣婦人又把癩蛤蟆貼在他脊尾之上。青衣婆子手法利落,迅速的替他包好。
黑衣婦人道:“好了,你現在可以在地上盤膝坐下來,不可亂動。”話聲一落,目光轉到謝少安身上,說道:“現在該你了。”
謝少安依言解開衣衫。
黑衣婦人也和先前一樣,從少女手上,接過癩蛤蟆,填滿藥膏,替他貼在前胸,脊尾兩處。由青衣婆子用布袋紮好,然後盤膝坐在地上。
那少女收起小火爐,悄然退下,一口吹熄燈火,室內登時恢復了一片黑暗。
黑衣婦人一聲不作,端坐不動,青衣婆子也隨侍在她身後,悄然站立。
冰兒望望楊繼功又看看謝少安,大家都沒說話,她也不敢多說。
這樣過了盞茶功夫,黑暗之中,但見兩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同時兩人身軀,也漸漸起了輕微的顫動,似是正在竭力忍耐一般。
冰兒忍不住問道:“他們好像在發抖呢!”
黑衣婦人連眼也沒睜,冷聲道:“此時內服外敷的兩種藥力,已經發動,要把成千上萬的毒蠱殺死,自然會不好受,再過半個時辰,就可化毒除根了。”
這半個時辰,楊繼功、謝少安真是難受已極,腹中惡蠱,漸漸發作,不但腹痛如絞,一陣緊似一陣。有時奇腥之氣,直從胸口衝上喉頭,煩惡交加,噁心欲吐。
兩人心知此刻藥性發動,除了竭力忍耐,絲毫不敢運功行氣,半個時辰下來,兩人衣衫全巳被汗溼透。
黑衣婦人倏地睜開眼來,問道:“你們哪一位姑娘陪楊少俠進去?”
絕情仙子問道:“你要我們到哪裡去?”
黑衣婦人道:“他們必須把蠱毒瀉清,方可無事,隔壁房裡,已經準備好兩個淨桶,你們誰陪楊少俠進去?”
絕情仙子道:“我去。”
黑衣婦人從袖中取出一支銀針,兩張膏藥,遞了過來,道:“等他瀉清毒盅,你就得替他把縛在胸口和脊尾上的死蛤蟆取下,那兩處都有拇指大一個水泡,你用銀針把兩處水泡挑破,流出毒水,再用這兩張膏藥貼上,就可無事了,快扶他進去吧。”
絕情仙子接過銀針、膏藥。楊繼功已經呻吟著站了起來,但他雙手緊按肚子,好像有些站不直的樣子。
絕情仙子趕忙走上一步,扶住他身子。
青衣婆子及時點起燈燭,說道:“你們隨老婆子來。”
絕情仙子扶著楊繼功,跟隨青衣婆子,到了隔壁房中,青衣婆子放下燭盤,便自退出。
楊繼功咬著牙齒,顫聲道:“仙子,你也出去吧!”
絕情仙子低笑道:“你沒聽她說,我要幫你敷藥,這時候還避什麼嫌?我扶你過去。”
“不……不用扶。”
楊繼功已經急得無暇多說,掙開絕情仙子,一下搶到淨桶所在,口中道:“你……快出去。”
絕情仙子紅著臉道:“你不用避我。”
楊繼功實在忍無可忍,只好坐上淨桶。他才一坐下,便覺腹中一股熱辣之氣,直衝而下,頃刻之間,瀉了足有半桶毒血,其臭無比。解完起身,隨手蓋上桶蓋,一面含愧說道:“仙子,真不好意思。”
絕情仙子含情笑道:“快不用再說,我替你換藥了。”
說罷,替他解下布帶,取下前胸、脊尾兩處貼著的死蛤蟆,挑破水泡,貼上膏藥。
楊繼功長長舒了口氣,但覺痛苦若失,整整衣衫,一起回到原處。
黑衣婦人又從袖中取出一支銀針,兩張膏藥,朝冰兒道:“是你陪謝少俠進去吧?”
冰兒道:“自然是我了。”
黑衣婦人道:“方才老身告訴管姑娘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冰兒又點點頭道:“聽到了。”
黑衣婦人道:“好,你現在可以陪謝少俠進去了。”
謝少安所中蠱毒,似乎比楊繼功輕,此時自己站了起來。
青衣婆子道:“老婆子替你們帶路。”
冰兒道:“謝大哥,我扶你進去。”
謝少安道:“我自己還可以走。”
兩人隨著青衣婆子往隔壁房中走去。
黑衣婦人望望楊繼功,抬手道:“你們先坐下來。”
楊繼功、絕情仙子依言在板凳上坐下。
過了不多一回,謝少安、冰兒雙雙掀簾走入。
黑衣人目光一抬,道:“你們也坐下來。”
謝少安、冰兒也依言坐下。
黑衣婦人道:“你們運功試試,是不是已經好了?”
楊繼功道:“在下確實感到舒暢多了。”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舒暢有屁用?妖婦給你服用一顆暫時抑制蠱毒的藥,你也一樣會感到舒暢,老身是要你們運氣檢查檢查,身上是不是還有蠱毒?”
謝少安道:“在下方才運氣試過,蠱毒確已盡除。”
黑衣婦人道:“有你這句話就好,管姑娘,你可以把玉佩交出來了吧?”
絕情仙子朝楊繼功低聲問道:“楊兄,你也運氣試試。”
楊繼功依言運氣檢查了一遍,說:“蠱毒果然已經清了。”
絕情仙子伸手入懷,取出玉佩,朝黑衣婦人遞了過去,說道:“地符交給你了,只是……”
黑衣婦人迅快伸手接過,仔細看了正反兩面,然後揣入懷裡,問道:“只是什麼?”
絕情仙子道:“咱們想請教你如何稱呼?”
黑衣婦人尖笑道:“咱們這是交易,老身治好了二位身中蠱毒,你們才肯把地符給我,又何用通名報姓?”
楊繼功站起身道:“謝兄,咱們可以走了。”
黑衣婦人道:“你們還不能走。”
楊繼功道:“為什麼?”
黑衣婦人道:“妖婦已經循著二位腹中毒蠱氣息,一路跟蹤尋來,此時大概就在三里之外,她放出五條蜈蚣,又悉被老身殺死,如果再發覺二位腹中蠱毒已經盡除,她必然會到這裡來。”
謝少安道:“姓秦的妖婦暗下蠱毒,咱們正要找她算賬。”
黑衣婦人冷硒道:“如果光憑武功,老身相信她不是你們的敵手,但天下事,未必全憑武功,可以決定勝負。”
絕情仙子眨眨眼睛,笑道:“我想你可能已在屋外布了毒,對不?”
黑衣婦人嘿然笑道:“管姑娘果然聰明,老身已在三里之內,佈下毒陣,晨曦未出之前,誰都無法通行。”
就在此時,忽聽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傳了進來,說道:“何方老嫗,膽敢破我仙法,還不快叫謝少安、楊繼功兩人出來?等我殺上山來,那時你們一個也休想活命,莫怪我心狠手辣。”
話聲若近若遠,又像說話之人,就在窗外一般。
楊繼功的雙目乍睜,手按劍柄,怒喝道:“她就是姓秦的妖婦,咱們出去。”
黑衣婦人微哂道:“楊少俠怎的如此沉不住氣,妖婦使的僅是一點千里傳音之法,賣弄嚇人,她人還在三里之外呢!”
楊繼功被她說的臉上一紅。
黑衣婦人又道:“再說,老身在這裡落腳,只要她敢來撒野,今晚非把這賤人生擒活捉不可,四位如有興趣,不妨隨老身到前面去瞧個熱鬧。”
冰兒道:“你把她擒住了,我要好好踢她幾腳,出出氣呢!”
黑衣婦人目射兇光,冷笑道:“這賤人若要落到老身手裡,我就叫她化骨揚灰!”
絕情仙子看她目中厲芒流閃,分明仇恨極深,不由試探著問道:“你和姓秦的妖婦有仇?”
黑衣婦人厲哼一聲道:“這是老身之事,你們不用多問。”
謝少安心中暗暗忖道:“這婦人黑布蒙面,舉動詭秘,不知究竟是何來歷?”
冰兒道:“你說出來了,我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黑衣婦人忽然呷呷尖笑道:“你們四位,如論武功,確然了得,可惜在老身這裡,一點也派不上用場,還是隨老身到前面瞧熱鬧去吧!”
說完,站起身朝外走去。大家隨她身後,掀簾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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