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小蛟兒慌忙把話題岔開,問小魔女找到了魔掌屠手張沒有?
小魔女含笑説:“找到了!小兄弟,你想他們在九龍山幹什麼?”
“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打算在你們走後,重犯武夷山。”
“他們仍不死心?”
“他們是一夥窮兇極惡的匪徒,會死心嗎?説什麼事情不做也做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做到底。同時還打算在半路上暗算你們,別讓這事傳到江湖上去,更主要的別傳到我們耳中。”
小蛟兒怔了半晌,他滿以為屠手張經過這一次教訓,總會收斂了一些,想不到他們仍這樣窮兇惡極。
小魔女又説:“小兄弟,你別以為屠手張給廢去了一臂,就不敢再進犯武夷山了!因為九龍山上,還有兩位神風教的長老,武功比屠手張還高,一個打算在半路上伏擊你們;一個帶隊去武夷山,準備血洗武夷劍派。”
小蛟兒急了:“現在他們在那裏?”
“走啦!”
“走了?去武夷山?”
小魔女一笑:“去了豐都城。”
“豐都城!?”
“是呀!我勸他們別再為神風教的黃老魔賣命啦!還是去豐都城玩吧。”
小蛟兒一時不明豐都城是什麼地方,訝然的問:“他們會聽勸嗎?”
甘鳳鳳掩嘴笑説:“燕姨説的話,他們敢不聽?”
小魔女更笑着:“是呀!他們也真聽話哩!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爭着去,害怕自己落後了似的。”
小蛟兒懵然:“豐都城很好玩?”
“好玩,好玩!要不他們怎麼爭先恐後的去呵!”小魔女格格的笑起來。
慕容子寧和叫化東方望也忍不住笑起來,甘鳳鳳笑着説:“你這木頭人,你以為豐都城是杭州西湖嗎?那是地府,閻王爺的所在地。”
小蛟兒又怔了:“那是説,燕姨全將他們殺了?”
甘鳳鳳説:“這些死不悔改的匪徒,不全殺了,留他們幹什麼?”
小魔女問:“小兄弟,你是不是怪我出手太狠了?”
小蛟兒説:“我怎會怪燕姨的?他們也罪有應得,不過,他們其中有一些人,是迫不得已的,殺掉為首的幾個就行了!不要全殺了他們。”
甘鳳鳳嚷起來:“好呀!就讓他們來殺我們好了!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這般的稀裏糊塗?”
小蛟兒閉嘴不出聲了。心想;要是擔心他們今後繼續為惡,不能廢去了他們的武功麼?小蛟兒哪裏知道,一位武林高手,被人廢去了武功,那比死更難受,不如殺了他們還好,不然,他們在江湖上有那麼多的仇家,遲早也會給人殺掉,恐怕死得更慘,能活下來的沒有幾個。
慕容子寧説:“小弟兄,這事不必去説了,你現在打算去哪裏?”
“叔叔,我和鳳鳳打算去雁蕩山探望甘伯父,伯母。”
慕容子寧愕然:“去雁蕩山探望甘氏兄弟?他們在雁蕩山?”
“叔叔,你不知道鳳鳳的家已搬到了雁蕩山麼?”
慕容子寧不由望着甘鳳鳳:“姑娘!怎麼我在衡陽,見到你父母,沒聽他們説的?”
甘鳳鳳—時窘得面兒紅了,不知怎麼説才好。小蛟兒卻驚訝地問:“叔叔在衡陽見到甘伯父伯母了?他們在尋找鳳鳳吧?”
慕容子寧點點頭,又問甘鳳鳳,“你家幾時遷去雁蕩山了?”
這真是老實人碰上了老實人,慕容子寧和小蛟兒,都身懷絕世神功,卻看不出甘鳳鳳在説假話,都信以為真,弄得甘鳳鳳十分窘迫,掩飾的説:“是,是最近。”
慕容子寧問:“怎麼令尊令堂不告訴我?還説在……”
小魔女都看出來了,笑着問甘鳳鳳:“這是甘家一貫的秘密作風吧,姑娘對不對?”
甘鳳鳳不由鬆下了一口氣:“燕姨!你説對了!”不由以一雙感激的目光看着小魔女。
慕容子寧還想問,小魔女説:“渾人,人家的家事,你問那麼多幹嗎?”
叫化東方望也眨眨眼説:“甘氏三煞,行蹤莫測,這事連我這個消息靈通的叫化也不知道,你説怪不怪?”
小蛟兒又問慕容子寧:“叔叔,甘伯父伯母有沒有説他們回雁蕩山?”
東方望笑着説:“我叫化看,這事幕容大俠也説不出來,小兄弟,我看你別去雁蕩山了!去也不會找到鳳鳳的父母。鳳鳳還是跟着你到處亂跑,你想擺開她不容易。”
甘鳳鳳“啐”了東方望一口:“誰跟着他到處亂跑了?”
小魔女問小蛟兒:“小兄弟,你為什麼要急於探望鳳鳳的父母?”
小蛟兒説:“燕姨!我是想將鳳鳳送回家去,別在江湖上亂跑了。”
“哦!?鳳鳳她欺負了你?”
甘鳳鳳又嚷起來:“燕姨!我敢欺負他嗎?他不欺負我就算好了!”
小蛟兒説:“燕姨!鳳鳳沒有欺負我。”
甘鳳鳳説:“燕姨!現在你聽到了吧?”
小魔女微笑問小蛟兒:“你幹嗎要將鳳鳳送回家呢,她對你不好?”
“不!鳳鳳對我很好,我只是擔心她有危險。”
“哎!鳳鳳古靈精怪,是沒有什麼危險的,我看呀!還是鳳鳳跟着你好,不然,不是她有危險,而是你會有危險。”
甘鳳鳳對小蛟兒説:“木頭人!燕姨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小蛟兒茫然:“沒有她,我會有什麼危險?”
小魔女説:“你危險就可多了!論武功,鳳鳳不如你,但論江湖經驗,她卻比你強多了!起碼,她沒有你這麼稀裏糊塗。”
“我——!”
“小兄弟,聽燕姨的話,讓鳳鳳跟着你,她是你極為有利的助手。不然,我和你慕容叔叔,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江湖上闖蕩的。”
“燕姨的話,我怎敢不聽?”
“那就好啦!”小魔女對慕容子寧説,“渾人!你和小兄弟談話吧,我和鳳鳳這丫頭到那邊説話。”
慕容子寧愕然:“不能在一塊説麼?”
“渾人!有時女孩子的話,你們男人是不方便聽的。”小魔女拉了甘鳳鳳,到另一處溪邊談話了。
甘鳳風問:“燕姨!你要和我談什麼?”
“你這丫頭,幹嗎胡編瞎扯的説你家搬到雁蕩山去了?”
“燕姨!你沒聽他説要送我回家去嗎?”
“所以你有這麼遠就扯這麼遠了?”
甘鳳鳳笑着頷首。小魔女笑問:“你怎麼不説搬到塞外天山和關外長白山去了?”
“天山和長白山天寒地凍,好玩嗎?”
“説搬去東瀛三島也不錯呵?”
“燕姨!那太遠了!他不相信的。”
“你只是想拉着這傻瓜跟你到處玩?”
“是虹!專摘神風教人的腦袋玩。”
“鳳丫頭!你沒別的目的了?”
“我有什麼目的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不是害怕有別的丫頭將他搶了去?”
“我才不害怕哩!”
“是嗎?我知道有位少女,曾經跑到我紫竹山莊來打聽你的傻瓜下落,看來這少女對傻瓜蠻痴心的。”
甘鳳鳳這下緊張了:“是誰!”
“梵淨山莊的小芽菜,看來她會遲早尋找而來。”
“我!我殺了她!看她敢不敢尋來的?”
小魔女微笑:“丫頭,你不是不害怕麼?怎麼要殺人家了?”
“唔!燕姨!我不跟你説了!”
“鳳丫頭,你千萬別亂來,論武功,你不但殺不了她,恐怕你會喪生在她的掌下。”
“我死了!也勝過眼睜睜讓傻瓜給她搶了去。”
小魔女一笑:“放心,她不會和你搶這個傻呼呼的傻瓜。”
“那她跑來尋找我們幹嗎?”
“她恐怕不會再來尋找你們了!”
“真的!?”
“鳳丫頭,其實這少女的身世也很可憐,人也不錯,她所以不來尋找你們,你應該去多謝東方望這叫化才是。”
“多謝這叫化?”
“是這叫化,將你和傻瓜的情景一一婉轉的告訴了她,她聽了後,一言不發,默默好一陣才説,説她本來從痛苦中捱過來,不想給你們再帶來任何的痛苦,她衷心祝你們幸福,隨後悄然而去。”
甘鳳鳳一顆心震動了,急問:“這位姐姐現去了哪裏?”
“你想去尋找她?”
甘鳳鳳點點頭:“她那麼好,我感到我有些對不住她。”
“傻丫頭!你尋找到她。那你們三個人都痛苦。我看出那少女是—個剛烈之人,抓得起也放得下,—切順其自然,別去尋找她了!再説,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鳳丫頭,我勸你們別再到處走了,轉回湖廣去。”
“轉回湖廣幹嗎?”
“湖廣可能有大事要發生,神風教的兩個正副魔頭,極可能向俏夜叉黃玉鳳下手,以她為人質,要挾你那傻瓜。你們還是趕回去看顧一下黃玉鳳才好,別讓她落到了兩個魔頭的手中,那就麻煩大了。”
甘鳳鳳一怔:“燕姨!看來我們是要趕回湖廣才行。”
小魔女和甘鳳鳳轉回來,小魔女問慕容子寧:“你們談完了沒有,談完了,我們走吧。”
小蛟兒問:“燕姨要趕去哪裏?”
“河北滄州。”
“河北滄州!?”
“是呀!神風教的人既然敢向武夷山下手,我實在擔心他們不會不向滄州的醉劍門下手,我們不去不行。”
甘鳳鳳説:“蛟哥!是慕容老夫人在滄州醉劍門那裏。”
小蛟兒一聽慌忙説:“叔叔,燕姨,那小蛟兒不敢留你們了!你們趕快去才是。”
慕容子寧站起:“小兄弟,事情完結,希望我們能在九華山相見。”
“叔叔,我一定去的。”
慕容子寧又向東方望説:“東方老弟,我們也在這裏分手了!”
“不錯!不錯!我們也應該分手了。”
慕容子寧和小魔女雙雙一展身形,躍上羣峯,往北而去,轉眼不見蹤影。東方望説:“好,好,有他們兩個出來,不怕神風教不在江湖上除名了!我叫化還擔心神風教不敢去惹他們哩!想不到神風教的人自尋死路,去侵犯了武夷劍派,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甘鳳鳳困惑問:“剛才慕容叔叔説什麼去九華山相會,這是怎麼回事?”
小蛟兒説:“鳳鳳,東方叔叔説,神風教總壇出所在地,就是在九華山中。”
甘鳳鳳感到有些驚喜和意外,問東方望:“哦!?你又怎麼知道在九華山中?”
東方望自我吹噓的説:“哼!憑我們丐幫的耳目遍天下,除非不追蹤,一追蹤,沒有什麼不知道的。”
“別老鼠上平秤,自稱啦!既然這麼神通廣大,幹嗎早不説出來,現在才説出來的?”
“你——!”
“我説錯了你們丐幫嗎?”
小蛟兒説:“東方叔叔,你別生氣,鳳鳳是散意逗你的。對了!叔叔,你們怎麼知道在九華山中了?”
“説起來,我們得感謝常巧兒。”
“常巧兒!?”甘鳳鳳問,“他不是説不知道在哪裏嗎?怎麼又知道了?”
“不錯!常巧兒是不知道在哪裏。他出入總壇都是給人蒙上了一塊黑布,坐上馬車,走了幾天幾夜才到。但根據他所説,是在安徽歙縣一間客棧中給人家蒙上黑布的,以及他在總壇設計的機關的地形山勢和總壇附近一帶的山峯,瀑布,根據我們丐幫在安徽各大名山走訪、觀察,發現青陽縣的九華山,極似常巧兒所説的山形地勢和瀑布奔下的情景。再説,我們丐幫的一些高手,在青陽縣境內,莫明其妙的失了蹤,所以我們才敢肯定,神風教的秘密總壇,便設在九華山。”
甘鳳鳳又問:“既然這樣,慕容叔叔、燕姨和我們幹嗎不去九華山,直毀了他們的老巢?而要去河北滄州?”
“丫頭,你這就不懂了!奇俠一枝梅夫婦,是要先掃除神鳳教的外圍,斬斷他們在各地的爪牙,最後集中武林高手,一舉而毀了總壇,擒拿老魔,從此叫神風教永遠在江湖除名,不能再危害武林。不然,我們一時攻總壇不下,他們的外圍趕到,我們正背兩面受敵,或者,我們攻陷了他們的總壇,他們跑了出去,仍可召集各地人馬,更會瘋狂的向武林人士報復。所以我們要就不幹,一干就幹到底。”
小蛟兒説:“神風教南北十三省,都有他們的堂口,要掃除恐怕不容易。”
“小兄弟,這個你大可放心。”
“呵!叔叔,你有了辦法?”
“你們不知道,奇俠夫婦,少林寺掌門、我們丐幫以及和你這鳳丫頭的甘氏三煞,在衡陽的回雁峯下,開了一次會,就是商議怎麼對付神風教的,少林寺準備聯繫恆山、華山和崆峒三派掌門人,奇俠夫婦北上聯繫醉劍門、遼東雙怪等人,甘氏一家在四川、貴州行動,而我們丐幫與武當取得聯繫,在湖廣動手。不瞞你們説,我們丐幫看中了洞庭君山,想將君山作為我們叫化子的總堂口。我叫化之所以再次跑來這裏,就是想請你們幫幫手,勸勸俏夜叉黃玉鳳,假意和我們叫化周旋一下,將君山讓出來,使我們叫化有一個擋風避雨的安全地方。千萬別來真的了,不然雙方死人不少。”
甘鳳鳳笑着:“你們丐幫的胃口真不小的,別人是在為武林除害,你們卻在搶地盤,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不,不!鳳丫頭,你憑良心説一句,中原武林九大門派,都有了一個很好的棲身之地,唯一是我們丐幫,四處飄流,各處堂口是不少,都在什麼破爛的土地廟,爛祠堂裏。總堂嗎,更是寄人籬下,所以希望有—個地方安安身,不是在搶地盤,你別弄錯了。”
“燕姨叫我和蛟哥趕回湖廣,説湖廣會有大事發生,説什麼黃岐士、端木一尊這兩個魔頭準備向鳳姨姨下手,原來是你們丐幫在打君山的主意。”
“不,不,燕女俠也沒有説錯,黃岐土已發覺小兄弟是他最厲害的勁敵了,的確是想向黃玉鳳下手,你們要快趕回君山才是。”
小蛟兒問:“叔叔,你不和我們回湖廣?”
“小兄弟,我叫化還有點事到江蘇跑跑,找找那江湖狂生公孫白,請他們在江蘇、浙江兩地起事,為除神風教在這兩地的總堂口。”
“叔叔,各地幾時動手呢?”
“大概在這兩個月內,各地都會先後動手,你們快趕回去,別讓你的母親落到了兩個魔頭的手中來威脅你。”
甘鳳鳳説:“蛟哥,我們走吧!”
小蛟兒説:“叔叔,我們再見了!”
小蛟兒擔心母親會出事,和甘鳳鳳幾乎是馬不停蹄,日夜趕路,橫過江西一地,十天後,他們便出現在嶽州府巴陵成的洞庭湖畔,在岳陽樓下,僱了一隻輕舟,要直渡君山。
船家頓時生疑,打量了他們兩人一眼:“你們要去君山?”
甘鳳鳳説:“是呀!君山不能去麼?”
船家搖搖頭:“兩位要是早半個月去君山還可以,現在可不能去了。”
“為什麼?”
“現在君山戒備森嚴,除了神風教的船隻外,任何船隻也不準靠近君山水域,不然,有命去,無命回。”
小蛟兒一怔:“君山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小人也不清楚,要是兩位想去君山遊玩,最好過一段才日子去。”
“船家,我們可以多給你銀子,請你送我們去君山。”
“少爺,再多的銀子也沒用,小人的船和性命要緊。”
甘鳳鳳揚揚眉:“你不答應去?”
“請小姐原諒。小人的確不敢去,請你們僱請別的船去吧。不過,小人相信,任何一條船,也不敢送你們去君山的。除非你們是神風教的人。”
“你説對了!我們正是神風教的人。”
船家睜大了眼睛:“你們是神風教的人?”
“你不相信?”
船家又上下打量着他們,半晌搖搖頭説:“你們不像。”
“哦!?難道神風教的人額頭上鑿了字,一身打扮不同?還是有什麼不同的記號?”
“我看出兩位是遠處來的人,要是神風教的人,根本就不用僱船去君山,他們到時到候,自有船隻來往。”
小蛟兒問:“他們幾時有船隻來往?”
“小人也不清楚,他們有一定的暗號和接頭地點,不是君山神風教的人,誰也不知道,既不知地點,也上不了他們的船。”
“船家,請幫幫忙,我們的確有要事趕去君山的。”
“你們好沒道理,要事要事,要緊過自己的一條命麼?我沒説不……”
這船家説到一半,説不下去了,因為甘鳳鳳的玄霜冷月盤龍劍已架在他的頸脖上,寒氣侵肌,嚇得他不敢説下去,甘鳳鳳微笑地問:“你去不去?不去,我們只好請你提着自已的腦袋去見洞庭龍君了!”
小蛟兒愕了眼:“鳳鳳,你這是幹什麼?”
“我沒幹什麼,只問他去不去的。”
船家嚇得口吃的説:“小、小、小人去。”
甘鳳鳳收了劍:“這下你去了吧?”
船家半晌才喘過氣來:“小姐,你、你、你們真、真,真的是、是、是神、神、神風教的人?”
小蛟兒説:“船家,你真是害怕,可以不去,但這條船算賣給我們怎樣?”
“你,你、你們自己駕船去?”
“是!我們自己駕船去。你説,你這條船要多少兩銀子?”小蛟兒一邊説,一邊掏出三十兩銀子,“這三十兩夠不夠?”
船家眼也大了,自己一條輕舟,頂多只值十兩白銀,這位少爺,一下給三十兩,他簡直不敢相信:“夠、夠了!”
“好!這三十兩是你的,你不去,可以收拾起你自己的東西上岸去。”
“我,我不去,你、你、你們不殺我?”
“放心,我們絕不會殺你。”
“那小人多謝少爺!”船家接過銀兩,收拾了自己的兩件衣服和鋪蓋,上岸後説,“少爺,船上還有些碗筷、米糧、蔬菜,小人不要了,你們用吧。”
“那多謝了!”
“不,不,小人應該多謝少爺才是。”船家説完,便朝岳陽樓走去。小蛟兒自語:“君山出了什麼事?令船家也不敢去?”
甘鳳鳳問:“你會駕船?”
小蛟兒説:“我從小在漁船上長大,怎不會駕船的?鳳鳳,你可坐穩了,我要開船啦?”
“你不會翻我到水裏吧?”
小蛟兒笑着:“放心!翻不了你。”小蛟兒熟練的解纜,起錨,撐竿一點岸邊,船便輕輕的盪到了湖面。小蛟兒走到船尾搖櫓,他內力深厚,櫓一擺動,船便如箭離弦,直向湖心飛去。
甘鳳鳳武功極好,卻不會水性,十分害怕水。她起初還有點不放心,後見小蛟兒像個熟練的船家一樣,放心了,笑着:“你真的會駕船啦!”
“你以為我騙你嗎?”
“蛟哥!我們幾時可以到君山?”
小蛟兒望望天色,夕陽西下,湖面一片殷紅,遠處歸帆點點,大概是酉時左右,説:“要是順風順水,我們可以在天黑時到君山。”
“蛟哥,你餓不餓?我煮飯給們吃好不好?就是恐怕沒有什麼肉食的。”
“鳳鳳,你要吃肉還不易?我下湖去提兩條魚上來不就行了?”
“你下湖了,這船怎辦?我可不會掌舵駕船呵!”
“鳳鳳,這樣吧!我們乾脆將船停下來,吃飽了飯再走。夜裏摸上君山,對我們的行動更為有利。”
“好呀!我從來沒有在天連水、水連天的湖心中吃過飯哩!”
“鳳鳳,這下你可以享受啦!”
小蛟兒感到這十天來,一連日夜趕路,在大山大嶺中奔走如飛,沒有好好的休息過和吃上一頓好的,往往只有一些乾糧和水下肚就算了。他擔心將鳳鳳累壞了,要不是掛惦母親的安危,他真想讓鳳鳳好好的休息一下。現在難得這麼一個好機會,君山又在望,他感到應該讓鳳鳳吃上一頓好的,美美的在船上休息一下,讓鳳鳳高興高興,所以主動提出將船停下來,弄些可口的魚食讓鳳鳳享受。
小蛟兒將錨拋下,對鳳鳳説:“鳳鳳,你先在船上躺下,我下湖捉魚去。”
“我先煮好飯不行嗎?”
“不,不,還是等我來弄的好。”
“我嫌我煮的飯不好吃?”
小蛟兒笑了:“算了!你煮的飯不是一團糊就是一半生一半焦,實在不敢恭維。”
“你看不起我,我偏要煮。”
“不!不!鳳鳳,這十天來,你也真的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等我捉魚上來,和你一塊煮不更好?”
“好吧!那我等你啦!可別太久了。”
“是,是!我很快就上來。”
小蛟兒脱下衣服,只穿上一條褲子,露出了他一身健美青春活力的身軀和肌肉,看得鳳鳳含羞低了頭,不敢正眼去望他。小蛟兒悄然一下潛入水中,幾乎連一點聲響也沒有,這又是多俊的輕功和入水姿式。
甘鳳鳳半躺半卧的依窗看着水面,不知是真的累了,還是想合目休息一會,見小蛟兒好一陣仍沒上來,竟然睡了過去。就是睡着了,仍帶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甘鳳鳳十日來在山野中奔跑,要不是擔心小蛟兒母親的安危,她根本就不會這麼奔走,按照平日,在無人的山野中,她會撒嬌要小蛟兒揹着她走,要不就找一個好的地方住下來,或者去管人間不平之事。這一次,她一心一意與小蛟兒奔走,不撒嬌也不叫累,盡選少人煙的山野奔走,就是害怕碰上了熟人和敵人,耽誤了趕回君山的行程。這樣連日的施展輕功奔走,她的確受累了,幾乎一坐下來就睡了過去。現在,她怎能不睡?
小蛟兒抓了一條金色大鯉魚浮出水後,見甘鳳鳳已伏窗口睡着了,一頭烏雲般的秀髮散在船舷上,隨晚風輕拂,睡態嬌憨,小蛟兒不忍去驚醒她,悄悄登上輕舟,生火、淘米,煮飯,把一條金色大鯉魚煎得又黃又香,同時用魚頭滾了一大品碗魚湯?炒上一碟青菜,在船艙擺放好,點了燈,然後才輕輕搖醒甘鳳鳳。
甘鳳鳳仍睡眼惺鬆,“嗯”了一聲,問:“蛟哥!你捉了魚沒有?”
小蛟兒笑着:“捉了!”
“你放着,等會我去煮飯。”
“別煮了!你醒來吃飯吧!”
這時甘鳳鳳才睡意全消,一下坐了起來,見艙內燈光明亮,已擺好一湯兩菜,奇異的問:“你煮好了?幹嗎不叫醒我的?”
“讓你多睡—會不好嗎?”
甘鳳鳳撒嬌了:“不行!倒掉,我要重新再煮過。”
“這不浪費嗎?”
“我不管,誰叫你不叫醒我的。”
小蛟兒笑着:“鳳鳳,別胡鬧了,吃了飯,我們還要摸上君山的。下一次,我去睡,你來煮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這時,夜幕早垂,一彎明月,升上水空之間,湖面波光浮動,宛如萬條銀蛇,在水中晃動。明月、藍空、湖面、孤舟,一盞燈火,一對人間俠侶,對坐而吃,多美多靜的一幅詩情畫意。可惜小蛟兒和甘鳳鳳不是什麼文人騷士、閨中才女,忽略了這樣一個美靜的湖面月夜,他們想到的,可能在君山有一場刀光劍影的拼殺。
小蛟兒對洞庭湖太熟悉了,對湖中君山的四周更是熟悉,他從小就跟着爺爺在君山一帶捕魚為生,他駕着輕舟,避開了神風教的巡邏船隻,在夜幕下,將船停泊在君山一處最不為人注意和容易忽略的僻靜之處,然後和甘鳳鳳舒展輕功,悄悄躍上了君山,閃入叢林中。小蛟兒凝神傾聽了四周的一切動靜,甘鳳鳳輕問:“現在我們去那裏?”
小蛟兒“噓”了一聲:“別出聲,有人來了!”
果然不久,三條人影在月光下出現,這顯然是神風教的巡邏人員,一路巡來了這裏。其中一個跑到了小蛟兒剛才登岸的岩石上,往湖面張望,另一個説:“單老四,望什麼?你怕這裏有人會摸上來?”
單老四説:“總護法叫我們別大意了!聽聞丐幫那一夥窮叫化,在打君山的主意哩!”
另一人説:“他們敢摸上君山?那是自找死了!副教主親自坐鎮君山,別説丐幫,就是武當,少林也不敢來犯。”
這三個漢子在這一帶看了—會,又巡邏到別處去。甘鳳鳳説:“蛟哥,端木一尊這老狐狸來了君山,那太好了!這一次,我們可不能讓他跑了!”
“鳳鳳,先到我母親住的地方看看。”
“你知道你母親住在哪裏?”
“她告訴過我在聽濤閣,坐落在君山西南面臨湖的竹林中。鳳鳳,走!”
聽濤閣,是君山一處優美的地方?在臨湖的山岩上,四周盡是一色的瀟湘斑竹,只有一條石路可通入,穿過一道圓門,便進入聽濤閣前面的院子,花池,院子南側有—個小門,沿石階可下湖邊。聽濤閣不單單是一座樓閣,其實是一處雅緻的住户人家,有平房、走廊、小亭、幽徑等等,是一座園林似的住宅。今夜裏,聽濤閣似乎守衞特別的森嚴,圓門有兩位彪形漢子守着,圓門圍牆外的竹林中,更有不少的明崗暗哨,至於通到洞庭湖邊的碼頭,除了湖面有巡邏船隻來往外,碼頭更有人看守着。一個個神色莊嚴,如臨大敵。反而圓門之內,平靜似水。既無明崗,也沒暗哨,不時有些丫鬟,僕人出沒平房、樓閣。不論樓閣,平房窗户,都有燈光透出。窗紗之上,不時人影出現,氣氛與外面大不相同。
小蛟兒和甘鳳鳳伏在岩石下的雜樹叢中觀看,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蛟兒對甘鳳鳳輕輕説:“鳳鳳,你伏在這裏別動,我進去看看。”
“那你快一點回來!”
小蛟兒頷首,身似輕葉,快如飛魂,飛上竹梢,真是枝不搖,葉不動,明崗暗哨,沒一個人發覺,轉眼小蛟兒似飛猿般的翻進樓閣中的花草叢中去了,跟着又躍上聽濤閣樓上的走廊中,閃身入室。
室內燈下,坐着一位神色不安的中年婦女,她身旁有兩位佩劍的丫鬟伺候。小蛟兒初初以為這位婦人是自己的母親,誰知這婦人聞風回頭一看,小蛟兒發覺不是自己的母親,卻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位婦人,這位婦人是誰?小蛟兒一時想不起來。
這婦人見是—位似曾相識的青年男人無聲無息的闖了進來,驚問:“你是什麼人?誰叫你闖上來的?”
小蛟兒茫然環視一眼,輕問:“夫人是誰?我母親不在這裏?”
婦人驚訝:“你母親!?”
“夫人,在下母親姓黃名玉鳳。”
婦人更驚訝了:“你是夫人的兒子?”
“是!夫人!她不住在這裏麼?”
“你是小蛟兒?”
“是!”
婦人幾乎喜悦得叫起來:“少爺!你認得我不?”
小蛟兒搖搖頭:“夫人是有些面善,在下是一時想不起來。”
“我的少爺,我是翠姨呀!你記不起了?”
小蛟兒想起來了:“原來是翠姨,怪不得那麼面善。”
原來這中年婦人過去是俏夜叉黃玉鳳的貼身丫鬟翠玉,情如姐妹,後來成為流雲山莊的內總管。現在,也是這聽濤閣的內管家。翠姨説:“少爺!你長得這麼高大,要不是你的面容有幾分酷似夫人,我真不敢相認。”
“翠姨!我母親呢?不在這裏?”
“少爺!你回來得太好了!”翠姨對身邊一位丫鬟説:“你快請司劍姐姐上來,小心,別可驚動了院子外的人。”
“翠姨!奴婢知道。”她便轉身下樓。
小蛟兒愕異:“別驚動院子外的人?翠姨!這是怎麼回事?”
翠姨嘆了一聲長氣:“少爺!説來話長,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等司劍上來便清楚了!少爺,你先坐下,我給你斟杯茶。”
小蛟兒見這種情況,心知已發生了事情,發生了什麼事實?怎麼母親不在這裏?她又去了哪裏?院子外的那些人是什麼人?不是母親的手下人麼?怎麼不能驚動他們的?一連串的疑問,從小蛟兒心中升起。
司劍飛身上樓,—見是小蛟兒,像是在黑暗之中見到了燈火,在生死之中見到了救星,喜悦、激動得淚光閃爍,深情地説:“果然是少爺回來了!少爺!你回來得太好了!快想辦法去救夫人、老爺和小姐。”
小蛟兒正是擔心母親的安危,千里迢迢的從福建趕回來,現在一聽司劍這樣説,頓時心頭一震,急問:“現在我母親等人在哪裏?”
“給副教主端木一尊請到了山寨的大堂裏去,不但不准我們跟隨,還派了人來在聽濤閣的四周,不准我們出入。”
也在這時,一條人影從窗户閃了進來,司劍驚問:“誰!?”
小蛟兒慌忙輕説:“司劍姐姐,別大聲,這是鳳鳳,不是別人。”
司劍向甘鳳鳳道了個萬福,輕聲説:“奴婢見過甘小姐。”
甘鳳鳳説:“司劍姐姐,別這樣。”她轉問小蛟兒,“幹嗎輕聲的?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母親給端木一尊捉去了!院子外都是端木一尊的人,在監視這座聽濤閣。所以説話不能不小聲。”
甘鳳鳳—怔:“這是幾時的事?現鳳姨他們在哪裏?”
小蛟兒望着司劍,司劍説:“小姐!是今天中午發生的事。當時端木一尊打發曹總護法來説,請夫人、老爺和小姐去大堂商量些事,我和司琴妹想隨夫人去,總護法説不用我們去,商量的事,是不能讓其他人聽的,夫人也叫我們不用跟去了,誰知夫人、老爺和小姐走後不久,便有人守住了院子的大門,不准我們任何一個人離開,我們才感到事情不好,又不知夫人、老爺和小姐怎樣,至今仍不見回來,我們正彷徨不安時,想不到少爺和甘小姐來了!”
甘鳳鳳問:“現在鳳姨他們在哪裏,你們是不知道了?”
司劍搖搖頭:“總護法説是去山寨的大堂上議事,是不是在大廳,我們不知道。”
小蛟兒咬着牙説:“要是端木一尊這老魔傷了我母親他們一根毫毛,我要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甘鳳鳳説:“蛟哥!現在我們先弄清楚鳳姨他們怎樣,現在哪裏!”
“好!我去外面抓他們一個人進來問。”
甘鳳鳳搖搖頭:“問他們沒用。”
“沒用!?他們不説?”
“他們不是不説,恐怕是不知道。而且這樣—來,就會打草驚蛇,讓端木知道我們來了,更會將鳳姨他們收藏起來,或者先叫人將鳳姨帶走,然後威脅你。”
小蛟兒茫然:“那我們怎麼辦?”
“我們直接去找端木,出其不意,一下將他活擒過來,或者暗中窺探,先將鳳姨救了出來,總之,到時我們要隨機應變,看情形而定。”
小蛟兒在臨敵應變上,可以説是比甘鳳鳳反應敏捷,但説到事先謀劃,江湖經驗是不及甘鳳鳳,便説:“好!我們現在找端木去。”
“蛟哥!我們不可驚動了外面的明崗暗哨,悄悄的離開這裏,到時,你可要聽我的,千萬不可魯莽行動了!”
“唔!鳳鳳,我聽你的。”
司劍説:“少爺,小姐,我跟你們去。君山上的情形、道路,我比較清楚。”
甘鳳鳳説:“有司劍姐姐去,那更好了!不過,最好有人先轉移監視這裏的人的注意力,那更方便我們悄悄出去。”
“甘小姐,你看怎樣轉移他們?”
甘鳳鳳輕輕跟他們説了一會,翠姨説:“甘小姐,這事我去辦最好了!”
“那就辛苦翠姨啦!”
翠姨便帶了司琴和一個丫鬟,打點一些吃用的東西,走到圓門,守衞的兩個彪漢頓時喝問:“你們要去哪裏?”
翠姨説:“我們送些衣服和吃的給夫人、老爺。”
“不用了!總堂主自有人伺候。”
“你們怎麼不准我去的?”
“這是副教主吩咐下來,為了你們的安全,不能走出這院子,不然出了事,小人們可擔當不起。”
“那我去見副教主,看是不是這樣!”
“翠總管,請原諒,小人們奉命行事,不準聽濤閣中的任何人離開。”
這樣,翠姨與守衞的人爭執起來,越來越大聲,驚動了負責監視聽濤閣的頭目,他帶人趕來了?小蛟兒、甘鳳鳳和司劍早已悄悄溜到了另一處的圍牆下,在這場爭執中,閃電般的翻過圍牆。司劍輕功不大好,小蛟兒提着躍入竹林,一轉眼就遠遠離開了聽濤閣,而翠姨仍與守衞的人在爭執着。
山寨大堂一側的議事廳內,四盞吊燈照得廳內如同白晝,燈光下坐着端木一尊、言三常、曹彤總護法、木本善行者和君山總堂青龍、白虎兩位堂主等六人,除了善行者是黃岐士派來的特使外,其他的都是端木一尊的心腹手下。
湖廣總堂有內三堂、外三堂共六位堂主,內三堂的堂主是俏夜叉黃玉鳳的丈夫公孫龍,姚總管和白龍劍夫人分別擔任,掌管財經、人事和刑法,又叫財堂、人堂和刑堂。白龍劍夫人原是湖西鎖龍幫的副幫主,鎖龍幫為怪影一夜挑了後,白龍劍夫人逃了出來,後遇上俏夜叉,一見如故,結為姐妹,任命為神風教湖廣總堂的刑堂堂主。白龍劍夫人為人較直,處事公正,深得俏夜叉的信任。何況她在鎖龍幫時,對小蛟兒極好。可以説,內三堂的三位堂主,都是俏夜叉身邊的人。外三堂是青龍、白虎和朱雀。青龍、白虎是端木一尊的心腹手下,有意派來湖廣總堂擔任這二處要職,青龍堂堂主是負責水面上的保衞,白虎堂堂主是擔當君山的保衞,而朱雀堂堂主,卻是對外行動。朱雀堂堂主朱明,原是衡陽分堂的堂主,輕功極好,刀法上乘、快而準確,由俏夜叉一手將他提拔上而擔任朱雀堂堂主一職,在端木一尊和俏夜叉之間,保守中立,不偏不倚,誰有理就幫誰,兩邊都不買帳,只執行任務。
由於這樣,端木一尊也將他視為俏夜叉黃玉鳳的人了,這次會議沒有他的份。端木一尊這時問青龍堂主:“你的船隻準備好了沒有?”
“報告副教主,卑職船隻早已準備好,隨時都可以啓程出發。”
“好!今夜裏就將黃玉鳳他們三人送走,你和木特使負責保護他們三人的安全,並把他們交給黃教主。”
“屬下遵命!”
端木一尊對善行者説:“大師!人我交給你了,希望大師半路上別出事。”
善行者披牙裂齒一笑:“副教主放心,人丟不了!”
端木一尊微笑:“有大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頭老狐狸,他心裏早有打算,準備在半路上放走黃玉鳳,由青龍堂堂主為內應。他才不想將黃玉鳳交給黃岐土,她打算以黃玉鳳為人質,要挾小蛟兒為自己所用,更主要的,他看上了小蛟兒一身不可多得的絕學。這一點,善行者又怎知道?黃歧士對端木一尊也有所提防,不然,就不會讓自己的心腹善行者來捉黃玉鳳一家到總壇去了,但恐怕也想不到端本一尊有這陰險出一着。不管是黃岐士也好,端木—尊也好,他們的如意算盤,都因小蛟兒和甘鳳鳳出到來而打破了!
端木一尊又對言三常,曹彤説:“黃玉鳳一走,湖廣總堂之事,就交給兩位掌管。言老弟暫時為總堂主,曹總護法為副總堂主兼總護法。”
言三常和曹彤説:“在下兩人,一定不辜負副教主所託。”
“好!現在請黃玉鳳夫婦和小玉出來。”端木一尊對白虎堂堂主説。
“是!”白虎堂堂主應聲而去。
不久,俏夜叉黃玉鳳、公孫龍和君山的刁蠻公主公孫小玉給帶了上來,顯然他們三人都給封了穴位。只能行走,不能提氣動手。
端木一尊仍假仁假義的一臉堆笑:“黃總堂主,公孫堂主和公孫姑娘,請坐!”
俏夜叉寒臉坐下問:“副教主,你打算將我們怎樣?”
“總堂主請原諒,教主指名道姓請總堂主到總壇任長者一職。”
“有你這樣相請的嗎?”
公孫小玉更嚷起來:“你幹嗎出手點了我們的穴位,你快拍開了我!”
端木一尊微笑:“公孫姑娘,怪只怪令堂不答應去,為了向教主交代,我不能不這樣,不然,怎請得動你們?”
“好!等我見了舅公,叫他將你這顆老頭砍下來給我當球踢!”
端木一尊頓時色變,目似冷電,盯視公孫小玉,俏夜叉頓時凜然,冷冷問:“副教主!你不會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吧?”
半晌,端木一尊一笑:“總堂主,令千金也應該管教管教一下才好。”
“管教自有我來管教,用不了副教主。”
“好!好!總堂主請動身上船。”
“什麼?你今夜就要送我們走?”
“夜長夢多,我還是早一點將總堂主送到教主那裏的好。”端木一尊不再理睬俏夜叉,對青龍堂主説:“青龍堂主,路上小心伺候黃總堂主,千萬別大意了!”
“是!屬下不敢怠慢。”青龍堂主對俏夜叉黃玉鳳説:“總堂主,請!”
公孫小玉叫起來:“你要叫我們去哪裏?”
端木一尊冷冷説:“姑娘不是要去找舅公叫他砍下我的頭麼?”
“你以為我不敢?他不答應,我會自己動手來砍你的頭。”
端木一尊—聲冷笑,對曹彤説:“總護法,你代我送黃總堂主他們上船。”
“是!屬下遵命!”
俏夜叉黃玉鳳目視端木一尊説:“有朝一日,我黃玉鳳能再見副教主一面,一定會報答副教主今日之所賜。”
“好,好,想來不久我們就可相見。”端木一尊心想:到時你不服從老夫之命令,老夫叫你一家三口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就是得到了小蛟兒,我也叫你一家人不得好死。
黃玉鳳、公孫龍、公孫小玉給青龍堂主手下一批弟兄,名為護送、實力解押到山寨的碼頭上船,善行者、青龍堂主和曹彤在後押着。一路上,都有白虎堂的一批好手伏在道路兩旁,以防意外。
一條大船,早在碼頭口等候,兩名青龍堂的高手,先將黃玉鳳夫婦和小玉押上船,也在這時,兩位蒙面黑衣人驀地從船艙裏閃出來,—個黑衣人一下將青龍堂的兩名高手拍飛,跟着以不可思議的掌法,拍開了俏夜叉、公孫龍和小玉的穴位,另一位蒙面黑衣人,劍如寒光,將隨後的幾名青龍堂的人,一下打發去了水晶宮。這事來得那麼意外和突然,所有人一時全傻了眼,連黃玉鳳、公孫龍和小玉也感到愕然,這時,司劍從船艙裏搶出來:“夫人、老爺、小姐,你們沒事吧?”
黃玉鳳驚喜:“司劍!是你?”同時往那兩個黑衣蒙面人望去,又是驚訝,“是怪影?怎麼有兩個怪影的?”
司劍輕輕説:“夫人,他們是蛟少爺和甘小姐,請未人先別露出他們的真面目。”
小玉驚喜地説:“媽!是怪影叔叔來救我們了!”
在碼頭上,青龍堂主、曹總護法和善行者都從驚愕中醒過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武林中竟然有人敢來闖戒備森嚴的君山,曹彤勃然大怒,喝問:“你們是什麼人!?”
小蛟兒放重聲音説:“怪影!”
怪影兩字一出口,所有神風教的人又全驚震了!怪影在八九年前,已是名動江湖的神秘莫測的人物,倏然而來,悄然而去,人們不知所蹤,這個怪影,已銷聲匿跡幾年,最近又重出江湖,在江西一地,殺了九天飛鷹黃雙翼,挑了神風教在江西的十多處堂口,跟着又在福建出現,殺了雪山一鷹載天,救了南少林,想不到現在又在這裏出現了!
曹彤頓了一會問:“你們是怪影?”
“好説!”
“你,你們要幹什麼?”
甘鳳鳳卻答道:“沒幹什麼!我們只想要你們幾個人的腦袋。説!你們是自己割下來?還是要我來動手?”
“你想要我們的腦袋可沒那麼容易。”
“那你是要我來動手了!你們是聯手齊上,還是一個個來?”
善行者首先大笑起來:“好!那灑家先來領教。”
這時俏夜叉黃玉鳳突然説:“慢!我有話説!”
甘鳳鳳説:“黃總堂主有什麼話要説?”
“兩位大俠,今夜相救之情,我先不言謝,但請兩位閃開,我要親自手刃了他們才解心頭之恨!”
善行者瞪眼説:“黃總堂主,你敢背叛黃教主?不怕身受慘刑?”
俏夜叉説:“木本特使,你是效忠黃教主?還是為瑞本這反賊賣命?”
“總堂主這話怎説?”
“看來你跌落了人家的圈套還不知道。”
善行者一怔:“什麼!?灑家跌落了人家的圈套?”
黃玉鳳朝青龍堂主喝聲:“你過來!你有話要問你。”
育龍堂主滿不在乎的説:“總堂主有話請問。”
“説!你是真心護送我去總壇,還是有別的意圖?”
“屬下不明白總堂主的意思。”
“你以為你不説,我就不知道麼?司劍,將青龍堂的第七舵主帶上來!”
第七舵主就是這條大船的頭目,給司劍從船艙裏帶出來了。黃玉鳳目視着他:“説!你將事情的真相説出來!”
第七舵主嚅嚅地説:“是,是堂主叫我在半路上下毒,先毒殺了木本特使,然後將總堂主一家劫到沒人知道的地方。”
黃玉鳳轉向善行者,問:“特使聽清楚了吧?”
善行者大怒,目視青龍堂主和曹總護法:“説!是不是這樣?”
青龍堂主慌忙説:“特使,你別聽他胡説八道。”
“不!灑家相信。”
“你相信?”
“你知不知道,灑家來洞庭時,黃教主對灑家説了什麼話?”
“什麼話?”
“提防瑞木一尊。現在果然向灑家下暗手了!所以灑家相信,怪不得端本一尊左推右推,不願將黃總堂主交給灑家帶走。”
曹彤説:“木特使,這是本教之事,以後慢慢説,現在我們先對付怪影才是。”
“不!灑家最惱恨的是向灑家下毒手!”
青龍堂主連退幾步:“你想怎樣?”
“灑家要先殺了你。”善行者突然戒刀出鞘,人刀並進,青龍堂主慌忙招架。善行者是漠北的獨行大盜,刀法兇狠快捷,只用三招,便將青龍堂主劈為兩片,曹彤想出手阻攔也來不及了,一怔之後:“你真的殺了他?”
“灑家殺人無數,不在乎殺他一人,現在輪到你了!”
黃玉鳳説:“不!這叛賊交給我來處理。”
善行者看了黃玉鳳一眼:“好!灑家也聞總堂主刀法一流,武功上乘,正想看看,他,灑家就交給總堂主。”
小蛟兒和甘鳳鳳不由相視一眼,想不到黃玉鳳這樣一來,挑起了神風教人的自相殘殺,暫時將善行者爭取過來,少去了一個勁敵。在眾敵環視之下,自己一方,只有六個人,一旦羣賊交鋒,小蛟兒、甘鳳鳳和黃玉鳳可以從容應付,但公孫龍、小玉和司劍,武功一般,就不免有危險。而且小蛟兒和甘鳳鳳也不像以往挑神風教其他的堂口那樣,放開手腳拼殺,全無後顧之憂。現在是在黃玉鳳的總堂內,有不少人是黃玉鳳的手下,不能胡亂殺人;二來要看顧公孫龍三人的安全,何況還有更為厲害的對手——端木一尊、言三常還沒有趕來,所以能將漠北這個大盜暫時爭取過來也是好的。
但黃玉鳳的意圖,卻不是單單爭取善行者一個人,更想將青龍堂、白虎堂的一批人也爭取過來,全力對付端木一尊和言三常等人。黃玉鳳到底是一方的總堂主、一地的豪傑,極善觀察敵我雙方的力量,端木一尊不是一個人來,他跟前跟後有一批武林高手相隨,言三常更帶了一批湘西言家的慓悍武士和忠誠的部下,不然,他這個湖廣總堂的總堂主之位就坐不穩。至於自己所信任的內三堂堂主,姚堂主(也是過去流雲山莊的總管家)已為端木一尊關入地獄,生死未卜,白龍劍夫人手下的一批弟兄,恐怕也在端木一尊的監視之下,不能動彈,而朱雀堂主朱明,仍在外面行動,沒有回來,就是朱明在君山,也不知他是敵是友,相助自己,還是與端木一尊坐在一起,最好的情況,他是雙方都不插手。
所以黃玉鳳從司劍口中,知道是自己的兒子和甘鳳鳳趕來,不由大喜,後又知道小蛟兒在暗中聽到了端木一尊等人的交談,搶先趕到碼頭,出其不意,活擒了青龍堂的七舵主,奪取了這一條大船,更從七舵主的口中知道了端木一尊等人的這一陰謀,一下先抓住這一時機,將善行者爭取過來,同時更渙散了青龍、白虎兩堂主手下弟兄的鬥志,就算不能爭取過來,起碼他們在心中有所顧忌,不敢與自己為敵。
這時,黃玉鳳一張俏面寒得令人可怕,從司劍手中掠過一把刀,冷冷對曹彤説:“叛徒!你出賣了我,也出賣了黃教主!亮兵器!我叫你死而無怨。”黃玉鳳為了將君山神風教的人爭取過來,不能不這麼説。
曹彤見有善行者在一側虎視着,更有兩位怪影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自己。自己雖然有青龍堂的一批弟兄,後面也有白虎堂的一批刀手。但他們一個個在這種情況之下,木然站着,不知所措,黃玉鳳到底是湖廣總堂的總堂主,威嚴猶在,仍可震懾眾人。曹彤感到自己動手,不知能否打敗黃玉鳳,就算打敗黃玉鳳,到時即使善行者不出手,兩個怪影也會出手,那自己是必死無疑。他連忙説:“總堂主,這不關屬下之事,是副教主吩咐下來的。”一邊説,一邊後退。
黃玉鳳叱喝:“那你更應該死去!你明知端木老賊心懷不軌,仍助紂為虐,在大堂上從後面偷襲我,封了我的穴位。現在面對面交鋒,你為什麼不敢出手了?你不出手,別怪我先出手!你想跑是不可能的!要麼,你在我面前自行了斷,還可保存全屍。”
突然,端木一尊從遠處喝來:“總護法,出了什麼事?”聲落人到,木板的臉,環視眾人。他似乎比黃玉鳳更有威懾。
曹彤見端木一尊帶人前來,透了一口大氣:“副教主,你來得太好了!”
端木一尊在火把光下,一下看見了青龍堂主的屍體,一怔而問:“是誰殺了青龍堂主?”
善行者蔑視的説:“是灑家!”
黃玉鳳説:“就是特使不殺,我也要殺了這叛教的奸賊。”
“黃總堂主,你説什麼?你們是不是想反了?”
善行者冷冷説:“不知是你反了!還是我反了?灑家最惱恨是陰謀暗算他人的小人。”
黃玉鳳更冷冷説:“姓端木的,本總堂早知你心懷二意,暗中拉幫結派,陰謀篡奪教主之位,現在陰謀敗露,你還有何話可説?”
“一派胡言!來人!全給我上,別讓他們任何一人離開君山。”
君山洞庭湖畔碼頭四周,不是青龍、白虎兩堂的人,便是端木一尊和言三常的忠誠手下,一聽聞端木一尊的命令,一下全包圍了過來,人數不下二百多人,全點上了燈籠火把,將洞庭湖邊照成白晝。
黃玉鳳暗運真氣,高聲説:“君山的弟兄們聽清楚了,現在端木一尊圖謀不軌,公然背叛黃教主,不單暗算本總堂主,也暗算總壇派來的特使,你們千萬別上當,挑起自己人的殘殺,更犯不着為端木枉送了性命,本總堂主歡迎你們反戈一擊,擒拿叛賊,就是一時不明,不瞭解真相,本總堂主也希望你們放下兵器,袖手旁觀,千萬別助紂為虐。一切等黃教主來了再説。”
黃玉鳳內勁相當深厚,中氣十足,聲傳遠方,不但四周眾人聽得清清楚楚,連君山、湖面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一湧而上的青龍、白虎兩堂的弟兄,有些人開始動搖了,更有些人已往後退。
端木一尊氣得大叫:“先給我將這胡説亂語的婆娘活擒了!”
頓時,端木一尊跟前四五名武林高手一齊躍上,其中一個説:“黃總堂主,對不起,最好請你束手就擒,以免我們動手。”
小蛟兒和甘鳳鳳驀然飄來,落在黃玉鳳前後,端木一尊一時沒注意他們站在黑夜的船頭上,現見他們驀然出現,一怔:“你們是誰?”
曹彤在旁説:“副教主,他們自稱怪影。”
端木一尊又是愕然:“怪影!?”
小蛟兒點點頭,目光如電:“不錯。”
“你們來幹什麼?”
小蛟兒指指黃玉鳳:“這位總堂主是我們要的人,誰也不能帶走。至於你們神風教的人自相殘殺,我們不想插手。”
小蛟兒這樣説,不啻奪去了端木一尊最主要的獵物,他就是蕩平了君山,殺盡了所有人也沒有用。端木一尊為了要拿下黃玉鳳、要挾小蛟兒,不惜與黃岐士鬧翻。要不是黃岐士突然派了木本善行者要將黃玉鳳帶去總壇,端木一尊還想慢慢來軟化黃玉鳳,使黃玉鳳為其所用。正因為黃岐士知道了黃玉鳳是小蛟兒的母親,急於要將黃玉鳳調入總壇為護法長老,目的也是要將小蛟兒收歸為自用。這樣,才逼得端木一尊採取了這一行動。要是怪影將黃玉鳳帶走,他這一行動就變得毫無意義。而且這一事件要是傳到了黃岐士的耳中,後果更難以想像,所以端木—尊不單要留下黃玉鳳,也要殺了善行者,就是對所有的知情者,也要全部殺了滅口。
端木一尊聽了假冒怪影的小蛟兒這樣説,一聲冷笑:“別人害怕怪影,老夫卻不怎麼看在眼裏,老夫正想領教閣下的武功。”説着,“呼”地一掌,向小蛟兒拍出。
端木一尊最善長是使用軟鞭,但掌法也十分凌厲、刁狠,這一掌突然拍出,有如石破天驚,倏然襲來。小蛟兒面對強敵,哪敢大意,身形如靈猴閃開,也是一掌拍出,同時對甘鳳鳳説:“你看顧黃總堂主。”
端木一尊在小蛟兒一掌拍來時,竟以天聖老人一拍怪異掌法,將小蛟兒這一股掌勁引向了甘鳳鳳,同時對曹彤説:“你快去擒了那婆娘,別讓她走了。”這條老狐狸,可以説是不自量力,竟以一人之力敵兩個怪影。
甘鳳鳳在閃開後説:“老魔,你這是自尋死路了!今夜要是讓你走脱,我們今後就不稱雌雄雙怪影。”
端木一尊想不到這個怪影竟是一位少女,感到有點訝異,怪影怎麼有雌雄之分了?他從小蛟兒閃開的身法和拍出的掌式,也肯定這不是以往名動武林的怪影,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兩個青年男女,假冒了怪影來君山搗亂。既然不是真正的怪影,端木一尊更不放在眼下,他一邊出手一邊冷笑:“説!你們根本就不是怪影,到底是誰?”
甘鳳鳳説:“等我們在打發你去豐都時,你就知道我們是誰了!”
言三常,曹彤和白虎堂堂主等人聽端木一尊這麼一説,知道這兩個怪影不是真正的怪影,除了感到意外,對怪影的有所顧忌一掃而空,放膽地衝了上來,首先曹彤、白虎堂堂主奔向黃玉鳳,言三常帶着手下直取善行者,另外有三名高手躍上大船,要活擒公孫龍和小玉。黃玉鳳咬牙切齒地對甘鳳鳳説:“姑娘,你別顧我,看顧小玉要緊,我非殺了這兩個君山的叛賊不可!”
黃玉鳳到底能否殺了那兩個君山叛賊?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