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中一動,反問道:“你是指他要找的秘密,就是我們無意中發現的金屬片?”
胡明點了點頭。
如果鄧石始終未曾找到秘密的話,那麼他會再來。但我不想再繼續下去,再也見不到是一個藉口而已。事實上,我是不敢再去見鄧石了。
我絕不是膽小的人。許多許多人都可能毫不猶豫地為我證明這一點。但是,當我在看到了一顆不屬於任何身體的活人頭之後,我卻是一想起來便忍不住嘔心,我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了。
胡明又問道:“怎麼樣?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再來?”
我只得承認道:“當然有可能,但是我……我……卻想放棄這件事了。”
胡明以一種奇怪的眼光望著我:“這不象你的為人!”
我搖頭道:“不,那隻不過因為你——”
我是想說他是因為未曾見過鄧石的人頭,所以才如此要繼續下去的。但是,我的話還未曾講完,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胡明拿起了電話,他面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奇特,向我招了招手:“你的電話!”
我比他更奇怪了,我反問道:“我的?”
我到開羅才一天,可以說根本沒的我知道我在這裡,是誰打電話給我呢?我急步走到電話旁,從胡明的手中,接過了電話聽筒:“誰?”
那邊的聲間十分陰森:“衛斯理?”
我一聽到那聲音,手陡地一震,聽筒幾乎自我的手中跌下。我要竭力鎮定心神,才能回答:“是的,鄧先生。”
我故意將“鄧先生”三字,叫得十分大聲,那是要胡明知道打電話來的是什麼人。果然,胡明的面色也變了。
鄧石笑了一下:“你的聲音不怎麼自然,其實,我們在這裡也見過面了,你聽到我的聲音,不應該如此害怕。”
我簡直沒有還言的餘地,我只好勉強地乾笑著。
鄧石道:“我想見見你們,你和胡明教授——”
我這才道:“你可以來我們這裡的。”
鄧石道:“不,我不能來,我給你們一個地址,請你們來看我,我們之間,其實可以有很多事情可商量,你們一定會接受我的邀請的,是不是?”
我吸了一口氣:“好,你在甚麼地方?”鄧石講了一個地址給我聽,然後道:“我等著你。”
我將這個地址轉述給胡明聽,胡明皺了皺眉頭:“這是一個十分髒的地方,他怎麼會住在這樣的地方的?”
鄧石住在什麼樣的地方一點我不想加以追究,我只是想決定自已應不應該前去。
我望著胡明,胡明已然道:“還等什麼,立即去!”
我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懷疑那是一個陰謀麼?”
胡明呆了一呆,但是他卻固執地道:“即使是陰謀我也要去,你——”
我連忙打斷了他的話頭:“你別瞧不起我!”
胡明本來,分明是想要我不必去的,但是我的話講在他的面前,他自然不好意思說出來了。我們兩人,一齊出了門口。
當胡明駕著他的車子,我坐在他的旁邊,我們一齊向鄧石所說的那個地址駛去,在接近那個地址的時候,不得不下車步行,因為路實在大窄了,車子無法通過。誠如胡明所言,這是十分髒的地方,我們穿過了幾條小巷,到了一幢破敗的石屋前,停了下來”
那正是鄧石給我們的地址了。
而當我們在門口張望的時候,一個小孩子走了上來,用十分生硬的英語道:“你們,可是來找鄧先生的,是不是?”
那小孩道:“請跟我來。”
我不禁疑惑:“孩子,他叫我們到這個地址來找他的。”
可是那小孩子仍然道:“請跟我來。”
我們沒有法子,只好跟著那孩子前去,那孩子帶著我們,又穿過了許多小巷,來到了另一幢石屋的面前,那石屋比較整齊些。
那孩子大聲地拍著門:“鄧先生,我將你的客人帶來了!”
本來,我和胡明兩人,對於那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心中還不無懷疑的,我甚至還曾後悔當時為什麼不到那個地址中去查看一下,便跟著那孩子來了。
但是,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了。
因為那孩子一叫之後,我們立即就聽到了鄧石的聲音道:“進來,請進來。”
那孩子推開門,讓我們走了進去,門內是一個小小的天井,鄧石正在天井來回踱步,他見了我們,向我們點了點頭,又給了那孩子一點錢,打發了那孩子走,又關上了門。
然後,他才轉過身來:“請進屋中坐。”
那間屋子並不很寬敞,但還算整潔,為了防止有什麼意外,我和胡明使了一個眼色,等鄧石自己進了那屋子,我們才跟了進去。
屋中的陳設根簡單,我們才一走進去,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方形石棺中的那木乃伊,這正是鄧石分兩次在胡明的地窖中取來東西。
我一進屋,便冷笑了一聲:“怎麼樣,叫我們來參觀賊贓麼?”
鄧石嘆了一口氣:“衛斯理,我們之間,不能消除敵意麼?”
鄧石的態度,頗出乎我的意外,但也使我有了戒心,我冷冷地道:“敵意?那是你建立起來的,你還記得在警局中,你如何地警告我?”
鄧石道:“那是過去的事了,是不?”
我仍然不明白鄧石安的是什麼心,看來,他似乎想與我和解,但是他為什麼要與我和解呢?
我找不出原因來,這令得我認定那是一項陰謀。
所以,我繼續保持著戒心:“我們來了,你要見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可以直說。”
鄧石望了我片刻,終於道:“衛斯理,其實這件事和你一點也不相干,我想向胡博士討一點東西,和他共同研究一個……問題。”
鄧石這個滑頭,他撇開我,而且他言語之中,還大有挑撥我和胡明間的關係之意,他未免太異想天開了,我當然不會對他客氣,我立時冷笑道:“鄧先生,有我在場的任何事情,都與我有關。”
鄧石和我互望一會,他才攤了攤手:“好的,就算與你有關好了!”
他越是提出不願意和我爭執的樣子,越是使我相信,他的心中,有著不可告人的陰謀在!
胡明直到這時才開口:“你要什麼?”
鄧石來踱了幾步,然後,伸手指著那木乃伊道:“胡博士,你研究這具木乃伊已有許久了,當然也已發現了這具木乃伊的秘密,是不是?”
胡明卻搖了搖頭,道:“你錯了,我一直沒有成績,並沒有發現什麼秘密。”
鄧石的面上,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來:“你未曾研究過為什麼這具木乃伊要被分成六部份?,”
“我研究過,但不得要領,我只有一個假定,我假定這個孤獨的法老王,在生前,有著一種特殊的本領,可以使自己的肢體分離。”
胡明講到這裡,頓了一頓,然後又道:“和你一樣!”
鄧石陡然一震。但他顯然想起在我們面前,這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所以他立時恢復了原樣。
胡明這才又道:“我的假定,是不是合乎事實,我想你是知道的。”
鄧石送了一頂高帽來:“胡博士,你能作出這樣的假定,這證明你是一個想象力豐富,絕頂聰明的人,所以你才在科學上有那麼偉大的成就!”
我唯恐胡明聽了之後會飄飄然,忙道:“廢話少說,你究竟想要什麼?”
鄧石道:“這事必須從頭說起,關於這具木乃伊,我所知道的比胡博士多。”
胡明乃是一個標準的木乃伊迷。世界上有許多迷,居然也有木乃伊迷,這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了。胡明一聽得鄧石說他對這具木乃伊知道的更多,便立時著了迷,也不管鄧石是敵是友了,連忙急不及待地道:“你知道些什麼?”我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如果去打斷鄧石的敘述,那麼胡明可能會和我翻面成仇,所以我只好耐著性子等著。
當然我雖然不是木乃伊迷,但是對這具有神秘的木乃伊的來龍去脈,我還是有興趣傾聽的。
鄧石向我望了一眼,看我沒有反對的意思,才道:“這具木乃伊生前,是一個生性孤僻的法老王,我敢斷定,他曾經有過一件奇遇,使得他進入了一個十分奇幻的境地之中——”
我問道:“喂,你是在敘述事實,還是在編造故事?”
胡明卻毫不留情地責斥我:“別多口,聽鄧先生講下去。”
鄧石嘆了一口氣:“在這樣的情形下,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變成了一個肢體可以遊離活動的人。這種事,在如今尚且是引人震驚,不可思義的,何況是古代的埃及?於是,他只得深深地躲起來,可是,他終於被人發現了當他被發現的時候,他肢體正是在遊動狀態之中,人家以為法老被謀殺了,按住他被分離的肢體,但法老卻說話了,於是又被認為是妖怪,這可憐的法老王,可以說是被生製成木乃伊。”
鄧石的話,十分聳人聽聞,所以,我和胡明兩人聽了,都不出聲。
呆了片刻,鄧石才以緩慢的聲音道:“過了兩千多年,同樣的奇遇又降臨在第二個不幸的地球人的身上!”
我沉聲道:“這個人便是你,鄧先生?”
鄧石點了點頭。
室內又開始沉默,過了許久,胡明才道:“這是什麼樣的奇異遭遇呢?”
鄧石避而不答,只是道:“我只知道有一個人是和我遭遇一樣的,這個人是古代埃及的一個法老王,他當然已經死了,但是我必須找到他,因為我知道有一些秘密在他身上,我經過了無數時間的調查,才知道這個法者王的木乃伊已被發現了,但是卻在胡博士那裡,所以我才去尋找我要我的東西。”
胡明道:“就是這木乃伊頭?”
哪石道:“不是,那應該是一張紙、一塊石頭片,或者是——”
胡明失聲道:“一張金屬片?”
鄧石的眼中,陡地一亮。
我則立即伸手,按住了胡明的肩頭:“在鄧先生根本未曾對我們讀出什麼真相之前,我們是也不應該多講什麼的。”
鄧石瞪著我,當然他在恨我破壞了他的計劃,如果是他單獨對付胡明的話,可能早已達到目的了。他呆了一呆:“原來是一片金屬片,上面一定有許多文字的,是不是?”
我和胡明,都沒有反應。
但即使我們沒有反應,他也可以知道他猜對了的。
他來口踱了幾步:“我可以任何代價,來換取這片金屬片,任何代價。”
他連講了兩遍任何代價,停了下來,但是停了並沒有多久,便又大聲道:“任何代價!”
他的態度使我們覺得十分有趣,因為我們看到,我們的手中,已握住了王牌,便是那一片金屬片!
只要我們有這一張王牌在手,鄧石絕對無法和我們繼續敵對下去。當然,我們這時還不知道那金屬片究竟有什麼用途,但是我們卻可以肯定,鄧石希望得到它,非得到它不可!我和胡明地望了一眼,我使一個眼色,示意他不必開口,一切條件,由我提出,我道:“什麼叫做任何代價?”
鄧石道:“那是你們想得出的代價,譬如說,我在馬來西亞,有七座錫礦,和三座橡膠園,都可以給你們作為交換的代價。”
我剛才這樣一向,原是想試探那片金屬片在鄧石的心中,究竟佔有什麼樣的地位的。如今,我已經有了答案了:極重要的地位,要不然,他是絕不會肯用七座錫礦和三座橡膠回來換取它的。
我望著他,還未曾出聲,他又急急地補充著,道:“還可以加上一座我在錫蘭的茶山。”
我搖了搖頭:“鄧先生,你說來說去,全是物質上的東西,金錢上的代價,我相信,你就算再加上一座南非的鑽石礦,我們也不會心動。”
胡明在一旁大點其頭,他對我的話極其同意。
鄧石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那麼……那麼你們要什麼條件呢?”
我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鄧先生,事情已到了如今這地步,我們大家不妨都開誠佈公了,我們所要的條件,不是別的,就是要你的全部秘密。”
他變得面色蒼白,而且在他的雙眼之中,也迸射出了一般難以形容的恨意,他定定地望著我,在剎那間,老實說,我也有毛髮直豎的感覺。
我吸了一口氣,勉力鎮定心神,又道:“我們的意思就是,在你第一次有奇異的遭遇起,一直到如今為止,所有的一切,你全要講給我們聽,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那麼,我們——”
我的話並沒有講完,便停了下來。
我之所以突然住口不言,並不是有什麼人打斷了我的話頭。而是我越是向下講,鄧石的眼中,那種揉合著仇恨和憤怒的眼光,便也越甚。這使我知道,我再講下去,也是沒有用的,所以我住了口。
在我住口之後,屋子中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我和胡明兩入都不出聲,而且我們兩人,離得相當之遠,那是我們以防萬一的措施。
因為這時候,鄧石臉上的神情,駭人到了極點,我們真的害怕他的頭會突然飛了起來,張開口,向我們大口咬來!
好一會,鄧石才緩緩地道:“你們如果現在不接受我的條件,一定會後悔的。”
我立即毫不客氣地回敬:“如果你現在不接受我們的條件,你才會後悔。告訴你,為了避免保存金屬片所引起的與你的糾葛,我們決定立即將這金屬片毀去,讓它不再存於世上。”
鄧石象被利劍所刺一樣地尖叫起來:“不!”
我卻冷笑一聲:“是的。”
鄧石在喘著氣:“我在東南亞的產業,你們全然不必費心,只要請人代管,每年便可以有六百萬美金以上的收益。”
我仍然搖頭:“我和胡教授,都不等錢來買米下鍋,你不必枉費心機!”
鄧石雙手按在桌上,身子俯向前,以一種可怕的眼光注視著我:“你們硬要知道一個人最不願人知的秘密,這太無聊!”
我聳了聳肩:“鄧先生,你弄錯了,不是我們硬要你講出自己的隱私來,而是你來找我們,有事來求我們的,對不對?”鄧石又望了我好一會:“關於我在東南亞產業的轉移,只要我寫下轉讓書,我在東南亞的律師,便會辦理。”
鄧石再一次想用鉅額的金錢一來打動我們的心,我和胡明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既然如此,我們走了。”
我們故意要離去,想引鄧石發急,他真的發急了。
但是鄧石發急的結果,卻是我們料不到的,我們以為他會屈服,會將他的秘密,講給我們聽,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
他大喝一聲:“別走!”
當我們兩人陡地轉過身來之際,發現鄧石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手槍。我一眼看出,那是一柄殺傷力特別強的德國軍用手槍。
這種槍在發射的時候,會發出可怕的聲響,也會在射中的眉標上,造成可怕的傷口!
我呆了一呆,胡明已厲聲道:“你想作什麼?”
鄧石的面色,十分難看:“你們不幫我忙,我沒有辦法,我到了絕路,只有你們可以幫助我,但你們卻不肯,那就只好同歸於盡。”
我望著鄧石:“你到絕路?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明白,你不肯將你自己的遭遇對人說,卻說不肯幫助你,這算是公平的指責麼?”
鄧石道:“好了,如今我說了,我已到了絕路,將那金屬片給我!”
我伸手緊緊地握住了胡明的手臂,並且將胡明的身子,慢慢地拉到了我的後面,然後我道:“請你告訴我們,為什麼你已到了絕路。”
鄧石怒叫道:“我不說,我不會說的!”
就在他怒叫之際,我右臂猛地向後一摔,將胡明摔得向後,直跌了出去,我自己的身子,也向後倒躍了出去,胡明重重摔出,撞倒了大門,我和他是一齊從門口向外跌出去的。
接著,槍響了!
槍聲轟然,令得我們剎那之間,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
事實上,我們也不要去聽什麼聲音,我們只是向前拼命地奔,然後,我們跳上一輛街車,吩咐駛回胡明的宿舍去。
一回到家中,我便道:“快,快拿了那金屬片,我們先躲起來。”
胡明道:“我們躲到什麼地方去?我在學校中的工作,放不開的很多,我
我不等他講完,便道:“別多說話了,聽我的話!”
胡明取了那金屬片,我們立即又回到了市區,在一間酒店中住了下來,胡明向學校請了假。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鄧石既然已到了絕路,那麼他一定會用盡方法來找我們。
當他再找到我們的時候,他的態度一定不會如此之強硬,他就會向我們屈服的。
第二天,我們在報上看到了“神秘槍聲”的消息。我們足不出酒店地過了三天。在這三天之中,為了小心起見,我們對鄧石這個怪人的遭遇,作了種種的猜測,可是推測不出什麼名堂來。
第四天早上,我正在浴室淋浴,在這時候,我彷彿聽到有人叩門的聲音。因為時間還很早,我以為那是酒店的侍者來收拾房間的,而且,胡明也是相當機智的人,所以我並沒有將這敲門聲放在心上。
可是,等我淋浴完畢,從浴室中出來的時候,我便知道發生意外了。
胡明不在房間中,我們睡的是雙人房,他的床上,凌亂之極,象是他曾在床上作過掙扎,房門半開著,這一切都表明曾經發生過意外!
我忙叫道:“胡明!胡明!”
我一面叫,一面急不及待地披著浴袍,要向外面衝出去,可是,我還未曾走出去,便有人叩門,我忙道:“進來,門開著。”
推門進來的是侍者,我們已經很熟了,我連忙問:“胡先生呢?哪裡去了。”
那侍者道:“我們正在為這事奇怪,胡先生象是中了邪一樣,他……腳步蹌踉地下了電梯,我想跟下去,但是他卻將我推出了電梯,他……他可是喝醉了麼?”
我更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我忙又問:“他一個人麼?”
那侍者道:“是的,他一個人,可是看他的樣子,唉,我該怎麼說才好呢?”
我已開始脫下浴袍,一面催他:“你以為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
那侍者苦笑了一下:“如果經理知道我這樣講的話,他一定要譴責我了。胡先生雖然是一個人,可是看他的情形,卻象是被什麼人逼著走進電梯的一樣。”
我幾乎要叫了出來,鄧石,那一定是鄧石!我道:“你可曾看到一雙手,一雙手在威協著胡先生麼?”
那侍者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光望著我,其實任何人聽到了我的話,只要他神經正常的話,是都會用那種眼光望著我的。
我不再說什麼,只是回頭望了一眼。
我的眼睛望向掛在牆上的那幅油畫。
那幅油畫本身絕對沒有什麼特別,我在這時之所以會回頭望上一眼,完全是為了我們一住進這酒店之時,便將那金屬片帖在畫框後面。
那幅畫沒有被移動過,因為我們在畫的四角,都曾做下記號。而如今,畫框的角,仍然恰好在記號之上。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然後向外走去。
那侍者連忙退了出去,我著急得來不及等電梯,而從樓梯上直衝下去。
出了酒店的大門,我心中也不禁沮喪起來。
胡明離開已經有一會了,我上什麼地方去找他呢?開羅並不是一個小城市,要無頭無緒地去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我先過了馬路,四面張望著,想發現胡明的蹤跡,當然那是枉然。然後,我又寄以萬一希望,回到了路中心,問那個正在指揮交通的警察,他可曾看到一個矮小的中國人從酒店中以異樣的態度走出來。
那個警察以一種十分不耐煩的態度對著我:“沒有,沒有,你不看到我正在忙著麼?”
我碰了他一個釘子,無可奈何地退了回來,當我站到了馬路邊上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個提著一隻竹籃,看來象是一個小販也似的老婦人,向我走了過來,在我的面前站定,向我望著。
我轉過頭去,不去看她,她卻問我道:“你是在找一箇中國人,姓胡的,是不是?”
我吃了一驚,再仔細去打量那老婦人,那實在是一個十分普通的老婦人,而絕不是什麼人的化裝,我十分驚詫地道:“是啊,你是——”
那老婦人道:“我知道那中國人的所在,可以告訴你,但是我要代價。”
我塞了一張面額相當大的鈔票在她的籃中,她看了一眼,才喜道:“那人說得果然不錯,他是一個好人,可惜他的雙手斷了。”
老婦人的咦叨,本來是最討人厭的,可是這時候,那老婦人的自言自語,卻使我吃驚!
她說的“那個人”,當然就是叫她來找我,說是知道胡明的下落的那個人
而那個人雙手是斷了的,我幾乎立即想到,那人是鄧石,鄧石的雙手不是斷了,而是離開了他身子去活動了,去將胡明帶走了。
我忙道:“你快告訴我那人在什麼地方,快!”
老婦人向前指了一指,前面是一條長而直折大道,她道:“你一直向前走去,就可以有機會碰到他。”
我又問道:“他究竟在哪裡呢?”
老婦人講的,還是那一句話,我問不出其他什麼來,便向前急急地走了過去。
因為我知道胡明是一個學者,他絕不是鄧石這樣的人的對手,讓胡明落在鄧石的手中,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我急急地向前走著,一路上不住東張西望。
因為我一直不明白那老婦人的話是什麼意思,何以我向前走,就能和他見面呢?
我走出了約莫半哩左右,突然聽到一個人叫道:“衛先生!衛先生!’l
那人一直不停地叫著,他叫的是中國話,可能他不知道“衛先生”三字是什麼意思,我隔老遠就聽到他在叫了。
我連忙走過去:“你是在叫我,可是有什麼人要你這樣做的麼?”
那人大點其頭:“幸而你出現了,要不然,我可能把喉嚨都叫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