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近一個小時之後,在山道上看到從康定過來的客車盤旋而下。
我不知道蓮安是否依然留在路口,還是獨自走上了茫茫山路。她的一意孤行,總是讓人覺得決然。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無限落寞難過。把頭抵在窗玻璃上,企圖讓自己又睡過去。但是卻分明地感覺到她在背後擁抱住我。在小旅館散發著異味的鋪床上,我們蓋了兩床被子,還是覺得冷。只有潔白的月光透出窗縫,水一樣流動。她的聲音。一切聲動都瞭然與心。她撫摸我的膝蓋,一點一點把我蜷縮起來的膝蓋扳直。
良生,若是有可能,有些事情一定要用所能有的,竭盡全力的能力,來記得它。因很多事情我們慢慢地,慢慢地,就會變得不記得。相信我。
長夜漫漫。互相取暖。她的眼神是穿透夜色的一小束潔白月光,照亮我心底的小小陰暗天地。我在微光中輕輕握住她的手。眼中卻無淚。
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傷。這句詞是我年少時從一本書上所抄。也就十四,五歲時。一見便覺驚卻歡喜,渾身無法動彈。無限眷戀,哀而不傷。當一個人在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們不會知曉與他分別的時地。就像我們在生的時候,亦不會知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