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開看到了那個人,怔了一怔之際,那人甚至還向他揮了揮手!羅開一時之間,真不知是生氣好,還是也和那個人打招呼好!那是他的地方,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進去的?如何進去的?他是什麼人?-那之間,羅開不但迅速地轉着念,而且,在外表看來,他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實際上,他至少已有了七八種應付突變的方法!
可是,他準備的應付方法,卻一樣也沒有用上,他才踏進門去,那個人就以一種十分瀟灑自如的動作,站了起來。向羅開伸出了手:“鷹,我是高達!”
羅開怔了一怔,雖然浪子高達大名鼎鼎,可是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但這時,他只怔了不到一秒鐘,就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浪子高達!
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大約三十上下年紀——男人的年齡,一到了成熟之後,是很難判斷的,身形高而健壯,可以肯定他是一個運動健將,而最主要的,還是他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一個人若不是真正在他的人生觀上,抱着什麼都不在乎的態度,是決不可能全身都散發着這種滿不在乎的神情的。
而這種神情,又維妙維肖地表現在高達那封信最後的那個代替簽名的人形上。
羅開也伸出手去,和高達握着手:“很高興認識你,剛才安妮説得對,魚是不會在水中淹死的。”
高達皺了皺眉:“如果某方面也這樣判斷的話,那我的一切安排就白費了!”
羅開揚了揚眉,高達又自顧自坐了下來,揮着手:“先説我這方面的情形,我的信,你已收到了,事實上,在寶娥死後——我假定她已經死了,我感到那個‘時間大神’對我的威脅,一直未曾停止過!”
羅開嘆了一口氣:“不必假定,寶娥的確已經死了!”
高達作了一個十分可惜的神情,這種神情,使罹開感到有點不舒服。因為看來,高達只是在痛惜一件什麼美好的東西損壞了一樣,而不是為一個曾和他有密切關係的女人的死亡而難過。
高達的這種神情,使人感到他這個人,甚至是不懂得什麼是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的,使人感到他的冷漠,幾乎接近冷血!
高達並沒有追問寶娥的死因,繼續道:“為了減少這種威脅,所以我必需安排“場自己的死亡。我故意和夏氏兄弟作對,破壞了他們幾樁買賣,引得他們派了兩個殺手來放炸彈——那兩個美麗的女殺手,還不錯吧?”
羅開沒有料到他在敍述如此嚴重的問題之際,忽然這樣問了一句,他感到有點尷尬,只是含糊其詞地答應了一句。高達又用力一揮手:“我的目的,是想要令到對方以為我已經死了!”
羅開直截地問:“你心目中的‘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高達搖頭:“不能確定,但如果必需要有一個名稱的話,‘時間大神’是恰當的。”
羅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並沒有説什麼,高達把背靠在沙發上:“我感到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以對抗的,所以才想起聯絡你,終於能和你見面……”
他説到這裏,忽然笑了一下,顯得有點輕佻:“你的易容術其實已經很好了,安妮不過是故意挑剔而已!”
羅開咕嚕了一句:“去扮一個女人,大概是我一生之中最蠢的事了!”
高達居然同意了他的説法:“不要緊,人總是會做點蠢事的,你對寶娥的説法的意見,我已經知道了——對不起,我一直在偷聽你和安妮的對話。”
羅開不由自主,皺了皺眉,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看起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敵人的話,那可能會是最可怕的敵人!
既然自己扮成女人一事他都知道,那麼可知他一直在暗中跟蹤自己,他是如何進屋子來,利用了什麼先進的儀器來偷聽的,其中的經過,實在不必再問了,問了,反而顯得自己的低能!現在值得慶幸的是,浪子高達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羅開在想着,沒有説話,高達問:“你説曾見過一座活的鐘?我真無法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羅開嘆了一聲:“連我見過,也無法明白,而且我發現也十分難以形容。”
高達在那一-間,居然現出了一絲嚴肅的神情來:“鷹,如果你假設那是一個外星生物,我不會反對。”
羅開直視着他,等着他作進一步的解釋。
高達揚了揚眉——他有濃而秀氣的眉毛,那使他看起來,相當英俊:“那兩具玩偶,是什麼原料製成的,我不認為雲氏工業機構可以化驗得出來!”
羅開遲疑着:“你的意思是,那……不是地球上的物質所塑制的?”
高達點着頭:“還有,我信中向你提及我收到了寶娥的信息。”
羅開“嗯”地一聲:“是的,我全然不明白。”
高達略欠了欠身,自衣袋中,取出一樣東西來,順手向羅開-了過來,他的動作自然而瀟酒,羅開遲疑了極短的時間,一伸手,把高達-過來的東西,接在手中。
事後,羅開很為自己那一-間的遲疑而感到慚愧,因為那表示他對高達始終還是不能全無戒心,而如果作為朋友來説,是丁應該有任何戒心的!
當時,羅開一接住高達-過來的東西,就是一怔,那是一隻粉盒。粉盒,是極普通的東西,幾乎每一個成年女性的手提袋之中,都有一隻。這隻粉盒看來比普通的略為大一些,六角形,看起來像是銀質的,而粉盒的表面,看來十分光滑,而在盒的外面,更沒有任何裝飾花紋。
羅開向高達望去,高達作了一個“打開來看看”的手勢,羅開按下了一個小小的掣,粉盒打了開來。一打開之後,羅開就知道,那盒子,不是粉盒,而且一時之間,他也説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來。
盒子打開之後,兩面都是螢光屏,也是銀灰色,看起來,倒有點像極小型的電視接收機。
高達在解釋:“這是寶娥的東西,當我們關係十分密切的時候,她對我沒有什麼秘密,她説,那盒子,是她的生命之屏。”
羅開苦笑了一下,事情真的似乎越來越玄妙了,除了“時間大神”之外,還有“生命之屏”!他緩緩搖着頭:“我不是很明白。”
高達指着那盒子:“在寶娥活着的時候,她腦部活動所發射出來的一種波,可以被這副儀器所接收。”
高達的話,語調聽來十分平淡,可是羅開聽了之後,心頭所受的震撼,真是無可比擬的。他可以相信,那絕不是他的大驚小怪,而是任何人一聽,只要瞭解到這兩句話中的含義,都會這樣震驚的!
羅開陡然一怔之後,整個人直跳了起來,盯着高達,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高達的反應很奇怪,他望着羅開,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心頭的大石一樣:“看到你反應那樣吃驚,我很高興,我當時在聽到了這東西的作用之後,吃驚程度比你更甚,那甚至使我懷疑自己的應變能力,現在我知道,那是正常的反應。”
羅開的聲音有點苦澀,一時之間,仍然不知道説什麼才好,高達又道:“那也就是説,當寶娥在生的時候,螢光屏上,不斷有雜亂的線條活動着,閃耀着,代表了她的思想。我曾經作過試驗,當她情緒激動的時候,線條的波動幅度極大,而當她平靜的時候,線條也顯得平靜。”
羅開盯着螢光屏,卻看不到什麼線條,高達道:“不論她人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在螢光屏上看到線條的波動,我甚至可以知道她什麼時候在想念我,可是突然之間,螢光屏上什麼也沒有了,這就等於我收到了她遭到了意外的信息一樣。她死了,腦子不再有任何活動,所以便不再有線條出現。”
羅開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雖然腦部活動產生的電波,已被廣泛地運用在醫學上,可以作有系統的記錄,但是那需要通過極複雜的儀器裝置,像這樣輕巧的一隻盒子,又可以不受距離的限制,就接收到微弱到幾乎不可測的腦電波——”
高達嘆了一聲:“衞斯理最喜歡説的一句話:那不是地球上的東西!”
羅開覺得自己的脖子有點僵硬,但是他還是努力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他又問:“這東西是——”
高達的聲音,聽來右極度的無奈:“她説過,那是時間大神給她的。”
羅開震動了一下,好一會,兩個人都不開口,然後,突然地,兩個人又一起開口:“應該可以肯定了!”
他們的話,在不明清由的人聽來,當然莫名其妙,但是他們相互之間,卻全然可以明白:可以肯定了!可以肯定的是,時間大神,是一個來自外星的高級生物!
在肯定了這一點之後,接下來的問題,不知有多少,那許多問題,令得他們兩人,又沉默了好一會。
好一會之後,羅開才道:“我們知道,‘時間大神’曾經盤踞在美國國防部電腦中心,通過了若干活機械人,成立了一個組織,做了若干事。”
高達點頭,羅開在這時,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自己在心中問自己:當時,如果自己知道要對抗的,是一個來自外星的高級生物,他是不是還會有勇氣興之抗爭?因為很明顯,地球人和外星生物相比較,強弱懸殊,相去實在太遠了!
而如今,又面對着同一問題,他自然而然,感到寒意流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