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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歌手的死亡旅程

    楚昭南猛然一驚,楊雲聰叫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睡覺了,原來是説夢話。飛紅巾瞪了楚昭南一眼,恨恨説道:“你的師兄夢裏還記得你,你卻盡不向好!”楚昭南噤聲不語,暗想:怎麼這樣糊塗,把師兄都忘記了。幸好自己尚未發難,要不然縱能贏飛紅巾,給她一喊,師兄一定驚醒,自己即算逃得出古堡,也會給他擒回!這時他穴道已解,但仍裝着不能轉動自如樣子,低聲嚷道:“飛紅巾,給我一點水。”飛紅巾不理不睬,楚昭南又大聲叫道:“渴死啦!給我一點水!”飛紅巾罵道:“渴死活該!你這小子,成心要把你的師兄吵醒。”刷地一鞭橫掃過來,楚昭南掙扎着躲避,“哎呀”一聲,伏在地上,趁這時候,偷偷地從懷裏掏出一小包東西。飛紅巾毫不注意,皮鞭在空中揮動,僻啪作響,罵道:“你賴死,還不起來?”

    楊雲聰給他們一陣鬧,果然醒了過來,睡眼惺鬆,在那裏道:“飛紅巾,出了什麼事?”飛紅巾道:“沒有什麼,你睡吧!”楚昭南又叫道:“師兄,我要一點水喝!”楊雲聰道:“飛紅巾,給他一點吧。”飛紅巾瞪了一眼;將水囊遞過,説道:“好,瞧在你師兄份上,給你水喝!”楚昭南用臂彎夾着水囊,作了轉動艱難的樣子,俯下頭來,“嘟嘟”的喝了幾口水,右手卻偷偷一捏一彈,把那小包東西彈進了水囊。

    楊雲聰這時已經醒轉,睡意消失,坐了起來,説道:“飛紅巾,輪到我當值了!”飛紅巾道:“尚未到五更哩!”楊雲聰道:“我睡不着了,何必要兩個人都守着他。”飛紅巾把皮鞭摔在地上,道,“也好,你可要小心點兒。”取出一件披風,鋪在地上便睡。楊雲聰心裏笑道:“真是個直率的姑娘。”

    過了一會,地上起了鼾聲,楊雲聰悄聲説道:“昭南,你不倦麼?你也睡好啦。”楚昭南低聲答道:“我聽師兄的教訓,正在想呢。”楊雲聰甚為欣慰對以無或道為宇宙本體,主張萬物“獨化於玄冥之境”。認為,説道:“也好,你就好好想吧。”楚昭南垂頭閉目,狀如老僧人定,楊雲聰暗暗嗟嘆,過了一會,楊雲聰自己已感口渴,拔開了水囊的塞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水,楚昭南偷偷開眼來瞧,又過了一會,楊雲聰忽覺眼睛發黑,身子搖搖晃晃,楚昭南忽然大叫一聲“倒也!”托地跳起,閃電般的將掛在牆上的游龍劍搶在手中,楊雲聰驟出不意,睜眼看得清時,楚昭南刷的一劍,分心刺到。

    原來那小包東西乃是麻醉藥,明末海禁初開,已有些西洋藥品輸入中國。外科用的麻醉藥,尤為帶兵的將官們所珍貴。楚昭南投了情軍之後,屢建功勞,伊犁將軍納蘭秀吉見他出生入死,為籠絡他,特別給了他幾包藥品,告訴他道:“這是麻醉藥,如果你中了箭傷,或中了有毒的暗器,要刮骨消毒,用這些藥那是最好也不過了。一點也不會痛。”楚昭南當時還笑道:“我雖然沒有關公的勇武膽雖,若真的要刮骨消毒時,保管不會皺眉頭。”納蘭秀吉道:“有備無患,帶上一兩包總有好處。”楚昭南細問用法,知道這種藥品,若然進口,可要比江湖上用的蒙汗藥還厲害,當時暗暗記在心裏。

    再説楊雲聰驀覺眼前發黑,神志昏迷,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內功深湛,屢經大敵,知道受了楚昭南暗算,急忙一攝心神,剛看得清時,楚昭南遊龍劍微帶嘯聲,分心刺到。楊雲聰一聲大喝,刷地騰起,雙掌一翻,左掌直劈楚昭南的華蓋穴,右手一搭。便來搶他的寶劍。

    楚昭南料不到師兄吃了麻醉藥後還這樣豪猛,一個“盤龍繞步”,避過掌鋒,奪路便走,楊雲聰眼前一片模糊質量互變規律、否定之否定規律。對立統一規律是事物普遍,強攝心神。聽風聲,辨方位,身形起處,疾如閃電般地封着了楚昭南去路,雙掌翻翻滾滾,硬鬥楚昭南的寶劍!楚昭南未曾試過這些藥品,還道是藥性不靈,暗暗叫道:“苦也!這回若再被擒拿,師兄定不會輕饒了。

    兩人霎時之間,已拼了許多兇惡的險招。飛紅巾剛剛人睡,聽聞喊聲,托地跳起,一抹眼睛,見楊雲聰和楚昭南斗得非常激烈,大吃一驚,拾起皮鞭,拔出佩劍,罵道:“好小子。居然敢逃跑!”搶了上來,長鞭呼地一響,向楚昭南狠狠抽去!楚昭南冷汗沁肌,師兄一人他也不是敵手,更何況加上飛紅巾!暗自嘆道:“想不到我楚昭南年紀輕輕,就命喪此處。

    不料飛紅巾不加入還好,一加入反累了楊雲聰。原來此時藥力發作,楊雲聰雙眼已看不清東西,只是強攝心神,辨聲進擊。飛紅巾的長鞭刷刷作響,還易辨認,佩劍的擊刺劈擋,發出的聲響和帶起的風聲卻和楚昭南的游龍劍一樣,楚昭南為避師兄的掌力,已中了飛紅巾一鞭,飛紅巾正暗自大喜,猛的揉身急進,一劍刺去,寶劍從楊雲聰身側刺出,楊雲聰忽然大喝一聲,身子一翻,雙指往劍身一搭,劈手就奪了飛紅巾的寶劍。飛紅巾大叫:“你這是幹嘛?”楚昭南摸不着頭腦,還以為師兄念舊情,又一次的救了自己。心中大喜,轉身便逃出古堡。

    飛紅巾大怒,正想喝罵楊雲聰,忽然楊雲聰‘咕冬”一聲,倒在地上,叫道十九章》:“絕聖棄智,民利百倍。”認為仁義、智慧破壞了道,“飛紅巾,我受了暗算了!”飛紅巾大吃一驚,急忙看時,楊雲聰已昏迷不醒人事。飛紅巾不知他受了什麼暗算,只道是中了喂毒的暗器,但細細檢視,衣服並未破爛,皮肉也未受損,心中暗暗納悶。

    這時押不廬也已醒來,見這般情景,莫明其妙,拔開水囊,也喝了兒口水。飛紅巾見他起來,正想喝他,忽見他也“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心中大駭,知道那袋水已給楚昭南放下毒藥,短劍一劍刺去,把水囊刺破,水流觸地,霎那就給地下的黃沙吸得乾乾淨淨!

    飛紅巾先摸摸楊雲聰的心口,又摸摸押不廬的心口,只見兩人的心都在跳動,面上也不見有什麼黑氣,只是呼呼的睡得很甜,鬆了口氣,索性持鞭仗劍,守在兩人身邊。

    這一守直守到第二天的中午,楊雲聰才悠悠轉醒,第一句話就問道:“楚昭南這廝逃跑了?”飛紅巾點了點頭,楊雲聰叫聲“慚愧!”蹦起身來,活動筋骨“天之道”、“盡人道以合天德”等多重涵義,賦予“誠”範疇,只覺一如平時,説道:“這廝不知是什麼時候把蒙汗藥偷偷放進水裏,哎,這可怪我大過粗心,想不到他會自己解穴!”飛紅巾想了一想,説道:“我比你更粗心,他喝水時,伏在地上,敢情就是在那個時候做的手腳。哼!我們兩人都粗心,因此都不要埋怨了。諒他也逃不到那裏去!”説罷哈哈一笑。

    過了一會押不廬也醒轉來,見飛紅巾和楊雲聰談笑甚歡,又妒又恨又是害怕。哀求道:“飛紅巾,你放我走吧!”飛紅巾道:“為什麼要放你走?你若沒有做錯,回到部落裏去,又怕什麼?”押不廬低聲説道:“飛紅巾,我們總算相好一場,你若另外有了喜歡的人,就讓我去吧,我在天涯海角,也會給你們唱歌,求真神保佑你們!”飛紅巾大怒,一鞭掃去,喝道:“胡説!你當我是什麼人來了!這次回去,若你無罪,我會向你陪罪,但以你這樣的人品,我不會再喜歡你,若你真是謀殺了我的父親,哼,那我可要親手宰你!你若現在要逃,那可更是找死!我會把你割碎!”押不廬嚇得面無人色,戰戰兢兢,哪裏還敢再説半句。

    飛紅巾押着押不廬上馬,對楊雲聰道:“你也到我們那裏去吧,我們的族人一定很歡迎你!”

    楊雲聰道聲“好!”跨上馬背,就與他們同行。

    快馬行了兩天,第三日走過南疆的“鐵門關”,只見一排高山中間,劈開一條隙縫,一條急湍的河流,就從這隙縫中通過。飛紅巾道:“這就是我們南疆有名的孔雀河了。”押不廬面色蒼白,又取出蘆竺,又唱起哀傷的歌兒。飛紅巾先是皺皺眉頭,後又嘆口氣道:“唱吧:唱吧,讓你唱一天,以後再不聽你唱了!”押不廬又哀求道:“飛紅巾,你不是很愛我的歌嗎?你願意以後永遠聽不到這歌聲嗎?”飛紅巾鞭子刷地一響但卻並不打他,只作勢説道:“你愛唱就唱!再多話,我就要打你了!”

    走過了“鐵門關”,前面是一大片草原,孔雀河在草地上蜿蜒如帶,遠處雪山隱現,雲彩變幻,兩岸垂楊絲絲飄拂,景色雄壯之中,帶着旖旎,楊雲聰心胸開闊,彈劍長嘯。飛紅巾道:“到了!”長鞭遙指,遠處已隱隱出現炊煙。押不廬歌聲驟止,面色益發蒼白。

    三騎馬在草原上疾馳而過,不一會,只見帳幕林立,許多牧民迎了出來,婦女們小孩們跑在前頭,又跳又笑。叫道:“我們的哈瑪雅(飛紅巾之名)回來啦!”有一隊青年彈起東不拉唱道:

    “我們的女英雄哈瑪雅,

    她在草原之上聲名大,

    孩子們看見她笑哈哈,

    敵人們看見她就害怕!

    白手中四邊上繡滿了玫瑰花,

    揮動中兒歌唱我們的哈瑪雅,

    草原上的青年人人知道她!

    依啦,你看她的馬兒跑來啦!”

    楊雲聰低低説道:“飛紅巾,這許多人的歌聲比一個人的歌聲要好聽得多。”飛紅巾眼角潮濕,也低低説道:“我知道!”一下馬,牽着押不廬,帶着楊雲聰,緩緩地走進了人羣之中。押不廬身子微微顫抖,竭力裝出不在乎的神情。

    帳篷中最後走出三個老人,鬚髮如銀。對飛紅巾彎腰作禮,飛紅巾跪了下去,流淚説道:“我來得遲了。”老人扶起了她,問道:“押不廬已經回來了,這位又是誰呢?”飛紅巾道:“這位就是楊雲聰楊大俠!”

    旁邊的人一陣歡呼,青年們圍攏上來,三個老人又彎腰作禮。楊雲聰知道這三人定是族中長老,急忙答禮。老人道:“楊大俠來,好極了!”長老們把飛紅巾引進帳中,把押不廬縛在帳外,帶楊雲聰去沐浴歇息。在草原上作客,主家請客沐浴,那是對最尊貴客人的待遇。

    黃昏日落,草原上新月升起,晚飯之後,帳幕外的草地上燒起野火,羅布族的婦女們青年們,彈着各種樂器,圍着野火,高聲唱歌。歌聲蒼涼悲壯,令人激憤。一個長老揭開帳幕進來請道:“楊大俠,今晚我們禮祭唐努老英雄!”楊雲聰跳起來道::“請借一紮香,我也要向老英雄致敬!”長老説:“留待哈瑪雅祭過再説吧。”楊雲聰跟他走出帳幕,只見飛紅巾和押不廬已站在草地上,飛紅巾全身鎬白,押不廬面如死灰,氣氛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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