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舒又青一路施展出輕功絕技,緊緊跟隨在這兩騎快馬之後,約有一盞茶時間,就見二馬在一片棗樹林前面停了下來,馬上人遂即翻身下馬!
胡老三問身邊老人道:“這麼晚了,怕不太方便吧?”
青衣老人哼了一聲道:“錯開這個時間,你還能找得到他老人家?”
二人邊說,連把馬拴在棗樹上,自鞍子上解下了馬燈,就向林內行去。
雪雁在暗影裡,跟隨著二人,甚是容易,只見前行二人說著走著,已來到了一處金碧輝煌的大殿宇之前。
舒又青心中一動,暗忖道:“怪了,這不是一個廟麼?莫非那個什麼小妾,會住在廟裡不成?”
胡老三這時用手上的馬燈,四處照著,嘴裡嘀咕道:“一來這裡我就害怕,真怕被狗咬著!”
話聲未完,就聽暗影裡“晤”一聲,一隻高大藏犬,直向著胡老三身上猛撲了過來。
胡老三嚇得“啊呀”一聲,身子向一旁猛然一閃,抬腿就踢,那藏犬身子一剪,又改由側面撲了上來。
可是這時,一旁那瘦老人趕上兩步,一把抓在了那條狗的頸圈之上,跟著一翻手,把它給摔了出去。
胡老三咬牙道:“用勁摔,摔死它!”
瘦老人冷笑道:“摔死它?打狗還得看主人面呢!”
說話之時,又見兩條藏犬往這邊撲來,胡老三一反手由背上掣出了鬼頭刀,正要揮刀上去,忽聽一個女人的聲音道:“老三、老四,還不回來?不許亂咬人!”
胡老三怔了一下,一翻眼珠,心說這可好,狗也叫老三,真他媽的氣人。
那兩條藏犬被這女人一叫,立時低鳴著轉身跑了。
這時就見一箇中年道姑模樣的女人,打著一盞燈籠走過來,見了二人,用燈籠照了一下,冷冰冰的道:“二位這麼晚來此,是幹什麼?”
瘦老人咳了一聲,抱拳笑道:“女修土請了,我們是‘巴克士廟’裡來的,請問老教主可在你們觀裡麼?”
中年道姑皺了一下眉頭道:“你們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瘦老人嘿嘿一笑道:“我姓齊叫大鵬,這是我一個兄弟,叫胡老三,我們有急事要見老教主,麻煩你給通稟一聲。”
道姑冷冷的道:“老教主很久沒來了,今天來沒來,我也不清楚,我進去看看,你們可別往裡頭亂闖,這裡狗多得很,要是咬了你們,我可不管!”
胡老三咧嘴冷笑道:“你還是招呼它們別上來的好,要不然我的刀可是不客氣!”
瘦老人趕忙拉了他一下,道:“少廢話!”
中年道姑聞言怔了一怔,用燈籠在胡老三身上照了一下,陰沉的道:“你有本事只管用刀吧,只要你不怕仙姑娘娘降罪就行!我看你是沒有這個膽子!”
胡老三臉色通紅,望著她直翻白眼。
瘦老人在一旁忙賠笑打躬道:“得啦,我這個兄弟不會說話,你不要見怪,我們實在是有急事,煩你進去通稟一下吧!”
中年道姑冷笑了一聲,才轉身而去。
她走後,瘦老人看著姓胡的冷冷道:“老三,你他媽的差事可是越當越回去了,這小姑子要是在仙姑與老教主跟前多兩句嘴,我看你他媽的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胡老三嘆了口氣,道:“算了,我以後不吭氣也就是了!”
隱身暗中的雪雁這時才略微有點明白,原來這地方竟是一處道觀,並非是寺院,由方才那中年道姑出言情形,更可知道這觀裡的修士,全是女人,是由一個叫仙姑娘孃的人主持!
同時也就可以猜知,這個仙姑娘娘,必是所謂“老教主”其人的小妾了。
她在暗中又鵠候了一刻,就見方才那個中年道姑再次步出,遠遠向二人招呼道:
“你二人請進來吧!”
瘦老人忙賠笑道:“有勞女修士,老教主可在裡面嗎?”
道姑斥道:“自然是在,你說話的聲音小一點,要是被別人聽見了,成何體統!”
瘦老人忙點頭道:“是!是,我真是糊塗透了!”
說罷,就率同胡老三,走進觀內,他們進去了一會兒,雪雁才縱身上了院牆,向著觀內一打量,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
她真想不到,在這種地方,竟然會有如此一座道觀,放眼望去,但見院牆之內奇花異草,金漆碧瓦,簡直美得像一座皇宮。
那個撐著燈籠的道姑,這時正領著二人走進了一道鋪著紅石方磚的長廊,廊下垂吊著一列為數約在百盞以上的琉璃宮燈,遠遠望去,有如一溜天星,煞是奇觀!
廊道盡頭,是一座金碧輝煌的觀樓,上了幾級石階,就可踏上一層看來鬆軟無比,而繡有五彩圖案的西藏地氈。
這時在觀樓入門的兩側,分別站立著一雙道姑。
四個道姑,各人全穿著一身黑紗似的道裝,可是在背後地方,卻都垂吊著兩根血也似的紅絛,乍看起來,真像是畫上的仙女一般。
雪雁這時已飄身下了院牆,可是她身子方落下的剎那間,卻忽見由花叢裡,驀地撲出了一隻全身黑毛的藏犬。
這隻狗看起來,較諸先前在觀外攻擊瘦老人與胡老三的那兩隻顯然是厲害得多!
雪雁舒又青不由大吃了一驚,因為如果這隻狗發聲一叫,事情可就麻煩了。
當時她驚凜下,猛然向下一伏身子,那隻黑色藏犬,帶著一股勁風,直由她背上竄了出去。
所幸的是,這隻狗儘管如此兇惡,卻是一聲也不叫,藏犬厲害的地方,也就在此了。
雪雁嬌軀再次轉回時,手中已多了一口短劍。
眼看著那隻黑色藏犬,後足一蹬,又轉頭向自己這邊猛撲過來。
不料就在它身子在空中將下未下之際,忽然顫抖了一下,落回地上。
接著四足一陣亂蹬,就一命歸西。
舒又青不由心中一怔,當下細看了看那隻狗,只見它口鼻內具都沁出鮮血,可是全身上下,卻不見什麼傷處。
這種情形,分明是被人用極厲害的劈空掌力,震裂了五臟,才會如此慘死。
舒又青忙回身四下望了望,冷月稀星,花影間枝葉婆娑,哪裡有任何人跡!
雪雁心中暗暗稱奇,卻也不便出聲相問,當時縱身上了一處假山石。
假山石前面不遠,就是那座觀樓。
樓前,懸著一方大匾,其上刻著“巴文圖女子道院”七個大字。
兩旁分懸一副對聯,寫的是:“鼓琴仙度曲,種杏客傳書。”
倒十足像是一個修道的所在,這時胡老三二人已隨著先前那道姑,直走了進去。
舒又青心中暗忖著,自己也只能跟到這裡了,因為門前四個道姑把著門,自己也實在不知怎麼才能進去。
哪知才想到這裡,忽聽得“叭”一聲脆響,樓簷上落下了一塊碧瓦,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那四個把門道姑同時一驚,立刻就有二人騰身而起,向著屋頂上掠去。
就在這時,靠左的偏簷上,又發出“叭”一聲,又落下了一塊瓦來。
那剩下的兩個道姑,對看了一眼,面色很是驚異,輕叱了一聲,也一齊向側面簷角上撲身而上。
舒又青見狀心中忽然一動道:“我真傻,看此情形,這暗中人,分明是有意助我入內,才會如此設計,把守在門前的四個道姑誘開,我怎麼還在此發怔呢?”
想著,忙施出輕功提縱術,一連三四個起落,撲進了觀樓之內。
她身子方進入,就見已有兩個守門的道姑自簷頭上翻了下來,重新站在門前,其中一人道:“怪事,哪來這麼大的風呀!”
另一人也道:“今天晚上有點怪,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舒又青心中暗笑,只見樓內甚是寬敞,整個地面上,全都鋪著厚厚的地氈,大廳兩側,每邊立著一雙高腳金漆的燭臺,燃著四支粗如兒臂的金色蠟燭。
整個的大廳內,沒有一點聲音,靜極了。
大廳底端,供著八仙的塑像,正中最大的一尊塑像,是何仙姑,手持壽桃,看來栩栩如生,可能因為這是一所女子修道院的緣故,所以特別崇奉女仙人。
舒又青凝神細聽,樓上傳出輕微的話聲。
這姑娘也真藝高膽大,隻身犯險,絲毫也不懼怕,略一猶豫之下,竟直向樓上行去!
她方踏上了四五級樓梯,就聽得迎面有足步聲傳來,一驚之下,再想躲避,已是不及。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道姑已由牆角轉出身來,正是方才送那瘦老人胡老三上樓的中年道姑。
這中年道姑乍然看見舒又青,驟然間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怔了一下,道:“咦?你是……”
舒又青足下一上步,右手中食二指,直向道姑前胸點去。
這道姑面色一變,驚慌中,右手霍地翻起,向舒又青手腕上就切!她一時驚嚇過甚,竟忘了呼叫了。
雪雁舒又青動手之下,是絕對不能再容她逃開,更不能容許出聲呼喊!
道姑一招出手,尚沒有挨著對方衣邊,舒又青已展出“咫尺乾坤”的快捷身法,霍地由她頭上掠了過去。
中年道姑猛地一個轉身,卻是再也逃不過這一步劫運!
就見舒又青一雙玉手同時向外一抖,尖尖十指,已分由左右,插在了這道姑雙肋之上。
舒又青足下向前一跨步,雙手一伸,托住了道姑倒下的身子。
原來舒又青,這一式絕技,名喚“閉氣閃電手”,一出手,已把道姑兩處“氣海”
穴封閉,因而道姑連一聲也沒哼出,就昏死了過去。
雪雁舒又青匆匆抱起了道姑,縱身飛步上樓,把道姑藏入一處暗影中,又匆匆脫下了她那襲黑紗道裝,改穿在自己身上。
二人身材高矮彷彿,舒又青穿上了這道姑的道裝,自己看了看,也覺很像是一個道姑了。
如此裝扮之後,她的膽子就更大了。
耳聞通道前方,一處垂有軟簾的房間內,正有人在說著話,同時門口立著一個妙齡的小道姑。
舒又青把心一橫,暗存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決心,一路直向那房間行去。
她一步步,很是從容自然的來到了這間秘室前,只見門首那個道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向她望著,似乎奇怪她這麼一個人!
舒又青一直走到了小道姑面前,定下步來,微笑道:“姐姐你累了,換我來吧!”
那小道姑擰著眉毛道:“你……你是誰呀!我怎麼沒見過你呢?”
舒又青含笑道:“你不認識我,我倒認識你,你不是叫黃小娟嗎?娘娘還一直誇你好呢!”
小道姑更是一怔,搖頭道:“你記錯了,我才不叫黃小娟呢,你大概是新來的吧!”
舒又青輕輕笑道:“我恐怕真的記錯了人了,我是奉娘娘差遣到中原辦事去了,剛回來,想參見娘娘有急事報告!”
小道姑“哦”了一聲道:“我說我怎麼不認識你呢!”
說罷偏頭向室內聽了聽,就小聲道:“現在怕不行,方才有兩個男客到來,正在和娘娘談話呢!”
雪雁怔了一下,道:“他們不是來見老教主的嗎?怎麼會跟娘娘談話呢?”
小道姑面上一紅,道:“老教主是跟娘娘住在一塊的,你難道還不知道?”
雪雁忙點了點頭道:“看我都忘了,那麼就麻煩姐姐為我通稟一聲吧!”
小道姑點頭道:“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雪雁道:“我叫娜玉!”
小道姑點了點頭,道:“好,我先看看!”
說著,就把簾子微微揭開一角,向內張望了一下。
也就在這個時間,她陡覺腦戶穴上一陣發麻,頓時就人事不省倒下了。
舒又青毫不費事的料理了這個小道姑,把她輕輕送去一邊藏好,隨後就又悄悄來到了秘室門口,定了定心,就學著方才小道姑的樣子,把簾子角拉開了一些,向室內望去。
目光至處,只見整個內室,呈現出一片鮮紅顏色,連四壁帶天花板全用紅色的毛氈敷罩著。
這是一間佈置得極為富麗堂皇的暖室,兩側的高腳燭架上,燃著紅燭,室內光華甚亮。
就在裡側靠壁的地方,設有兩個紅緞的大團墊,其上分別坐著男女兩個道人。
這兩個道人,從外表年歲上看起來,相差得太多了。
那個男的,約有六七十歲的年歲,一身雪白的道袍,貌相甚是清癯斯文,頭上並沒有束著道髻,只是戴著一頂極為別緻的紫色小便帽。
白衣道人身邊那個女道姑,看起來至多不過二十七八歲,生得櫻口瑤鼻,柳眉桃腮,端的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美人兒。
這道姑身上穿著極為鮮豔的紅金二色的大彩裙,一頭秀髮,散披在肩頭。
在秀髮之上,輕輕匝著一個金箍,更顯得風流冶豔,舉世無匹,如此美豔的道姑,雪雁真還是第一次見到。
舒又青細細看了這男女二人一陣,開始有些發覺到,那個白衣道人,正和冷紅溪所說的風火道人吳天化極其相似,而另外那個女的,準是那個所謂的仙姑娘娘沒有錯了。
在他們二人身前,端正的站著兩個人,正是那個身著青衣的瘦老人,以及姓胡的漢子。
這時他們二人,正向那白衣道人說著什麼,聲音不很高。
舒又青仔細的聽,才聽出那個瘦老人在說:“這件事,老教主放心,包在弟子等身上,絕沒有錯!”
白衣道人哼了一聲,冷笑道:“憑你們幾個?哼,做夢!”
瘦老人紅著臉,窘笑道:“老教主,你老也別太小看了我們,常言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他們充其量不過是四個人,而我們卻能調動四十個、五十個……”
胡老三也在一旁幫腔道:“對啦!再說他們是在明裡,我們是在暗處,給他們一個金風未至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老教主,這件事你放一百個心!”
白衣道人冷冷的道:“聽你二人這麼說,倒像是很有把握的樣子,不過你們要知道,這四個人之中,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我看你們還是把他們的藏處說出來,由我來對付他們的好!”
瘦老人嘿嘿笑道:“老教主,弟兄們的意思是想為您老盡點力,我們跟隨老教主這麼些年,還沒有為您老人家出過一點力,所以我們想這一次……”
才言到此,白衣道人已冷冷一笑道:“你們會白為我盡力量嗎?”
瘦老人雙手搓了一下,極不自然的笑道:“這個……全看老教主您的心意了,這一陣子,兄弟們身上都很窮……”
白衣道人冷笑道:“好啦,你不要說了!”
瘦老人連連點頭道:“教主恩寵,教主恩寵……”
突然,那美豔道姑咯咯媚笑了起來,道:“教主爺,你就乾脆交給他們辦就是了,總共不過四個人,難道還用得著你親自出馬嗎?”
瘦老人一笑道:“仙姑說得極是,這件事原是不該勞動他老人家的!”
白衣道人嘆了一聲,側臉望著那美豔道姑,道:“心如,你哪裡知道,這四人之中,有一位名喚天殘老人管青衣的,是一個相當棘手的人物……”。
道姑嬌笑道:“難道比你還厲害?”
白衣道人長眉皺了一下,道:“我雖然沒有與他動過手,卻知此人是我一個勁敵,他目的是來查探白牛堡,有意與我為難,對於這個人真不能小視!”
美豔道姑柳眉一挑,嬌聲哼道:“既然如此,待我助他們一臂之力,除去這四個人便了!”
白衣道人不由一喜道:“果真你肯幫忙,諒他們是逃不掉了!”
道姑嬌笑了笑,道:“我也不是親自出手,只是把‘金銀雙瓶’借給你們調度,她二人已盡得我的真傳,為人更是伶俐,有她二人相助,齊頭兒他們可穩操勝算!”
瘦老人聞言大喜躬身道:“如能得金銀二仙姑相助,再好不過了。”
白衣道人冷冷一笑道:“齊大鵬,既然你親自要求,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去做,如果真如你所言,事情成功了,我自有重賞,否則,我風火道人的處罰手段,諒你們也有個耳聞,你們最好就不必再見我了。”
瘦老人彎腰道:“老教主請放心,這件事,我們定能成功!”
風火道人點點頭道:“何時動手?”
齊大鵬想了想,道:“最遲明夜!”
風火道人又轉過臉來,向那美貌道姑笑道:“那麼,何時差遣金銀二姑娘前去呢?”
心如道姑鼻中哼了一聲,對齊大鵬道:“明午,我差她二人到‘巴克士廟’與你們會合就是!”
風火道人微笑頷首道:“這樣甚好,你二人也可回去了!”
齊大鵬和胡老三一齊彎腰行了個禮,正要告退,心如娘娘道:“我命‘小玉’送你二人出去,要不然你們兩個男的進進出出地亂闖,很不好看!”
齊大鵬彎身道,“有勞娘娘。”
這位心如娘娘遂轉向房門,嬌聲道:“小玉,你把他二人送至門口再回來!”
雪雁忽然心中一動,立即想到她所叫的小玉的道姑,必是方才立在門口的那位小道姑,眼前自己既要裝,也就要裝一個像的!
當時,她答應了一聲,退後幾步,隨見齊大鵬同那胡老三走了出來。
他二人向雪雁望了一眼,想是驚於雪雁的美豔,都不禁怔了一下。
瘦老人一笑道:“有勞姑娘了!”
雪雁一伸手,摘下了一盞燈籠,道:“二位跟我走吧!”
胡老三嘿嘿一笑道:“這位姑娘是新來的吧,巴戈圖院我來了好幾趟了,還是第一次看見你!”
雪雁一面行,一面笑道:“我來了五年了!”
胡老三聽對方這一笑,簡直連骨頭都酥了,他探過腦袋道:“小姑娘,你這頭髮可真香呀,擦的是桂花油吧!”
雪雁回過身子,沉下臉道:“你別亂說話!”
胡老三忙道:“是!是!我只是隨便說說,姑娘可別生氣!”
說話之間,三人已下得樓來,遠遠看見觀前那四個道姑,仍然還嚴整地對立著。
雪雁把心一橫,仍然裝著無事,手持著燈籠,一直向前行去。
四個人八隻眼睛,一齊盯在了舒又青身上,她們都由不住暗暗奇怪這個人是誰。
因為舒又青雖然換過了衣服,可她所穿的鞋襪,以及那張陌生的臉,都令四人看了不解。
可是雪雁那種鎮定的神色,以及她的任務,卻又令四個道姑不敢有所懷疑!
就在她四人驚奇狐疑情形下,雪雁已領著兩個人走出觀外,來到了院中。
胡老三呵呵笑道:“妹子,你可招呼著狗呀,別咬著了我們!”
雪雁知道這胡老三是因為離開了殿樓,膽子放大了,才敢這麼亂說話,當時心中著實氣惱,可是她成竹在胸,卻也不去理他。
三個人,很快行過了這一道長廊,眼前已來到了這道觀的大門口。
胡老三鬼迷心竅,因驚於雪雁美色,以為對方年幼可欺,這時又嘻嘻笑道:“妹子,你再多送我們一程吧,這裡路太生,我們怕走迷了!”
雪雁冷冷笑道:“很好,我就多送你們一程就是!”
齊大鵬笑道:“謝謝姑娘了!”
胡老三更是樂不可支的道:“妹子真好,你十幾了?”
雪雁忍住內心的憤怒,也不答話,又向前走了一程,突回過身來道:“送你們到這裡總可以了吧?”
胡老三嘻嘻笑道:“妹子,好人做到底,你就再送我們一程吧!”
雪雁冷冷一笑道:“我就送你二人上西天如何?”
齊大鵬呆了一下道:“你說什麼?”
舒又青這時思忖著,已然離開了那“巴戈圖院”甚遠,此時夜靜無人,正是下手的時機!
當下峨眉一挑,冷冷笑道,“你二人真是瞎了狗眼,這才是上天有路偏不去,入地無門自來投!”
說到這裡,右手向外霍地一展,直向胡老三面門之上劈了過去。
胡老三大吃了一驚,驀地閃到了一邊,大聲道:“咦!這是怎麼回事?”
雪雁早已又飛身撲了過來,並中食二指,對準胡老三咽喉之上就點,同時口中冷叱道:“怎麼回事,要你們的命!”
胡老三嚇得面色一變,大叫道:“不好,瓢把子,這小妮子有鬼!”
話聲未完,已為舒又青二指點中咽喉,“撲通”一聲翻身栽倒在地,頓時一命嗚呼!
一旁的瘦老人齊大鵬還在莫名其妙的當兒,胡老三已經一命歸天,他見狀之下,驚得怪叫道:“好丫頭,你也殺人……”
口中叫著,雙手在腰間一探,跟著向外一抖,已把一對西瓜般大小的鏈子錘抖了出來,雙錘在空中一蕩,一左一右,直向著舒又青兩太陽穴上打來。
舒又青身子霍地向上一拔,雙錘在空中“當”一聲,碰在了一塊,聲音響亮,震人耳鼓!
齊大鵬一擊不中,右腕向回一抽,鏈子錘改由左面繞過來,猛又向舒又青頸項之上打到。
雪雁見這老頭兒,雙錘之上,功夫倒也不弱,一時也就不敢太過大意。
她身子向外一翻,己由齊大鵬頭上掠了過去,就勢反手一抽,長劍掣到了手中,上身向外一塌,掌中劍“白蛇吐信”,帶出了一道銀虹,向齊大鵬前心刺去。
瘦老人腰身一折,“嗖”一聲翻了出去,他口中大聲叫道:“且慢,你到底是誰?
怎麼殺起自己人來了?”
雪雁冷笑了一聲,道:“誰和你是自己人?納命來吧!”
說罷足尖一點,已到了齊大鵬身前,舉劍就劈,齊大鵬鏈子錘向外一崩,只聽得“嗆”一聲,竟把舒又青寶劍彈了起來。
可是舒又青這口劍上,變化無窮,長劍彈起,她就勢向外一送,用“桃花一片”的招式,向瘦老人左面上撩去!
瘦老人齊大鵬此刻才體會到,對方這個少女,武功竟是如此高妙,不由暗暗驚心!
到了此時,他哪裡還有心情與雪雁纏戰,鏈子錘向外猛然一抖,高叫道:“好丫頭,明天再算賬,我要找你那個女師父算賬去!”
他口中說著,猛然騰身而起。
可是這時候,空中突起一聲輕叱道:“下去!”
勁風壓頂,齊大鵬一聲大叫,手上那一對鏈子錘,已飛了出去,“撲”一聲,落在了三丈之外。
齊大鵬自己,也像西瓜一般的翻倒在地,卻見由當空蓋子似的落下了一個人來!
這人是一個身著喇嘛裝束的老人,雪雁一眼望去,立時認出了來人是天殘老人管青衣。
她倒是沒有想到,管青衣竟然也來了,不由驚喜道:“老前輩你也來了!”
口中說著,足下一點,人已縱到了齊大鵬身前,掌中劍一舉,就要猛劈下去,管青衣忽然道:“不要殺他!”
他手上持著一枝竹竿,驀地舉起一架,已把雪雁手中的長劍格到了一邊。
舒又青一怔道:“這種人,還留他性命作什麼?”
說時,那齊大鵬,驀地由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反身就竄。
可是他的身子方竄起一半,已為天殘老人管青衣一雙大手按在了雙肩之上,同時一聲厲叱道:“坐下!”
齊大鵬倒是真聽話,撲通一聲就坐了。
管青衣竹竿一橫,指在了齊大鵬面門之上,嚇得這瘦老人怪叫了一聲,面上變色道:
“手下留情!朋友……你們這是幹什麼?冤有頭債有主,為何如此欺人?”
管青衣呵呵一笑道:“你既然識相,我也就不再難為你,現在起來,隨我們走!”
齊大鵬翻身站起,目光一轉,冷笑道:“聽你口音,分明是一個漢人,莫非你不知道我鐵毛齊大鵬的名字麼?”
管青衣一笑道:“鋼毛我也不知道,別說你鐵毛了,實話告訴你說,我二人正是你要找的人,就憑你這點本事,就敢出頭與我們為敵,真正是太不知自量了!”
齊大鵬一驚道:“你們就是住在‘海福客棧’裡的人?”
管青衣冷笑道:“誰說不是!朋友,說不得你只好跟我們回去了!”
齊大鵬轉過頭來望著雪雁,吶吶的道:“可是,你……你不是心如娘娘手下的小玉嗎?”
舒又青把加在外面的道裝脫了下來,現出了本來面目,冷笑道:“不要多口,走!”
齊大鵬見狀冷冷一笑,道:“原來你也是假裝的,只怪我齊大鵬瞎了眼,哼……你們帶我回去幹什麼?”
管青衣笑道:“用處大了,只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走吧!”
齊大鵬猛地騰身向樹林內竄去,可是管青衣手中竹竿比他的身子快得多,見狀向外一伸,正正的點在了齊大鵬後背“志堂穴”上。
齊大鵬口中“啊呀”一聲,頓時就昏了過去。
管青衣一伸手,把他提了起來,道:“姑娘,這一趟你來得真好,外面有他們的馬,我們騎馬回去再說!”
雪雁點了點頭,道:“我想起來了,方才故意誘開那四個道姑的,必定是老前輩了!”
管青衣含笑道:“姑娘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跟上來了,想不到吳天化如此高齡,兀自如此荒淫無度,看來他也是惡貫滿盈,死期到了!”
舒又青不由奇怪道:“老前輩既來了,何不一鼓作氣,把那妖道除了,豈不是省了後日麻煩?”
管青衣搖頭笑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這吳天化尚執有簡秋之妹,此刻尚不知他把她藏在何處,也許已送到白牛堡,如果此時動手,一個不好,反倒不易處置了!”
舒又青點了點頭,道:“老前輩所言極是,只是這齊大鵬又留他作甚?”
管青衣笑道:“姑娘莫非還不明白,此人既是那吳天化手下得力之人,焉有不知白牛堡路徑之理,我是想留下他作一個領路之人罷了!”
舒又青不由內心甚是佩服,二人匆匆出了棗林,翻身上馬,一路疾馳,已來到了海福客棧。
他二人回抵客棧時天已四更,當時就由管青衣帶著齊大鵬回房,舒又青也回到自己房內休息。
一宿無話,第二日各人早上起來,見面之後,冷紅溪含笑道:“昨夜老前輩與青妹上何處去了?我與簡兄遍找無著!”
管青衣呵呵一笑,指了指舒又青道:“請舒姑娘告訴你們吧!”
雪雁面色微紅,含笑把昨夜經過細說了一遍,直聽得冷紅溪與簡秋興奮不已。
簡秋惶然的問道:“姑娘可曾看到我妹妹麼?”
舒又青搖了搖頭道:“沒有!這巴戈圖女子修道院,只不過是老魔吳天化一個臨時落腳之處,令妹與冷大哥的仇人莫環,此刻只怕都已進入了白牛堡也未可知!”
冷紅溪點了點頭,冷笑道:“這事不難知曉,我們可去問那齊大鵬,看他知不知道。”
說罷,他就轉身走到管青衣室內,卻見那齊大鵬果然為管青衣點穴睡在椅子上,還沒有醒轉,接著簡秋等三人也陸續進來。
冷紅溪順手在齊大鵬背上一拍,齊大鵬打了一個噴嚏就醒了過來,當他看清了眼前四人之後,禁不住面色慘變,冷笑道:“齊某不幸落在了你們四人手中,也是命該如此,殺放聽便,只是你們要是作弄我,可就太不夠朋友了!”
冷紅溪道:“那就要看你是否合作了,我且問你,那妖道吳天化帶著同來的一個女子及一個老人,現在在哪裡?你可知道?”
鐵毛齊大鵬怔了一下道:“這個……我可不大清楚!”
管青衣哈哈一笑,道:“你以為我們真不知道麼,吳天化把他二人藏在了白牛堡!”
齊大鵬呆了一呆,道:“你既知道,又何必多問!”
冷紅溪冷然道:“既如此,你就帶我們去白牛堡,到了那裡我們自會放你,可好?”
齊大鵬苦笑道:“你們未免想得太天真了,那白牛堡十里火海,別說你們是幾個人,就是幾塊石頭,也能給烤化了!”
冷紅溪冷笑道:“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你帶我們去就是了!”
齊大鵬搖了搖頭道:“我怎會知道?”
冷紅溪緩緩伸出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頭上,齊大鵬身子一顫道:“你要幹什麼?”
紅溪慢條斯理的道:“你可曾聽說過一種叫分筋錯骨手的功夫?老頭兒,我勸你還是識趣些好,否則你挺受不住!”
齊大鵬臉色一變,一雙眸子瞪得又圓又大,禁不住嘆了一聲道:“好吧,我帶你們去就是,可是,就算我帶你們到了那地方,只怕你們也不能隨便進去,只怕……”
管青衣嘿嘿一笑道:“好了,這個你就別管了!”
說罷,轉對冷紅溪笑道:“冷兄弟,你去招呼套馬,事不宜遲,我們這就上路,給這位齊老弟也備一匹馬,我們也不能虧待他!”
齊大鵬一怔道:“現在就走麼,何不等到明天再走?”
管青衣嘿嘿一笑道:“老夫可不願多造殺孽,你以為那廟裡一群小子,再加上兩個小道姑,就能困得住我們?簡直是做夢!”
齊大鵬這才知自己與風火道人商量的話,對方竟然全都聽見了,當時好不失望,嘆息了一聲,低頭不再言語。
冷紅溪走到院外,迎面就碰到那掌櫃的毛老大向這邊走過來,見了冷紅溪,彎腰道:
“早呀,客官!”
冷紅溪道:“快備馬算賬,我們要走了!”
毛老大呆了一下,道:“現在就要……要走?”
冷紅溪怒聲道:“馬上就走,不許耽誤!”
說完又轉身走回室內,過了一會兒,毛老大在外叩門道:“對不起客官,聽說……
前面下雨,你們可以再延一兩天走麼?”
冷紅溪想起舒又青所言,頓時知道這毛老大是有意拖延時間,不由開了房門,冷笑道:“你這狗頭活得不耐煩了吧!”
口中說著,單手向外一伸,已按在了毛老大肩骨之上,略微用了兩成力向下一按,毛老大哎喲一聲,頓時身子就矮下半截。
冷紅溪厲聲叱道:“你這廝與胡老三他們定下的詭計,還當我不知道麼?我打死你這個狗奴才!”
說罷舉起手掌,作勢就要打下,毛老大嚇得哇呀呀大叫了起來,一時叩頭如搗蒜一般,道:“爺爺饒命呀……我馬上去帶馬……”
冷紅溪收回手,冷笑道:“諒你也不敢,還不快去!”
毛老大嚇得全身連連戰抖不已,爬起來轉身就跑了,冷紅溪冷冷一笑,同各人把行囊準備完妥,毛老大也正好派了一個夥計來通知說馬已經備好,四人就帶著齊大鵬出了客棧。
毛老大立在馬前,乍然看見了齊大鵬,不由嚇得面上一黃,頓時眼都直了,他也不敢出聲招呼,就像送煞星似的,把幾個人送上馬,錢也不敢要,就轉身進店了。
鐵毛齊大鵬此時也知道這四個人,無論哪一個自己都不是對手,到了這時候他也只好認命,不敢再玩什麼花樣了!
於是,他老老實實的帶著四人,一路直向白牛堡行去。
管青衣為了要趕在吳天化之前到達白牛堡,所以一路上絲毫也不敢停留,頻頻催促著齊大鵬快走,正午時分,一行人已來到了“朱顏山”。
朱顏山這地方,已經很有點沙漠的味道了。
只見眼前到處是一片片的黃色沙丘,草色也都變得黃焦焦的,風很是燥熱,吹在臉上,火辣辣的,很不舒服!
五人又前行了一程,沙地也就更多,並且可以看見道路兩旁,有很多欣欣向榮的仙人掌,至此當空的一輪驕陽,似乎顯得更炙熱,幾乎要把每一個人都曬化了。
他們只好找一個地方,下馬休息一陣,人馬都吃一些東西。
展望著眼前的黃色大陸,但見烈日下,飛著幾隻大兀鷹,時起時落的翱翔著,口中發出甚是刺耳的“哧哧”叫聲。
在場諸人,除了齊大鵬與管青衣是老江湖,什麼地方都去過外,餘下三人,均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尤其是當他們前瞻著滾滾黃沙,內心都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些不適的感覺。
齊大鵬手指前路,向四人道:“白牛堡少說還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要穿過一片沙漠,你們又沒有帶帳篷,夜晚如何息宿?”
說罷頻頻冷笑不已,管青衣笑道:“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一日一夜不睡覺,也算不了什麼!”
齊大鵬也就不再吭聲。
稍事休息之後,一行人馬又繼續上道,前行不遠,果然面前呈現出一片一望無際的黃沙大地,五匹馬俱都直立前蹄,發出長嘯。
面對如此一片大漠,是需要相當勇氣,才敢進入的!
在齊大鵬的帶領之下,五匹馬踏入沙漠,繼續前行,漸漸深入!
這地方雖不似戈壁沙漠那般勢派,可是人馬行走其中,也夠壯闊的了。
漸漸連馬蹄子舉動之時,也由於黃沙的深厚,而感到很是吃力。
一行人馬,到了暮晚時分,已可看見前面陸地的影子,一入黃昏,天也似乎黑得特別快,星月的影子可以清晰的看見。
齊大鵬在馬上現出一副疲憊的樣子道:“各位休息一會吧,我是挺不住了!”
每個人都覺得那種乾熱的風,吹在臉上甚是難受,雪雁忽然發現有一道清綠的小溪,在前面不遠處,緩慢的流著,溪水所流經處,形成了一片綠洲!
舒又青喜得高聲叫道:“快看!”
五匹馬飛快的馳到了近前,冷紅溪與舒又青都迫不及待的用手撈起水來想喝。
齊大鵬見狀冷冷的道:“這是一條毒水溪,你們要是不怕死,就儘管喝吧!”
四人大吃了一驚,冷紅溪俊目一瞟,正好看見一隻翠綠色的小鳥,自溪邊鼓翅而起,當下不由冷笑道:“誰相信你的鬼話!”
說罷低頭大飲了一番,齊大鵬見自己騙術不成,甚是尷尬的道:“我記錯了,那毒水溪不是這一條!”
管青衣哈哈一笑道:“齊大鵬,你也未名太不漂亮了!”
說話之時,忽聽身後一陣串鈴聲響,五人都不由一驚,一齊回頭望去。
只見落日餘暉中,兩匹純白色的快馬,踏著滾滾黃沙,一路風馳電掣般的疾馳了過來!
齊大鵬面色一喜,很注意的望過去!
滾滾黃沙之中,兩匹白馬之上,各坐著一個黃衣少女,每人都罩著一頂馬連坡的大草帽,而且自雙目之下,都罩著一方紅帕。
馬行如風,轉瞬之間已來到了近前。
二女之中,一個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道:“停下來歇一會吧,跑死人了!”
話聲中,二馬一齊被勒住了,正好就在五人身邊不遠,兩匹馬都不住地打著噗嚕,兩個黃衣少女這時各自把蒙在面上的紅帕解了下來,現出了兩張極為酷似的一對玉面花容來。
二女裝束十分詭異,所著黃衣連衣帶裙,很是別緻,另外在腰間扎著一條同色的帶子,柔軟異常,非綢非緞,不知是什麼質料。
她二人非但是面貌相似,就是身材胖瘦高矮,也是一樣的。
在她二人背上,各揹著一口薄窄的雁翅刀,黑鯊魚皮鞘子,黑色的把手,再配著黑色的穗子,看起來很是不凡。
這時二女相繼下得馬來,各人打開身側所攜帶的皮水壺喝了幾口水,左面那個有意無意的向著五人這邊看了一眼,一面拍打著身上的沙粒道:“好熱呀!”
右邊那個少女,似乎皮膚略白,另外在唇角下,生有一粒黑痣,這也是二女惟一的區別。
兩匹白馬,自動走到溪水邊彎下脖子喝著溪水,二女遂指點前路,細聲說著些什麼,這邊也聽不清楚。
這地方,本是漢蒙回藏雜處的地方,各樣的人色都有,二少女說話口音以及長相,都極似漢人,只是衣著奇怪,很可能是天竺那邊來的!
四人之中,誰也不認識二女,看了一眼也就算了,惟獨雪雁舒又青,卻十分留意的打量著二女。
她腦子裡忽然想到了,在“巴戈圖女子道院”,那個叫心如娘娘的道姑所提到的“金銀雙瓶”,莫非就是指的這兩個人?
她心裡有了這種想法,不由更是留意的看著二人,果然就發現到,二人說話之時,常常鳳目流波,有意無意的向這邊望來。
雪雁心裡就有一點數了,當下站起來道:“前面路還遠呢,我們走吧!”
天殘老人管青衣也站起來道:“對,我們走吧!”
齊大鵬卻大聲道:“此去白牛堡還有一大段路呢,明天早晨能到就是好的了!”
舒又青見他有意說得這麼大聲,心裡頓時就更明白了幾分,她一聲不響的翻身上馬!
五人陸續上馬之後,正待前行,那一雙黃衣少女忽然也都上了馬,竟搶先縱馬而前,一路疾馳下去!
冷紅溪見狀呆了呆,道:“奇怪,這兩個人何事突然驚慌?”
舒又青冷冷一笑,道:“大哥你用不著奇怪,前面我們還會碰上的……”
管青衣狂笑了一聲,道:“我就不相信,咱們會折在這兩個小丫頭手下,咱們走咱們的!”
才言到此,忽見冷紅溪翻身下馬道:“不好!是誰在我們馬腹帶子上做了手腳?”
三人全是一驚,各自下馬,仔細看時,原來五匹馬的腹帶,全都被人用刀割了一大半,只連著小小一條,如此情形,只消略一走動,必會崩斷無疑。
這種束馬腹的帶子,在行遠路的時候,對馬匹來說至為重要,如果帶子斷了,馬雖照樣的能行,可是在速度上卻要慢多了,而且馬匹也容易疲倦!
管青衣冷笑了一聲,望著齊大鵬道:“這是你做的麼?”
齊大鵬漲紅著臉,搖頭道:“我可不知道!”
舒又青冷冷的笑道:“不要緊,我帶有針線,縫一縫就是了!”
說罷由行囊之內,匆匆取出針線來,把五匹馬的腹帶匆匆縫好,可是如此一來,到底耽誤了一些時候,等到他們再上馬時,早已失去了前行一雙少女的蹤影。
齊大鵬這時表情,似乎較先前鎮定多了,不時的說笑幾句,就好像自己已不是一個俘虜了。
五人行了一程,已是天色大黑,西北天氣變化甚大,天黑得快,天上的星月也似乎看起來較內陸多些。
入夜之後,風也更冷、更刺骨,所幸四人都有一身好武功,一任寒風刺骨,俱都不當一回事。
那甚久不曾發過一言的簡秋,忽然勒住了韁繩道:“白牛堡已不遠了!”
各人全是一怔,冷紅溪道:“簡兄從何知道?”
簡秋又吸了幾口氣,聞了聞,點頭道:“你們莫非沒有聞出有一種怪味道麼?”
冷紅溪聞了聞,果然空氣中,夾有一種甚為濃重的礦石味道,就點頭道:“不錯,是硫磺味道,這又與白牛堡有什麼關係?”
簡秋道:“白牛堡內整個就是一片硫磺礦場,還有一種黑色的濃汁,著火即燃,這味道我是記得的,我想至多不過再有一個時辰,也就可以到了!”
齊大鵬呵呵笑道:“這麼說,這位兄弟你以前是來過這地方了?”
簡秋冷笑了一聲,道:“豈止是來過,就是沒有你領路,我們也一樣可以找到,現在我們應該向右面走了!”
各人全都把馬帶向右邊,齊大鵬很是奇怪的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怎會對這地方如此清楚?”
管青衣伸出一隻手,在他背上重重一拍道:“不要多說,頭前帶路!”
他這一掌,差一點把齊大鵬從馬上拍下來,嚇得齊大鵬出了一身冷汗,暗中卻把他恨之入骨!
齊大鵬本想故意繞遠路的企圖,因為簡秋的話,也只得臨時打消了。
他算計著,那前行二女,這時必定早已到了“白牛堡”了,也許早已在堡外作下了埋伏,自己也就不必再怕了。
當時一聲不吭,策馬前行。
眼前是一片黃土斜坡,其勢甚陡,馬行其上,頗為不易。
他們登上土坡之後,那種硫磺味道就更重了,空氣裡,並且還夾雜著另外一種腥臭的怪味。
簡秋那張蒼白的臉上,突然顯出了激動之情,他拍馬上前,大聲道:“各位要小心了,這附近有很多紅色土壤,卻是踩踏不得!”
說罷,翻著那一雙盲目,厲聲對齊大鵬道:“你為何事先沒說?”
齊大鵬呆了一呆,已知一切情形,這個瞎少年全知道,他冷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要我多口!”
說至此,忽聽得冷紅溪座下馬匹,一聲驚嘶,霍地雙蹄揚起,轉到另一邊,就在它方才踏蹄的地方,一塊紅色土質,驀地向下一沉,噴出了一股烈火。
所幸那匹馬還未曾踏實了,否則後果真就不堪設想了!
經此一來,大家都提高了戒心。
冷紅溪用手中馬燈向地上細照了照,果然附近地方,有一攤攤紅色的泥土。
方才被他坐馬所踏陷的那攤紅土,雖然不大,不過有尺許方圓,這時噴出的火力,卻足足有六七尺高下,火色純青,端的驚人已極。
各人見此情形,也就格外的提高警覺,策馬向前行著,讓簡秋的馬隨在眾人之後,以防不測!
似如此,又向前繼續行走了一段山路,一個極為奇怪的現象,呈現在他們面前。
首先使各人感覺到的,乃是炙膚的奇熱,五匹馬俱都裹足不前,相繼發出悲嘶之聲,眼前地面上,就像蒸霧似的冒出了一股股的紅色彩煙,整個的大地,都是一片赤紅顏色。
這地方,真可說是寸草不生,紅色的彩煙,輕輕的浮漾著,為吹過來的野風攪亂,作螺旋狀升空而起,看起來真是美麗極了。
齊大鵬嘆了一聲道:“各位只好下馬步行了,馬不能再向前走了!”
冷紅溪轉向簡秋道:“簡兄之意如何?”
簡秋點了點頭道:“他說得不錯,我們只有下馬自己走了!”
各人翻身下馬,五匹馬都像是遇到了極為驚恐的事情,不待招呼,全數轉身飛馳而去。
鐵毛齊大鵬冷笑說道:“各位走吧,快到了!”
說罷,他率先踏上了紅土熱原地帶,整個的土地,像是漂在水面上的一面大木筏,在齊大鵬雙足下,微微顫抖晃動著。
可以想象得出,一旦裂陷開來,人墜其下,那種熱火焚身、紅流沒頂的情形,當是多麼的可怕!
所幸在場各人,都有一身驚人的輕功,比較起來,還要比齊大鵬強得多。
五人行走在紅土熱原上,真個是“如履深淵,如臨薄冰”,誰也不敢喘一口氣,妄動一下。
前行了約有裡許光景,那齊大鵬已是急喘如牛,汗下如雨,可是其他四人,除了簡秋與雪雁,稍微有一些汗透之外,冷紅溪及管青衣,簡直就像無事人兒一般。
走完這片紅土熱原,又見前方不遠地方,現出一大片熊熊烈火,似乎整個大地都在燃燒著,那強大的火力,使得每一個人皮肉疼痛不已。
齊大鵬站住腳道:“再往前走,如果沒有防火綢衣,神仙也難以通過,只有到此為止了!”
管青衣呵呵笑道:“哪裡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防火綢衣,我早就準備好了,各位拿去穿起來!”
說著,打開了身側革囊,由其中拿出五件黑色綢衣,遞給每人一件!
冷紅溪喜道:“老前輩想得真是周到,我們當真是疏忽了!”
管青衣笑道:“自從簡秋說起這邊情形,我就想到了這一點,是以先就備好了,各位快快穿上,才好行走!”
齊大鵬忽然心生一計,當時就大大方方的穿好了綢衣,拉下了臉罩。
所謂“臉罩”,乃是同樣質料所製成的一片罩在臉外的東西,因系透明,所以並不影響視線!
大家穿戴好防火綢衣之後,果覺熱力大減,於是相跟著又向前行去。
汪洋火海近了,同時鼻中聞到更強烈的奇怪味道。
留意看時,才發現地面上除了紅土以外,大部分是一種黑色稠膠似的液體物,所以起火原因,也就是因為有這種東西的緣故。
這時齊大鵬當先來到了一條窄細的鐵橋前,附近烈火熊熊,沒有插足之地。
每個人雖然都穿著防火衣服,到了此時,也覺得無限炙熱,汗下如雨。
要想通過這片大火海,惟一路途,也就是眼前一根長有十數丈的鐵索吊橋。
齊大鵬率先踏上了鐵索,直向對岸行去。
冷紅溪惟恐他玩什麼花樣,立時跟上,齊大鵬前行甚快,不一會已到了彼岸。
這時包括冷紅溪在內,五個人都才走到索橋一半。
那齊大鵬猛然回過身來,只見他神色極為倉皇,猛然雙手直向索鏈之上抓去。
冷紅溪見狀大驚,厲叱了一聲道:“好東西,你敢!”
叱聲中,雙足一點,施展出罕絕的輕身功夫“海燕穿雲”,唆一聲,足足竄出了十丈以外,向下一落已撲到了火海邊緣。
齊大鵬見狀,嚇得也顧不得再毀索橋,他口中大聲叱道:“小子,你給我下去!”
口中叱著,雙手向外一抖,用“排山運掌”的打法,雙掌齊出,直向冷紅溪前胸打到。
冷紅溪身子霍地向左一閃,半個身子幾乎墜在了火海之中,看情形真是險到了極點!
齊大鵬一撲未中,嚇得霍然止步,可是盛怒之下的冷紅溪已再也放不過他。
只聽冷紅溪一聲朗笑道:“看看誰下去!”
他右手用“大鵬單展翅”的式子向外一探,已抓在齊大鵬的手腕之上。
齊大鵬驚心之下,右手直向冷紅溪面門上抖掌抓來,可還是慢了一步,隨著冷紅溪一聲怒叱,右腕翻處,他便像一隻大鵬鳥似的騰空而起。
隨聽“撲通”一聲大響,火花翻騰中,齊大鵬整個身子,全都陷入火海之內,頓時無聲無息。
這時下餘三人也都陸續的越過了火海,見此情形都不由呆了一呆。
天殘老人管青衣嘆了一聲道:“這廝自尋死路,怪不得誰來!”
簡秋向四下顧盼了一陣,他眼睛雖不能視物,但是其他的感覺均甚為靈敏,很快判斷出,白牛堡就在眼前,當時向身邊的雪雁舒又青道:“姑娘可曾看見有一座白色的石山麼?”
舒又青左右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座佔地不十分大的白色石山,當即點頭道:“不錯,有一座白色石山!”
簡秋面色一喜道:“那就是白牛堡的入口之處,只是妖道吳天化,必定在其中布有極為厲害的火陣,要小心了!”
天殘老人管青衣招呼各人脫下了防火的綢衣,但見這“白牛堡”附近雖非火海,可是白氣蒸騰,氣溫仍然頗高。
一行人來到了那座白色石山下,看出整個石山不過佔地裡許左右,百十丈高,石色黃白不定,整個的石山,都在騰騰冒著白煙。
管青衣皺了一下眉頭,對簡秋道:“徒兒,你暫時留在外面不要涉險的好!”
簡秋冷冷一笑道:“師父不要阻止我,我是一定要進去的!”
話尚未完,忽聽“波”的一聲大響,就在四人立身附近的山坡上,爆開了一個四五尺方圓的大洞,碗口大小的石塊,像亂箭似的,向四人身上打了過來。
青衣高叫了一聲:“不好!”
猛地一拉簡秋,騰身閃避,冷紅溪和舒又青也各自騰身而起。
四個人方向山石上一落,怪的是附近山石接連著一陣亂響,爆出了無數大石,簡秋因視力不見,衣襬上中了一塊,立時就燒了起來。
管青衣連忙把他外衣脫下擲出,那件外衣立時被燒成了一堆灰。
冷紅溪低頭看了看,這才明白所謂的白色石塊,原來全是硫磺,怪不得能著火飛出。
經過了這兩次驚險,四人都格外小心謹慎了。
四個人正在無計可施的當兒,舒又青偶一偏頭,無意間,發現山嶺上有個女人影子一閃,不由叫道:“小心!”
話聲方了,就見對方少女玉手一揚,打出一掌暗器,各人紛紛閃避。
怪的是,那一掌暗器,並非是針對四人身上打來,而是打向附近地面。
只聽“波!波!波!”一連串爆炸響聲中,那些磺石硝土,一著暗器,皆爆炸開來,噴出了赤色的火焰,火石就像飛蝗似的,向四人身上射到。
管青衣狂笑了一聲道:“好毒的丫頭!”
口中說著,雙袖霍地向外一翻,由雙袖之上,發出極大的一股內勁之力,把射來的無數火石全數反震了開去。
只聽得劈劈啪啪一陣爆響之聲不絕於耳,凡是為火石打中之處,皆都冒出了大股黃煙,燃起了一片火焰。
冷紅溪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怒吼,道:“我看你往哪裡逃!”
吼聲中身形倏地騰空而起,兩個起落,便撲到了那少女藏身處,彷彿覺得那發暗器的少女,就是來時途中所見兩個黃衣少女之一。
冷紅溪身子向下一落,那少女立即嬌叱了聲:“打!”
只見她一揚手,冷紅溪以為定有暗器打來,可是當他身形一閃,卻發現並沒有什麼,一怔之下,才見少女手中持有一根鴨蛋般粗細的竹管,正指向他。
她那一雙妙目,似笑又嗔的望著冷紅溪道:“你叫什麼名字?來這裡送死不成?”
冷紅溪尚未答話,雪雁已由另一邊猛撲而來,黃衣少女見情立時柳眉一豎!
只見她手中竹管一移,指向雪雁叱道:“滾你的!打!”
“噗!噗!噗!”一連三聲脆響,竟然由那竹管內,彈出了三團火焰,分向雪雁上中下三路打到。
冷紅溪睹狀大驚,他知道少女這種暗器,全系硝石磺粉合制而成,一觸即燃,中人簡直是無法收拾,只恐雪雁不識厲害,以兵刃迎擊,那就糟了。
當時,他大喝了聲:“青妹小心!”
猛地撲了過去,舒又青其實早就知道這種“五雷噴火筒”的厲害!
她未待冷紅溪發招,已先自發出一股掌力,迎著那三枚火團擊了出去。
只聽得一片“哧哧”之聲,三枚火團落地造成了丈許方圓的一片火池!
眾人對這種五雷噴火筒,固不乏見識,可是像這麼厲害、具有威力的,倒還是第一次見到!
舒又青見此情形,立時激起了一腔怒火。
她反手一探,已把背後一口長劍抽了出來。
黃衣少女本待退身,睹狀冷冷一笑道:“你家仙姑,莫非還會怕了你這個丫頭不成?”
說罷右手向後一撈,也把背後一口窄細的雁翎刀抽了出來,足尖一點,已和舒又青衝到了一塊兒。
舒又青冷劍一吐,分心就刺,黃衣女手中刀向外一磕,由下而上,長虹吸水般的,直向舒又青面門上削來!
在場三位男士,反倒不便再出手了。
三人之中,簡秋目不能視,自不必說,以冷紅溪與天殘老人之身份,俱都不屑去合打一個女人,雖說是恨極對方,也只好看著!
一時之間,二女已打作了一團。
黃衣女刀法詭異,一路展開來,只見刀光,不見人影,委實相當驚人!
可是雪雁舒又青更是難得的女中翹楚,一口劍,斬上削下,冷森森的劍芒時吞時吐,更見威風。
一眨眼,二人已對拆了二三十個回合。
黃衣女一開始自視甚高,想不到對方竟是如此棘手的一個人物,此刻不禁大大的著了慌。
忽見她長刀向外一逼,抽身就退。
她飛身縱到一塊凸出的巨石之上,冷笑道:“仙姑不奉陪了,有本事你們進來!”
說罷,身形向後一翻,只聽得“轟隆”一聲大響,竟失去了蹤影。
舒又青跟著撲上去,舉劍一撩,只震得手腕痠疼,那塊大石卻是紋風不動。
管青衣等三人相繼趕到,見此情形,這位風塵怪老冷笑道:“姑娘你讓開,待老夫來破他石門便了!”
舒又青因被那黃衣女逃出手下,在三人面前,甚覺面上無光,只氣得鼓著腮幫子走到一邊。
天殘老人管青衣打量這塊巨石,少說也在萬斤以上,如想憑人力硬生生推開,殊不可能,只看方才黃衣女翻下之時,身形一閃即入,絲毫也不費事,可見定有巧妙的竅門,想到此,細細觀察這方巨石良久,仍看不出一點眉目,忽聽身側簡秋道:“師父不必為此費心,弟子知道開啟石門的方法!”
管青衣呵呵笑道:“我竟然把你忘了,徒兒你小心了!”
簡秋笑道:“不要緊!”
說著蹲下身子,兩隻手開始在大石四周慢慢摸索著,忽然叫道:“找到了!”
言罷,霍地站起,右足用力向外一踢,只聽得轟然一聲大響,那方大巨石,竟然倏地翻了開來。
簡秋急叫道:“快進去!”
說著他率先躍身而入,等到管青衣等三人聞聲欲進時,那大石竟又合擾了。
如此一來,頓把三人隔在巨石之外,三人不由大吃了一驚。
壞就壞在簡秋方才開石時過於急促,以致三人之中,竟然沒有一個看清他是如何開啟的!
當下,只急得在大石四周亂踢一氣,卻是越急越是開不開!
且說簡秋進入洞內,站定身子之後,才發覺其他三人並沒有進來,情急下,大聲叫道:“師父!快!”
奈何那方石厚有丈許,人在其中,就是喊破了喉嚨,也無法轉告開啟方法。
簡秋無奈,正設法從內打開石門,不料就在這時,他面前忽然撲過來一個矮小大頭的枯瘦老人。
簡秋眼睛雖是看不見,可是憑著他特有的感觸能力,頓時就知道身側有了驚變。
當時怒吼了一聲道:“什麼人?”
雙手向外一封,用“小天星”的掌力,向那老人前胸猛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