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瞿濤見海空身體下蹲,立刻知道,這位老和尚要用“真元”之力,第二次和自己一拼了!
方才雙方貼掌之下,瞿濤僥倖未敗於當場,但已是令他膽戰心驚,此刻看起來,他不禁暗道了一聲:“休矣!”
可是,在這種情形之下,自己又怎麼能逃避呢!西北風惱恨之下,陡然閉住了“玄關”,自丹田內長吸了一口真氣,由臂而掌傳去。
瞬息之間,他那雙手掌漲大如箕,赤紅似血!
海空長老雙眸猛地一開,他那原本死灰似的枯臉上,這時也泛出了一片紅暈。由此亦可知,這老和尚顯然也施展出真正的內功全力了!
四隻手掌第二次一交接,“波”的一聲,立刻紋絲不動了!
緊跟著“叭”一聲,瞿濤足下方磚裂了一塊,群雄口中“哦”了一聲。
可是這聲“哦”尚未消失,“叭”又響了一聲,老和尚足一的方磚也碎了一塊。
海空長老猛地身形一弓,他那枯朽的瘦軀就像是一隻蝦米似地彎了起來。
在這種巨力相持之下,西北風瞿濤顯然已支持不住了!
他那高大駝背的身子,先是一陣顫抖,接著面色變得血似的紅,一雙瞳子看起來幾乎都要由眶子裡凸了出來。
漸漸地,他那滿頭亂髮,一根根像稻草似地立了起來!
邊瘦桐看到這裡,暗道:“不好!”
他知道自己這位恩兄眼前馬上可能就要敗下來,以西北風瞿濤的性情為人,當著如此眾多武林同道面前,老臉一定掛不住。
邊瘦桐有見於此,當下右掌緩緩推出,五指一抖,已自掌心裡隱隱透出了一股無形的潛力。
他這股潛力一抵在瞿濤的背脊之上,立時消彌了兩者之間的差距!
瞿濤的身子立時不再抖動了,頭上的堅發也一根根地軟了下來。慢慢地,他的身子又恢復了原有的平衡!
正當海空與瞿濤全力較技的時候,少林寺外,匆匆來了一個白髮紅顏的老者,這老者看起來約有八旬左右的年紀,一張赤紅的臉膛,鼻正口方,兩鬢如霜。
他一直行到佛寺門前,抬頭看見寺門上張燈結綵,不由哈哈大笑道:“格老子,好熱鬧!”
說罷舉足就向裡走,迎面閃出一個和尚合十道:“老施主,有事情麼?”
紅面老者雙眼一翻,不悅道:“怎麼,你們這少林寺,還不準人進去嗎?”
和尚念道:“阿彌陀佛!施主你有所不知,今日是敞寺百年一度的開光大典,除了來此賀喜的貴賓之外,奉方丈法諭,停止民眾參佛,老先生請別生氣!”
老者鼻中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來參加盛典的貴賓呢?原來你們這裡的和尚,也都是嫌貧愛富嗎?”
和尚聞言,沉聲道:“不要瞎說,施主既是觀禮貴賓,請出示函帖一看,既可隨意通行;否則,施主你只怕要等三日以後,才能來此參佛了!”
老者一隻手在身上摸了半天,皺眉道:“糟了!我竟然忘了帶來了!”
那和尚法號“問本”,乃是悟虎禪師一個心愛的弟子,武功不錯,為人更是機警。
此時一看這種情形,就知這個老人心懷不軌。當時,面色一沉道:“對不起,此刻海空長者正在親自主持盛會,恕我不便放你進去!”
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就是要進去,你要怎麼樣呢?”
問本冷冷道:“老施主一定要進,貧僧也就不客氣了!”
紅面老人嘻嘻一笑,道:“好!我就看看你是怎樣不客氣吧!”
說罷,舉步就向寺內行去,問本和尚跨上一步,一抖雙手向著老人雙肩上猛地抓了下去!
他口中厲聲叫道:“你給我回來!”
說罷他動作奇快無比,仍然是慢了一步,雙手向下一落,卻抓了一個空。
眼看著紅面老人頭也不回地一直向著寺內行去!問本大是驚怒,他一撈僧衣下襬,厲聲道:“你還不回來!”口中說著,已如同電閃星馳也似地撲到了老人身後。
那老人仍然是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問本和尚第二次一抖雙肩,施了一個虎撲之勢,猛地把身子偎了上去,口中厲聲道:“老施主,你亂走什麼?”雙手向下一落,卻見那紅面老人,仍然是頭也不回一下。問本和尚的雙手,已然又落了一個空。
問本不由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這老人會施什麼妖法不成嗎?”
想到這裡,他疑惑地停住雙腳,卻見這個老人,仍然是不慌不忙,有一步沒一步地向前走著。
問太一咬牙根,芒鞋用力一點,施展出輕功絕技,身形竄了出去,有如箭矢一般!
可奇怪的是,身形一落下來,仍然是慢了許多,兀自落在老人身後。
眼看著那老人一路直向“精武殿”走去。問本和尚嘿嘿一笑道:“今天要是叫你走開了,少林寺也就太沒有能人了!”
說到這裡,這個年輕的和尚,足下向前一個逼,已到了老人背後,身子猛地向下一塌,雙手齊出,一招“黑虎伸腰”,倏地照著老人腰眼上就打!
老人仍然是徐徐地前行著,奇怪的是問本和尚的雙拳又落了個空!
這種情形,問本自不能再視同偶然了!
此時,有三個精武殿的和尚正迎面而來,問本大聲道:“喂!快攔住這老兒,他是存心來找麻煩的!”
三僧一怔,就見那個老人對著他們嘻嘻一笑,道:“嗬!今天少林寺裡好熱鬧!”
問本和尚這時又追了上來,厲吼一聲道:“我打死你這個老瘟神!”
他嘴裡說著,右手一揮,一拳直向著那老人脖頸之上打來。紅面老人頭一縮,身子轉了過來,就見他右手向外一伸,道:“賊和尚,你罵哪個?”
只見他那伸出的手,無巧不巧地叼在了問本的腕上,問本一齜牙,由不住“啊呀呀”
地大叫了起來!
那三個和尚見狀,猛地散開來,分三面向著老人身邊偎上來!
紅面老人一聲朗笑道:“好厲害的和尚!”
只見他大袖驀地向外一分,帶起了極大的一陣風力,那三個襲來的和尚,各自驚叫了一聲,先後翻倒在地,立時亂作了一團!
這兒離海空和瞿濤打鬥的地方不遠,但人們都在圍觀海空與瞿濤激戰,誰也沒有留意到這個老頭兒!
老人打倒三僧之後,右手一抖叱道:“一邊涼快去吧!”
只見他右手向外一抖,問本和尚就像一隻張開翅膀的鳥似地給摔了出去!
三個和尚驚得叫起來,這才驚動了這邊的人!
悟虎禪師站在最外層,聞聲一轉身,白眉不由皺了一下,今天的事真叫多,這位老禪師那麼好的涵養功夫,也忍不住了。
名家身手,畢竟不凡,就見他足下一個旋轉,已到了老人面前。
這位少林寺的代理方丈,口中嘿嘿笑道:“施主,未免欺我少林過甚了吧!”
說罷,雙手一搓一揚,直向著老人當胸打倒!
老人一聲冷笑道:“這就是你們待客之道麼?”
口中說著,就見他掌勢向外一封,悟虎和尚的極猛掌力就像觸到了一堵鋼鐵的牆壁一般,被迎面撞了回來!
悟虎和尚掌力一撤之下,由不住白眉一皺,“通通通”一連後退了幾步。
他一聲也沒哼就呆住了!
這時,他那一張臉上,現出了一種極度的驚慌之色,因為他已覺察,他的一雙手臂似是齊著大臂雙雙脫臼了。
經此一鬧,驚動了圍觀的人群,紛紛叫嚷了起來。悟龍禪師目光一掃,就知道師弟吃了大虧了。
可是眼前這個紅臉的老人,竟是如此的眼生,實在想不起一他是誰!
悟龍上前一步,單手打了個問訊,道:“阿彌陀佛。”
他的話還未出口,忽見人群裡飛出兩個人,乃是乙木、丙火。他們一左一右撲到了那紅臉老人身前,齊聲叫道:“師父來了!”
老人面色一沉,道:“兩個小猴崽子,不用說,又給我惹事了?”
乙木、丙火對師父自是怕得厲害,聽師父這麼一問,俱都面色一變,作聲不得。
悟龍禪師心中一動,這才知道,來人竟是巫山小南峰的前輩奇人冰河老人,難怪他有如此功力。這一下,頓時也嚇得呆了。
冰河老人呵呵一笑,對著悟龍抱拳道:“大師父莫非就是此處高僧海空長老麼?”
悟龍合十冷然道:“不敢,海空是敞師尊,貧僧悟龍乃是長老的大弟子。請問閣下莫非就是巫山的冰河老人麼?”
冰河老人鼻中哼了一聲道:“正是,大師父莫非有什麼賜教不成?”
悟龍雙手合十,面色一變道:“令高足在敞寺闖下了滔天大禍,閣下來了,這事就好辦了。”
冰河老人哈哈笑道:“正好,老夫特地請罪來了,海空長老在哪裡?”
說罷,右手向人群內一插,也不見他用什麼氣力,圍在外圍的人群,竟自紛紛地分了開來。
冰河老人側身而入,一直走到了最前排。
這時場中的西北風瞿濤和海空長老正鬥到了緊要關頭,但見海空長老仍然蝦米似地彎腰立著,身子一陣陣地抖動著。
在海空對面的瞿濤,全身上下俱都被汗水溼透,多虧邊瘦桐方才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此刻看來,顯然又有些體力不支了。
紅線金丸邊瘦桐見此情形,大吃一驚,上前一步,正要再次發力相助。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邊瘦桐一驚,猛然轉身,見是冰河老人,不由又驚又喜地道:“旦老前輩來了!”
冰河老人旦夕頷首微笑道:“你且袖手旁觀,讓我來助他一臂之力!”
說罷口中叫道:“好熱!”自背後把一個斗笠摘下來,“呼啦”用力扇了兩下!
他這種隨便的動作,看似無奇,可是場內的瞿濤那本已後退的身子,不知怎的,竟驀然向前一進。
他這麼一進不要緊,那一邊的海空長老卻有些吃不消了,只見他上身一晃,哧地退了一步。
二人掌力同時向後一撤,蹣跚退開。
西北風瞿濤又一次保住了臉面。他肚子裡有數,哈哈大笑道:“老和尚功力真是驚人,承讓了!”
說罷猛然地回過頭來,想感謝邊瘦桐幫助之情,可是目光望去,卻不由心中一驚。
當時哈哈一笑道:“旦老兒也來了,這場戲可真熱鬧了!”
海空長者勝券在握的剎那之間,想不到中途竟然又殺出了一個人來,令自己威風掃地。他惱恨之下,目光向著冰河老人一掃,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今日真是大大地失敬了!請問這位施主尊姓大名?”
冰河老人旦夕哈哈一笑,道:“徒弟犯了錯,師父自當來此請罪了!”
海空冷冷一笑道:“施主的徒弟是誰?”說話間,目放奇光,大有一言不合,立時動武的樣子。冰河老人咳了一聲:“海空和尚,你先喘口氣,我知道你剛剛與人打過架,我們的事慢慢再談!”
海空冷冷一笑,他今日連番受挫,早已是怒火中燒。此刻雖知道這個老人絕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是盛怒之下,已顧不了許多。當時冷森森地道:“老衲如沒有對付你們這般人的本事,也不在此現眼了。朋友,請上吧,海空這雙肉掌,尚沒有把朋友你放在眼裡!”
冰河老人旦夕聞言宏笑了一聲,道:“這倒是巧得很,我老頭子此次也是抱著必勝之心來的。老和尚如此抬愛,旦某焉敢不遵?”
說罷,向著四下一抱拳道:“各位請了,我旦夕數十年未曾走動江湖,此翻為弟子之累,來與老和尚打這一架,實在是不得已的事情。現在海空要與我打,我們話可說在前頭,雙方都是心甘情願的,誰也沒有強迫誰。誰要是把誰打傷了,就算是打死了,也是自己找的!”
說到這裡嘿嘿一笑,又接下去道:“換句話說,死了活該!雙方弟子也用不著報仇,怎麼樣?”
人群裡立時爆出了一片叫好之聲,有的人哈哈大笑。
海空長老這時一聽老人報出了名字,不由怔了一下,這才知道,此人竟是冰河老人旦夕!
這個老和尚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冷笑道:“老衲當是哪一個?原來是冰河老人旦施主,這就難怪施主如此猖狂了!”
冰河老人嘻嘻笑道:“老夫一點兒也不敢猖狂!”
海空長老這時也豁出去了,當時怒聲道:“旦施主你來得正好,老衲正預備此件事了,專程到巫山小南峰拜訪閣下。現在閣下來了,這事情就好辦了!”
旦夕冷冷一笑,道:“長老有什麼話,請當面說就是!”
海空長老呵呵一笑道:“旦施主,你倒沉得住氣,你那兩個弟子大鬧我少林寺,傷我僧人無數;這還不說,在藏經樓,竟打碎了我少林寺歷代宗師的法像……嘿嘿,施主,你看這件事如何是好?”
冰河老人森森一笑道:“如果長老所言是真,這兩個弟子實在是罪不可赦;只是少林寺內能人無數,怎會容得兩個孩子如此胡鬧,豈不是怪事!”
海空怒目凸出道:“老衲如不是看在施主你的面上,焉能留這兩個孽障的命在?”
旦夕雙拳一抱,欠身道:“老夫這時謝過了!”
人群中又爆出了一陣笑聲。海空本是藉著說話,調息一下元氣,此刻已然復原。他思忖著此刻情形,如果令冰河老人自由離開,自已面上也太是無光。
眼前之事,只有與對方一拼,或許尚能找回已失的顏面。當下目光一掃道:“悟龍、悟虎,你二人站在一邊,旦施主乃是當代奇人異士,你二人正可學些功夫!”
二僧各自合十,分立左右。
悟龍心裡明白,師父兩次都是在取勝之前遭受暗算,他令自己站在一邊,意在暗中防備敵方故伎重演。
悟虎此刻卻哭喪著一張臉,默不作聲,他一雙手腕子方才迎擊冰河老人之時,已然雙雙脫臼。雖然已自復位,但餘病未消;而且這件事如果傳嚷出去,只有丟人的份兒。
所以這時他一聲不哼,立於一邊。暗中仍在提丹田真力通脈和血,以使這雙手儘快復原。
海空長老一連對付了兩個武林中的高手人物;雖然勝負不明,但卻沒有敗下,此刻是餘勇可嘉,又準備迎接第三個大敵——冰河老人了。
悟龍生怕師父落敗,當下在一邊合十道:“長老已連戰二人,以弟子愚見,此事可與旦施主理論,不必再動武了!”
海空長老冷冷笑道:“此事已無商榷餘地,少林寺的威嚴,絕不能在老衲手上喪失殆盡。”說罷雙手一合,面色一沉,轉身對著旦夕道:“阿彌陀佛,老衲久仰施主一身武功已入化境,尤其是所練冰禪神功,更是海內一絕。老衲今日斗膽要向施主討教一下高招了!”
旦夕直立不動,雪白的長髯被風吹得飄灑一邊。他雙手抱拳,向著海空拱了一下,道:“豈敢!老夫久仰大師你一身武功天下無雙,今日雖說是因故而爭,可是為此瞻仰一下大師的武功,我老頭子就算是為此搭上性命,也值得了!”
海空黃蠟似的面龐上,現出了一絲怒容。他向旦夕看了一眼,冷漠地道:“時間不早了,旦施主你賜教吧!”
旦夕嘻嘻一笑道:“大師父,我們比武之前,話可是要說得清楚!”
海空怒聲道:“還有什麼好說的?施主你也太嚕嗦了!”
冰河老人冷冷一笑道:“誰勝誰負,比完之後一抖手就拉倒,大師父,你看好不好?”
海空長老暗自忍著心中怒火,點了點頭,道:“一切依你就是!”
說罷,這個德高望重的老和尚雙手向外一分,足下已在場內繞了半個圈子,猛地一立,身形似乎陡然拉長了許多。接著,他右掌斜著向下一沉,擺出一招“斜立單鞭”的架勢,道:“請!旦施主,我們彼此用不著客氣!”
冰河老人雪白的外衣一翻,有如一隻蝴蝶般地飄了出去,身子向下一落,猛地一掀,狂風聚流似地,直向著海空身上倒翻了過來。
海空長老一聲浩嘆道:“無量佛。”他右手捏著佛指,向外一封,用“分筋錯骨手”
以向著冰河老人肩頭上捏去!
冰河老人對這個和尚內心相當警覺,這時見狀,更是不敢怠慢。海空掌勢一對,他鼻中哼了一聲,道:“大和尚手下留情!”說罷,指尖向上一挑,無窮內力自掌中猛地逼了出來,海空袍袖一拂,卷身而退!
可是冰河老人掌上發出的內力,就像是一道當空的閃電一般,由他身側掠了過去!
海空由不住激泠泠打了一個寒戰,只覺得對方掌風裡帶出一股生平未曾領受過的寒流,幾乎使自己的軀體為之僵硬。
海空長老一驚之下,陡然自丹田提起一股內力,充貫全身,把寒流逼了出去。
他面色一白一紅,身子一冷一熱,實際上一上來就吃了一個小虧,頓時大為憤怒。
冰河老人見自己冰禪掌力並未能使對方如何,心中也是吃驚。他第二次把身子越過去,雙掌一搓一揚,再次發出冰禪兩極神功!
這種人世間罕見的掌力,畢竟異於一般。
冰河老人旦夕這種兩極神功,陡然向外一撒,就連一側觀看的眾人,也由不得身上一陣子冷。
海空長老迎著這種掌力,後退了兩步,上半個身子幾乎要麻木了。
老和尚狂笑了一聲,身子一曲一伸,如同蒼鷹似地掠了起來。
這一閃,他不顧一切地襲到冰河老人正面,合十的雙手向外一磕一分,雙掌上帶著數十年苦煉的內功潛力,直向著冰河老人肩頭上打去!
旦夕叱了聲:“好!”雙掌向外一揚,頓覺對方雙掌內所發出的掌力奇熱如火炭一般。迎著自己的兩極神功,雙雙化為無形。
兩個年邁的老人,各自身子搖晃一下,踉蹌地退了一步。
海空身子向下一伏,右掌貼著地面,一滑一送,那掌力就像是一把由地面上突然翻起來的鏟子,直向冰河老人面門上翻了過來。
旦夕心中一動,暗忖:這個和尚果然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今日自己若不拿出十分精神來,只怕是要敗在他的手下。
想到這裡,旦夕一揮雙袖,由左側急向海空長老身上偎了過去。
這老頭兒用“大翻天手”的手法,把一雙蒲扇大小的手掌猛地推出,直向著海空腰眼上擊了出去。
海空長老一咬牙根道:“好招法!”
這個老和尚竟然把撒出的雙掌霍地收回來,前腿向下一彎,雙掌用“鐵臂弓胎”的重手法,向著當中一夾一擊,直向著冰河老人腰眼上猛擊了過來。
在場群雄看到此,俱不禁霍然大譁起來。以為武林中如此一雙頂尖兒的高手,俱要毀在對方手下!
就在眾人呼叫之聲未絕於耳的當兒,兩個老人早已陡然變換了招式:海空長老雙掌由夾而作了“封”;冰河老人由擊而變成了“分”。
二人同時吆喝了一聲,眼看著冰河老人的身子就像燕子似地騰了起來。
他身子向下一落,雪白的長髯被風吹得卷在頸後,露出了頸下一個破綻。
目光尖銳的海空和尚自不會放過任何一點空隙,就見他僧鞋一點,比箭還急地竄了上去,身子偎在冰河老人身後。
在往昔,這個老和尚無論與誰對手,都心存幾分慈善,可是今天卻不同了。
這些天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不愉快的事件,已使得這位禪林高僧怒火頻燒。
尤其是對像冰河老人這種大敵,手下更是不能存有絲毫懈怠。
海空長老身子向前一偎,一聲狂笑道:“旦施主,你還想跑麼?”
說著,左手向上一伸,施出“大鷹爪力”,向著旦夕頸下嚥喉處抓下來!
同時之間,他右掌用“小天星”掌力直向著冰河老人背脊上封了出去!
以海空如此功力之人,這兩種招式同時施出去,可以說具有相當大的威力,端地是厲害極了。
一旁觀看的乙木、丙火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叫。
二人身形一晃,正要撲身而入,忽然被兩隻大手拉住了。
乙木、丙火轉身看去,竟是瞿濤和邊瘦桐。
邊瘦桐和瞿濤相互一望,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這時,場內形勢已起了驚人的變化。
海空長老雙招發出之後,固然似乎把對方置於“死招”之下,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自己也沒有退身的餘地了!
冰河老人在狂笑聲中,雙臂向上一舉一絞,用“上架紫金梁”的煞手硬功,反向著海空左腕上絞去!海空如不撤招,一隻左手就別想再要了。
可是這個老和尚,把心一狠,右掌加速前進,竟存了與對方同歸於盡的心理。冰河老人見狀,掌力向外一撤,身子倏地向右一側,一個疾翻,施出了自創的一招輕功絕技——“小風襲浪”。
只見他身子藉著腳趾一彈之力,就像河堤上一隻白鷺一樣,猛地由左側方飛捲上來,口中嘿嘿一笑道:“大和尚,承讓,承讓!”
海空老面色突地一變,這才知道自己已上了當了。
他猛然往外一撤身子,可是旦夕已不容許他如此施展了。
就聽冰河老人長笑一聲,雙手用“洗佛山”的絕招向下一按,已然實實在按在了海空的雙肩之上。隨著十指一用力,道:“坐下吧,大師父!”
他十指上傳來的冰極寒功,立刻使得海空全身連打寒戰,再也沒有能力挺立了。
與此同時,白衣白髯的冰河老人,卻藉著這一按之力,把身子騰了起來,翩翩如巨鳥一般落在了一邊。
冰河老人是怕海空急怒羞惱下,作困獸之鬥,是以躲到一邊,以防萬一。
其實他是多慮了,海空長老並非是他所想的那種人。
海空面如死灰,乾脆雙腿一伸,坐了下來,他啞然笑了一聲,道:“老衲一生之中,從來未曾遇過敵手。想不到退守之年,竟然遇到了旦老施主如此厚愛老衲,妙!妙!哈!
哈!哈哈……”
這一串笑聲,笑得是如此悽愴,豪邁……
場上的人震驚了,他們為海空高僧的落敗而感到心酸、難過……
冰河老人呆了一會兒,長嘆了一聲,在海空笑聲中把身子落在海空身邊。
這老人面上現出一種歉然之色,伸出雙手攙扶海空,口中說道:“大師,何必如此?”
海空長老怒目圓睜,厲聲道:“旦夕,你退開!此處已無你什麼事情了……”
說罷,又仰天大笑了起來。
他這種反常的神情令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悟龍禪師慌忙上前道:“師父……可曾有什麼地方傷著了?”
海空笑得更是厲害,忽然他笑聲一停,微閉雙目凝神諦聽,然後驀地翻身而起。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只見海空長老雙手合十,向著天上一拜,道:“阿彌陀佛,海空聽見了,哈!妙呀!妙呀!”說著又向四周眾人,連連合十拜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眾人全都怔住了,紛紛道:“不好,長老怕是氣瘋了吧!”
與海空有著深厚交情的痛元道長見狀排開眾人道:“你們不要亂說,長老此刻像是悟了天機,只怕不久就要圓寂了!”
說著,他笑嘻嘻地走上前,在海空身上拍了一下道:“老和尚,尼——馬——裡—
—了!”
海空立時嘻嘻一笑,雙手合十欠身道:“老衲領會了,領會了,嘻……”
痛元道長搖頭道:“既然如此,隨貧道去如何?”
海空長老連連欠腰道:“妙哉!善哉!道人,我們走吧!”
痛元道人拱手對眾人道:“各位讓路,我們要去了!”
說罷手舞足蹈高歌起來,海空長老見他如此,竟然也同著了魔似地,手舞足蹈起來,口中唱道:
“外事莊彩鹹歸去,內身衰變亦同然;
唯有勝法不滅亡,諸有智人應善察。
此老病死皆共嫌,形儀醜惡極可厭;
少年容貌暫時住,不久鹹悉見枯贏……”
聲音頗是悽愴,海空長老邊唱邊跳,一路隨著痛元道人向寺外走去。
悟龍追上攔阻道:“長老,你……哪裡去?”
海空長者掙開了悟龍的手,哈哈大笑,也不回他的話,繼續歌唱著,直向寺外行去。
悟龍還要追上去,卻見西北風瞿濤橫身攔住了他。悟龍怒道:“施主這是作甚?”
瞿濤微微笑道:“恭喜大師,令師此去,只怕不久就要成佛圓寂了!”
悟龍本是有道高憎,聞言大悟,他呆了一呆,點頭道:“這就是了,謝施主的開導!”
說罷目中淌下兩行清淚,雙手合十,跪了下來。在場和尚見狀,全數都跪下來,遙遙向著海空合十禮拜起來。
海空長老一路瘋瘋癲癲地跟著痛元道長出了佛門,揚長而去。
悟龍禪師站起身,嘆息了一聲,對著冰河老人合十一拜道:“方才情形,施主等都看見了。我少林平白無故,起了如此混亂,都是施主等所賜,但請幾位施主就此走吧!”
冰河老人也覺得不大好意思,當時笑道:“你放心,你師父走了是好事。此件事了,我們自然要走的,至於我這兩上徒弟打傷了你們的人,我負責把他們醫好就是!”
悟龍冷冷笑道:“算了,算了!傷幾個人算不了什麼!只要施主等早些離開,就天下太平了!”
冰河老人冷哼道:“那就謝領了!”
說罷目光一掃乙木、丙火二人,冷笑道:“你二人做的好事,還不隨我回去!”
乙、丙二人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邊瘦桐上前對冰河老人抱拳拜道:“老前輩就走麼?”
旦夕含笑點頭道:“邊大俠不必多禮,此次我命小徒隨你前行,本想是讓他們追隨你長些見識,卻想不到這兩個東西如此胡來,為你添了不少麻煩……很是不好意思,改日邊大俠有暇,請到小南峰寒舍,再由老夫回謝吧!”
邊瘦桐笑道:“前輩太抬愛了,這都是我沒有盡責……”
旦夕呵呵笑道:“算了!算了!老弟臺,我看那位雪姑娘,對老弟你一往情深,這杯喜酒……哈哈……”
邊瘦桐不由臉色一紅,道:“前輩怎麼開起我的玩笑來了?”
他說著,一抬頭,頓時怔住了。冰河老人順著他目光向前望去,不由也是一怔,只見人群內,有一雙痴情的眼睛,正向著邊瘦桐望來。
那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眸子,目光內透著無限痴情。可是生有如此一雙嫵媚的大眼睛的,卻是一個衣著華麗的白面書生。
這時,那個書生好似被人看得不好意思,一低頭轉身向外走去。
一任對方如何喬裝打扮,邊瘦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真面目。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此人正是雪用梅!不知她什麼時候也混了進來。
邊瘦桐心中一動,想立時追上去,可是冰河老人與西北風瞿濤都在身邊,卻又不好意思,一時好不為難。
寺院外,傳來一聲清晰的馬嘶,那個華衣娟容的書生,彷彿聽到了馬的召喚,直向院外行去!
邊瘦桐趕上一步道:“喂!”
對方似乎羞得無地自容,低頭疾步而出,轉眼已沒了蹤影,邊瘦桐心中好不悔恨,呆呆地立在當地,若有所失。
冰河老人見狀,呵呵笑道:“小兄弟,快追吧!晚了可來不及了!”
邊瘦桐苦笑道:“已經來不及了!”
才說到此,就見西北風瞿濤大步走過來,嘻嘻笑道:“九曲明珠穿不過,回來問我採桑人。”
說罷,又自放聲哈哈一陣大笑,用手拍了邊瘦桐一下,道:“老弟,跟我來吧!”
邊瘦桐不由臉上一紅,訥訥道:“前輩莫非知道雪姑娘的下落麼?”
瞿濤呵呵一笑道:“自然是知道了,兄弟,你想知道麼?”
邊瘦桐點了點頭,嘆道:“此女自父親去世後,背井別鄉,單身一人流落風塵,實在大可憐了……”
瞿濤點頭笑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兄弟,這件事你能說沒有責任麼?”
邊瘦桐頓時汗顏,當下垂首嘆息了一聲道:“前輩說得不錯,實在是因我而起,可是……”
西北風瞿濤呵呵大笑道:“你別說了,反正這事我既然插手了,就一定要管個水落石出。你不是要見她麼?現在隨我來吧!”
說罷,含笑向著冰河老人抱拳一笑道:“賢師徒先行一步吧!我與這位老弟臺還有一點閒事要耽擱一刻!”
冰河老人點了點頭笑道:“我是靜慣了,出來一趟,看著到處都是亂哄哄的,和尚不像個和尚,道士不像個道士,還是回到巫山小南峰的好!”
說罷,探手入懷,摸出一枚拳頭大小的明珠,晶光四射,冷氣襲人。
他把這枚明珠遞給邊瘦桐道:“此珠是我小南峰三寶之一,名喚‘雪魂珠’。為謝你沿途照顧小徒之恩,特贈與你,尚盼善自珍惜,自有妙用,你收下吧!”
邊瘦桐不由一怔,正考慮自己是否該收下來,卻見瞿濤呵呵笑道:“啊呀!太妙了,兄弟收下吧!”說著已由冰河老人手中,把那枚雪魂珠拿了過來,放在了邊瘦桐手上。
邊瘦桐只得欠身向著冰河老人施了一禮,恭敬地道:“多謝老前輩,弟子實在承受不起。”
冰河老人旦夕呵呵笑道:“不必客氣,老弟好自為之!”
說罷一拉乙木、丙火道:“與二位師叔叩頭,我們走了!”
乙、丙二人當真跪了下來,卻被瞿濤、邊瘦桐拉了起來。乙木拉著邊瘦桐的手,現出依依不捨之情,吞吞吐吐地道:“師叔……有……工夫到巫山……”
還未說完,卻被丙火搪了一下道:“算了,你別說了!”
乙木紅著臉道:“好!你能,你……來……說!”
這兩句話,逗得各人都笑了。丙火口齒伶俐地向邊瘦桐道:“師叔有時間請來小南峰玩,並問候雪、車二位姑娘好,以前都怪我們兩個太不對了!”
他說話時,煞白的臉上竟浮起了兩朵紅雲,現出很不好意思的樣子,然後一拉乙木就走了。
邊瘦桐深為感動,正想安慰二人一番,他二人已隨著冰河老人去了。
這時,悟龍大師走過來,對著二人合十一拜道:“二位施主,還願在小寺休息幾天麼?”
邊瘦桐忙欠身道:“謝謝大師父,我們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悟龍宣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恕老衲不遠送了。”
當下二人別了少林寺,策馬而行,一直來到郊外,是時烈日高照,十分炎熱。
邊瘦桐心內惦念著雪用梅,忍不住向瞿濤問道:“前輩把雪姑娘安置在什麼地方了?”
瞿濤微微笑道:“地方不遠!你與雪姑娘的關係,我已聽她說過了,雪姑娘對你可謂一往情深啊!”
邊瘦桐不由面色微微一紅道:“前輩何必取笑我?”
瞿濤搖頭笑道:“兄弟,我可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所以插手,實在是想促成你們之間的一段好事!”
邊瘦桐頓時勒住了馬,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麼?”
瞿濤嘻嘻一笑,然後正色道:“怎麼,你莫非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瘦桐微微笑了一聲,道:“我實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瞿濤嘿嘿一笑道:“你沒有想過,人家可是想過了……兄弟,以我看來,你和雪姑娘實在很是匹配。她如今一個孤身女孩子,無依無靠,老讓她在江湖上跑,畢竟不是一個辦法。兄弟,你莫非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邊瘦桐面色微微一變。瞿濤這幾句話,確實在他內心掀起了相當大的一片波瀾!
在馬背上,他思索了良久,深深嘆息了一聲。
瞿濤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邊兄弟,按說我實在不該管你們的私事,可是君子成人之美,你們既是彼此相愛,實在不必自己折磨自己!”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我……不能這麼做!”
瞿濤一翻雙目道:“為什麼?”
邊瘦桐搓了一下手,訥訥道:“不知道……我……前輩請想,我如今仇人遍天下,隨時都有被殺的危險,她隨我之後,是得不到安靜生活的!”
瞿濤冷笑道:“她不隨你,又何嘗有好日子過?再說,你仇人雖多,依我看來,海空和尚去後,已沒有一個人能對你構成威脅,有些問題總可以化解的!”
邊瘦桐苦笑著,兀自搖頭道:“此事前輩不必再提了,我實在是不便娶她……我可以視她為妹,保護她終生,卻不能夠娶她……”
瞿濤鼻中哼了一聲,冷冷笑道:“你可知她內心非你莫屬嗎?”
邊瘦桐一怔道:“前輩怎會知道?”
瞿濤冷然道:“自然是她親口透露。兄弟,我喜歡你的,正是你剛強正直的性格。
一個大丈夫要知情必報,雪姑娘可以說是為了你才家破人亡的,你莫非……”
其實,邊瘦桐內心對雪用梅何嘗沒有愛戴之意?只是這是一種微妙的情操,在下意識裡,他總認為自己只能去愛她、保護她,卻不應該佔有她!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對瞿濤如此表示。
可是瞿濤的話,卻對他不無影響。此刻,他整個的心都亂了。
瞿濤見他劍眉深鎖,長吁短嘆,也就不願再加重他內心的感傷。好在這種事兒,自己把心意盡到了也就是了。當時止住話頭,微微一笑道:“好吧,這件事暫時不談,我們先去見一見雪姑娘。你隨我來!”
說罷一抖韁繩,揚鞭策馬,直向前方大道疾馳而去。邊瘦桐隨後緊跟。
二人一路疾馳,只聽得蹄聲得得,不一刻已馳出了十數里以外。
前行道路,越走越窄,竟來到了一片荒山野地,遍地荒草叢生,裡許以外,是一脈綠蔥蔥的丘陵地區。
瞿濤手指那片山地微微笑道:“雪姑娘就居住這山上的‘明武塔’內,這地方夠隱秘了吧?”
說話時,一陣清風由山那一邊微微飄過來,微風裡似乎傳來了一陣馬嘶聲,二人俱都吃了一驚!
瞿濤猛地一抖韁繩道:“不好,我們快看看去!”
說罷二人飛馬向前,直向那片丘陵地帶縱馬馳去!
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邊瘦桐清晰地看見,一座閃爍著銀白光華的塔,豎立在一片青翠的樹叢之間。
這時,他更清楚地聽到了幾聲馬叫,彷彿正是來自那小白塔處。
邊瘦桐一磕馬腹,胯下神駒如箭也似地飛馳而去。漸漸的,那座小白塔看得更切了。
有七八匹烈馬,由塔前竄掠而過,馬上的人影,由於距離過遠,一時看不真切。
二人策馬飛馳到了現場,只見野外散著一片沙霧,地面上蹄印交錯,哪裡還有人馬的影子?
瞿濤冷冷一笑道:“我們來晚了一步,雪姑娘可能遇難了!”
二人雙雙翻下馬鞍,卻見白塔邊門已然大開,邊瘦桐這時內心真有說不出的難受,他搶先走進塔內,高聲叫道:“雪姑娘在麼?”
說著,又同瞿濤向上攀緣而去,待到了白塔頂層,只見室內一片凌亂,床翻椅倒,牆壁上有斑斑血跡。
邊瘦桐大驚失色,道:“雪姑娘果然遇難了!”
瞿濤長嘆一聲,道:“我們要是途中不耽誤就好了。此刻看來,雪姑娘必是被歹人擄去了!”
說話時,邊瘦桐抬頭一看,意外地發現窗欞上插有一口薄刃飛刀,刀尖上穿有一張紙片。他心中一動,伸手把刀拔了下來,刀上紙片,飄落而下。
邊瘦桐彎腰拾起紙片,展開一看,不由冷冷一笑道:“前輩果然沒有猜錯,雪姑娘是被人擄去了!”
西北風瞿濤接過留箋一看,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這樣幾行字:
“邊瘦桐小輩,欲得此女活命,盼即來海天別墅一會;三天期限一過,此女命休矣!”
具名處,草草地繪著一隻鷹翅。
瞿濤冷冷一笑道:“好卑鄙的東西!兄弟,你不必擔心,我陪你到海天別墅去一趟也就是了!”
這時,邊瘦桐一張俊臉氣得通紅,兩手一用力,竟把那把飛刀折成了兩段。
瞿濤立起身子,冷笑道:“既知道了地方,我就放心了!只是這隻翅膀,又代表什麼意思?你可知道嗎?”
邊瘦桐劍眉微皺,想了想,點點頭道:“我想,可能是血鷗雲翅夏侯三吧!”
瞿濤一怔道:“哦,就是蕭葦的那個拜兄?”
邊瘦桐點頭道:“不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止一次地饒他活命。想不到他非但不知反悔,反更變本加厲,這一次我是不會再放過他了!”
瞿濤呆了一呆,道:“只是他們南海雙鷗,卻又怎會與海天別墅拉上了關係,豈不奇怪?”
邊瘦桐冷然道:“海天別墅與我原有夙仇,可是夏侯三與姓車的也有舊惡,他們怎會合在了一起,我也不大明白。這也好,我如能了結這兩段宿仇,從此天上便太平了。
只是雪姑娘的安危太令人擔心,萬一她要是……我邊瘦桐真正是死難瞑目了!”
西北風瞿濤冷冷笑道:“海天別墅就在我巫山腳下,為惡已非一日,老夫早有心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現在既然與夏侯三連成一線,作出打劫婦女勾當,我也難以再保持沉默了!我們現在就去一趟!”
邊瘦桐目光炯炯有神地望著瞿濤道:“為我之事,已然數度麻煩前輩,此事怎好再勞動你老人家?”
瞿濤哈哈一笑道:“這算不了什麼麻煩,這是清除我家門口的邪惡,我自然應該插上一足!”
邊瘦桐想了想,道:“萬一蕭葦也介於其中,實在令人難以處理了!此人實在可算得上一條好漢子……”
瞿濤也呆了一下,可是立刻搖頭道:“對小葦子我知道得很清楚,這種事他絕不會參與的!他不是這種人!”
邊瘦桐不由一笑道:“果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這時,瞿濤那張醜臉上,隱隱現出一些忿怒。這位老俠客,自隱居巫山以來,一向鮮問外事,多年來,從未曾下過巫山。想不到這次下山,竟然發現有這麼多事;而且每一件都讓他氣憤難平。
這一剎那,不禁惹起了他的憤恨情緒,想不聞不問已是不行了。
當時,他發出了嘿嘿一聲冷笑,道:“君子不惹事,惹了事就不怕事!想那海天別墅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你我二人足可應付下來。這件事我作完之後,今生今世,再也沒有什麼別的事能夠驚動我了!走,兄弟,我們上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