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紫玲、若蘭還未到亥末子初,先去尋找芝仙。到了芝仙生根之所一看,芝仙並不在那裡。照往常一般喚了幾聲,也未出現。依了若蘭,簡直就要將它那原體往繡雲澗那邊移去。紫玲卻主張慎重,說芝仙如不願移植,必有理由,還是尋著它,問明之後,如願意,再行移植為是。於是二人又在崖前崖後,連繡雲澗、丹臺,全都找遍,仍是沒有。眼看即交子初,若蘭猛道:"它是不是又上去了呢?"紫玲點頭會意,便和若蘭飛身到了上面,只見靈雲一人正站在那裡查看形勢,二人便問見著芝仙沒有。靈雲道:"我在亥初來此,曾見它在崖腳深草中呼喚,我將它喚到面前,說妖人不久來犯,此地太險,叫它回去,不要出來。它和我連比手勢,指著草裡,意思是有些不捨。我又問它願意移植不?它搖了搖頭。隨後又往草裡鑽去,便不見了。我連喚幾聲,沒有出來。想看看它的出入路徑,直尋到現在也未尋著。
我猜它已由間道回去,剛要回轉,你二人就來了。紫妹見聞廣博,你看此事該當如何?"紫玲道:"看芝仙神氣,似乎不願移植。它能變化通靈,想必無甚妨害。倒是前洞有師祖靈符封鎖,我們不帶它,竟能隨意出入。萬一這條秘徑不僅是芝仙可以通行,那還了得!總得尋它出來才好。"一邊說,一邊往四下留神細看。忽然徑往深草裡走去,雖是星月交輝,又是一雙慧眼,還嫌叢草礙眼,便將劍光飛出去削那草。忽然驚喚道:"二位師姊快來,在這裡了!"靈雲、若蘭也在幫著尋找,聞聲過去一看,紫玲劍光照處,那一片草竟是特別繁茂,正中央一處土地,已被紫玲無心中用飛劍挑起,現出深若三尺的土穴,微聞一股異香,清馨撲鼻。紫玲忽又驚歎:"畢竟被它走了,真是可惜!"二人便問何事?紫玲道:"二位師姊,請看這穴裡的土,不是明明像一匹小馬臥過的痕跡?又有這種遺留的香味。以前,靈物定在這裡生根,可惜我們不曾發現,又被申師姊飛劍誤傷驚走。適才大師姊見芝仙打此不見,這一類靈物,都長於土內穿行,想必跟蹤而去,也未可知。"
正說之間,忽見輕雲從洞內飛身出來,手裡拿著一封柬帖,見了靈雲說道:"我從太元洞出來,正要經飛雷捷徑到後洞去尋吳師姊,忽見一道金光,帶著這封柬帖飛來。我知是師尊飛劍傳書,接將過來,金光已是飛走。師姊請看。"靈雲望空拜過,接來一看,裡面還附著兩道靈符。上面大意說:過了明晚子醜之間,妖人定來侵犯,因知前洞有長眉真人封鎖,決不會擅侵前洞,後洞關係重大。各前輩師長均有要事羈身,不能歸來。妖法雖然厲害,有靈雲九天元陽尺,合眾弟子之力,終能無事。只須捱到紫郢、青索雙劍合壁,便是驅敵之日。石奇、趙燕兒有難在身,髯仙的飛雷洞也恐怕難保。可將這兩道靈符與趙、石二人佩帶,即使為妖法所困,也於性命無損。芝仙災劫已滿,無須移植。縱有潛入的敵人,也是自來送死。芝仙所尋的靈物,也是一個多年成形肉芝,名叫芝馬,日後必為芝仙引植仙府,功用甚大。此時無須兼顧,抗敵為重。芝仙出入的道路,乃是五府中另一捷徑,到處有靈符封鎖,只有草木之靈,可以藉著地氣在地下面穿行,無須防守。另外還指示了一些應敵的機宜。靈雲看完,說與輕雲、若蘭、紫玲等三人。因見為期已促,自己的調度還有未盡善處,柬上既說明了日期,期前必定無事,正可從容重新佈置。便命紫玲住手,仍將浮土攏好,一同回洞,召集眾人傳觀賜柬,依言行事。當晚無話。
第二日仍然不見芝仙的面,因有柬上預言,料知無事,都未放在心上,一個個聚精會神,準備迎敵。因恐人少,將於、楊二人與虎兒姊弟,分別關在室內,由紫玲用法術封鎖,以防萬一。芷仙改去照料英男。當日黃昏過去,仍著吳文琪值班,防守後洞;因見時辰將到,特命申若蘭前去相助。餘人都在洞中候信。若蘭領命,正由飛雷捷徑往後洞飛行,快離洞口不遠,忽見一個小人從一處石縫中逃出,往前飛跑,定睛一看,正是芝仙。連喊兩聲,未曾喊住。後洞正當敵人來路,恐它出去涉險,便駕劍光追了出去。吳文琪正在後洞門口,與對面飛雷洞石、趙二人隔崖談話,忽聽後面若蘭連喊:"快將芝仙截住!"回身一看,芝仙跑得比箭還疾,轉瞬已到了面前,將手一抓未抓住,被它從腿縫裡穿過。一任二人叫喊,連頭也未回,徑往飛雷崖左側的孤峰下跑去。二人知道時光已到戌正,敵人快來,哪敢怠慢,連忙飛身追去。叵耐今日芝仙竟像瘋了一般,穿石越坂,縱躍如飛,滿峰亂竄亂蹦。二人劍光雖快,恐怕傷它,又不敢指揮上前攔阻,只好分頭兜捉。眼看追上,又被它遁入土中。及至定神細尋,又在旁的石縫中出現。二人看看追到峰後,正在顧此失彼,無計可施,敵人來犯時辰已漸漸切近。若蘭忽然急中生智,悄悄與文琪打個暗號,由文琪上前兜拿,自己暗用木石潛蹤之法,將身形隱去,靜等吳文琪追趕芝仙路過,暗中出其不意,將它擒住。剛剛行完法術,隱去身形,不一會,眼看吳文琪正從遠處將芝仙追了回來,忽聽身旁叢草中輕輕響動,先疑是什麼蟲豸之類。回身一看,正是昨日所見那匹小白馬,從一個石罅裡鑽將出來,昂頭向芝仙來路望了一望,又往四下一看,似要覓地遁走。若蘭一見,喜出望外,未容它往前竄走,早一伸手將它兩隻前腿捉住。那馬知道中了道兒,慘叫一聲,兩條後腿往下便掙。若蘭知它腳一著地,便要遁去,哪肯怠慢,就勢一伸左手,又將它兩條後腿捉住,提了起來。
這時芝仙已來到切近,若蘭正想換手去捉時,那芝仙好似聞見什麼氣息,忽然停步,仰頭聞個不已。恰好文琪也趕將過來,將它抱起。若蘭忙解去法術,現出身來。芝仙見那匹白馬被若蘭擒住,十分歡喜,更不掙扎,只一手朝著天上連指。二人這時已微聞峰那面隱隱有了破空之聲,猛想起來時只顧捉回芝仙,誤了守洞責任。這一驚非同小可,不暇多說,一同把手一揮,竟往洞中飛去。
剛剛越過峰頂,便見下面飛雷洞被妖雲毒霧籠罩,石、趙二人不知去向,隱隱見有劍光飛躍,自己洞門這面,站定靈雲、輕雲、紫玲、寒萼、朱文等人。除各人劍光外,靈雲手上的九天元陽尺,已化成百十丈金光異彩,將洞門護住,正和飛雷洞上空十來個妖人對敵呢。
原來那峰高出天半,二人不知不覺中追越過去老遠。妖人來路正當峰前,又是偷襲,形跡詭秘,所以沒有覺察。憂急之中,料知敵人尚未侵入,略放寬心。正打算飛劍護身,衝破妖氛,去與靈雲等人會合。身子還未飛投到那一片妖雲毒霧之中,那在飛雷洞上空的十來個妖人業已看見若蘭、文琪二人,自側面峰頂飛來,就中鬼影兒蕭龍子和鐵背頭陀伍祿兩人,正閒著無事,見來的是兩個絕色女子,喊一聲:"眾位道友,待我擒她。"首先從妖雲中飛將過來,一人放出一道半紅半黃的光華,往若蘭、文琪飛去。二人正忙著抵擋,妖陣中長臂神魔鄭元規和粉孩兒香霧真人馮吾,一個放起一片五色迷人香霧,一個放起一團烈焰,飛向對陣,卻被靈雲的九天元陽尺光華阻住。眼看幾個絕色美女不能到手,正在垂涎焦躁,猛一眼看到後來兩個女子,一個抱著一個小人,另一個抱著一匹小馬。定睛一看,心中大喜,也不招呼別人,不約而同地雙雙舍了對陣四人,竟自收轉火焰,飛趕上去。那長臂神魔鄭元規來得更快,長嘯一聲,將兩條手臂一振,倏地隱去身形,幻化成兩條蛟龍一般的長臂,帶著數十丈烈焰,直撲吳文琪。同時靈雲等人,也看清若蘭、文琪二人抱著芝仙和一匹小馬,從側面高峰飛回。紫玲首先喊聲:"不好!"忙道:"申、吳二位恐要失陷,大師姊們可用全力禦敵,待我前去救援。"言還未了,一展手中彌塵幡,早化成一幢五色彩雲,衝破妖雲,直達若蘭、文琪二人面前。
若蘭、文琪剛將劍光飛去敵那對面來的僧道,忽見飛來一團烈火,當中現出兩條長臂飛舞而至,後面還緊跟著一片五色彩霧,便知妖人厲害,自己還得分神去顧手上的芝仙、芝馬,正愁難以脫身。忽見紫玲駕著一幢彩雲飛來,哪敢怠慢,連忙收轉劍光,與紫玲會合一起,鄭元規、馮吾眼看可望成功,忽見一幢彩雲似電閃般在眼前亮了一亮,便即飛回,再尋敵人,哪有蹤跡,好生痛惜。只得重又回身,來敵靈雲等人。這時,飛雷崖下兩道匹練般金光,倏地衝霄而上。接著便聽兩三聲慘呼過去,那劍光頃刻佈散全崖。史南溪帶了十來個妖人,正往高處升起,疑是又來了什麼勁敵,也忙著飛遁開去。再往對陣一看,凝碧崖後洞站定的幾個敵人,全都遁去,不見蹤跡,只剩數十丈高的金霞,燦爛全山,絲毫沒有空隙。猛聽史南溪在那裡叫喊呼喚,一同飛身過去一問,才知史南溪見敵人法寶飛劍厲害,正在率領眾妖人佈置都天烈火陣法,忽然兩道金光沖霄直上,便知中了埋伏詭計。不及施展法術抵禦,連忙率眾打算稍退時,那用法術困住崖上石、趙二人的免兒神倪均,竟自不及退卻,陷在金光埋伏之內。同時鬼影兒蕭龍子和鐵背頭陀伍祿返身飛回,正遇金光驟起,一個被金光捲走,一個挨著一些,半身皮肉都被削去。陰素棠離得較近,剛想去救,偏偏伍祿急痛攻心,神志昏迷,不往上空遁走,反倒往下墜落。陰素棠識得金光厲害,不敢過於冒險,眼看伍祿葬身金光影裡。敵人未傷分毫,自家人卻慘死了三個。一干妖人銳氣頓挫,只氣得史南溪與鄭元規怒發不止。
原來石奇、趙燕兒在飛雷崖前,正與吳文琪閒話,只見申若蘭追趕芝仙飛身出來,文琪也隨著往側面高峰上趕去。燕兒年輕好玩,也打算跟去看個下落,被石奇阻住。起初以為她二人去去就回,誰知等了好一會不見迴轉,眼看時辰快到,不由焦急起來。正打算分出一人往太元洞送信,忽聽遠遠天空中,似有極細微破空之聲,由遠而近。石奇機警,情知不妙。
果然一轉眼間,從空際陸續飛來十來個男女妖人,奇形怪狀,醜俊不一。見凝碧崖後洞無人防守,關係大為重要。明知妖人勢盛,抵敵不住,惟恐他們乘隙侵入,毀了仙府。忙喊:"師弟快去送信!"言還未了,雙足一頓,早身劍合一,化成一道白虹,迎上前去。也是合該仙府不應遭劫,這新闢的飛雷捷徑,只有施龍姑與追魂奼女李四姑二人來過,餘人俱都不知底細,便由施、李兩個淫女在前引導,一照面便遇石奇飛身迎戰。施、李二人一見又是那個道童,想起前情,不由勾動淫念。兩心一意想將石奇生擒活捉回去,雙雙放出飛劍,將石奇圍住,忘了指給眾妖人真正地點。趙燕兒本往飛雷捷徑跑去,一見師兄危急,同仇敵愾,重又回身,放出飛劍應戰。那些妖人見敵人並無防備,只有兩個道童應戰,並未在意。原想乘虛而入,偏偏凝碧崖後洞外觀,遠不如髯仙飛雷洞來得雄偉奇峻。又見石、趙二人從洞前崖上飛起,以為那洞便是凝碧崖後戶,不問青紅皂白,紛紛往飛雷洞飛去。施、李二淫女正與石、趙二人殺得難解難分,百忙中看出錯誤,剛喊得一聲:"那裡不是,在這一邊!"李四姑的情人免兒神倪均忽然一眼看到施、李二淫女雙戰兩個道童,兀自不能得手,猜出二人心意。大喝一聲:"二位且退,待我擒他!"說罷,口中唸唸有詞,將兩手往前一張,一片黃煙紅霧,風捲一般直朝石、趙二人飛去。施、李二淫女知道這是華山派中最厲害的波斯慝迷神邪火,只得避開,領了眾妖人去侵凝碧崖後洞。石、趙二人被二淫女劍光絆住,眼看妖人侵入自己洞府,正在著急。忽見對面飛來一個兔耳鷹腮、油頭粉面的妖人,才一照面,便飛出一片黃煙紅霧,如風湧一般卷至,情知不妙。恰好敵人劍光也在這時撤去,不敢迎敵,收轉劍光,待往凝碧崖後洞逃遁,身子已被煙霧罩住。頓時便覺奇腥刺鼻,頭眩目昏。勉強落到崖上,用盡功力,將兩道劍光護住全身,只顧保命,竟忘了施展妙一真人所賜兩道靈符。
石、趙二人被困之時,太元洞中的齊靈雲等人,因為時辰已至,不見後洞傳警,尚以為妖人未來。還是寒萼、朱文二人心急,主張先去看個動靜。靈雲等人也因洞中埋伏業已設好,正好前往迎敵。當下朱文、寒萼在前先行,餘下眾人也都隨往。才一出洞,便見飛雷崖上煙霧瀰漫,文琪、若蘭二人不知去向。還未及看清石、趙二人被陷,施龍姑早領了五六個妖人劈面飛來。朱文、寒萼心中大怒,首先將劍光放出手去。對陣鬼影兒蕭龍子、鐵背頭陀伍祿、勾魂奼女李四姑、施龍姑四個淫孽剛將飛劍放起,猛聽幾聲嬌叱,敵人身後又飛出幾道光華,光中現出幾個絕色美女。兩下劍光才一交接,妖人這面便感不支。粉孩兒馮吾、長臂神魔鄭元規和史南溪、陰素棠在後督隊,看見敵人雖只幾個幼年女子,發出來的飛劍竟是宛若游龍,神化無窮,才知敵人並非可以輕侮,料知這般戰法難以取勝。史南溪打了一聲暗號,同了兩個妖人自去佈置陣法。餘人便各自將妖法異寶施展開來。靈雲、紫玲見妖人紛紛放起法寶煙霧,知道厲害,除靈雲、輕雲、朱文三人的飛劍不怕邪汙外,餘人都只得將飛劍收回,另打主意。眾妖人見敵人撤了幾口飛劍,正在得意洋洋,不料想就中一個長身玉立的女子,倏地從法寶囊內取出一個似尺非尺的東西,向煙光中一指,便飛起九盞金花,一團紫氣,立刻放出金光異彩,將所有妖法邪寶一齊阻止,休想上前一步。
眾妖人中,除了史南溪與長臂神魔鄭元規自恃本領,不知忌憚,粉孩兒馮吾天生淫孽,色膽包天外,餘人多不知此寶妙用。只陰素棠出身崑崙門下,得過真傳,雖然走入歧途,見聞廣博。起初聯合妖人一起,本早打點好了取巧主意。交手之際,便看出對陣敵人個個仙根深厚,劍術得有峨眉真傳,不是等閒之輩。她還以為這些妖人厲害,或者可以取勝。及至靈雲九天元陽尺一出手,雖未見過,卻深知此寶來歷功用。漫說敵人皆非弱者,即此一寶,已足保障峨眉而有餘。後來蕭龍子、伍祿自知不濟,退了下來,正遇若蘭、文琪飛回,趕上去迎敵。鄭元規、馮吾又看出若蘭、文琪手上的芝仙、芝馬,想撿便宜,卻被紫玲抽空將若蘭、文琪接應回去。陰素棠又看出紫玲用的是寶相夫人的彌塵幡。暗想:"敵人年紀不大,哪裡去得來的這些奇珍異寶?"正在驚疑,那石奇、趙燕兒飛劍光芒銳減,看看危殆。燕兒早已不支。石奇更被妖霧蒸得頭暈目眩,好容易用劍光掩護,一步一步退進洞口。忽然力盡神昏,一跤絆倒,被洞口一根石乳絆住道袍,嘩的一聲撕破,倏地懷中金光一亮,猛然想起兩道靈符。忙喊:"師弟還不施展教祖靈符,等待何時?"說罷,忙即如法施為。二人剛剛誦完運用靈符的真言,便即心力交瘁,倒在地上。那靈符便在這時化成兩道金光,往上升起,籠罩全山,立刻妖焰消逝,毒霧無功,反死了幾個妖人。這一來,陰素棠更看出那靈符是玄門仙法,只有長眉真人有此道力,因而疑心洞中尚有能人埋伏;不然只有那兩個道童,又被妖法困住,怎能施為?越發萌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之想。偏那史南溪竟不肯知難而退,一見自己這邊連遭失利,反而暴跳如雷。又看出金光起後,並無能人出來應戰,敵人反而退卻。明明是預先留下保洞之法,雖然厲害,伎倆止此,如用妖法攻打,並不難將金光消滅,隨心所欲。想到這裡,索性約齊一干妖人,不必再用飛劍法寶和敵人爭鬥,各持妖幡,按方位站定,由他與長臂神魔鄭元規、粉孩兒馮吾三人總領全陣妙用,施展都天烈火陣法,打算每日早午晚三次,用神雷和煉成的先天惡煞之氣,攻打飛雷崖和凝碧崖後洞。陰素棠在眾妖人中最有本領,但因陣法尚未諳熟,便請她領了施龍姑等在空中巡哨,以防敵人衝出求救。在這攻打期間,如敵人一干主腦不得信來救,決無敗理。卻不料那靈符竟是當年長眉真人飛昇時節留下的九道靈符之一,連那封鎖前洞的靈符,俱都各有無窮妙用,豈是史南溪的妖法魔陣短期內所能消滅。他這裡只管打著如意算盤,暫且不提。
話說紫玲將若蘭、文琪二人接了回去,見著靈雲,恰好對崖靈符起了妙用。因有飛柬預示機宜,知道凝碧仙府應有此劫,石、趙二人雖然被困,生命不致危險。如就在此時衝出禦敵,或許尚有差錯。便各將飛劍法寶收了回來,靜觀動靜。果然頃刻之間,聽見雷聲隱隱,金光上層似有烈焰彩霧飛揚,妖陣已經發動,暫時除了困守,別無善法。因飛柬尚另有機宜,靈雲鬚得迴轉太元洞去主持,暫留下紫玲姊妹與輕雲、朱文和那九天元陽尺防守後洞,以備萬一。自己同了若蘭、文琪回洞。那芝仙、芝馬在若蘭、文琪犯險遇敵之際,本已在二人懷中,嚇得亂喊亂叫。一經回洞,當若蘭、文琪忙著相助應戰妖人之際,早就掙脫開去。最奇的是那匹芝馬,起初那般野性,一入山洞,竟然馴順起來,任芝仙騎著往洞內飛跑,絲毫也不抗拒。眾人因芝仙業已迴轉,到了安全地方,便不再去管它。靈雲回洞時節,問若蘭、文琪何故擅離職守,二人說了經過。被靈雲好生埋怨了一陣,然後命若蘭、文琪依照柬上之言行事。佈置妥帖,重又再往後洞。依了靈雲,既然飛柬明示仙府應有此次被因之厄,索性到時再議。妖人攻打不進,必然設法偷入,只專心在洞中等他前來落網,無須冒險出去迎敵。紫玲、輕雲俱以靈雲之言為然。朱文、寒萼卻不忿妖人猖撅,定要相機出戰。靈雲料知戰雖無功,也無大礙,便自由她。因靈符金霞籠罩全山,固然外人攻打不進,裡面的人也不能衝破光圍而出。便將九天元陽尺交與朱文,吩咐二人小心在意,稍得小勝即回,切勿貪功輕敵。妖陣厲害,最好借九天元陽尺護身出陣,再和妖人對敵。二人領命,興高采烈地將九天元陽尺往金霞中一指,立刻便有九朵金花、一團紫氣護住二人全身,聯袂破空而上。金花紫氣過處,頂上金霞分而複合。
上面一干妖人早將妖陣布好,滿以為敵人藉著靈符金霞隱蔽,不敢出戰,正準備到了預定時辰,動用烈火風雷猛力攻打。華山派玉杆真人金沈子,正把守陣的東面,猛見腳底霞光如萬丈金濤,突地往上升起有數十丈高下,金霞升處,飛起九盞金花,一團紫氣,內中現出兩個絕色美女。雖然垂涎美色,也知道那九朵金花的厲害。正想運用風雷攔阻,敵人卻已由金花紫氣護身,飛出陣去。金沈子料知兩個女子定是逃出求救,從自己陣地上遁走,於面子上太不好看,忙駕妖光追上前去。陰素棠領了施、李二淫女,正在空中巡遊,忽見金光紫氣中擁著兩個女子,竟衝破妖陣飛身而出,也猜是去尋峨眉主腦人物報警求救的。雖知九天元陽尺厲害,一則自己既已與史南溪等暫時連成一氣,究屬不便坐視成敗;二則來的又是兩個無名後輩,就此讓她們從自己手內遁走,豈不貽笑於人?正待飛身上前迎敵,施龍姑早看出來人之中,有昔日腰斬孫凌波那一個女子在內。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問青紅皂白,便將兩套子母金針對敵人打去。只見九朵金花閃處,兩套十八根飛針,如石沉大海,渺無蹤跡。
剛在驚愕痛惜,誰知敵人異常大膽,破了金針之後,反倒將那金花紫氣收去,現出全身,指著施龍姑等罵道:"我姊妹二人一時無聊,出山遊戲片刻,便要回轉仙府。不想遇見你們這群妖孽,阻我清興。如用玄天至寶和你對敵,顯得我姊妹倚仗師長法寶,來勝你們,忒顯得我姊妹法力不濟。有何本領,只管使將出來,莫待我姊妹倦遊歸去,你們不曾伏誅,失了指望。"言還未了,後面的玉杆真人金沈子業已趕到,同時施龍姑、李四姑兩個淫孽也將飛劍放出。金沈子料知敵人非自己飛劍所能取勝,一追到便將手中拂塵一指,黑沉沉一片玄霜,直朝寒萼、朱文飛去。寒萼、朱文剛將飛劍去敵施、李兩個淫孽,玄霜尚未臨頭,便覺身上一陣奇冷。朱文寶鏡業被金蟬、笑和尚借走,正懊悔不該聽信寒萼之言,恃強欺敵,將九天元陽尺收去,適才又說了許多狂話,不好意思再將尺取出。正在為難,喜得寒萼已將寶相夫人那粒金丹放將出來,一團其紅如火的光華,飛入玄霜之內,所到之處,那淫穢汙惡邪嵐妖瘴所煉成的毒霜,竟被紅光融化成了極腥奇臭的水點,雨一般往峨眉山頂落了下去。
金沈子原想用毒霜將二女迷倒,不料心愛之寶受損。一見不好,忙使法術收轉時,業已消溶殆盡,心中大怒。只得收了拂塵,也將飛劍放出,會合施、李兩淫女,同敵朱文、寒萼。那陰素棠本在躊躇,忽見來人輕敵,破了施龍姑金針之後,反將九天元陽尺收去,暗罵:
"好兩個無知業障,有了玄天至寶不用,豈非自找無趣!"及見朱文、寒萼放出飛劍,去敵施、李、金三人,一個是餐霞大師嫡傳,一個是寶相夫人心法,旁門玄妙,加以峨眉派的正宗傳授,果然變化無窮。才知來人口出狂言,原有所恃。雖是暗中誇讚,畢竟二女劍術不在她的心上。見施、李、金三人不能取勝,喝一聲:"大膽賤婢,敢在此猖狂!"手一指,一道青光宛若神龍出海,直往朱文、寒萼頂上飛來。二女和施、李二人對敵,本可佔得上風。
添了一個華山派的能手金沈子,已覺只可勉力應付,不能取勝。忽又加上陰素棠修煉多年,深得崑崙派奧妙的兩口飛劍,怎是敵手?寒萼首先感到不支,尚幸來時早和朱文商量好了步驟,一見敵眾我寡,勢不能敵,便用新招。恰好朱文也見出不妙,雙雙對打一聲暗號,寒萼忙從法寶囊內取出一件寶物,口誦真言,往劍光叢中飛去。一出手,便是一條數十丈長、三兩丈寬的五彩匹練,首先將陰素棠兩口青白光華絞住。陰素棠一見寒萼施展當年天狐慣用的己寅九衝小乘多寶法術,才明白這女子竟與天狐寶相夫人有關,不知怎地會投到峨眉門下?
既用旁門幻術禦敵,足見敵人伎倆已窮。罵得一聲:"左道妖法,也敢來此賣弄!"說罷,將手朝兩道青白光華一指,立刻光華大盛,似兩條蛟龍,糾結著那條彩練只一絞,噝的一聲,便化成無數彩絮,飛揚四散,映目生花,恰似飄了一天彩霧冰紈,絢麗無濤。陰素棠剛在快意,忽聽劍光叢中"哎呀"一聲。定睛往前一看,喊聲:"不好!"不及再作招呼,長袖一展,連人帶劍飛上前去。那青白兩道光華立刻便漲有數倍,將施、李兩淫女護住。
就在這時,那邊妖陣上的史南溪,也看出下面敵人中有兩個女子飛出陣去,陰素棠和施、李、金四人兀自不能取勝。知道驟然上前迎敵,二女有九天元陽尺在身,未必能夠生擒。
便暗使毒計,將妖陣暗中隱隱向前移動,等到將敵人陷入陣中,再行發動,使其措手不及,主意打定,正在施為之際,忽見玉杆真人金沈子中了敵人法寶落地。接著陰素棠又運用玄功,施展平生本領去救護施、李二淫女。便知事有不妙,剛要飛身上前相助,猛聽一聲嬌叱道:"無知妖孽,暫饒爾等狗命!我姊妹要少陪了。"史南溪一見敵人想走,又恨又怒,怪叫一聲,把手裡一面都天烈火旗往前一揮,口中唸唸有詞,立刻妖陣發動,千百丈烈火風雷,似雲飛電掣一般合圍上去。誰知敵人早有防備,又是九朵金花、一團紫氣飛起,所到之處,烈火風雷全都分散。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少女衝破下面金霞,飛回凝碧崖去了,雖然暴怒,無法可施。那金沈子已在受傷時節,被下面金霞卷落,料知難有生理。只不知敵人用的是什麼法寶,竟然這般厲害。及至一見陰素棠,才知是當年天狐寶相夫人所煉的白眉針。想是金沈子一時疏忽,被敵人打中要穴,致遭慘死。敵人既有玄天至寶護身,怎便就此逃走,得勝之後,便即退了回去?好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