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罷,淡然笑道:“老前輩威名卓著,當今武林,無不敬仰……”
金粉人魔陰沉一笑,道:“這些廢話,説了老夫也不能饒你,還是不説也罷!”
葉秋白淡然道:“老前輩要取在下性命,易如反掌,只是在下雖知洞中藏寶秘密,但不知地點,天下寶藏也與我無緣,老前輩如此不能相容,在下也無話説。”
金粉人魔冷目電射了葉秋白一眼,突然笑道:“老夫如何能相信你説的是真?”
葉秋白緩聲道:“在下無法證明,縱使在下知道藏寶地點,也無法由前輩手中,將藏寶奪過,老前輩難道有別的看法嗎?”
金粉人魔聞言,微微點頭,突然面色一沉,道:“你這小子油腔滑調,似非善良之輩,但一身精純內功,卻令人懷疑,報上師承門户來,便讓你走!”
葉秋白見他語氣緩和,心中微喜,但聞他要自己報出師承,不由低頭沉吟起來。
疾忖道:如果報出了絕命殺神之名,師父與他有過節的話,今夜又不能脱身了。
他與金粉人魔無仇無怨,自然不願得罪這位難惹人物,但不説出師承來,恐怕對方更加起疑,反為不妙。
忖罷,毅然道:“家師號稱絕命殺神……”
金粉人魔聞言,哦了一聲,打斷葉秋白話道:“原來你是絕命殺中之徒,很好很好,絕命殺神當年也是失蹤之人,後來出現,從此不履江湖……”
説到這裏,金粉人魔倏然住口,似乎想起什麼似的,突然一聲不好,喝道:“令師絕命殺神,是否尚在人間?”
葉秋白心中一動,隨口説道:“家師去年已經故世了。”
金粉人魔聞言,面色微變,自言自語道:“藏寶地點,他一定知道,不知天冥靈和西域二寶,被他取去沒有?”
猛一抬頭,向葉秋白道:“令師故世時,有沒有告訴你金頂和尚寶物之事?”
葉秋白搖頭道:“家師從未向我提起此事……”
金粉人慶仰天一聲呵呵怪笑,面色似乎甚為得意,半晌説道:“老夫斷定絕命殺神未死之時,始終不曾找到原來那座山洞,看來天下至寶天冥靈,最後還是屬於我金粉人魔,哈哈哈哈……”
笑聲未畢,一個冷酷無比的聲音響了起來,道:“未必見得吧!”
金粉人魔倏然停笑,目光一閃,落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之前。
突然冷笑一聲,道:“何方朋友,鬼鬼祟祟的躲在石頭後面,難道作了什麼虧心事,無顏見人嗎?”
葉秋白也是一驚,想不到以金粉人魔的眼力耳力,也未覺出後面有人來到,看來這説話之人,武功定然不在金粉人魔之下。
金粉人魔言畢,來人冷笑一聲,山石之後,飛鳥一般的掠出一個人來。
人在空中,突説了句:“金粉老兄,好朋友來了!”
話未説完,一股雄渾深厚的潛力源源逼了過來。
金粉人魔似乎微吃一驚,一連退後兩步。
葉秋白一見來人,不禁喊了聲:“師父!你……”
這前來之人,正是葉秋白在長白山所見的絕命殺神。
金粉人魔極快的望了葉秋白一眼,心中好生愠怒,心想:這小子果然可惡已極,謊言欺騙,滿口胡説,暗悔剛才不該聽信他言。
冷笑一聲,不理絕命殺神,反向葉秋白説道:“小子可惡,明明已知藏寶地點,卻説不知,今天當着你師父之面,代為教訓教訓!”
説完,一掌擊向葉秋白存身之處。
葉秋白大吃一驚,知道金粉人魔誤會自己適才欺騙他,情急之下,也無從分説,向後一退,疾快的躲過了襲來之掌。
金粉人魔一怒非同小可,一擊未中,轉身向絕命殺神説道:“絕命殺神,想不到你與徒弟串通一氣,莫非也志在天冥靈不成?
果然如此,你倒可以如願以償了,你這徒弟已從玄清子口中得知藏寶地點,真是可喜可賀!”
這番話説得陰陽怪氣,絕命殺神聞言,淡然笑道:“金粉人魔,你我數十年未見,這一見面之下,原應寒喧一番,你這樣窮兇極惡豈是對待老朋友的態度嗎?”
金粉人魔聞言,陰笑幾聲,道:“絕命殺神,老夫只道你已屍骨成灰,想不到你還在人間,你説老夫窮兇極惡,如此之言,也是對待老朋友的態度嗎?”
兩人針鋒相對,葉秋白夾在中間,不敢開口,突問絕命殺神長笑—聲,道:“空自鬥口亦是無益,既然你我都志在天冥靈,那就各憑造化,看看誰能尋到藏寶之處,先到先得。”
金粉人魔陰笑一聲,也未回答,絕命殺神突然望了一眼葉秋白,説道:“你見過了玄清子嗎?玄清子有沒有告訴你藏寶的地點?”
葉秋白道:“徒兒正與玄清子説話,金粉人魔老前輩突然來到,一掌將玄清子擊死,所以徒兒尚未能得知藏寶之處。”
絕命殺神冷笑一聲,道:“玄清子死了,為師的還是能找到藏寶地點。”
轉頭又向金粉人魔道:“金粉兄擊殺玄清子,想是殺人滅口,不欲令藏寶秘密,落人他人之耳?”
金粉人魔聞言,老臉變色,在這種情況下百口莫辯,冷笑一聲,道:“既然你已知道藏寶之處,何不徑往前取?
玄清子有負於我,將之擊殺,與外人無干,絕命殺神老兄是否看不過眼,想伸手管管閒事?”
這話説得十分露骨,絕命殺神勃然色變,但他畢竟城府深沉,不願在此作無謂爭鬥,冷笑兩聲,向葉秋白道:“一月之約,已將屆滿,千萬勿忘了玄機地府之行,知道嗎?”
葉秋白一凜,連忙點頭應是。
絕命殺神這才回過頭來,向金粉人魔道:“洞中藏寶,其中天壇玉印與西域二寶已經出世,諒你不會不知。
但這兩件是被家師西山神君帶出來的,所以天冥靈一物,必然仍藏在洞中,但因西域二寶、天壇玉印的出世,引起峨媚派人物的注意,現已派出寺中高手全力尋找天冥靈。
此物似與峨媚派有極大關係,非奪回不可,你在烏蒙山所見之壁圖,峨媚派人物也已發現,此刻説不定已經解悟其中奧秘,找到藏寶之處了!
你我既也有心,還是早點設法解出其中關鍵為妙,洞頂壁圖想你一定攜在身上,不妨取出共同研究一番,或能解出,先行到達,也未可知!
金粉人魔聽他言畢,低頭一想,忽道:“當年逃出之人,除玄清子之外,便是你絕命殺神,地點何在,你一定不會不知,此刻要我取出壁圖,用心何在?”
絕命殺神似乎知道他會有此一問,聞言笑道:“當年逃出之時,因在黑夜,故未注意四周環境,但只要一到原地,便可憑一絲記憶找到昔年洞口,金粉兄既然有不信任之心,拒絕合作,老夫也不便相強。”
金粉人魔忖思一會兒,忽笑道:“並非老朽不信任你,只是心中疑惑,隨口問問面已,既然老兄有心合作,在下焉有不肯之理?”
絕命殺神微微一笑,忽向葉秋白道:“為師的可要走了,別忘了泫機地府會合之事。”
説完,向金粉人魔招呼一聲,飛身縱起,沒入沉沉夜色之中,來也無影,去也無蹤,身法迅疾無與倫比。
金粉人魔陰笑一聲,轉身一掠,一瞬間也走得無影無蹤。
***
葉秋白呆愣半晌,忽想起穿雲劍,連忙閃身入洞,喊道:“金姑娘,你在哪裏?”
聲音在洞底打了一轉,嗡然半晌,不見有人回答。
葉秋白再喊了兩聲,仍然不聞回答,頓知事情有些不妙。
凝神向洞內一望,黑暗之中,只看見玄清子倒在地上的一團屍體……。
此外,哪裏還有穿雲劍金燕子的影子?葉秋白不由心中疑惑,暗忖:自己明明站在洞口,不曾離開,金燕子要是出洞離去,如説自己不曾發現,那金粉人魔與絕命殺神兩人,難道也成了瞎子不成?
如此一想,知道穿雲劍委實不可能出洞離去,此刻必然仍在洞中。
忽聞一聲極輕微的呻吟聲,發自玄清子倒斃之處,心中一動,立刻飛身縱了過來。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玄清子到底是何死法,四處一望,不見有動靜…
心想:那聲呻吟究竟發自何人?
突然呻吟之聲又起,葉秋白這次可聽清楚了,身上不由一陣顫慄。
這呻吟之聲,乃是發自地上的玄清子。
葉秋白只道他早已氣絕多時,不想此刻竟又甦醒過來,正在疑惑,忽想起金燕子似乎曾在玄清子身前停留過一會兒……
心中微動,連忙伏下身子,搖着玄清子雙肩,道:“玄清子老前輩,你沒事嗎?”
玄清子又輕輕的呻吟一聲,突然掙扎着坐起身來。
葉秋白大吃一驚,急道:“老前輩,你身受重傷,還是躺着好些!”
玄清子嘆息一聲,低聲道:“你……你可是葉小俠嗎?金粉人魔走了沒有?”
葉秋白道:“在下正是葉秋白,金粉人魔已經去取寶去了。”
玄清子冷笑一聲,道:“哼!今生今世,只怕金粉人魔找不到藏寶之處了。”
葉秋白疑道:“老前輩何出此言?金粉人魔已得到一幅壁圖,參透其中奧妙之後,便可尋到金頂和尚等人埋骨的山洞,老前輩此話未免太過武斷!”
玄清子冷笑道:“話雖不錯,但等到金粉人魔參透壁圖後,天冥靈早已為人得去了!”
葉秋白道:“老前輩此言何意?恕在下不懂。”
玄清子面色一沉,似乎想起了什麼……
突然一把抓位葉秋白衣襟,急道:“那……那女娃兒可是與你一路來的嗎?”
葉秋白驀然一驚,正待掙脱,一聞此言,知道他所指的是金燕子,忙道:“不錯,她是與我同來之人,不知老前輩何以問起?”
玄清子神色更急。道:“那女娃兒此刻該回來了,怎麼還沒有動靜?難道有什麼……”
説到此處,倏然打住,葉秋白此刻已知這瞎眼老人,必然知道穿雲劍金燕子的行蹤,忙道:“老前輩,到底她怎麼了?此刻又在何處?”
玄清子突然一陣呵呵大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玄清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若不是鬼使神差,引來了你與金粉人魔一場拼鬥,天冥靈曠世奇珍,只怕也將永遠埋沒。”
説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葉秋白一聞此言,更加不解,正待相問,玄清子又繼續説道:天冥靈曠世奇珍,就算貧道將死之前相贈小俠,作為謝禮吧!
葉秋白大吃一驚,忙道:“老前輩何出此言?”
玄清子低頭一嘆,道:“説來你也許不信,那藏寶之洞,就是你現在説話之地!”
葉秋白聞言,不禁一怔。
玄清子道:“老夫已命那女娃兒去取天冥靈了,少刻便回,你還稍安毋躁,聽老夫説出此中原故吧!”
葉秋白這才明白金燕子何以失蹤,聞言不由向洞底望了兩望。
玄清子微喟一聲,正色道:“老夫當年自洞中逃出,雙目已盲,無法行動,俟西山神君與絕命殺神去遠,便在洞口塌陷之處,掘了一個小洞,暫時存身。”
説到這裏,面上映着月光,突然現出一絲淒涼的笑意,半晌又道:“老夫暫時存身,一過就是二十年寒暑,當年棲身的小洞,早巳變成龐大的山洞,就是你我比刻説話之地。”
葉秋白放眼一望,發現山洞的洞壁全為岩石。
這瞎眼老人,竟有如此堅毅的定力,將岩石逐寸擊碎,掘成如此深邃的山洞。
玄清子突然嘆息一聲,道:“老夫所以如此鍥而不捨,耗費若干歲月,挖掘這個山洞,目的擾是想將塌陷的洞口掘通,以取得洞埋所的天冥靈異寶,不想掘了了幾年,仍然未能打通,老夫耗費如此心血,眼看便要成空……”
説到這裏,面上突然一亮,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半晌才又繼續説道:“鬼使神差,全虧了你與金粉人魔一場交手,在無意中打通了塌陷的洞口。”
葉秋白哦了一聲,忽想起自己與金粉人魔互出全力,攻出一掌,響震聲中,曾經塌了一處洞壁,難道就是那山洞洞口不成?
玄清子道:“説也慚愧,老夫目盲之餘,一味瞎掘,連塌陷的洞口就在頭頂上都還不知道,愈掘愈深,離洞口也愈遠,如非你出現在此,與金粉人魔拼鬥了一場,震破洞頂岩石,露出洞口,老夫豈不要挖掘一輩子嗎?”
説完,一陣呵呵大笑,得意已極,葉秋白忙向洞頂望去,果然發現一個黑黝黝缺口,這才明白過來,想不到人們夢寐以求的金頂和尚藏寶,就在頭頂上。
心中—動,忽疑道:“老前輩雙目已瞎,何以知道洞頂震破缺口之事?”
玄清子道:“老夫居此洞中,巳數十年,對洞裏氣流方向熟悉無比,適才忽覺洞頂有陰冷異風下降,就猜想出你與金粉人魔掌風相遇,打通了兩處山洞,略一思索,便知這頭頂上的山洞,必是當年金頂和尚一行葬身之地!”
葉秋白與玄清子説了半天,仍不見穿雲劍的身影,不由暗生焦急心想:金燕子上去這麼久,仍不見她回來,不知是否出了意外?
葉秋白思忖至此,覺得事情有些不妙,站起身來,説道:“晚輩上去看看,是否出了意外!”
玄清子此刻也覺得事情有異,忙道:“那女娃兒上去太久了,你還是去看看為妙!”
葉秋白也不回答,將身一縱,躍至洞頂缺口之上。
他放眼一望,但見洞中漆黑如墨,陰風慘慘,令人不寒而慄。
***
葉秋白一掌當胸,緩緩走向洞底,愈至後面,陰森之氣愈濃,而且有一股奇怪腥味,令人作嘔。
心中疑怪,連忙運起金剛歪氣護體,屏住呼吸,以防不測。
口中連了兩聲:“金姑娘!金姑娘!”
洞中迴音嗡然,仍然不見有人回答。
葉秋白在這瞬間,不由暗暗替穿雲劍擔憂,心中一急,忽想起懷中帶有火熠子,連忙取了出來。
火熠子驀然一亮,洞中情景,全部展現眼前……
葉秋白一見洞中情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洞中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屍體,不知何故身上衣裳全被人剝去,只剩下骨骼和幾絲乾肉,死狀恐怖已極,也分不出誰是金頂和尚。
陰風慘慘,屍灰氤氲,腥羶之氣使人慾嘔,葉秋白約略估算,洞中共有十三具屍體。
再向洞底一望,忽聞一聲怪叫,聲音極細,但卻入耳清晰……
怪叫之後,便又一切趨於沉寂。
葉秋白暗吃一驚,慢步向發聲之處走去。
來到洞底,手中火熠子已將熄滅,葉秋白藉着這短暫一瞬,迅速目視洞底一眼。
這一望之下,不禁驚得他連連退後兩步。
突然一張血肉模糊的面孔呈現在眼前,在這張可怖的面孔旁邊,躺着一個女人的身體,那秀松蓬鬆、美麗絕倫的面孔,微微外側,不是金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