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變郎君夏君佐是江湖上的傳奇人物,十幾年前橫行大江南北,所倚靠的並非他的高超武功,而是神奇的易容術。
他能化妝成各種年齡,各種身份的人,乞丐、書生、小販、富商、挑夫、流氓、道士,都學得惟妙惟肖,讓人無法查覺,不過他最常用的造型是翩翩美少年或風流俏公子。
憑着後來的容貌,他不但遊走在風月場所?並且還結交了許多淫娃蕩婦、武林俠女,嚴格説起來,他並不算是採花大盜,也不能算是一個江湖不齒的淫賊。
可是被他始亂終棄的女子太多了,不甘心的人便捏造事實破壞他,久而久之,名聲越來越臭,以致成為一個遭到各大正派追剿的大淫賊。
白虹劍客何康白當年浪跡江湖,到處行俠仗義,便曾參與過一次追殺百變郎君夏君佐的行動,結果仍被百變郎君逃脱。
在此之後,百變郎君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從此再也聽不到有關他的訊息,江湖傳説,他已遭到報應,被兩個爭風吃醋的黑道淫娃用毒藥害死。
當初傳出這個消息的人,是北六省綠林盟主恐大成的小舅子,他言之鑿鑿的説害死夏君佐的兩名女子,一個是太行山十八山寨總寨主的妹妹毒金蜂商麗君,另一個則是銷魂奼女熊鬱芳。
由於這兩個女子都是當時的黑道名女人,兩人都有後台靠山,並且手段毒辣,所以江湖上許多人都深信不疑。
不過傳説歸傳説,還是有很金正派的高手不相信這件事,因為據他們的認知,百變郎君夏君佐以高超的易容術,行走於風月場所,不僅外貌俊秀,並且手段高明,口才更好,除了騙色之外,還兼着騙財,往往讓一些富家千金或豪門怨婦失身之後,還心甘情願的奉上大筆錢財供他花用。
到了最後,當夏君佐將她們拋棄時,這些女子都如喪親人,到處瘋狂的尋找,結果還有人為他自殺,惹出許多的事端。
就由於百變郎君的死亡是一個謎,沒被大多數的江湖人士認同,因此當何康白一見到如此神奇的易容術,竟然能把自己的女兒變成諸葛明、立刻便想到了百變郎君這個人。
於是理所當然的,他自然把蔣弘武當成了百變郎君夏羣佐,認為唯有此人重現江湖,才會發生這種情形。
這個時候他心中的驚駭真是難以言語,認為“淫魔”再現,女兒恐怕會淪為百變郎君的玩物,因而話一出口,立刻便拔出長劍。
他這種怪異的態度,使得室內眾人齊都大驚,這些人都還年輕,在江湖上走動的日子,最長的還不到兩年,哪裏聽過百變郎的名號?是以一見何康白拔出長劍,全都驚駭地從坐着的椅中站了起來。
何玉馥一把抓住父親的手臂,嬌呼道:“爹,你在幹什麼?她是傅姐姐,也是金大哥的未婚妻子。”
何康白愕然望着眼前的諸葛明,有些口吃地問道:“她……她也是個女子?”
何玉馥點頭道:“金大哥有一位師父是昔年武林中著名的海外三仙,傅姐姐的父親和他老人家是世交,所以很小就被許配給了金大哥為妻……”
“海外三仙?”何康白有些茫然,喃喃地道:“怎麼又跟海外三仙扯上了關係?”
他目光一閃,問道:“玉馥,你真的確定她是女子,也不是姓夏?”
何玉馥點了點頭,還沒答話,只聽易容成蔣弘武的服部玉子已用女聲道:“稟告老伯,晚輩可以用性命保證,我不是男人,也不姓夏。”
何康白聽到她的聲音嬌柔清麗,完全和剛才那種沙啞粗野的男聲不同,心中已完全相信她果真是個女子,可是那份震撼仍然使得他一時難以接受。
俗話説:眼見是實,但他卻被眼睛欺騙了,結果都由耳朵告訴他,眼前所看到的這個蔣弘武,其實僅是一個女子所改扮的而已!
他一邊搖頭,一邊把長劍放回鞘中,道:“這真是太神奇,太不可思議了!”
他坐回椅中,又再度端詳了服部玉子一眼,轉過頭來,只見自己帶來的三位楚氏昆仲和二位歐陽兄弟,全都像中了邪似的,目不轉睛地盯着蔣弘武看,彷彿他的臉上長了花!
何康白敞笑一聲,抱拳道:“博姑娘,請恕老朽失態,竟然男女不分。”
他的話聲一頓,道:“不過説老實話?我活了大半輩子,也見識過江湖人的所謂易容術,卻從不知有如此精湛神奇的易容之術,不但外貌改變,連聲音、動作都可改變,光是這點便比當年的百變郎君要強出更多,實在讓老夫佩服萬分。”
服部王子發出一陣銀鈴似的笑聲,道:“老伯過獎了,這只是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哪裏比得上華山劍法之神奧?”
她剛把話説完,楚花鈴和歐陽念珏已撲了過去,一人抓住她一條手臂,楚花鈴搶着道:“傅姐姐,無論如何你都要傳授我們這種易容之術。”
歐陽念珏道:“就算要我們馬上跪下來拜師,我們也願意。”
服部玉子笑道:“好!只要金大哥同意,你們誰都可以跟我學!”
就在這時,四名女婢拎着銅壺,託着茶盤走進屋來,當她們看到楚花鈴和歐陽念珏粘在蔣弘武身邊,形成一種左擁右抱的怪異模樣,禁不住都偷偷地笑了,“嗤嗤”的笑聲讓楚慎之等人更覺尷尬。
何康白雖然明知眼前的蔣弘武是個女子,可是看到楚花鈴和歐陽念珏依偎在蔣弘武的身邊,仍然受到視覺印象的影響,覺得難以接受。
他乾咳一聲,沉着一張臉道:“花鈴、念珏,你們還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這樣成何體統?”
楚花鈴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伸出纖纖五指在蔣弘武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上摸了下,問道:“傅姐姐,你這道刀疤是怎麼做的?怎麼如此逼真?”
歐陽念珏則扯了扯蔣弘武下巴上的短鬚,問道:“傅姐姐,為什麼跟你學易容術,要得到金大哥的許可?”
服部玉子道:“因為他是我的少主、是我此生所倚靠的男人,我的生命屬於他,活着就為了他,他若是不許可的事,我絕對不會去做!”
她説這話雖然語氣平順,可是所透露出來的含意卻是如此的嚴肅、沉重,像是一隻鐵錘樣的深深敲擊着每一個人的心靈。
楚花鈐和歐陽念珏一愣,在思索着這句話,而何玉馥和秋詩鳳則為之深深地感動,因為她的愛是用整個生命、整個靈魂投入,沒有一絲勉強、一點瑕疵。
歐陽兄弟互望一眼,心裏都是同樣的想法:“如果唐鳳和唐凰能夠這樣對我們,叫我們死都甘心!”
楚慎之則是忖道:“金大哥真是太幸運了,除了何女俠和秋女俠這兩位絕代美女愛着他,竟還有這麼一位紅粉知己,唉!就算這位傅姑娘長得是個醜八怪,單憑她這種毫無保留的愛意,也能贏得金大哥的回報。”
楚仙勇和楚仙壯則痴痴地望着服部玉子,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不明白金玄白到底憑什麼會有如此多的女子愛着他。
楚仙勇在弟弟的耳邊低聲道:“這個傅姑娘一定是個醜丫頭,或者長得不怎麼樣。”
楚仙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卻聽到身旁坐着的那個瘦削中年男子用清脆的女聲道:“你們錯了,我們小姐是個大美女,比起秋小姐來,絲毫不會遜色!”
楚仙勇沒料到自己説的話,竟然被人聽去了,他尷尬地摸了下臉,望着站在身邊、正沏着茶的青衣女婢,傻里傻氣地問道:“她沒説錯吧?”
那個青衣女婢抿嘴笑道:“伊小姐説得不錯,我們小姐長得國色天香,可和何小姐、秋小姐兩位媲美!”
楚仙勇“哦”了一聲,只見那名黃臉漢子笑道:“若是拿傅姐姐來和我們比,是太抬舉我了,説實在話,她長得比我們美麗,脾氣又好,本事又大,我們差遠了。”
何玉馥輕笑一聲道:“詩鳳,你別太過謙虛,和傅姐姐比較起來,你們是春蘭秋菊、牡丹芍藥不分軒輊!”
秋詩鳳笑道:“這麼説來,你又是什麼花?”
何玉馥笑道:“我是朵喇叭花,怎麼樣?”
她這話説得有趣,不但秋詩鳳笑了,連楚花鈐和歐陽念珏也跟着一起大笑、幾個年輕女子頓時七嘴八舌的談論起來,話題不離各人的長相和容貌,一時之間,幾乎讓人覺得到了菜市場。
歐陽朝日不滿地對孿生兄長低聲道:“大哥,你瞧這些女子,簡直像三姑六婆一樣!話匣子打開就沒完沒了。”
歐陽旭日點頭道:“不錯,還是我的小鳳兒比較好,跟我在一起時,就像個端莊的淑女,難得開口。”
歐陽朝日附和地道:“可見四川唐門的教養不錯!”
何康白在服部玉子説出那番話後,整個人都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的眼前一陣模糊,久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似乎有某種東西破除了封存的硬殼,重新浮現出來。
在這個剎那,他的耳邊彷彿又出現那個令他魂縈夢牽的甜美聲音:“白哥,我要用我整個的生命愛你,你是我此生倚靠的情人,我會永遠愛你……”
他記得説那些話的女孩,當時正依偎在他的懷裏,兩人就坐在一座小崗上,望着夜空皎潔的月色,痴痴地訴説着一些關於他們倆的夢想。
何康白依稀記得,自己當初是何等的感動,悸動的心情讓他一再親吻着她柔軟而甜美的雙唇,仰望夜空,他發誓要以性命保護她一生,鍾愛她一生。
然而,沒有多久?當他知悉她的身份竟是師父的幼妹,輩份上該算是自己的師姑時,他幾乎崩潰了,而盛珣也幾乎瘋狂了。
他們面對着世俗的壓力,禮教的約束,家庭的責難,原先被他們視為堅若金石的愛情,逐漸的腐蝕了……
終於,在那個温柔的夜裏,所發下的一切盟誓,都成為囈語,成為笑語,他們不得不分手,不得不各奔前程。
從那之後,他幾乎忘了他是如何度過每一個晨昏,只是渾渾噩噩的,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樣的活着,直到某一天,他聽到了盛珣嫁人的消息,他才又活過來……
一想到這裏,何康白仍然覺得心在滴血,他的臉肉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歎:“已經事隔多年,我回想起來,仍然會心痛啊!不知這個創傷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痊癒?”
想起當年和盛珣之間的那一段戀史,他更覺自己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女兒,尤其是妻子離家出走之後,自己一直把她當成死人,再也不聞不問,更不該欺騙女兒,一再的告訴她,母親早已病死……
他苦笑一下,忖道:“説起來容易,做起來是何等的困難!嘿嘿,什麼用全部生命去愛一個人,海枯石爛、永生不渝,全是謊言,全是夢話而已!”
他想到這裏,只覺滿嘴苦澀,拾起頭來,又發現自己眼眶中似乎蓄有淚水,他側過頭去,用衣袖偷偷拭去眼角湧出的淚水,等到放下衣袖時,他看到替他沏茶的青衣女婢正以好奇的眼神望着他。
何康白拿起茶几上的茶盅,作勢準備喝茶,卻正好聽到歐陽兄弟的對話,頓時記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他放下手裏的茶盅,道:“傅姑娘,老夫此來是為的要找玄白,請問玄白在嗎?”
在這感情脆弱而又敏鋭的時候,他在話一出口的當時,突然發現自己競不知從何時起,把十多年來對外人的稱謂改變了,以前他穿了一襲道袍,潛修道學,以為自己已遁入道門,故此對任何人都自稱貧道,也希望別人稱他為道長。
可是,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又自己改稱老夫或老朽,對於別人稱呼他為大俠、老伯、前輩都已不在乎。
他不知這種改變是否由於心境的改變所致?忖道:“這種心情的改變,是否在遇到玉馥之後才發生的?”
對於這個好多年來,幾乎不聞不問的女兒,他的心底有太多的歉疚,然而當年讓他幾乎意念俱灰,黯然銷魂的是一個“情”字,如今使他冰封的心境又再度温暖起來的,也是一個“情”字。
只不過前一個“情”是愛情,後一個“情”是親情罷了!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何玉馥望去,此刻,她雖然外貌仍是諸葛明,可是何康白的眼神似乎能穿透那層易容術,看到她美麗的面孔。
在這個瞬間,他再度自責:“唉!我對不起玉馥,錯過了和她相聚的許多歲月,放棄了為人父親的責任,也同時失去了許多的樂趣,十年來,前後只看了她不到七次,沒想到她竟然已長得婷婷玉立。”
他在意念飛馳之際,突然見到諸葛明走了過來,嬌嗔道:“爹!傅姐姐在跟你説話呢!你在想什麼?怎麼不回話?”
何康白心神一凝,伸出手去,握住女兒的手,道:“玉馥,快把臉上的妝洗掉,讓我多看你幾眼。”
何玉馥跺了下腳,道:“爹!你是怎麼啦?”
她的外貌是諸葛明,動作和聲音都是何玉馥,產生一種極不和諧的強烈對比,讓歐陽兄弟看了之後,覺得有些哚心,歐陽朝日道:“何姐姐,你的易容術還沒練到家,只有外貌改變、動作和聲音沒變,一開口就讓人認出來了,何伯大概是看到你這樣子,變得有點曙心,所以……”
歐陽念珏沒等他把話説完,便罵道:“歐陽朝日,閉上你的狗嘴,你不説話,別人沒當你是啞巴!”
歐陽朝日一愣,見到姐姐杏眼圓瞪,柳眉倒豎,嚇得一縮脖子,把想説的話全都嚥了回去。
何康白看了歐陽兄弟一眼,定了定神,道:“對不起,我是在想別的事情,一時分了神,能否請傅姑娘再説一次?”
服部玉子道:“何老伯,你剛才問起相公有沒有回來,晚輩的答覆是,就因為等了許久,都沒能看到他,所以我們姐妹們才要裝扮成這個樣子出去找他!”
何康白恍然大悟,才明白服部玉子為何要裝扮成蔣弘武和諸葛明等人,完全是為了夜間行動方便。
他暗忖道:“這位傅姑娘也真是膽大,難道她們不怕在路上遇見真的蔣大人和諸葛大人嗎?”
這個念頭快速地閃過腦海,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把松鶴樓裏發生的血案説了出來,然後又把自己的推論説明清楚。
廳中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屏息聽着他説話,直到他把包着兩個鏢囊和數枚暗器的布包從懷裏掏出,放在身旁的茶几上時,服部玉子才開口道:“何伯父,按照你的推測,我們相公的確是在二百多人的圍攻之下失蹤了……”
秋詩鳳大聲道:“不!不可能的,相公的武功高強,別説是唐門弟子,就算少林羅漢大陣也困不住他!”
何玉馥也同意她的説法,道:“爹,據女兒所知,相公有一種接收暗器的神奇手法,叫什麼萬流歸宗。”
歐陽念珏打斷了他的話,道:“何姐姐,金……金大哥真的學會了萬流歸宗的功法?”
何玉馥點頭道:“不錯,我和秋妹妹第一次遇到他時,以為他是個淫賊,射了幾枚追電梭打他,結果被他收了起來,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問秋妹妹。”
一想起在太湖的渡口遇見金玄白的情景,他的心裏便覺得有一股甜美甘醇的感覺,而秋詩鳳也似乎跟她一樣,眼中充滿了柔情,道:“是我先發了三枚玄霜鏢,被相公以神奧的手法收去之後,何姐姐才又射出五枚追電梭,結果也是同樣的被相公接住了,據他説,這種手法就叫萬流歸宗……”
歐陽念珏有些激動,道:“兩位姐姐,你們説得不錯,這種接收暗器的獨門手法,正是我爺爺當年打敗唐門掌門人所用的萬流歸宗絕技!”
何玉馥道:“就是嘛!相公別説其他的武功已經到了宗師的地步,單就接收暗器的手法來講,唐門中人怎會傷得了他?”
秋詩鳳點頭道:“何姐姐説得不錯,唐門暗器再是厲害,也對付不了相公的……”
服部玉子揚聲道:“兩位妹妹,你們靜一下好吧!讓我也説幾句話!”
秋詩鳳輕笑一聲,道:“對不起,傅姐姐,你説吧!”
服部玉子苦笑了下,道:“我看你們都很樂觀,其實我也跟你們一樣,對相公有強烈的信心,認為他縱然面對唐門弟子以傾門之力圍攻、仍然能夠全身以退……”
她的話聲稍稍一頓,繼續道:“不過,你們有沒有想到,相公當時面對的不僅是唐門的弟子,還有另一幫人,那些人到底是來自集賢堡或是太湖,誰也不知道。”
何康白訝道:“傅姑娘,你的意思是説太湖王齊北嶽、無影刀程震遠都牽扯進這件事裏?可是……他們為何要和唐門弟子聯合起來對付金賢侄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金賢侄和官方的關係良好,萬一得罪了他,恐怕會遭至滅門之禍?”
服部玉子點頭道:“何伯父説得好,任何人想要對付相公之前,都會衡量到他本身的武功以及他身後的力量,不説相公是槍神之徒,又是少林、武當兩派的弟子,單就他如今深受朝廷倚重,即將被封為神槍武威侯這件事來説,放眼天下,有誰敢傷害他?須知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無人能夠承受。”
她的語氣漸漸冷肅,繼續道:“不過有幾種情形下,這些人也會犯錯,第一種情形是他們不知道相公的來歷;第二種情形則是不知道相公會在松鶴樓裏;第三種情形則是那夥人原先的目標是另有其人,遇上相公插手,只是一種巧合。”
何康白撫手道:“傅姑娘説得條理分明,果真便是這些狀況,依老夫之見,其中又以第三種情形居多。”
服部玉子道:“兩個多時辰之前?我跟相公分手,他説和松鶴樓的總管柳桂花有約,談的是有關齊冰兒姑娘的事,可見他到松鶴樓去沒有幾個人知道,故此那些人糾集大批人馬,襲擊松鶴樓,並不知道相公也在現場,他們所對付的人只是柳姑娘或者齊冰兒姑娘……”
她吐了口氣,繼續説道:“集賢堡的少堡主和相公結怨的原因便是因為齊冰兒姑娘,不過此刻玉面神刀程家駒已遭相公擒住,囚禁起來,所以如果是集賢堡派人蔘與,就是老堡主已經返回,暗中躲藏起來主持此事,但是這個可能性不大,故此我推斷這次能集結近二百人、配合唐門子弟進入松鶴樓突襲,多半是太湖的人馬。”
這時那個瘦削中年漢子開口道:“小姐!根據我們在太湖裏佈下的暗樁傳來消息,太湖王齊老寨主已經半身不遂,無法行動,目前水寨分成東、西兩組勢力在乎奪大權,你看是不是少寨主齊玉龍主導這件事?”
“極有可能!”服部玉子望了作中年男子打扮的伊藤美妙一眼,道:“按理來説,齊玉龍絕不敢招惹相公,不過他為了集賢堡的程嬋娟姑娘,很可能會冒險……”
她沉吟一下,又道:“如果我判斷得不錯?齊姑娘和齊夫人也牽涉在內,她們才是齊玉龍所要對付的目標,而相公只是恰巧碰上這場太湖水寨的權力之爭而被捲進去罷了。
何康白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禁不住點頭道:“傅姑娘分析得合情合理,想必就是這種情況。”
歐陽念珏道:“何伯、傅姐姐,其中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可能唐門高手配合太湖水寨的人,要對付的就是金大哥也不一定,因為他們把金大哥視為仇人。”
何康白目光一凝,問道:“此話怎講?”
歐陽念珏道:“就是因為金大哥練成的萬流歸宗絕藝,是唐門的剋星,曾害死過唐門的掌門人……”
她將當年鬼斧歐陽珏到苗疆採藥,遇到唐門掌門人唐大先生率領門下七大弟子和苗疆三十六位峒主發生衝突的一段武林秘辛,就她所知的説了出來。
何康白恍然道:“原來巨斧山莊和唐門還有這段恩怨,啊!念珏,我和令尊交往了十多年,怎麼從未聽他提起過這段往事?”
歐陽念珏苦笑道:“何伯,我爺爺從沒把這種接收暗器的手法傳授給我爹,並且還禁止向外人張揚這段事蹟,就是怕會惹來唐門中人的報復,所以這就成了武林秘卒,極少人知道。”
何康白忖思了一下,想不通為何當年鬼斧歐陽珏未把萬流歸宗的神奧之技傳給獨子,卻傳給了金玄白?不過他卻能瞭解歐陽珏不讓子孫張揚此事的用心,完全是為了維護後人的安全所致。
服部玉子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歐陽妹妹説的這段江湖恩怨,當然可能是唐門子弟進犯松鶴樓的原因之一,因為唯有在那個時候,相公僅是一個人,不但如此,他恐怕還要保護齊冰兒姑娘,所以才會……”
她話聲一頓,重重地拍了下茶几,道:“如果他們敢傷害相公一根寒毛,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最慘重的代價!不管唐門有多厲害,都要讓他從江湖除名!”
她的話聲冷厲,語氣堅定,讓每一個人都聽出來,她的確有這份力量可以讓唐門從江湖除名。
歐陽兄弟望着她那張醜臉,只覺得從心底冒起一股寒氣,他們互望一眼,歐陽旭日鼓起勇氣,道:“傅姐姐,整件事情的真相還不清楚,不必一定把賬都算在唐門吧?何況唐門裏老老少少的那麼多,其中也有好人……”
歐陽念珏嚷道:“歐陽旭日,你在胡説些什麼?怎麼替唐門説好話?啊,莫非你們真的……”
服部玉子道:“念珏妹妹,你別責怪他了,其實相公在見到唐門金銀鳳凰時,便有意要撮成她們和兩位歐陽少俠的姻緣,他認為如果成功的話,將是一段人間美事、江湖佳話。”
她深吸口氣,道:“所以我答應你們,無論如何,報復僅只於傷害相公的人,只要金銀鳳凰沒有牽涉其中,我們絕不會傷害這兩個可愛的小妹妹!”
歐陽兄弟的心事一眼便被人看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歐陽旭日抓了抓臉,尷尬地道:“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認為冤有頭債有主……”
歐陽朝日不住地點頭道:“大哥説得不錯?我也是這個意思,各位千萬別誤會了。”
服部玉子沒有理會這對孿生兄弟,卻聽到楚仙勇嘟嚷了一句:“嘿嘿!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楚仙壯又補上一句:“這叫做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們少撇清了!”
眾人聽了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廳中的氣氛頓時緩和不少。
笑聲一歇服部玉子把伊藤美妙喚到身邊,道:“你現在下去,傳達我的命令,派出十組人馬,配合我們在城裏的所有暗樁,以松鶴樓為中心,往外延伸出去,十里之內,在以往兩個時辰裏有任何異樣狀況發生,無論是何人看到或聽到,一律要詳加詢問,尤其是賭場、客棧、運河水陸碼頭、倉庫、棧房,通往太湖的渡船口,更要詳加搜索,不可漏掉任何一條線索,記住,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伊藤美妙單足跪地,接過服部玉子遞來的一塊紅色竹牌,發現那是伊賀流最高等級的一塊令牌,所代表的意義是執行命令時,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就算殺人也都必須完成任務,若是執行者無功而返,則必須切腹自殺。
她心中一驚,抓着竹牌的手微微顫抖一下,然後雙手高舉,捧着竹牌,恭謹地應了一聲。
服部玉子道:“這個任務並不困難,限你在一個時辰裏查清所有線索,如果願意合作者,可每人發給二兩銀子,無論是誰,只要提供確實訊息,可付出十兩銀子的賞金,若是虛報訊息,斬!”
伊藤美妙把竹牌放進懷裏,朝服部玉子磕了個頭,快步奔出大廳,沒有再多説一句話。
她一出大廳,那八名原先沏好茶水離去的八名青衣女婢又再度魚貫走了進來,這回她們每人都拿着食盒,捧着盛放碗筷的竹筐和冒着熱氣的瓷器,沿着廳邊,往內室行去。
服部玉子站了起來,道:“何伯伯,還有各位少俠和女俠們,想必你們也有點餓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宵夜,大家邊吃邊等,不久便會有確實的消息傳回來。”
何康白從服部玉子向伊藤美妙發佈命令時,便一直思緒不斷,再三的打量眼前這個以蔣弘武的容貌出現的女子,想不出武林中何時出現這麼一個龐大的組織,而領導者卻還是金玄白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子,以她那種冷靜、狠辣的個性,再加上她思路清晰,判斷正確,從容不迫,何康白估計,她應該是武林中某一個巨家的傳人,可是,怎麼從沒聽人提起過江湖上有這種實力驚人的組織?
何康白想了好久,才得到一個結論,認為這個女子若不是公主或郡主,便是海外三仙中某一位高人的後裔。
他沉思道:“海外三仙,海外三仙,咦!我記得十幾年前好像聽人提起過,裏面有海南派的掌門玄機道長,還有什麼東海什麼大將,怎麼現在卻記不起來了?”
正在苦思之際,那些片段的記憶已被服部玉子的話打斷,何康白只得放棄繼續思索,在女兒的攙扶之下,走到飯廳裏。
這時,那些青衣小婢正忙着把食盒中的菜餚一樣樣的搬出來,放在大圓桌上,有人則忙着從瓷器中盛粥,另外則是按着座位擺放銀筷和湯匙。
何康白見到那些菜餚種類繁多,水陸畢陳,顏色鮮豔,盛菜的器皿更是精緻,大部份是白釉青花瓷器,圖案精美,白乓似的薄瓷飯碗,還鑲着一條金邊,較之松鶴樓裏所使用的食器尤要高貴,比起一般飯範裏的陶碗來,更是相距有天地之差。
楚花鈴和歐陽念珏何時見過如此精美的細瓷器皿?她們全都發出一聲驚歎,搶着去觀賞那些瓷器。
楚花鈴做了二、三年的神偷,對於珠寶、玉器、古董方面,頗下了一番功夫去研究,已大致能分辨真偽,至於瓷器方面,則沒多加註意。
這時,看到了如此精美細緻的白釉青花瓷器,忍不住心中喜受,和歐陽念珏湊首觀看,討論起來。
歐陽念珏道:“楚姐姐,這些白地青花瓷器!想必是江西景德鎮青窯裏出產的,你看這白釉多細,一器有二彩花紋,可能是永樂年間的產品。”
楚花鈴端詳了一下,道:“這四件是青窯出品,另外一組四大四小的瓷器,一器兼備四彩花紋,是色窯生產,可能是成化年間的成品。”
楚慎之不滿地道:“喂!兩位大小姐,放着這麼美味的菜餚不吃,談什麼瓷器?反正都是裝菜用的。”
歐陽朝日附和道:“楚大哥説得不錯,看到這麼美味的菜餚,早就讓我食指大動,還看什麼瓷器?真是傻瓜。”
歐陽念珏杏眼一瞪,正要開罵,何康白已道:“好了!大家肚子也餓了,吃宵夜吧!”
楚花鈴在入座之際,對服部玉子道:“傅姐姐,你這裏用的瓷器都是真貨,不過外面大廳掛的字畫,只有一半是真跡,其他都是些偽作假貨!”
服部玉子道:“哦!看不出妹妹還是位名家,下回買字畫時,可要找你幫忙了。”
她笑了笑,對何康白道:“何老伯,你們慢慢吃,晚輩先帶兩妹去卸除易容,等一會再來陪你們。”
何康白道:“你們去忙吧!”
服部玉子見到眾人齊都入座吃起宵夜來,於是領着何玉馥和秋詩鳳離開飯廳,繞過迴廊,進入二樓廂房,替她們除去面上的油彩和偽裝,等到她們換好了一身勁裝,佩上各自的長劍和鏢囊離去之後,自己才慢慢的卸起妝來。
就在她卸妝的時候,松島麗子悄悄的登上繡樓,向她報告,朱天壽在天香樓的閣樓中,突然獸性大發,把前往送宵夜河鮮粥的花牡丹給強xx了。
服部玉子一時還沒弄清楚花牡丹是誰,還以為是天香樓裏的姑娘,聽了松島麗子的解説後、才知道這個花牡丹正是錢寧才訂下的未婚妻子,原先在太湖裏操舟的船孃,不禁呆子一下。
她痛罵道:“這個朱天壽,就像一條發情的瘋狗,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想亂搞,也不管對方是誰,若非他是個王爺,相公又有倚仗他的地方,我真想把他閹了。”
她和松島麗子討論了一下南亦血影盟的事項,雙方分析了一下西廠付出重金要血影盟派出殺手暗殺朱天壽等三人的原因,結果仍然沒有得到答案。
服部玉子吩咐松島麗子坐鎮天香樓,隨時派人監視那些被錦衣衞囚禁的妓女,以防她們被殺,並表示自己即將親自出馬,率人營救金玄白。
松島麗子得到命令,親自去通知另一名中忍小島芳子,召集菊、櫻兩組人員,全部集結,等候派遣,隨時出擊。
服部玉子卸完了妝,換上一身全黑的夜行衣,髮髻用玄色絲巾包好,帶上忍者刀和鏢袋,這才緩步下樓,往大廳而去。
在迴廊之際,她見到了聞訊趕來的田中春子和田中美黛子,一起跪在地上向她請求要陪同前往找尋金玄白,不過服部玉子鑑於田中美黛子功夫不夠,原先只被編進梅組,此次出任務的都是菊、櫻二組的忍者,於是命令她留守屋裏,等候少主金玄白回來。
至於田中春子,原先便是菊組的小頭目之一,如今雖被服部玉子挑來作為侍候少主金玄白的侍女、但她既心懸金玄白的安危,服部玉子不便攔阻她,立刻下令讓她向櫻組組長島田三太郎報到。
等到田中姐妹走後,服部玉子又繼續向大廳行去,一路之上,她不住地思索着金玄白在松鶴樓裏的遭遇,得到的結論依然如她原先的推斷,若非受到了羈絆,金玄白就算只有單身一人,也必定可以突破重圍,衝出松鶴樓,他之所以身陷其中苦戰,必是為了保護齊冰兒所致。
想到這裏,她禁不住咬着銀牙,忖道:“齊冰兒真是禍水,哼!如果少主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放過她,萬一集賢堡也牽涉其中,我第二個就拿程家駒開刀。”
走過飯廳,八名青衣女婢正在收拾飯桌上的碗盤殘餚,見到了她,全都放下手中工作,跪在地上行禮,服部玉子點了下頭,沒有多説什麼,便快步走進大廳。
這時眾人都已用完了宵夜,回到了大廳之上、何康白一邊喝着茶,一邊和身旁的何玉馥説話,而楚花鈴、歐陽念珏和秋詩鳳則站在一幅前朝首輔李柬陽所書寫的字軸之前,在品評着那幅草書,至於歐陽兄弟則談論著唐門金銀鳳凰之事,而楚氏兄弟則撫着肚子,現出一副飽足的模樣。
服部玉子快步進入之際,被楚慎之首先發現,當他一看到這英氣勃勃、清麗冷豔的黑衣美女時,禁不住一呆,隨即不敢逼視,很快地移開目光。
何玉馥一見服部玉子,立刻跳了起來,迎過去道:“傅姐姐,你已經換好勁裝了。”
何康白凝神望去,但見服部玉子一副玉骨冰清、冷豔照人的樣子,也覺得眼前一亮,縱然室內的幾個年輕女子都是千中挑一的美人,可是服部玉子比起她們來,不但不顯得遜色,反而因為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而更顯突出,放眼廳中,大概只有秋詩鳳、楚花鈴二人能勉強與她媲美,歐陽念珏稍嫌幼稚、青澀,而何玉馥則氣質長相都要差上一籌。
何康白站了起來,抱拳道:“原來這就是傅姑娘的本來面目了,果真是國色天香,豔絕羣芳,我們家的玉馥比起你來,可要差遠了!”
服部玉子很客氣的回應了兩句,這時楚花鈴和歐陽念珏也放下觀賞字畫,圍了過來,讚賞着服部玉子洗去臉上的一切銅華,以一張清麗素淨的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仍有如此絕色。
歐陽念珏對服部玉子背上揹着的那柄忍者刀感到極大的興趣,要求服部玉子拔出刀來讓她們鑑賞。
秋詩鳳見到服部玉子秀眉微皺,連忙加以攔阻,道:“傅姐姐的這種狹長鋼刀,可説專為金大哥所創的必殺九刀而鑄,念珏妹妹,你想知道必殺九刀前三招叫什麼名字嗎?”
眾人一聽“必殺九刀”四個字,全都凝神貫注,秋詩鳳道:“必殺九刀的第一刀叫迎風一刀斬。”
她就着自己的記憶,一個大旋身,拔出腰際的秋水劍,高舉而起,直劈而下,劍光耀眼,寒氣四射,竟有嘯聲傳來。
何康白雖然見她劍使刀招,招式簡單,卻仍然嚇了一跳,忖道:“怎麼就這樣簡單的一式直劈,竟會產生如此駭人的功效?奧秘在哪裏?”
秋詩鳳插劍回鞘,道:“我這一招使得不倫不類,威力不及金大哥的百分之一,讓各位笑話了。”
何玉馥笑道:“如果金大哥在這裏,一定笑你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畫虎不成反類犬……”
楚花鈴問道:“玉馥姐,必殺九刀的第二招叫什麼名字?”
“第二招叫破嶽一刀斬。”何玉馥道:“第三招是傅姐姐命名的,叫圓月一刀斬!”
楚花鈐和歐陽念珏纏着服部玉子,要她演練一下這三招刀法,服部玉子被她們纏得受不了,準備親自登場,在大廳演練一下必殺九刀。
就在這時,伊藤美妙領着山田次郎、小林犬太郎、島田三太郎三名中忍魚貫進入大廳。
他們紛紛把派出去收集線索的明暗兩種樁腳報回來的消息一一陳訴,由伊藤美妙歸納為以下幾點:
一、運河水陸碼頭沒有特殊異狀,船隻停泊如常,無船夜航。
二、松鶴樓附近之食攤老闆唐矮子曾見到兩輛馬車,在二十多名黑衣蒙面大漢護衞下離開松鶴樓。
三、通往太湖的東碼頭邊,守棧房的斬老實和黃胖子都曾看見兩輛馬車上了大船,由於當時光線不夠,加上護車和駕車者都以黑巾蒙面,所以無法看清領頭者是誰,不過確認大船系太湖水寨所有,亦是航向東山島。
四、東碼頭旁,沈氏機房中的織匠平老三被永慶賭坊的兩名打手從機房裏押出,逼他付出所欠的六兩銀子賭債,三人在機房旁的樹下暗處談話,見到二十多名黑衣蒙面人護衞着兩輛馬車經過,往碼頭而去,經查證三人,全都異口同聲,確有其事。
五、集賢堡一行四十餘人,分坐四艘小船,從西渡口上船,進入太湖,時間是昨夜亥時,目擊者為船户蔡上、魚牙子楊大嘴。
六、住在悦來客棧的流鶯燕燕,因為身體欠安,於是要去找卦姑劉二孃算卦,行經松鶴樓隔壁小巷時,親眼目睹兩輛馬車馳到松鶴樓前,三名女子從馬車走下,然後有一名高壯漢子步行而至,摟住從馬車走下的一名年輕女子,兩人相擁良久,然後一起相偕進入松鶴樓。
伊藤美妙提到這一點時,道:“我們曾反覆的詢問那位燕燕姑娘,據她説、她當時躲在巷口暗處,遠遠地望着那羣人打開了松鶴樓大門,進入裏面,由於距離太遠,所以沒看清楚那些人的面貌,此外,她看到護車的十幾個彪形大漢都帶着兵器,唯恐自己會惹上麻煩,所以也不敢多逗留,立刻離開當地,去找卦姑劉二孃,我們這條線索還是由劉二孃那裏得知,然後追查到燕燕姑娘……”
口口口
古代説三姑六婆,三姑便是尼姑、道姑和卦姑,這種卦姑是專門給人卜卦或算命的婦人,卜卦的方法極多,包括米卦、烏卦、金錢卦、竹籤卦,甚至連象棋子都可用作卜卦的工具。
這些卦姑滿嘴五行八卦,仗的是相學上的一些皮毛,用甜言蜜語來誘騙L卦者,察言觀色,雖説占卜休咎,實則進行心理治療,讓人懷抱遠景而活,不至為現實痛苦的環境所困。
古代女子婚姻不能做主,經常巧婦伴着拙夫而眠,往往不滿足於現實,則必須藉助卦姑予以精神慰藉,至於尼姑和道姑更是藉着宗教的力量來安定人心,維繫婚姻,不致於家庭破碎,影響社會的安定。
所以總的來説,在大明皇朝的封建社會里,所產生的影響力屬於精神層面,其價值較之六婆要高,並非如沒人所提的三姑六婆全是造謠生事,無事生非的婦人,意義相差極遠。
口口口
服部玉子聽完了伊藤美妙的分析之後,綜合所有的訊息做出判斷,確認金玄白的確是在太湖湖勇和唐門弟子圍攻下,遭到了不測,而被帶回東山島。
她強烈的感覺,金玄白此刻並沒有被殺,只是被禁錮起來而已,相信太湖水寨既已知道他和錦衣衞的關係良好,必定不敢傷害他,否則朝廷震怒,大軍壓境,別説太湖水寨只有不到兩千的湖勇,就算實力強上十倍,也會遭到殲滅。
不過夜長夢多,等到朝廷調動大軍,恐怕最少要三天以上,在這段期間,萬一有什麼變故,服部玉子將會覺得終身遺憾。
故此她反覆思忖了一下,決定要率領麾下兩組忍者,趁着天色末明之際,潛入太湖水寨,搜尋金玄白被禁之處,將他救出,之後再另做其他打算。
她鑑於何康白等人都是武林人士,功夫固然高強,可是此行目的在救人,不是明火執杖和太湖水寨發生爭戰,故此如果帶着他們,恐怕會破壞此行的隱秘性,因而她叫來何玉馥,把自己的意思明確的告訴她。
何康白起先還想協助服部玉子等人進入太湖,幫着她設法救出金玄白,後來經過勸説,終於答應陪着何玉馥和秋詩鳳留在新月園裏等侯。
秋詩鳳本來還不答應和楚花鈴等人留守在攬月樓中,不過服部玉子從鏢囊中取出千里鏡亮了亮,又在她耳邊悄悄的説了一番話,她才點頭答應留下。
服部玉子吩咐那些青衣女婢替眾人安排住宿之後,便帶着伊藤美妙、山田次郎、小林犬太郎、島田三太郎等四名中忍出了大廳。
隨着他們五人沿着碎石小徑快步行去,從園林暗處,不斷出現黑衣蒙面的忍者追隨在後,全都悶聲不響的默然疾行。
當何康白領着何五馥等人走到廳門準備目送時,已見到一長串的黑衣人,分成兩列,緊隨在服部玉子之後,消失在林蔭深處。
大約估計,那長長的兩列黑衣人,最少也超過二百人之多,這些人個個行動敏捷,進行之際悄無聲息,有如鬼魅,讓何康白暗暗吃驚不已。
他側過臉去,對何玉馥道:“這些人訓練有素,個個剽悍,殺氣極重,似乎是江湖上的殺手組合,真不知道海外三仙怎會訓練出這一批人來?”
何玉馥和秋詩鳳也不知道服部玉子統御的這一批殺手是東瀛伊賀流的忍者,她們第一次看到這些忍者是在渡船口附近。
此後她們曾見過這批為數極多的忍者跟隨金玄白學習必殺九刀,至於這些人的來歷,她們是一概不知,僅知道這些人對金玄白極為尊敬,都稱他為少主。
金玄白既是他們的少主,那麼老主人便是金玄白的父親或師父了,故此何玉馥一聽到父親問起此事,立刻便想起金玄白曾對自己所提及的一位師父,她笑了笑道:“金大哥有一位師父是海外三仙中排名第一的火神大將,這些人想必是火神大將的手下,被派來保護大哥的!”
何康白搖了搖頭,心中縱有極多的疑惑,卻也知道此刻不能説出,他抬起頭來,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星及一輪圓月,襯着園中參天的大樹,顯得更加有詩意,可是他的心裏卻是想着那尚未見識的圓月一刀斬,該是何等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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